4

不久,陈池龙写了一份要求休掉九红的申请,准备递交给党组织。申请报告里说,鉴于他和九红婚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彻底破裂,他郑重地要求党组织能够认真考虑他的请求,同意他和九红离婚;否则的话,让这种死亡的婚姻继续维持下去,不但对他来说不可能带来幸福,对九红,更不可能有幸福可言。陈池龙十分坦诚地解释说,他要休掉九红确实是因为他无法接受一个被土匪睡过的女人跟自己生活一辈子,以及生理上对失去贞操的女人的一种本能上的厌恶。如果一定要把它同封建思想、低级趣味联系在一起,当然他也没有办法,但他只希望党组织能够批准他的请求,让他尽快从那种不幸的婚姻中解脱出来,以便投入更多的精力和热情奋勇杀敌,为百姓建功立业。陈池龙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弃九红。他想,如果党组织不同意他的申请,他将自行解除他和九红的婚姻关系,他们的婚姻关系已经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了。他希望尽快得到党组织的回音。
其实,没等陈池龙把申请报告交给党组织,一场酷烈的战斗已经打响了。
闽中红第一支队和第二支队成立后,以各自的根据地为依托,采取灵活多样的游击战术,四处出击偷袭敌营,使敌人受到巨大威胁。国民党第九师师长李延年恼羞成怒,一边骂驻守闽中的第二十五旅旅长张琼无能,一边率第九师进军闽中,准备一举歼灭在闽中的红军游击队。
这场战斗是在红军游击队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打响的。凌晨时分,李延年一下子出动了近一个师的兵力围剿红第二支队所在的根据地广业山区。枪声响的时候,支队还以为是哪一路土匪在滋事骚扰,根本没把它当一回事。这就注定了那是一场必然要失败的战斗。当周映丁他们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时,李延年的第九师已经大兵压境,排山倒海般向根据地推进,密集的枪声响彻云霄。直到这时,周映丁才猛然醒悟部队已经被敌人包围了。周映丁急得叫了起来,他说:“同志们哪,眼下这场战斗的最终结局已经很清楚了,除非我们能够打败他们。大家赶紧把你们的能耐拿出来,把他们消灭掉,我们豁出去了!否则,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一刻,支队里从领导到战士,都看见支队长眼中有一缕困兽犹斗般的绝望和悲哀的动人的神光在闪烁。那种光给大家的印象是那样的深刻,过目不忘。大家便都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和部队的处境,并且明白部队已经不可避免地要面临一场血战。
部队严阵以待,等待敌人靠近了发起攻击。
敌人终于发起了进攻。见敌人攻上来了,有的战士喊着要打,周映丁却不同意,他让大家耐心等待,他说:“今天的战斗,主动权在敌人手里。我们要做持久的战斗准备,节约弹药,尽量做到敌人不到跟前不打,要打就往死里打,叫他们有来无回,打败他们!”
十几分钟后,部队发起了反攻。枪声一响,战士们都情绪激昂起来,机枪、步枪和手榴弹各种武器同时向敌人吐出了猛烈的火焰,冲在前面的敌人倒成了一片,其余的落荒而逃。
敌人想不到红军游击队的火力会如此猛烈,第一次进攻被打退心里很恼火,很快又重新组织进攻。敌人这次攻击的主要目标是陈池龙使用的那挺全支队唯一的机枪,无数的子弹瞬间在陈池龙的身前身后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弧光。
陈池龙从一开始就处于一种极其亢奋的状态,好像这些天来所有的不愉快都是由眼前的敌人给带来的,他发了疯般端着机枪朝敌人猛烈扫射,看着敌人在他的射击中一排排倒下去,他高兴得像一个孩子似的嗷嗷乱叫。
周映丁在一边看陈池龙打得那样开心,心里也乐了,最近一段时间陈池龙屡教屡犯的事也被忘得一干二净,只说:“陈池龙,你他妈的别光顾着乐了,担心子弹把你的脑袋打成尿壶!”
陈池龙边打边说:“笑话,我的脑袋还没那么贱!”
部队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敌人的几次进攻在遭到游击队顽强阻击之后,便改变了策略。敌人运用远攻的办法向游击队的阵地打炮,并发射了燃烧弹,一顿炮就把游击队阵地上的房屋和草垛都打着了火,顿时火光猛烈,游击队处在一片火海之中,形势十分危急。
周映丁清点了一下大家的弹药,发现部队伤亡惨重,弹药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他知道,如果继续跟敌人对峙下去,吃亏的必定是游击队。因为游击队从人员数量到弹药装备,一直处于劣势状态。他决定除了留小部分人员狙击敌人外,其余的游击队员迅速从敌人的包围中打开一条血路冲出去。参谋长马超有些担心地说:“老周,我担心冲不出去了。”
周映丁打仗打得眼睛都红了,凶巴巴地说:“就是全部队的人都给放平了,也要冲出去!”
这时已经到了下午三点。要想从敌人的包围中冲出去也只能是夜里的事,夜里天黑,目标不容易暴露。周映丁让大家千万要节约弹药,坚持到夜里,只要天一黑下来,部队就冲出去。
周映丁才说完,就听一个战士喊道:“敌人又冲上来了!”
原来,敌人很久没有听见游击队这边有动静,以为游击队已经丧失了攻击能力,便又一次向游击队发起了大举进攻。几乎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陈池龙嘴里骂了一声:“妈的,狗杂种!你们上来吧!”骂着,又端起机枪朝敌人猛烈扫射。
陈池龙越打越凶,只怕淤积在心里的耻辱和愤怒无处发泄。看着一排排敌人在他的射击中倒下,他“咯咯”地笑着,仿佛眼下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跟谁闹恶作剧。
陈池龙正打得痛快,却发现机枪突然哑了,他又接连搂了搂扳机,才发现原来已经没子弹了。与此同时,陈池龙发现部队所有的枪炮全部都哑了。慌乱中,他又犯了一个与上回打伏击战时一样的错误,在没有得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他猛地从身后拔出大砍刀,跃出战壕,大叫着朝敌阵冲去。霎时间,子弹在他的身边飞来飞去,他全然没有知觉。
周映丁想不到战斗中的陈池龙是如此骁勇,他几乎看呆了,心想在这样英勇无畏的战士面前,有什么样的敌人没法儿打败?他知道,眼下虽然还没到突围的时间,但陈池龙的惊人之举无疑把突围的时间往前推了。也就是说,这下已经到了胜败关键的时刻了。他心里一激灵,马上让号兵吹号,向敌人全面发起猛攻。周映丁手举大砍刀喊道:“共产党员同志们,红军战士们,跟我冲呀!”说着带头冲入敌阵。
陈池龙看整个部队都冲上来了,心里大受鼓舞,连衣服都脱了下来,光着背在敌阵中左砍右杀,敌人被砍伤无数。在无畏的红军战士面前,敌人终于害怕了、逃跑了。部队于是边杀边撤,终于冲出了敌人的重围。
这场战斗,可以说是歪打正着,虽然部队遭到了重创,但毕竟取得了突围的成功。部队撤到安全地带后,周映丁想起这场战斗首先应该给陈池龙记上一功,他到处在找陈池龙,却不见陈池龙的踪影。周映丁吃了一惊,担心陈池龙刚才牺牲在战场上了,心里不由得一阵悲怆。陈池龙排里的一名战士却说,部队在突围时,他还跟他们排长在一起呢!周映丁说那就是冲出敌人包围时走散了,要么就是负伤掉了队了。周映丁急了眼,回过头冲二连长喊道:“二连长,你带几个人去找陈池龙,就是死了也要用担架给我抬回来。找不到陈池龙,你别回来见我!”二连长答应了一声,一刻也不敢怠慢,带领几名战士顺着原路找陈池龙去了。
陈池龙是在部队杀出重围的路上被找到的,二连长他们发现陈池龙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此时的陈池龙早已不省人事,只剩下一丝气息,静悄悄地躺在路边的一棵马尾松树下。他的身上留下了无数处刀口和弹孔,全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二连长一阵眼热,也不敢多耽误,赶紧把陈池龙抱上担架,让两名战士抬起追赶部队去。
周映丁根本没有想到陈池龙会伤得那样严重。当陈池龙被抬到周映丁面前时,仍处在昏迷之中,周映丁连喊了几声陈池龙的名字,陈池龙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周映丁的眼睛不禁红了起来。他让队医马上施救,赶紧把射入陈池龙右下腹的那颗子弹给取出来。他说他要看着队医把手术做完。但毕竟部队医疗条件太差了,加上一些药品在部队突围时的慌乱中丢失,连麻药都没有,手术进行到一半时,陈池龙痛得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像杀牛般嗷嗷乱叫。周映丁问队医到底怎么回事,队医起初并不敢告诉周映丁实情,现在说了实话,周映丁火了,大骂队医浑蛋,他说:“要是陈池龙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队医心里不服气,嘴上嘟嘟囔囔了一阵。周映丁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心里更火起来,吼道:“要是听见陈池龙再叫唤一声,我要你的命!”
陈池龙虽然还处在昏迷状态,但似乎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队医再一次施手术时,他一声也不叫了。只见他牙根儿咬得紧紧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和脸上滚落下来,浑身湿漉漉的,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队医好不容易从他的小腹中取出了那颗子弹时,他又一次昏死过去。
周映丁担心队医把他给弄死了,赶紧问队医陈池龙是不是死了。队医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他死了,我还能活命吗?”
周映丁听出队医的意思,兴奋得一拳打在队医的肩膀上说:“我料你也不敢把他给整死了。”
5

陈池龙从昏迷中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这时的陈池龙已经躺在了龙潭村自己家里柔软舒适的床上。
部队考虑到陈池龙伤势严重,短时间内要恢复起来有困难,而部队又一直处于辗转作战的状态,就把他送到了家里养伤。到这时为止,陈池龙已经整整有两年时间没有回家了。
陈池龙在冥冥之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又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仿佛是从十八层地狱里才被人唤了回来。他在迷迷糊糊中喃喃地问:“我这是在哪儿了?”
一直坐在床前的母亲李氏见儿子醒了过来,兴奋地叫道:“孩子,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快睁开眼看看,你这是在家里呀,你已经回家了!”
陈池龙这回终于听清楚了,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了。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果然看见了床前的母亲和母亲身边的九红。在她们的脸上,都挂着两串眼泪。陈池龙已经注意到,母亲李氏怀里还抱着一个不过两岁的孩子。孩子很怕生,看见陈池龙在盯着她,吓得赶紧把脸埋在李氏的怀里。
陈池龙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女孩儿是谁了,心里不禁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心情。这时,他十分虚弱地叫了一声娘,他说:“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李氏抹着眼泪说:“你真的把我们给吓坏了!你总算醒过来了!”她赶紧让九红去端熬好的汤给陈池龙喝。九红应了一声,转身端汤去了。
九红离开后,母亲告诉儿子,这些天来,九红几乎寸步不离伺候在他的床边,整天就只是哭,不吃不喝,这样的媳妇也算是少见了。母亲说着让陈池龙看她怀里的女孩儿陈小小。母亲讨好地对陈池龙说陈小小长得太像陈池龙了,跟陈池龙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母亲李氏没有想到陈池龙最听不得这些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李氏这才发现自己说多了,赶紧咽下要说的话,她俯下身子把陈小小抱到陈池龙的面前,让陈小小亲亲陈池龙,并让她喊爹。陈小小一下子很难接受这个陌生的男人,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听上去像是在叫爹,又像不是。
陈池龙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陈小小,似乎要从她的脸上研究出什么东西来,心里说,她,真的是自己的骨血,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吗?
事实上,陈池龙在第一眼看到陈小小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她了。陈小小两眼黑而亮,嘴边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皮肤瓷白瓷白的,简直就像是一个小瓷人。陈池龙确实曾经认真地对九红的孕期进行过推算,结果发现,如果不承认这个孩子是自己的骨血,而硬要把她推给王世吾,实在没有一点儿道理。但不知道为什么,陈池龙对眼前的女儿就是缺乏一种热情。其关键原因仍然在她母亲身上。
陈池龙对妻女的冷淡态度,母亲李氏只能急在心里,而没有任何办法。她所能做的只是在时机恰当的时候说一些恰如其分,又不能让儿子反感,更不能因此有碍儿子身体恢复的话,试图起到某种效果。但问题是李氏的任何话语也没能对陈池龙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作用。陈池龙依然故我,他话语很少,甚至从不正眼看一眼九红和陈小小。从儿子的脸部表情上,做母亲的已经看出他对这个家庭毫无眷恋之意,他的心每时每刻都在部队,都在战场上。
而作为陈池龙,他的心里确实已经容不下九红了,一看到九红他就会很自然地把九红与一只到处发情的母狗相比较。尽管他也发现,短短的两年时间,九红的脸色已经失去了原来的红润,显得像纸似的苍白,从内心来说有些不忍,但他仍然无法原谅九红的失贞。当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坚持不让九红上他的床。九红很知趣,心哀了一下,找一张草席在房间的墙脚铺下睡了。这以后直至陈池龙在家养伤的一个月间,他们就这样自个儿睡自个儿的,井水不犯河水。
陈池龙毕竟是个血性男人,尽管他再恨九红,但九红丰乳肥臀,身体线条优美动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成熟女性的特有魅力,使他不可能对她无动于衷。尤其是当陈池龙的伤病一天一天被治愈,身体一天一天恢复得像过去一样壮硕的时候,那种迫不及待想对成熟女性发起进攻的念头就显得更为强烈,一发不可收拾。
同时,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痛苦,他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向九红屈服、投降;否则,就意味着他彻底地失败了,成了九红的俘虏。
在陈池龙养好伤要回部队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一缕冷冷的月光照射在陈池龙的床前。陈池龙躺在床上,五内如焚,浑身像拿火烧烤一样难受。
那时候,九红还没睡着,她没法儿睡,自从陈池龙回家养伤后,九红就从来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她天天都在为陈池龙的身体担心,生怕陈池龙有个三长两短。她不知多少次向上苍祷告,祈祷保佑陈池龙的身体能够早一天恢复健康。
那种感情是真挚的,完全发自内心的。她不在乎陈池龙始终没有把她的感情当作一回事,只要能够天天守在他的身边,只要她能够默默地为他付出、为他祝福,她心里就很满足了。
后来,陈池龙的身体一天一天地好起来,九红终于可以舒心地喘一口气了。但从内心来讲,她又感到非常的矛盾。她知道,陈池龙伤一好,就意味着他将要离开她,离开这个家返回部队了。如果从这种意义上讲,她倒真的希望陈池龙就一直这样伤着,那样,她就可以天天为他付出,为他做出牺牲了。她知道,她欠下陈池龙的,怕是今生今世也还不清了。虽然她也发现自己的念头是多么的歹毒,但她确实那样想了。
忽然,她听到陈池龙睡的床板在“咯吱咯吱”地发出一种有节奏的声响,声音很大。最近几天,陈池龙身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疤了,结疤处痒得陈池龙老是想用手去抓。九红起初真的只以为陈池龙在抓痒痒,便没把它放在心上。但很快,她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九红是过来人,随即也明白了陈池龙在干什么,她羞得脸上一下子变得滚烫滚烫的,简直无地自容。同时,更多的是愧疚。她知道,陈池龙所以这样,都是她给带来的,她对不起他,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九红是在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才走到陈池龙的床前,然后钻进陈池龙的被窝里的。九红把陈池龙紧紧抱住,她含着泪说:“你要是想,你就要了我吧,就别再这样作践自己了。”
九红的举动使陈池龙感到有点儿突然,但更多的是自己的隐私被人窥视看穿后的恼羞成怒。他愤愤地把九红推开说:“你滚!你来干什么?我的事为什么要你来管?”
九红并没有因为陈池龙的呵斥而离开他。相反,她把陈池龙抱得更紧,她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陈池龙的胸前,她已经哭起来了。她说:“我知道你嫌我的身子脏,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那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也是没法子的呀!我说过,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想怎么休我都行,可你就是不能这样苦自己,你的伤还没好,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要是真的那么讨厌我,晚上你要了我,明天我就带小小回梅岭村娘家去,再也不回来了……”
九红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了,一串串温热的泪水滴落在陈池龙的胸膛上。陈池龙感受到了,只觉得胸前湿湿的、潮潮的,他有点儿被九红的话语和哭泣所打动,他那颗坚硬的心有点儿软了。但更主要的是,生理的需要超过了他对九红的厌恶,他终于接纳了九红。
这次实在把陈池龙累得一塌糊涂,又扫兴得一塌糊涂。这似乎是所有男人在跟女人做过那种事后都有可能犯下的一个通病。但陈池龙这回的感觉却尤为强烈。陈池龙后悔自己怎么会那样没用,那样的不争气,明明自己不爱九红,却还要跟她睡觉,跟她发生那种关系。这就好像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酒徒稀里糊涂地干了那事,醒酒后却发现跟自己睡觉的原来是一个丑陋无比的老女人一样,没办法形容陈池龙的懊悔和沮丧。一想起九红曾经跟王世吾做过那事,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为了不使九红感到太难堪,尽管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跟九红睡在一个床上,但他并没有马上赶九红走。做过那事后,他依然让九红睡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则把身子歪向一边,再也不去理她,一个人睡去。
第二天一早,自知做了傻事的陈池龙匆匆打点行装,赶回部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