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岭风云

这儿是五岭。就是毛主席长征诗所形容的“五岭逶迤腾细浪”的五岭。五岭起伏在粤赣湘交界处,是横断祖国东南部的极为雄伟的山脉。井冈山所属的罗霄山脉,就是它的分支。它滋育了中国的革命。
自古以来,梅岭就是五岭通向岭南的要道。今天,梅岭的顶上还有梅关,但梅林却已经不见了。富庶的、迷人的岭南,在古代,是被人们目为化外的。因之,多少被贬逐的诗人,在走上这一巍峨的自然界线时,都对它倾诉过愤懑的胸怀。一九三四年,红军长征的时候,这儿是蒋贼第一道封锁线的终点。蒋贼从信丰河起,沿粤赣公路,以五岭为依托,布置下封锁红军的第一道封锁线。这条铜墙铁壁经不住人民的打击,在第一个回合,就迅速的崩溃了。红军战士横跨五岭时唱道:
战士们,
高举着鲜红的旗帜,
奋勇向前进!
…………
红军战士这种英雄气魄,使历代多少诗人底抒愤懑的诗篇,都为之减色了。
从一九二九年起,五岭的革命人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就有了革命的发动。那时以后,一直到解放前夕,从来都没有间断过。咆哮的五岭,在蒋贼统治时期,从来是不平静的,它从没有驯服过。在最艰难最黑暗的时期,五岭苍郁的群山中都在放射着革命的光芒。今天,在五岭那些雄大的山头上,还偶尔遗留着一些甲壳虫似的碉堡,这是蒋贼帮在那一整个历史时期底渺小心计的见证人。这些方形的和六角形的碉堡,有土地革命时期的,有三年游击战时期的,有抗日民族解放战争时期的,有人民解放战争时期的,连最锐利的眼睛也难以辨别,它们究竟是什么时期构筑的了。它们现在都有着一副相同的模样:孤零,荒废,和倾圮的模样!
在信丰、大庾、南雄交界处的山,叫油山;稍北,和湖南交界的山,叫北山。油山的山不算大,山内村庄比较多,人口也比较密。北山的山很大,山内大都是原始森林,往往四五十里,不见人烟。油山比较富庶,北山比较隐蔽。这两座山,在革命历史上,同样的著名。它们在伟大而艰难的历史年代里,记载着人民英雄的英雄业绩。以油山和北山为依托,可以四面八方的伸出去。南可以控制广东,北可以直下江西,西可以出湖南,东可以入福建。
它,无处不遗留着人民战士的脚印。
这儿,是原始森林,人民战士在这儿曾举行过无数次的集会,他们在它的隐蔽下讨论着国内外的革命形势,决定着自己的革命行动;这儿,是坟场的青石板,人民战士曾每夜每夜的躺在这儿默数着天上的群星,阴雨天,就支起雨伞背靠背的坐在上边,坐以待旦;这儿,是一个山嘴子,人民战士曾在这儿和蒋贼军发生过激战,战后,一面沉痛的掩埋着同志的尸体,一面在心里发下复仇的志愿;这儿,是块草地,人民战士曾无数次的打从这儿经过,经过以后,又十分仔细的把踩乱了的草扶起来,以免留下丝毫的痕迹;这儿,是条小涧,人民战士曾在涧内取过水,取过水后,又万分小心的检査一下,看有没有可疑的东西,正在顺着淙淙的流水向山外漂流;这儿,是个池塘,人民战士曾在这儿潜伏过,任凭敌人在身边走来走去的威吓,嚎叫。人民战士熟悉这两座大山,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指一样。人民战士可以随时在随便什么地方潜伏下来,就像神话传说中善于隐形的术士似的,你虽明知他就潜伏在你的身边,却无法搜寻到他的形迹。人民战士知道哪儿可以采香菇,哪儿可以挖蕨菜,哪儿可以烧炭,哪儿可以找到正在孵蛹的蜂窝!山上有无数的竹林,人民战士对它有深刻的怀念。竹笋可食,竹筒,既可以用来贮水,又可以用来煮饭。而当蒋贼军剿山最严重的时刻,人民又借各种借口上山,一路丢下一些竹扁担。人民战士拾起这种竹扁担,在竹心里,掏出粮食,盐,报纸和腊肉。其后,这种方法给蒋贼帮探听出来了,作为一种诱兵之计,他们也化装成采香菇的、烧炭的、犁田的、斫柴的,在路边上丢下了大量伪装的食物。但他们伪装得不像,人民战士不去睬它,蒋贼军的阴谋诡计落空了。不过有时候也倒霉,丢下的食物给老虎吃了,蒋贼以为发现了人民战士的踪迹,马上进行剿山,人民战士只好搬家了。
在中央的主力红军长征以后那些最黑暗的日子里,每当国内外政治形势发生巨大变化的时候,每当各个革命纪念节日的时候,广东、江西、湖南、福建的人民,就可以听到来自山上的强大的声音。人民战士把革命的传单和标语贴到所有的重要隘口和孔道上去。在最黑暗的时刻,使人民看到了光明。使人民知道,自己的党并没有离开。党依然像往日一样,指导着人民的斗争方向。
当我们经过五岭的时候,辽阔而肃穆的五岭山巅,正幻化着浓烈的风云。只在有些地方,阳光,从云隙中斜射下来,渗入云海,像星一样的四射着光芒。
当年,长征的红军战士们,横跨过的西华山,现在,已经是我国有色金属的一个巨大的工业基地了。五岭在祖国社会主义工业建设中,也和在革命战争的年代中一样,正在发挥它的伟大的作用。红军经过的时候,西华山的上坳和下坳,只有一些零散、污秽、非常简陋的木棚子。这些木棚子是属于一些小厂主的,他们用原始的方法祸害着祖国的资源,并在这些临时搭成的木棚子里经营着黑暗的花街和吃人的赌场!现在那些原始的木棚子不见了,在原来的花街遗址上,叠起了一座华贵的工人电影院。汽车路联结了各个采矿场,山脚下小山城大庾也跟着繁荣起来了。入夜以后,西华山上千万盏灯光闪耀,从一排排整洁的工人宿舍里,传出了丝竹声,丝竹声在夜空中回荡!
五岭曾为历代诗人歌咏过,今天,它本身也正像一首诗,一首有着磅礴气概的充满青春和生命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