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深化改革问题

关于“十三五”讨论的第二个问题，就是深化改革问题。因为“十三五”时期我们的一个重要工作是深化改革。到2020年“十三五”结束的时候，我们新的体制的框架要基本建立起来。因为到2020年新的框架必须要基本要完成，改革不能无限期地拖了。“十三五”期间可以说是改革最为关键的五年。这五年里我们要完成整个改革的最基本的任务，改革要在关键点上取得实质上进展。

“十三五”期间我们的改革任务是繁重的，我认为改革中可能让大家最为关注的是两项改革。

1.金融改革

金融改革就是金融体制的改革。这是“十三五”期间可能率先要完成的改革。

金融改革的重点是什么？过去我们的金融实际上是一个垄断部门，而“十三五”期间要走向金融自由化，所谓金融自由化，就是指金融要全面放开从垄断部门转向市场，实现市场化。金融改革大致上有六个重点。

第一个就是利率市场化。

商业银行的存贷款利率，国家将不定了，由市场来决定，这就叫市场利率化，这项改革已经开始。2015年10月23日这次降息与以往不同，这一次降息央行公布了一个基本利率，但没有约束性，不再给商业银行规定浮动上限，过去是定一个基准利率，然后给商业银行一个波动的上限，这一次已经没有上限了，商业银行认为利率是多少就多少，不再受央行约束。未来我估计央行可能还会公布存贷款基准利率，但将没有约束性了。商业银行的存贷款利率由商业银行自己来决定。怎么决定呢？根据货币的供求关系来决定。这一项改革已经有了重大推进，这就叫利率市场化。

大家知道，过去商业银行的存贷款利率是国家定的。商业银行利率是行政化的。而现在全部放开了，走向利率市场化。利率市场化启动以后没有出现所谓的高息揽存的问题，没有出现。这个也告诉大家一个新时代到来。这就是过去是资本和土地的天下，未来将是技术与劳动的天下。资本回报率会越来越低，资产回报率越来越低。而未来真正收入上升的是技术和劳动。这是个新时代的到来。所以银行利率放开之后，存款利率没有出现太多的上升，而基本就在基准利率上下。这就告诉大家一个新时代到来，我们知道过去最值钱的是货币和土地，但未来最值钱的将是技术和劳动。

利率市场化从根本上已经开启了，“十三五”期间必定要完成。利率市场化喊了几十年，这一次要完成这个划时代的改革。利率全部交由市场来调节叫利率市场化。存款人和贷款人、银行之间讨价还价，最后达成一个共同确定的价格就是利率市场化。这项改革要在“十三五”时期完成。

第二个金融改革的要点就是汇率市场化。

汇率市场化就是外汇价格不再由政府定而是市场定，市场定就是外汇的供求关系决定汇价。我们国家决定外汇供求关系的重要数字就是我们的外汇储备量。外汇储备量决定了外汇的供求关系，而外汇的供求关系决定了汇价。这一项改革在2015年8月11号就已经启动了。我发现，如果连续三天外汇储备量减少，人民币一定进入贬值通道；外汇量连续3天增加，人民币一定进入升值空间。所以外汇价格不再由政府定而是由市场定。而决定外汇供求的关系就是外汇储备量。大家知道，2015年8月有一天外汇储备量减少了900多个亿，人民币价格一下贬到1∶6.47。所以这时的汇价是由市场决定。2015年8月11号是我们汇价转轨的一天，从完全由政府决定而转向由市场决定。

现在我们国内的外汇市场收市已经延长到晚上23∶00。和欧美外汇市场基本对接，解决时差的问题，就是说我们的汇价基本上放开了。我估计我国外汇储备量如果能保持在3.5万亿到4万亿之间的话，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可能就保持在1∶6到1∶6.5之间，因为这是市场决定的，我们已经基本启动了这项改革。

我国的这项金融改革，使得美国财政部不再讲中国操纵汇率的问题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正式表态中国没有操纵汇率，七国集团也承认中国汇率是市场调节的结果，而不是政府操纵的结果。我国的这一项改革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在汇率市场化的条件下，大家关注汇率的话，一定要关注外汇储备量，它是决定中国外汇供求关系的基本要素，而供求关系决定了汇价，这是新的运转规则，这就是市场调节汇价。

有人讲中国人民币没有大幅度贬值的基础，实际上这种说法取决于一个重要的数据，即中国政府会把外汇储备量控制在3.5万亿到4万亿之间。只要外汇储备量控制3.5万亿到4万亿之间，人民币就没有大幅度贬值和升值的可能。因为汇价是由市场供求关系决定的。这一项改革实际已经取得根本性突破。这是我们金融改革的第二个重点。

金融改革第三个要点就是人民币在资本项目下的可自由兑换。

人民币可自由兑换，我们在贸易项目下已经放开了，从事贸易的企业的换汇与结汇基本上是自由的，但资本项目还没有全放，最近在自贸区试点放。自贸区的企业和个人，只要有国外法律认可的投资凭证，在换汇上也没有太大约束，直接在银行办就可以了。过去要到外汇局批指标，现在不用了，直接由银行操作就行了。当然，在这方面，现在还有一个没有放，就是一个身份证一年只准买5万美金，这个规定还没有取消，还在，我估计未来会提高这个额度。人民币可自由兑换先从自贸区开始，最后逐渐再发展到一般人群，但对还没有海外投资凭证的这些人，估计外汇兑换额度可能还会控制在一个数字上。

我估计“十三五”会完成这一项改革。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国家希望人民币成为第五种世界货币，而要成为世界货币，当然就必须可自由兑换。现在有四种世界货币，美元、欧元、日元、英镑。人民币要成为第五种世界货币，要成为第五种世界货币当然能自由兑换才行，不能自由兑换是不行的，所以这一项改革在“十三五”期间是要完成的。

大家知道，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中国人民币能不能成为世界货币的技术考核已经完成了。最近将公布这一考核的结果。如果技术考核结果符合的话，人民币将成为第五种货币。你要成为世界货币，当然只有自由兑换才行。所以可自由兑换的这一项改革，也是“十三五”要解决的问题。我估计可能是很快的事。

当然，我们讲的可自由汇换不是自由放任，而是有效管理下的可自由兑换。因为如果放任自流，有可能会使外汇大量流向海外，外汇储备会大幅减少，从而引起人民币大幅度贬值，我们要在汇价与自由兑换之间找一个平衡点，兼顾两项改革，这就是有效管理的可自由兑换。

大家知道最近我国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人民币跨境支付已经放开了。人民币跨境支付，这个动作很厉害。等于我们要摆脱美元体系。过去我们做任何生意，整个的货币流动都在美国的监控之下，因为你都要进入美元体系，你钱哪去了，怎么回事，人家很清楚。但一旦走向跨境支付就要打破这个约束了。实际上这也是在为人民币成为世界货币做充分的准备。因此，我估计资本项目的可自由兑换，也是“十三五”要解决的问题了。这是就金融改革的第三个要点。

金融改革的第四个要点就是银行自由化。

什么叫银行自由化呢，就是人们可以自发地成立银行，同时银行也可以自由破产。这项改革“十三五”一定会完成的。大家知道，2015年5月1号我们实施了一个制度，叫存款保险金制度。存款保险金制度是保证银行自由化的一个重要的制度。大家如果了解西方金融史的话，就知道西方之所以能自由地办银行，银行能破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制度的实行。过去我国没有这个制度，所以不准民营企业办银行，因为你办的银行出了问题国家要负责任，国家得兜底，叫国家信用，因而不能随便办银行。但一旦这个制度实行了，银行出了问题，国家不兜底了，而是商业信用，当然可以自由办银行了，因为责任自负。这个制度等于给银行上了保险，出了问题保险给银行兜底，既然国家不负责任了，当然国家就不能阻止自由办银行了，所以银行就要放开。

据说，我国2015年5月1号这个制度公布之后，已经有60多家民营企业要求创办银行。据说这60多家都符合规则。因为谁能办银行，银监会有制定的标准，这60多家民营企业都符合标准。一旦放开的话，几十家民营银行产生了。前些年我们搞了好长时间才产生了5家民营银行，而现在可能会出现几十家，“十三五”期间可能大量的民营银行将产生。

银行一旦放开，银行竞争就开始了。银行一旦竞争开始，银行这个职业就不再是一个旱涝保收的职业了。因为竞争开始了。银行最需要什么人呢？最需要的是不要担保和抵押敢把钱贷给你，因为知道你把钱能还回来，本息能还回来，银行最需要这种人。担保和抵押对银行来讲都有损失，银行最需要这种不要抵押担保敢把钱贷给你，知道你到时候能还本付息，最缺这种人。而现在银行是七大姑八大姨都进来了，无用的人太多，因而很快就会裁员，不是未来，“十三五”时期裁员最多的可能就是银行业，真正的竞争开始了。现在我们国有银行有一些行长，不是真正的行长，是官衙门。现在我们国有银行有的行长到民营银行当行长不会干，几个月就辞职了，真正的竞争开始了。浙江台州的民营银行不要担保抵押敢把钱贷给你，这是真正的银行，随着银行的放开，银行的竞争将会在“十三五”非常剧烈。裁员和变现不动产都是很正常的事。这就是金融改革的第四个重点即银行自由化，已经启动，“十三五”要基本完成。这项改革很重要。这是金融改革的第四项。

金融改革的第五个重点就是放开非银行金融。

非银行金融在“十三五”将全面放开。像各种基金，无论是私募还是公募，无论是证券基金还是产业基金，都要放开。债券、证券、保险、资产证券化等都要放开。我们在金融方面放的最快就是非银行金融，再加之互联网的冲击，使得非银行金融发展很快。互联网+金融出现了许多新的现象。我们不得不去放开。所以大家看非银行金融最近放得很快。

最近我去西部调研的时候，有人有意见，说你们放得太快了。为什么呢？因为现在谁都可以租个门面房办投资公司来高息揽存，骗我们的钱。我这说不是放得快的问题，而是你要有风险意识才行。你得注意，改革一定和风险挂在一起，你要没有风险意识，人家琢磨你的本金，你琢磨人家利息，你想谁完蛋？你琢磨他利息，他琢磨你本金，你不就玩完了吗？要有这种风险意识，因为这都是放开的必然结果。所以，不是我们放得太快了，而是人们要随着这种新体制逐渐建立而有风险意识才行，这些都随着改革而要形成的是新的意识。总之，非银行金融放得很快。

第六个重点就是资本市场改革。

资本市场改革中的一项重要改革，就是把上市从审核制要变成注册制了。所谓上市从审核制变成注册制，就是指谁能上市谁不能上市不是政府说了算，而是投资者说了算。投资者认可你就能上市，这就是注册制。美国就是注册制。谁都可以上市，先在股权交易市场交易股权，交易得很好，大家发现这个企业好，就进入证券交易，最后到纽交所。谁决定企业能不能上市，是投资者。从审核制转向注册制是重大改革。

注册制一旦形成之后，大家注意，股市的牛市体制就基本建立起来了，在注册制条件下，能上市流通一定是优质资源。非优质资源根本上不去，因为投资者不认可。投资者并不是随意认可你上市的，而是要求你要有相应的承诺。例如，美国投资人要认可企业能上市的话，企业对投资者要有承诺，其中一条重要承诺就是强制分红。企业要先告诉投资者分红是多少。有人问马云，你如果再有选择的话，你还在美国上市吗？马云说坚决不在美国上市，压力很大。新东方在美国上市后，经营班子非常累，当牛作马，但基本上给股东打工了。为什么？强制分红。一旦达不到要求你就得滚蛋，不支持你，你就得退市。所以美国资本市场是个投资性市场，我们是投机性市场。我们的上市公司第一年还可以，第二年利润就出现问题，第三年就不行了，第四年就戴帽子，第五年就重组，这实际上就是圈钱。因而在审批制条件下，投资者不可能考虑回报问题，而只能考虑股价问题。

在美国，几乎每家都有股票，但换手率平均两年一次，而我们一天20次，因为我们是投机啊。真正的资本市场应该是注册制度。而我们是审核制度。现在要把审核制要变成注册制。2015年李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说本年度注册制就要落地。我原来以为5月份就可以，但后来有关方面提出来，我们任何改革必须合法。所以要先修改证券法，因为证券法是审核制，先得修改证券法。4月份人大第一审，这种法一般三审就落地了。因为我们人大是逢双月开会，4月份一审后，应该在6、8、10这几个月二审和三审，但没想到遇到了股灾，证券法不能随便审一下就行，要认真全面的审核才行。所以6月份没有上二审，8月份也没上，10月份也没有，二审如果12月上的话，那2015年肯定还落不了地，应该到2016年。但是“十三五”期间一定完成这项改革应该没问题。目前我们正在为注册制做各种准备，例如要打通新三板与创业板的通道，新三板是股权交易，而创业板是证券交易，等于要开启注册制了。

这个改革一旦完成的话，投资者决定谁能上市谁不能上市，谁都可以自由上市，市场决定谁能上市，政府退出。这项改革是有非常重大意义的。这就是金融改革的第六项改革。

总体来讲，我们这次金融改革，基本上就是以上这六项任务。“十三五”基本都要完成。利率市场化，汇率市场化，人民币在资本项目可自由兑换，银行自由化，放开非银行金融，上市审核制变成注册制，这六项改革基本上在“十三五”都要完成。这些改革一旦完成，大家注意，我们整个经济体制就转向真正的市场经济了。当然，这种改革也会引发金融监管体制的改革，一行三会的体制也变，可能要变成金融监管委员会。因为现在的监管是以分业经营为基础，而金融改革实际上转向混合经营了，其监管体制当然要变。

到2020年大家再回过头看的时候，就会发现中国的金融体制已经从垄断部门彻底转向金融自由化了。这项改革具有极其深远的意义。因为一旦金融自由化，货币运转自由化了以后，就等于是市场配置资源，而不再是政府了。这是保证中国经济高效发展的重大的利好消息。

大家知道，现在国际上对我们的金融改革评价总体比较好。认为中国一旦在“十三五”期间完成金融改革，即上述这六项任务彻底完成的话，中国经济要转向真正的市场经济了。所以，对于金融改革大家一定要关注，因为它涉及到所有企业和所有的人，我认为“十三五”我们的改革中非常重要的一项改革是金融改革。

2.政府体制改革

“十三五”改革中最重要的第二项改革就是政府体制改革。政府体制改革之所以是“十三五”改革中的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改革，是因为我国过去的体制是政府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而现在要转向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这种改革的关键是政府体制改革。政府体制改革怎么改呢？现在的总体目标是政府减政放权。政府怎么减政放权呢？要向三个方面放权。

第一，向社会放权。

所谓向社会放权，就是逐渐要放开一大批民间组织，把权力交给民间组织来行使，从而走向一种新的社会治理。现在已经放的民间组织主要有四大类：

第一类是慈善类。慈善类已经放开了，政府不再搞慈善，谁有钱谁搞。任何人可以创办慈善基金。慈善基金有一个章程，政府监管让你照章办事就行了，慈善活动全部交由社会，所以现在申请基金在民政部门非常容易，有一个章程，照章办事就行了。

第二是商会类。各类商会已经放开，比如说浙江人在北京成立一个浙江商会，现在都非常容易，政府不再过多干预了，参加商会的人们互通信息，相互帮助，实现一种和谐性的自我治理。

第三类是科学研究类。过去成立这类民间组织难度挺大，现在很容易了。不仅自然科学类放开，社会科学类也放开了。最近一个政府的人士退休了，给我递了一个新名片，上面写的是新供给学派研究院长，告诉我他退休后自己成立了个研究院，自任院长。以后这种事没有什么大惊小怪，有一个章程到民政部申请就可以了。

第四类是社区管理类。社区管理类要进一步的放开。例如北京好多小区很大，最高的决策机构是业委会，它可以决定小区为大家搞什么样的服务，小区搞的什么设施对大家提高生活质量有好处，自己定就行了。这种公众自治性机构要大面积的放。不放的结果是会出现好多负面的事情，例如一个街道办主任家里动不动查出几千万赃款，放开不就完了吗？让社会自己管理自己，社区管理制度已经逐渐在形成。

总之，现在先放开四大类民间组织，“十三五”期间要进一步的放。要成立许多这种社会组织。西方把这种机构叫NGO，非政府和非企业就是NGO。民间组织的放开，可以实现社会的自我约束和自我治理。这就是减政放权的一个方向，就是向社会放权。

政府减政放权第二个方向就是向市场放权。

凡是市场能解决的问题，政府一定不管了。比如说职业资格认证，这个应该是市场的权利，一个企业招什么人，企业当然知道，但政府却非搞个职业资格认证，大学生没毕业得考取几十个证。而考证就得培训，培训就要交钱，灰色收入问题解决不了，政府就不要管了。最近李克强总理讲，染指甲的都有好几个证，政府管它干吗，政府一律不用管了。最近政府放权的重要内容就是职业资格认证统统放了，90多个职业不用政府搞认证了。这是市场的职能政府管它干吗，政府不用管了。

再比如说，谁是品牌谁不是，这是消费者的事。消费者知道什么品牌好、什么品牌不好，政府就别搞这个认证了。我去一个企业调研，看到墙上挂了各种证明是名牌的牌子，企业告诉我全是买来的，只要给钱就行。消费者决定的事政府一律不得参与。

再比如说，谁是高新技术企业谁不是高新技术企业，这是投资者判断的，投资者知道谁是高新技术企业而谁不是，政府不用评判了。有的地方政府搞保护主义，硬是把养鸡场评价成高新技术企业，企业以此而骗投资者。这种事搞它干吗，政府统统退出去。所以，凡是市场能解决的都交给市场。连上述讲的谁能上市谁不能上市政府都要撤出来了，交给市场了。

总之，要继续向市场放权。这是“十三五”改革中减政放权的重要一点。

政府简政放权的第三个方面是向企业放权。

向企业放什么权呢？要放三个权。

第一个就是企业体制选择权。什么是企业体制选择权，就是投资人办一个什么样的企业，这是由投资人决定的。政府不能规定投资人办一个什么样的企业，这应该是投资人自己的权利。而我们过去是政府来规定投资人办一个什么样的企业。过去小平同志讲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但后来有人给猫设计动作，以什么动作抓住老鼠才是好猫，这是不行的。投资人要办什么样的企业，是他们自己的事，政府就不用具体管了，这个就是要把企业自主选择权交给企业。

现在我们已经启动了这一项改革，“十三五”将全面完成。企业在这方面的权利，有四个已经放到位了。

一个是资本金制度我们修改了，就是你办一个企业资本金是多少，过去是政府定的，现在变成你认为多少就多少了，政府不管了。资本金制度从实缴制变成认缴制了。过去办企业时资本金多少是政府定的，例如政府规定办某个企业的资本金是五千万，但创办者没有这么多钱或者想使用这部分钱，就只好虚报或者私自使用这部分钱，结果就出现了两宗罪等着你，一个虚报资金本，一个偷逃资金本罪，事还没办罪来了。政府规定资本金的结果，是企业家事情还没办，两宗罪等着你，虚报资本罪、偷逃资本罪。因此，资本金要定多少，政府就别管了，投资人认为是多少就是多少，这就叫认缴制。投资者认为五万就五万、一千万就一千万。企业的资本金是多少这个事已经交给投资人自己定了。例如北京有五个人拿到了新的执照，他们认为自己创办的企业资本金十五万就够了，一人三万，那就行，写上就好了。只要有人愿意跟你做生意就行，政府不再管了。所以资本金制度从实缴制变为认缴制了，你自己认为自己的企业资本金是多少就多少。因此，我估计刑法上的两个罪，即虚报资本金罪与偷逃资本金罪也就随之消失了，资本金制度改革已经完成了。

向企业放企业选择权的第二件事，就是我们把年审制已经变成年报制了。大家知道，过去每到年底工商部门要审核企业，审完了以后盖个章企业才能有合法经营权。不盖章就是非法经营。企业经营活动是企业自己的事，工商管人家干吗？只要企业没有违法，而且即就是违法，有法律部门管，工商部门不应该搞所谓的年审。因此，现在从年审制已经变成了年报制了。企业到年底向工商部门发个邮件，告诉一下经营情况就行了，这项改革已经落地了。

向企业放体制选择权的第三件事，就是企业注册的办公条件和注册地这方面的有关规定也已经放开了。过去办企业办公室什么样子都有规定，现在没有规定了。所以，一间办公室注册好多企业都可以。只要能找到注册地点就可以了。例如，我发现现在有的一个办公地里面注册两三个企业。过去这方面有严格的界定，现在都放开了。

向企业放体制选择权的第四件事，就是三证合一，一证一码。所有企业有一个编码，像个人身份证一样，个人拿身份证可以走遍天下，企业拿着编码也可以走遍天下，不用别的了。企业在自身体制方面的应有权利，要交由企业决定。

“十三五”期间企业体制选择权还会继续。因为现在这方面政府还管得太多，比如说，怎么开董事会政府都规定，这种事政府就别规定了，投资人办企业他们知道怎么搞，怎么搞才好，政府就不用管了。就像我们民政部门给人发结婚证一样，发了结婚证之后，至于怎么恋爱、怎么结婚跟政府没关系，只要没有家暴就行，政府不能规定人家怎么去生活。企业也一样，一旦注册完成，政府就只管门外面的事，比如企业危害公众利益不行，这些政府当然要管。但是企业内部的事政府就不用管了。现在管得太多，例如薪酬之类的各种企业自身决定的事都管。就不用管这些事了，甚至连所谓的劳动收入在整个分配中占的比例的这些事，也不用管了，内部的事情都应该以契约为准，例如以劳动者和企业之间的契约，如果当事方都同意如何办，双方都认可就行，既然双方都认可，政府就别再管了。政府要管的是双方必须遵守契约，保证契约的执行。

但是现在政府管的还太多，所以下一步在“十三五”期间这种权利会继续放。上述这方面的权利我们叫企业体制选择权。现在正在放，现在做完了上述这四项改革，资本金制度，年审制变成年报制，企业注册地及办公条件的具体要求取消，三证合一和一证一码。下一步会沿这个方向继续放权，“十三五”期间完成这个放权，就是办一个什么样的企业，是投资人自己的权利。政府不具体管了，就叫向企业放企业体制选择权。现在这方面的放权已经启动，“十三五”期间基本完成这个放权。这就是向企业放权的第一个权利，叫企业体制选择权。

向企业放权第二个权利就是投资经营权。

投资经营权应该是企业的，企业投什么产业、多大规模，这是企业自己的事。政府不要管，只要不是纳税人的钱，企业的整个投资经营活动政府一律都不能再管了。而现在政府却在管，因为我们实行的是审批制。企业的投资经营要经过政府审批才行。这个权利应该是企业自己的事而不是政府的事。投资人拿他们自己的钱投资，投资责任自负，投资什么产业、投资规模多少，这是企业自己的事，政府不用审批。所以，这个权利要交给企业，但若交由企业的话，就必须取消审批制度。但是若取消审批制，政府又要作为重要的社会管理主体存在，政府如何实现自己的职责呢？政府完成自己的职责的主要办法就是负面清单管理，因而我们取消审批制后，准备推新出的管理制度就叫负面清单管理。政府只公布负面清单，告诉企业什么不能干，凡是和负面清单没有关系的经营活动，企业自己干就行，政府一律不审批，这就叫负面清单管理。

大家知道，“十三五”期间负面清单这个制度要在2018年完成。我们现在已经开始在自贸区试点了。在“十三五”的2018年要在全国完成负面清单管理，从政府的审核制变成负面清单管理制。在负面清单管理条件下，政府只挂出负面清单，告诉什么事不准干，那些和这些不能干的事没有关系的所有投资活动，企业都不用再找政府了，企业自己干就行，因为不再审批了，目前我们在为这个制度做各种准备，我估计未来的政府负面清单基本上以国务院现在给天津、广州、福建自贸区的清单为依据。

我看过目前的负面清单的内容，放得很开，除了黄赌毒之外，什么经营活动都可以干。不要再找政府审批了，你干就行，这叫负面清单管理。这个改革力度蛮大的。大家知道，西方国家就是负面清单管理。企业根据负面清单的要求而进入自主投资和经营，我们要从审核制转向负面清单管理了。应该说，这方面放得很厉害，而且已经明确规定，2018年要全面铺开负面清单管理，要“十三五”期间完成。

负面清单管理实行后，不像现在干任何事都要找政府审批，投资经营权完全归企业了。企业自己投资经营，责任自负，损失企业自担，政府为什么审批啊，不用再审批了，所以转向负面清单管理以后，投资经营权就交给企业了。在审批制条件下，投资经营权一定不会给企业的。一旦把审批制变成负面清单管理，才能把这个权利交给企业。所以我们“十三五”期间向企业放权的第二个权利，叫投资经营权，一定要交给企业。而将投资经营权交给企业的改革，就表现为从审批制变成负面清单管理。我估计这项改革会在2018年全面铺开，2020年就是“十三五”结束的时候基本完成。这就是向企业放权的第二个权利，即投资经营权。

向企业放权第三个权利就是独立法人权。

企业是一个独立的法人，它拥有的权利必须给企业，这叫向企业放独立法人权。比如说，任何部门的公共管理权利不能影响独立法人运作。如果公共管理权影响了独立法人权，那就影响企业的经营活动，企业可以起诉。最近我国新的行政诉讼法已经通过了。这个行政诉讼法给企业的重要权利就是企业可以告政府。既可以告人也可以告文件。若政府的某个人影响企业的经营企业可以告人，政府的某个文件影响企业的独立法人权利，企业可以告文件。这个权利已经给企业，因为行政诉讼法已经完成通过了。

“十三五”期间将把企业独立法人权将逐渐交由企业。因为这是企业应有的权利，政府的行政公共权利不能干预它，所以目前政府要全面进行调整。

总之，现在我们对企业放第三个权利的思路是很清晰的。在“十三五”期间基本要完成。也就是说，向企业放什么权？就这三个权，一个企业体制选择权，一个投资经营权，一个独立法人权，全部将这些权利交由企业这就叫向企业放权。

由上述可见，我们这一次政府改革减政放权，在操作上还是有板有眼的，不是没有思路，而是思路很清晰的。向社会放权、向市场放权、向企业放权。这种放权的重要理论基础是什么呢？就是政府不再是经济建设的中心，政府是社会公共管理的主体，企业将是经济建设的中心，政府将成为一个社会公共管理主体。

政府作为社会管理主体，其职能只有四件事，一个稳定宏观经济，这是中央政府的事，因为货币发行、财政收支是中央政府定的，稳定宏观经济是中央政府的职能。第二是保障民生，第三是提供公共产品，第四是维持公平竞争环境。政府职责就这四件事。以这四件事为职责，就标志着政府将成为社会公共管理主体。

所以，这一次政府减政放权，实际上就标志着政府不再是经济建立中心，而是社会公共管理主体。所有有关经济建设的权利都要逐渐交由企业，要完成这个大的调整。这一次政府的改革，减政放权，其理论基础实际就是这个基础。政府要从经济建设中心转向社会公共管理主体。这样一来，政府要将相关权利交给企业、交给市场，交给社会。

当然，我最近调研的时候，发现许多人很不理解。有一次到一个地方碰到一个工商管理所的所长，我去时他正准备约谈一家企业，我说你为什么约谈？他说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五年前它的资本是40万，现在经营规模这么大怎么还是40万？当时成立时企业小是40万，现在大了怎么还是40万？我说这个事现在不归你管，他说我怎么不知道。第二件约谈的事就是，他把去年有关经营状况的邮件发给我，他没有等我回复他，他就自己干了。我说，回复叫年审，不回复就叫年报，现在是年报制了，他说我怎么不知道。当然，后来我们聊着聊着就熟悉了，他说真话了，他告诉我说，魏老师，实际上我们现在心里很失落啊。现在没人找我们了，过去到年底是排队请吃饭的。现在别说董事长连董秘都找不到，不理我们了。所以魏老师，我们很失落，很寂寞啊。我说不找你，你不就挺好的嘛，可以学习学习，就不用那么费神了。他说但是吃饭没人请吃了。我说你要知道，过去请你吃饭，不是人家自愿请你，而是迫于无奈，一边请你吃，一边心里嘀咕，吃吧，吃死你，那你何苦，吃这种饭干嘛呀。

还有一次我到一个地方调研，一个人告诉我说，魏老师，你说现在当官有啥意思？我说你要注意，现在当官很清楚，不能发财。政府要成为法治政府与服务型政府，当官不能发财，你知道吧，这是已经定下来的改革方向。你看没看习总书记2014年五四青年节在北大与学生的座谈，他说做人跟穿衣服一样，穿衣服必须把第一个扣子扣好。如果你们要想发财，致富，那就下海经商，在商海中拼搏，也就是说，要发财那你就去下海经商，拼搏，商海中奋战，你别到政府这个地方来，这里不发财。你要走错门就麻烦了，我后来对他说，哥们你要注意，现在是新规则了，不能用过去的思维。他说魏老师你放心吧，我交的企业家都是哥们，不会出卖我的。我说，哥们你要注意，在利益场合可是没有哥们的，只有利益平衡，你在利益场合找哥们等于在娱乐场所找爱情是一样的，这是不可能的，你小心呀！

因此，我现在蛮担心在哪里？就是我们体制在变，但有人老是不理解，还在坚持原来的思维，这样会毁掉人的。因为这一次反腐坚定不移，“十三五”规划建议里面专门强调了反腐的问题。我们“十三五”要完成整个体制改革的基本框架，其中就是政府体制改革的基本框架2020年完成。所以大家想想，有人还用老思维来理解的话，那就肯定是很麻烦的。因而我老是建议许多人要面对这现实，因为我们坚定不移地向这方向转，那你也得调整，若不调整的话，我估计就挺麻烦。

政府改革的方向上不会变动的，从目前来看，我认为政府体制改革有一个非常清晰的改革方向。

总之，我觉得“十三五”期间的改革虽然很多。但是上述这两条很重要，一个是金融体制改革，一个是政府体制改革。这两项改革的思路和整个运作都很清晰，而且“十三五”期间将要完成。所以建议大家在理解“十三五”规划建议的时候，在对改革的理解上，要看到虽然各个改革方面都很重要，但是我觉得可能推动最快的，最终要在“十三五”真正要完成的，是这两项改革，金融改革，政府体制改革。这两项改革很重要，要在“十三五”期间要完成。

建议大家能够关注一下上述这两方面的改革。当然，还有别的方面，像国企改革等等。但是我觉得可能“十三五”期间可能能够尽快完成的是这两项改革的框架，在2020年完成的，因为这两项改革是很重要的。所以，关于“十三五”和大家讨论的所谓第二个问题即改革问题，我认为这两项改革比较重要。

总体来讲，虽然“十三五”可能涉及的内容很多，但“十三五”里面有两个我认为很重要的事，一个是结构调整，一个是改革。对大家介绍了一些这方面的情况。大家知道，我们这种论坛实际上不是传播知识和结论，而是思维和信息的交流。所以就这些方面我给大家提供一个思路和信息，供你们参考。你们接受了是进步，不接受也是进步，因为引发思考就行。在座都是理解能力很强的，引起你们的思考我就完成了任务。我认为“十三五”规划里面关于所谓新常态、新体制，涉及问题可能很多，但可能最为重要的是上述这两件事。所以和大家做了一个沟通。我一再讲，不是结论和知识，是思路和信息的交流，如果大家有不同认识没关系，关键是能引发思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