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对不矛盾律的违反
逻辑学的不矛盾律要求，在一个思维过程中，不能对同一事物对象作出不同的断定，如果作出了不同的断定，其中必定有一个是虚假的。有些诡辩者为了维持其谬误辩护，会对同一事物对象前后作出不同的断定，我们必须擦亮双眼。
16 自相矛盾
秀才院子旁边有两条河
在一个论辩过程中，诡辩者对同一事物对象前后作出不同的断定，以达到为其谬误辩护的目的，这就叫自相矛盾式诡辩 。
从前有个商贩，在集市上卖马，每匹马要价五百块钱。他吹嘘自己是个养马能手，他驯养的马，跑起来四蹄腾空，快如闪电。无论跟什么马比赛，他的马总是得胜。如果试下来不是这样，他愿意倒贴五百块钱。
一个驭手经过这里，听了他的话，接口说：“你这马真是太好了，我要买了下来。不过先得让我试一试它的脚力。”
“行，行！”商贩连声同意，驭手把马牵走了。
待会儿，驭手又经过这儿，见到这人又在为他的另一匹马吹嘘，说的话跟刚才一模一样。驭手二话没说，又牵走了第二匹马。
又过了一会儿，商贩找到驭手，要他支付两匹马的价款。
“我已经跟你结清了账，一分钱也不欠你了。”驭手说。
商贩一听，急得跳了起来，说：“第一匹马是五百块钱，第二匹马也是五百块钱，你一分钱也没给我，怎么说不欠我的钱呢？”
“有意思！”驭手撇撇嘴说，“我让你的两匹马比试一下，结果是一匹在前，一匹在后。在前面的，我应该付给你五百块钱，在后面的，你应该倒贴我五百块钱，这样一来一去，我们的账不是算清了吗？我还欠你什么钱？”
商贩目瞪口呆，答不出一句话来。
商贩的吹嘘包含了矛盾。他说他的两匹马都跑天下第一，如果试下来不是这样，他倒贴五百块钱，但他没考虑到，将他的两匹马一起比试会怎么样。驭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他的两匹马一比试，两匹马一前一后，结果没支付一分钱便讹了人家两匹马。吹牛大王遇到诡辩行家，活该他倒霉。又如：
从前有个穷秀才请风水先生看看自己住的地方是否吉利。风水先生指着秀才院子旁边的两条河说：
“这两条河把你家本来就不多的风水给冲走了，你注定要倒霉！”
秀才一听想搬家，又搬不起。不久，秀才中了状元，风水先生没等秀才请就来了，对秀才说：
“状元郎住的地方像一座八抬大轿，旁边那两条河就像两根轿杆在那儿抬着您，能不升官发财吗？”
同样是秀才房子旁边的两条河，风水先生当初说秀才注定要因此而倒霉，后来又说必然会因此而升官发财。风水先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相矛盾，纯属诡辩。
自相矛盾式诡辩术的破斥：将诡辩者前后矛盾揭露出来，让他们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
17 翻云覆雨
卫灵公对弥子瑕的爱与恨
诡辩者随心所欲，信口开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前后出尔反尔的诡辩手法，就是翻云覆雨式诡辩 。
据《韩非子·说难》记载：弥子瑕很受卫灵公宠爱。卫国的法律，私自驾国君车子的要处以断足的酷刑。有一次，弥子瑕的母亲生病，有人连夜前往给弥子瑕报信。弥子瑕接到消息，马上假托国君的命令，驾上国君的车子出城回家了。
灵公听到这件事情，连声称赞弥子瑕德行好，说：“这人真是个孝子呀！一听说母亲生病，连砍脚的刑罚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有一次，他陪同国王在后宫果园里玩。弥子瑕看见树上还有一只白里透红的大蜜桃，就爬到树上摘了下来，咬一口，非常甜，忙把这个桃子送给卫王吃了。卫王很高兴地说：
“弥子瑕待我真好啊，吃到美味的桃子自己舍不得吃，就献给我吃。”
过了几年，弥子瑕渐渐失去了宠爱，国王想把他赶出宫去治罪，于是拍案大怒道：
“你这个家伙，曾经假传命令驾驶我的车子，当初让寡人吃你吃过的剩桃，借此侮慢寡人，你该当死罪！”
同样是弥子瑕私自驾驶国王的车子、请卫王吃桃子这两件事，当初卫王大加赞赏，后来却要办他的罪，卫王前后之话判若两人，就是翻云覆雨式诡辩。
翻云覆雨式诡辩术的破斥：翻云覆雨式诡辩的要害是自相矛盾，违反了不矛盾律，要反驳这种诡辩，就必须揭露其自相矛盾的地方 。
再请看《儒林外史·范进中举》一文中的胡屠户：
当初范进想找丈人胡屠户借路费到省城去参加举人考试，胡屠户骂他说：
“这些中举的老爷们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你不看见城里张府上那些老爷都有万贯家私，一个个方面大耳？像你这尖嘴猴腮，也该撒抛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
范进中举后胡屠户又说：
“我每常说，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头张府、周府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
胡屠户在范进中举前骂“范进是尖嘴猴腮”，范进中举后却又夸“范进有体面的相貌”。胡屠户前后出尔反尔，判若两人。
18 乱而胜之
制造混乱，浑水摸鱼
诡辩者故意制造混乱，混淆视听，把水搅浑，乘机浑水摸鱼，得以取胜的诡辩方法，我们称之为乱而胜之式诡辩 。
请看古希腊智者欧底姆斯与某青年之间的一场论辩：
苏格拉底领了一个青年，到智者欧底姆斯那里去请教。这个智者为了显示自己的本领，以给这个青年一个下马威，便劈头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你学的是已经知道的东西，还是不知道的东西？这个青年回答说：学习的当然是不知道的东西。于是这个智者就向这个青年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认识字母吗？”
“我认识。”
“所有的字母都认识吗？”
“是的。”
“教师教你的时候，是不是教你认识字母？”
“是的。”
“如果你认识字母，那么，他教的不就是您已经知道了的东西吗？”
“是的。”
“那么，是不是你并不在学，而只是那些不识字的人在学？”
“不，我也在学。”
“那么，你认识字母，而你又在学字母，就是你学你已经知道的东西了。”
“是的。”
“那么，你最初的回答就不对了。”
这个智者就是在施行乱而胜之式诡辩术。“我学习不知道的东西”是指学习前不知道的东西，“我学习已经知道的东西”是指学习后已经知道的东西，这个智者故意混淆两者之间的区别，而把这个青年弄得昏头昏脑，承认自己的失败，甘愿拜智者为师。
乱而胜之式诡辩还往往表现为故意制造逻辑矛盾，诱使对方陷入混乱状态之中。又如：
某苏丹爱马，一日，他获悉一大臣家里有七匹安达路西亚马，绞尽脑汁地想把它们弄到手。不久，他向全国发出了命令：
（1）具有安达路西亚马的人，必须立即申报；
（2）每一匹马要缴纳100第纳尔的税钱；
（3）持有五匹以上的按五匹申报；
（4）不准谎报马的匹数。
大臣获悉后，就叫管家支付500第纳尔的税钱，但管家忠告说：“主人，我觉得不妙，要是按五匹申报，就违背了命令的第四条，弄不好马就有可能全被没收。”
大臣听了后说：“那就报七匹吗？支付700第纳尔的税钱。”
管家又说：“这又违背了第三条。”
最后，大臣在管家的劝说下，决定把三匹马分给儿子，然后父子两人分别以三匹和四匹申报。这样，苏丹的计谋就落空了。
苏丹企图占有大臣的马匹就是使用了乱而胜之式诡辩术，他使用含有自相矛盾的命令企图使对方陷入困境，但最终却被聪明的管家揭穿而告失败。
乱而胜之式诡辩术的破斥：洞察诡辩者背后隐藏的企图，熟悉对方的矛盾，巧妙地加以回避 。
19 无端攻击
不管是非曲直总要找茬攻击
诡辩者不管对方是非曲直，总是千方百计找茬儿进行攻击，这就是无端攻击式诡辩 。
古代有个可恶的丈夫，平白无故就要找茬骂老婆。
这天早上，他老婆做早餐，给他煎了荷包蛋。他大骂道：
“我今天想吃炒鸡蛋，你为什么煎荷包蛋？”
第二天早上，他老婆给他炒了鸡蛋。他又大骂道：
“我今天想要吃荷包蛋，你为什么炒鸡蛋？”
第三天早上，他老婆给他端上了荷包蛋和炒鸡蛋。他又大骂道：
“这个是该煎荷包蛋的，你却给炒了；这个是该炒的，你却给煎了荷包蛋了！”
不管他老婆怎么做，他都要找理由骂老婆。又如：
从前，有个财主带侍从出门，侍从走在前面，在路上捡到一个铜币，放进了口袋里。财主一心想把钱弄到手，便大声呵斥侍从：
“你在前面走，难道是要我做你的跟班吗？”
侍从赶紧走在后面，财主又大骂侍从：
“你在我后面走，要我给你开路吗？或者你把我当成押解的犯人吗？”
侍从只好和财主并排走，财主又破口大骂：
“你竟敢和我并驾齐驱，你眼里还有我吗？”
这下可把侍从难住了。侍从突然发现了财主饿狼般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放钱的口袋，侍从终于明白了，赶紧把铜币交给了财主。财主笑嘻嘻地说：
“早这样，何必让我费这么大周折？现在你想哪边走就哪边走吧！”
可恶的财主，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无端攻击式诡辩术的破斥：既然诡辩者无端攻击，他就难免陷于自相矛盾。可通过揭露对方自相矛盾来加以破斥 。
20 悖论
撼动了近代数学大厦的基础
悖论，是一种最为奇特的自相矛盾的命题：如果认为某命题是真的，则它是假的 ； 如果认为某命题是假的，那么它又是真的 。
西班牙著名小说《唐吉诃德》里描写了这么一则故事：
在桑丘·潘萨治理的“海岛”上，有一条大河将一位领主的领地一分为二。大河的桥上有四位法官，一个绞刑架，一间审判所。封地的主人制定了一条法律：凡要过桥者，首先发誓声明到哪里去、干什么。如果说的是真话，立即让他过桥；如果说的是假话，就马上被绞死。四位法官每天都在公堂上执行这条法律。有一天，有个来人发誓声明：
“我要过桥没有别的事，只想死在绞刑架上。”
法官为难了，让他过桥吧，就证明他说谎，按法律应判绞刑；如果处绞刑吧，又证明他说了真话，按法律应放他过桥。这就是一个悖论。
怎么办？于是法官便将该旅客带到总督大人桑丘面前，请教桑丘：
“总督大人，请问法官该怎么判？”
桑丘想：此人的一半是说真话，放他过去；一半是说假话，处绞刑。但又一想这样自相矛盾，无法实施。便说：“既然他有罪又无罪，理由均等，还是让他过桥好些，做善事总比做恶事好吧。”
他们没有处死这个行人，只是把他赶出了这个海岛。
历史上像这样的悖论有许许多多。又比如：
有这么一个故事：一条鳄鱼从母亲身边把孩子抢去了。可怜的母亲哭着恳求说：“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请不要吃他，发发慈悲吧！”并不怎么饥饿的鳄鱼一时冲动地说：“好吧，今天你如果能猜中我要干什么，我就把孩子还给你；否则我就当场把他一口吞下！”
无可奈何的母亲一狠心说：“您是要吃我的孩子吧！”
正当鳄鱼张开血盆大口，刚要一口吞下小孩，它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诺言，要是吃了孩子，就意味着被母亲猜中了，根据诺言应把孩子还给母亲。正当鳄鱼磨磨蹭蹭地准备把小孩还给他的母亲时，它又想到，要是把孩子还给她，就意味着这位母亲没猜中，根据诺言还是吃了才对。于是，它又张开大嘴准备一口吞下小孩，这时焦急万分的母亲大声喊道：“请您遵守诺言啊！”
鳄鱼想吃小孩，但想起诺言应还；欲还，但想起诺言又觉得该吃小孩，吃不得又还不得，只好一张一合干吧嗒嘴。这当儿，飞快跑来的孩子的父亲把鳄鱼赶跑了，孩子得救了。
1902年，英国数学家罗素提出了集合论悖论：
以M表示是其自身成员的集合的集合，N表示不是其自身成员的集合的集合。然后问N是否为它自身的成员？如果N是它自身的成员，则N属于M而不属于N，也就是说N不是它自身的成员；另一方面，如果N不是它自身的成员，则N属于N而不属于M，也就是说N是它自身的成员。无论出现哪一种情况都将推导出矛盾的结论，这就是著名的罗素悖论。
对于罗素悖论，普通百姓理解起来很困难，于是1919年罗素给出了上述悖论的通俗形式，即“理发师悖论”。一天，萨维尔村理发师挂出一块招牌：
“我只给不自己刮脸的人刮脸，欢迎大家前来体验。”
于是，城里那些不给自己刮脸的人都来找这位理发师刮脸。但理发师自己的胡子长长了该怎么办？他是否要给自己刮脸呢？
如果他给自己刮脸，那么他就属于自己给自己刮脸的那类人。但是，招牌上说明他不给这类人刮脸，因此他不能自己刮脸。如果由另外一个人给他刮脸，他就是不给自己刮脸的人，而招牌上明明说他要给不自己刮脸的男人刮脸，因此，他应该自己刮脸。由此可见，不管怎样的推论，理发师所说的话总是自相矛盾的。理发师陷入重重矛盾之中。
“理发师悖论”与“集合论悖论”是等价的。“理发师悖论”这一看似有点无厘头的小故事所蕴含的“数学悖论”，揭示出了“集合论”所存在的严重问题。集合论作为近代数学大厦的基础，经过长期的发展，已经渗透到了几乎所有的数学分支。然而，号称天衣无缝、绝对正确的数学，居然会出现自相矛盾的现象。罗素悖论对数学是一次严重的危机，撼动了近代数学大厦的基础。
悖论是一类奇特的逻辑矛盾，我们可不能小瞧它的威力。
悖论的破斥：要破斥悖论，就要用到语言层次理论。请参阅本书第三章第一节“语义混淆 ” “语义悖论”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