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肛周脓肿
一、疾病概说
肛周脓肿(perianorectal abscess),又称肛门直肠周围脓肿,是肛管直肠周围间隙因发生急慢性化脓性感染而形成的化脓性疾病。中医学称之为“肛痈”。本病临床特点为:发病急骤,疼痛剧烈,严重者可伴有寒战高热、排尿困难等症状,延误治疗可能继发肛周坏死性筋膜炎,从而引发脓毒败血症、中毒性休克危及生命。肛周脓肿的发病率占肛周疾病的8%~25% [1] ,本病在20~40岁年龄段的人群中较为常见,男女发病之比为(3~4)∶1 [2] 。外科引流手术是治疗肛周脓肿最好的方法。因肛周脓肿存在感染脓腔,手术时应将感染病变组织清创并确保引流畅通,手术创口通常不采取一期缝合处置,且由于肛门部位特殊,创口容易污染,特别是高位多间隙脓肿术后存在创面面积大,疼痛剧烈,容易水肿、感染,分泌物多等,严重干扰手术后创口修复和病人的生活质量。因此,减轻患者脓肿术后疼痛,预防创面渗血,减少创面分泌物和创面水肿、感染及其他并发症风险,增进肛周脓肿手术后创口加速愈合,已经成为肛肠科临床中急需解决的难题,且文献研究表明:大部分肛周脓肿自行溃破或切开引流后会形成肛瘘,需再次手术才能愈合 [3,4] ,肛周脓肿术后瘘管的发生率为29%~83% [5] ,肛周脓肿和肛瘘是同一种疾病的不同阶段,肛周脓肿是肛管直肠周围炎症的急性表现,而肛瘘多为其后期慢性表现,已达成专家共识。
先秦两汉时期的古籍资料是我国目前对肛痈的最古老的记载。《灵枢·痈疽》中提到的“锐疽”是目前公认的中医古代文献中关于此病病名的最早的历史记载。宋金元时期,陈自明在《外科精要》中将肛周脓肿定名为“悬痈”;窦汉卿在《疮疡经验全书》中提出将肛痈定名为“脏毒”。至明清时期,除上述病名外,还有“脏头毒”“骑马痈”“跨马痈”等中医学病名,也多是根据脓肿的发生部位命名。《医门补要》中云:“肛门四周红肿作痛,速宜凉血利湿药消之。若消不去,一处出脓者为肛痈,每易成漏。有数处溃开者,名盘肛痈。”第一次率先正式提出肛痈病名,迄今为止还一直保留沿用。明代陈实功按照肛周脓肿的发展过程将其分为初起期(火毒蕴结证)、成脓期(热毒炽盛证)、溃脓期(阴虚毒恋证)。《外科正宗》中云:“初期恶寒体倦,喜覆衣被,脉浮紧而在表者,微散之。已成内热口干,好饮冷物,小水涩而大便秘者通之。顶高色赤,焮痛发热,疼痛有时者,宜托里更兼解毒。肿已高而作疼,脓已熟而不破,胀痛难忍,宜即针之。溃后坚硬不消,脓水不止,饮食无味者,宜补虚健脾。”陈实功 [6] 指出:肛痈初起,病在表,治以清热解毒、活血祛瘀为主,选用活血散瘀汤加减;脓成期分阴阳,若初发而自然高起者属阳,治以透脓散托里以速其脓,若脓起不易溃破,反易软陷者属阴,治以托里消毒散以托里温中健脾、托毒于外,免生变证;溃脓后期,气血已伤,法当纯补,可予补中益气汤、十全大补汤等。即初起时,火毒之邪蕴结阻隔经络;成脓时,毒邪瘀久化热,热极以致肉腐;溃后气血不足,正气亏损,毒邪留恋。相应的治疗原则应遵循消、托、补三大原则,大都以清热解毒、散瘀透脓、补益气血、养阴清热为法,以加快脓肿的吸收破溃,缓解局部症状,鼓舞正气,祛邪外出。但使用消法的时候应注意若有毒邪留恋,切不可盲目使用本法,以免关门留寇起到反作用。
西医学目前对其发病的因素尚没有达成统一共识,但一般认为与其周围组织特殊的解剖构造和感染有关,临床上最公认的是隐窝腺学说,认为肛周脓肿90%是由于隐窝腺感染导致的,除此之外还包括肛周淋巴感染学说、中央间隙感染学说、细菌学说、性激素学说、免疫因素、胚胎学因素等。感染沿肛腺导管向肛周组织及其间隙蔓延扩散,当肛腺导管堵塞后,因细菌过度生长形成肛周脓肿,最多见的脓肿扩散途径是向下至肛周皮下间隙(肛周皮下脓肿)或穿过外括约肌进入坐骨直肠窝(坐骨直肠窝脓肿),向上经括约肌间隙形成括约肌间脓肿。较少见的脓肿扩散途径是向上至骨盆直肠间隙和直肠黏膜内引起骨盆直肠间隙脓肿和直肠黏膜下脓肿。大约10%的肛周脓肿是由特定病因引起的,如克罗恩病、结核病、糖尿病、恶性肿瘤、直肠黏膜肛管壁内异物刺伤、放射性损伤等 [7] 。由于局部或全身免疫力降低,使机体发生炎性反应,损伤肛门直肠保护屏障,再加上伴有恶性肿瘤、糖尿病等全身性疾病,机体的免疫力和抵抗力明显下降,从而发生肛周脓肿。一般认为,婴幼儿肛周脓肿与婴幼儿体内过高的雄激素相关,雄激素升高可诱发肛腺增生,黏液增加,堵塞导管,造成引流不畅,引起肛周脓肿;又如小儿先天肛隐窝发育不良、骶骨发育异常、肛管太短、直肠垂直等局部解剖特点及婴幼儿胃肠道免疫功能不全均可导致肛周脓肿;研究表明,不良生活习惯会刺激肛周脓肿的发生,如缺乏锻炼、久坐少动、排便困难、心理压力过大等。当然,嗜好烟酒也可加重肛周脓肿的症状 [8] 。
肛周脓肿的诊断并不困难,肛周超声和肛周MRI已被广泛用于术前检查与明确诊断,肛周超声具有方便、经济、快捷的特点,肛周MRI更能显示蹄铁型脓肿的范围、深度及与周围组织的解剖关系,有利于术前全面评估,确定合适的手术方案 [9] 。对于高位蹄铁型脓肿,术后随访期的影像学复查不仅能很好地提示病灶吸收情况,为临床进一步治疗提供客观标准,还可作为疗效最终评价指标。
肛周脓肿的治疗就是切开引流,一旦诊断肛管直肠周围脓肿应及时切开引流(不管有无波动感),脓肿没有及时引流会引起周围间隙的感染和全身感染。外科引流依然是肛周脓肿最基本的治疗。原则上,切口应紧靠肛缘,以缩短潜在瘘管的长度并确保引流通畅。坐骨直肠窝脓肿,或向上蔓延引起提肛肌上方脓肿,在肛周尽量靠近括约肌复合体外缘做引流切口。括约肌间脓肿,或向上蔓延引起提肛肌上方脓肿,应经肛从直肠腔内引流,可以置管引流或挂线引流,避免形成经括约肌瘘或括约肌外瘘。外科引流后,有44%~50%的患者可能复发,且大多发生在初始治疗后的1年内。引流不畅、形成分隔马蹄型脓肿及初次瘘管切开失败均是肛周脓肿复发的危险因素 [10] 。
目前治疗肛周脓肿常用手术方法包括一次性根治术和分期手术。当脓肿内口位置明确且涉及少量括约肌时可采用一次根治术,该方法复发率低,但易造成一定程度的括约肌功能损伤。研究表明,在脓肿切开引流术中发现的瘘管并非都需要二期手术治疗。此外,瘘管在彻底引流后可能会自动关闭 [11,12] 。若脓肿涉及的括约肌较多则先以泄液线引流,待后期瘘管形成后再行瘘管手术,本方法虽不影响肛门功能,但需进行再次手术,增加患者痛苦;对没有明显内口的脓肿,以局部切开引流为主,但复发率较高;而蹄铁型脓肿多联合对口引流,可防止脓液聚集,却易后遗形成复杂性肛瘘。报道显示肛腺感染引起的肛周脓肿一期愈合率从18%~80%不等 [13,14] ,其中愈合率高的脓肿位置大多较低且内口明显,而高位脓肿和内口不明显则脓肿复发率及瘘管发生率均较高。
肛周脓肿患者的抗生素治疗不能代替切开引流术。目前对于肛周脓肿的术后是否需要使用抗生素仍有争议,治疗肛周脓肿大多采取手术疗法切开引流并联合抗生素进行后续治疗 [15] 。研究显示单纯性肛周脓肿切开引流术后联合抗生素治疗可大幅度降低肛瘘形成概率,约减少36% [16] 。第三代头孢、哌拉西林、阿米卡星和他唑巴坦可作为肛周脓肿治疗的一线药物。肛周脓肿患者行抗感染治疗时应根据细菌培养药敏结果选用有针对性的抗生素,提高治疗效果,减少不必要的使用,尽量避免使用高效、广谱品种,来延迟细菌耐药性的出现 [17-19] 。
对一些特殊疾病如克罗恩病、结核病等引起的肛周脓肿,除外科引流外,需针对原发病治疗。
二、肛周脓肿诊治经验
顾氏外科流派作为海派中医的重要组成部分,历经数代传人的传承和发展,在治疗肛周脓肿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第二代传人顾筱岩提出治疗脓肿可内服芩连消毒饮,外用疔疮虫;第三代传人中医外科大家顾伯华教授提出在脓肿波动感最明显处做小切口并结合药线引流法治疗;第四代传人陆金根教授治疗蹄铁型脓肿独有建树,为保证引流通畅,采用多点小切口,并在挂线和药线疗法基础上提出了“以线代刀”理念,借此创立拖线引流联合垫棉压迫的综合方法,降低了复杂性肛瘘的发生率;第五代传人曹永清教授根据高位蹄铁型脓肿走行方向和脓腔大小,采用T管或蕈状引流管联合术后灌注冲洗的方法,保证深部脓腔彻底引流。为解决高位蹄铁型脓肿深部空腔愈合缓慢的难题,近年来流派传人王琛拓展了“负压吸引法”的使用范畴,将其与传统中医外治法 [20] 如垫棉、药线等方法相结合,形成颇具中医学特色、中西医结合微创治疗体系,由此也显著缩短深部脓肿的愈合时间及复杂性肛瘘的发生率。
(一)守正护肛,能药不必术,术早药相扶
顾氏外科第四代传人陆金根教授诊治肛痈病,首辨阴阳,重视辨证与辨病的有机结合。主要表现在:通过辨证论治,用药以清热解毒化湿为主,活血化瘀、益气和营为辅,又兼顾患者整体,兼顾调理脾胃、补益肝肾,以扶正祛邪。肛周脓肿的治疗是一个动态过程,应分段进行,步步推进,证异治异,辨证或辨病有机结合。早期治则以清热解毒利湿为主,活血化瘀为辅,阳证清热解毒利湿药剂量应大,阴证清热解毒利湿药剂量当小,以免伤正,酌情加用调理脾胃、补益肝肾药物,以扶正祛邪。成脓期不必拘泥于药物治疗,根据病情特点,主张及时行肛周脓肿切开引流术治疗,以引邪外出,切不可盲目保守治疗,导致病情加重,甚至发生“走黄”或“内陷”重症。肛周脓肿虽分为不同时期,但应审时度势,首应辨证论治,先以清热解毒利湿,辅以活血化瘀、疏通络脉。次应辨病论治,加减应用益气和营、健脾和胃药物,佐以补益肝肾药物,以扶正祛邪。
陆金根教授认为,虽然目前中医教材将肛痈(肛周脓肿)分为热毒炽盛、火毒蕴结、阴虚毒恋证等,但总结多年临床经验,结合现代中医学对本病的认识,可将肛痈分为僵块期、成脓期、溃后期。根据不同时期进行辨证论治或辨病论治。僵块期:局部形成僵块,稍有麻木或肿胀感,舌红苔薄白或薄黄,脉濡或数。成脓期:局部形成肿块,灼热疼痛明显,舌红,苔黄腻或白腻,脉滑数或弦滑。溃后期:多为肛痈病脓肿自行溃破或手术切开引流,局部流脓或分泌物,溃口周围组织僵硬。舌红,苔白或黄,脉滑。
其治疗原则当以顾氏外科消、脱、补为总治疗原则,针对肛痈肿块期、成脓期、愈合期不同阶段,清热解毒利湿、活血化瘀通络。方药组成:蒲公英30g,紫花地丁30g,金银花15g,连翘15g,生黄芪15g,皂角刺12g,茯苓15g,赤芍30g,牡丹皮15g,当归12g。辅以益气和营、健脾和胃、补益肝肾。方药组成:苍术9g,黄柏9g,党参15g,薏苡仁15g,牛膝15g,枸杞子15g,生甘草9g。其用药特点在于治疗以清热解毒利湿、活血化瘀为主。肛痈初期应用蒲公英、紫花地丁、金银花、连翘、生黄芪、皂角刺、茯苓、赤芍、牡丹皮、当归清热解毒利湿,辅以活血化瘀、疏通络脉。脓腐将尽,为正气恢复、邪气将尽的表现,此时应减少清热解毒及活血化瘀力度,辅以苍术、黄柏、党参、薏苡仁、牛膝、枸杞子益气和营、健脾和胃、补益肝肾,兼顾后天及先天根本 [21] 。
(二)中西融合,以形释义,术药并用
陆金根教授根据中医学肛痈因发病部位不同而命名不同的特点,首次提出“泛发性肛周脓肿”概念 [22] ,将巨大、复杂的、多间隙的肛周脓肿定义为:由急慢性感染引起的,感染范围超过肛周1/4象限,并且至少合并一个肛周外科间隙感染,有肛周B超和(或)肛周CT、肛周MRI证据支持的肛周化脓性疾病,取“泛发”,择其广泛、泛溢(水向四处漫流)之意,对脓肿发生、发展过程都是形象的描述。同时肛周B超、肛周CT、肛周MRI可以准确诊断脓肿的形态、脓液量、感染范围、解剖结构。其病机本质为肛周局部气血阻滞,郁而化热,热毒腐肉,酝酿成脓。若热毒流窜,则易成泛发性脓肿。凡形成泛发性脓肿者,当以“开户逐贼”,立即手术治疗,若失治误治则易发肛疽。
泛发性肛周脓肿治疗应以降低复杂性肛瘘的形成为目标,通过手术治疗使泛发性肛周脓肿形成单纯性肛瘘甚至不形成肛瘘。通过拖线、置管、坐压相结合的方法,在引流通畅的前提下,保留更多的肛周皮肤、深部肌肉组织,保持肛门正常形态,加快创腔的愈合。注重中药内外并治,祛邪兼扶正,在治疗过程中强调手术是“急则治其标”,开门排毒;中药口服是扶正祛腐生新。术中要注意观察脓液的量、色、质、味,将“辨脓”与辨证相结合,采用中药内外并治,辨证施治,充分体现中医中药的特色和优势。术中见脓液稠厚、色泽鲜明、黄白相间、略带腥味者,多为气血充足,属于佳象;脓液淡薄、色泽不洁、气味恶臭者,多为逆证。泛发性脓肿大多起病急,迁延数日,脓液量多而稠,脓、血均为气血所化生,耗气伤阴,且加之手术损伤,气阴不足,局部创面红肿疼痛,腐肉难清,渗出较多,愈合缓慢。此时宜审因论治,益气、养阴、清化为治,选用益气健脾的生黄芪、党参、炒白术、怀山药等佐以北沙参、麦冬等养阴清热,泛发性脓肿多属热毒炽盛,手术后余毒未清,可加用金银花、连翘、关黄柏、蒲公英等清热解毒,再加皂角刺消肿排脓,桃仁、薏苡仁以取散瘀止痛之功。诸药配伍,益气养阴,清热解毒,消肿排脓,腐去新生,创面得以愈合。
(三)以线代刀,化复为简,微创为要,保肛先行
20世纪80年代,顾氏外科团队基于多年临床经验,在中医学“腐脱新生”的创面修复理论基础上,将传统药捻疗法、挂线疗法与现代微创理念有机结合,提出了“以线代刀”的拖线疗法(suture-dragging therapy,SDT),形成一种保留括约肌的中医外科治疗技术,拓展应用于肛周脓肿,取得显著的临床疗效 [23] 。
1.特色术式
(1)隧道式拖线术(一期手术)
【适应证】低位马蹄型肛周脓肿。
【操作要点】取脓肿对应的侧卧位。选择脓肿波动最明显处做一放射状切口,排出脓液,分离脓腔间隔。在距肛门最近脓肿的部位另做一放射状切口,与原切口形成对口直线。修剪两处切口周围的腐肉组织,创面充分引流。在2个(或以上)切口处间脓腔留置多股(脓腔直径<1cm,10股丝线;脓腔直径>1cm,10股以上丝线。)7号丝线贯穿脓腔引流。丝线两端打结,使之呈环状。放置在脓腔内的整条丝线应保持悬空松弛状态。以直肠指诊、探针、美蓝着色等方法查清内口位置,一般以6、12点肛窦附近作为内口的主要探查处,切除内口及探查可疑肛窦组织,内口两侧黏膜用丝线结扎,以双氧水冲洗脓腔,充分止血。
【换药要求】换药前先做局部清洁,换药时擦去丝线上的脓腐组织。换药中用甲硝唑液冲洗脓腔,将九一丹或八二丹掺在丝线上缓慢拖入脓腔内,根据引流创面及环形丝线上分泌物情况,7~10天拆除丝线,并采用传统的“垫棉压迫”法,直至痊愈。 [24]
(2)小切口置管加药线术
【适应证】高位后马蹄型肛周脓肿。
【操作要点】于内口相应的肛缘脓肿或波动最明显处做一放射状切口,切口以能容纳示指为宜(约2cm),排尽脓液;用示指探查脓腔,分离纤维隔,防止遗漏小脓腔,并对蔓延至坐骨直肠间隙顶部或直肠后间隙等深部的脓腔做充分搔刮后,置入“T”形引流管(根据脓腔大小选择合适的引流管)达脓腔后深间隙顶部,肛缘处以双股7号丝线缝扎一针以固定引流管:以2%双氧水、0.9% NaCl溶液彻底冲洗脓腔后,红油膏纱条嵌入脓腔,塔形纱布稍加压固定。
【药线具体操作】放置药线时沿腔隙的纵轴,无明显阻力插入达腔隙顶端后,抽出少许(退出腔隙长度约0.5cm),尾端留在创缘外0.5cm左右,医用胶布固定,每日1次,至创面愈合 [25] 。
(3)置管引流联合负压吸引术
【适应证】深间隙肛周脓肿。
【操作要点】根据脓肿深度和范围放置合适的引流管,并在肛缘缝合固定。若术中探查脓肿内口明显者,将内口下方至括约肌间沟处组织切开,保证引流通畅;若内口不明显则单纯置管引流。对同时伴有浅部脓腔者一般无须完全切开,仅在脓肿边界处做相应切口以保证脓液引流通畅。术后每日便后换药,配合生理盐水引流管内冲洗,持续7~10天,当分泌物明显减少后复查MRI或肛周超声,确保深腔内无积脓后可拔除引流管。换药时可用一次性橡胶导管置入脓腔深部(插到顶部后退出0.5cm),局部外贴无菌手术贴膜,接通医院中心负压系统,以40~50KPa密闭负压间断吸引6~8h/d(负压40分钟后暂停20分钟),治疗5~7天后,配合使用药线,红油膏油纱引流,局部垫棉坐压,以促进创面愈合。
【注意事项】术前明确脓肿的深度和范围;术中保证深部脓腔和全部感染间隙的充分引流;术后防止假性愈合。故术前可行MRI或超声检查,初步了解脓肿的位置,术中应仔细探查所有感染间隙,切勿遗漏深部支管。一般根据脓肿的形态和大小置入不同的粗细的引流管,包括T管、蕈状头导管或导尿管,务必保证所有潜在腔隙能够充分引流。术后可复查MRI或超声,观察脓肿深部腔隙形态,由于引流管尚在位,故很容易判别有无残留脓液集聚。经5~7天置管引流,脓液已基本排净。但由于脓肿位置深,肛周皮肤切口相对小,若拔除引流管后仅靠药线引流,不仅无法引流深部不规则形态脓腔,还可能出现浅表创面闭合但深部腔隙尚大的假性愈合情况,联合中心负压系统吸引治疗相对于单纯负压球,可以较大的吸力吸引出深部的残留脓液,并借外力加速缩小深部较大腔隙并促进肉芽组织生长,同时负压引流管的支撑作用还可防止浅表创面的过早闭合 [26] 。
2.手术入路的选择 [27]
临床医师术前应全面准确地评估,根据患者的症状、感染灶侵犯肛门直肠周围的间隙、术前影像学(MRI、肛周及腔内超声等)等检查结果和医生的临床经验制定个性化治疗方案。术中进一步明确肛周脓肿类型、侵袭的范围和深度、与肛门括约肌的关系从而选择恰当的手术方式,规范化的治疗方案,达到充分引流的目的,同时在有效的肛周脓肿切开引流基础上降低肛瘘的形成率,或降低复杂性肛瘘的形成是肛肠外科医师在治疗肛周深部间隙脓肿终极目标。
(1)外括约肌外入路:此类脓肿多在外括约肌外的脓肿波动明显处做弧形切口,手术切口尽量靠近肛门缘,配合拖线、置管和负压吸引等技术使引流通畅。主要适用于外括约肌以外的间隙脓肿,是坐骨直肠窝脓肿、肛管前后间隙脓肿、肛管周围间隙合并肛提肌上方脓肿(感染途径非肌间直接蔓延至肛提肌上方的脓肿)的主要入路方式。
(2)经括约肌间入路:肛腺感染突破内括约肌后,炎症沿内外括约肌间隙向上或向下扩散,未突破外侧的外括约肌和上方的肛提肌形成高、低位括约肌间脓肿。此类括约肌间脓肿首选括约肌间入路的手术方式。采取括约肌间切口,直肠腔内手指引导,沿肌间钝性分离至肛提肌上间隙的脓腔,将引流管(蕈状头、T形管)自肌间切口置入至脓腔顶端引流,视脓腔范围可配合拖线引流,后期脓腐组织将净后,肛周MRI检查确认无明显炎症和积液后拔出引流管和拆除拖线。
(3)直肠腔内入路:直肠前间隙脓肿、骨盆直肠间隙脓肿和直肠后深间隙脓肿优选经直肠腔内入路的引流方式。但随着肛周MRI等检查手段的普及,提高了术前的精准评估,此种入路方式目前临床较为少用。
临床上肛周脓肿的发病部位较为复杂,单一入路的手术方式很难彻底解决临床难题,常可采用联合入路的形式,在充分引流的基础上降低肛瘘的复杂程度。
(四)总结
顾氏外科多代传人经四十载临证,汲取师辈的经验,结合不断创新形成了“多点小切口引流法、拖线引流法、垫棉压迫法、置管引流法、负压吸引法”等一系列顾氏外科特色疗法,同时按照肛周脓肿不同阶段,采用辨证内服中药治疗,不仅临床疗效显著,缩短了治疗周期,保护肛门功能,更降低了高位复杂性肛瘘的发生率 [28-29] 。
顾氏外科特色疗法治疗高位、蹄铁型肛周脓肿的临床效果显著优于切开引流疗法,不仅可以提高一期治愈率,降低难治性肛瘘的形成率,延长术后成瘘时间。同时在对于肛门局部功能保护及改善患者术后疼痛、创面渗出等方面具有显著优势。并在同等日均治疗费用的前提下,其在公共卫生经济效益上具有优势。对于蹄铁型肛周脓肿的患者,其拖线配合垫棉压迫的疗法,不仅处理了潜在内口组织,并使潜在瘘管分支予以破坏、闭合,因而降低了后期形成复杂性肛瘘的可能性;对于高位肛周脓肿的患者,其置管引流、配合负压吸引的疗法,使治疗部位更直接,不仅缩小了脓腔范围,也降低了后期瘘管的位置,从而减少了高位肛瘘的发生。
文献研究表明:运用顾氏外科特色疗法治疗蹄铁型脓肿一期愈合率超过40%,高位复杂性肛瘘的发生率约为10% [20] 。虽然蹄铁型脓肿会后遗形成肛瘘,但通过顾氏外科特色疗法如置管引流、灌注冲洗及负压吸引可使提肛肌上方的深部脓腔吸收消失,大多形成低位肛瘘。此外,应用多点小切口、拖线引流、垫棉压迫、药线引流等方法可使范围较大的蹄铁型脓肿空腔缩小闭合,从而形成单纯性肛瘘。顾氏外科传承人根据脓肿的部位、范围和深度创立的一批特色微创手术方式和后续外治方法,将其组合应用于蹄铁型脓肿的个体化治疗,可以控制脓肿范围和深度,降低高位复杂性肛瘘的发生率,降低瘘管手术难度,从而提高治愈率和降低复发率。
(林 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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