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标注员的救赎
莫雷尔在成为元宇宙数据标注员之前,只是一个靠着在工地里运送建筑材料,勉强维持家庭生活的普通人。莫雷尔试图改变生活,但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让他无暇思考,现实生活的重压让他只能默默忍受这份工作。直到他们突然敲开了莫雷尔家的门,给莫雷尔了一纸自愿协议以及一笔不菲的薪资,这看不到头的苦难似乎画上了句号。莫雷尔根本不明白,也不关心元宇宙,他只是想捞上一笔钱来维持生计,给自己的家庭一个美好的未来。
工作了一段时间后,莫雷尔慢慢习惯了这份神秘的工作。莫雷尔每天的工作是定时定点地到一座3层的白顶小洋房完成标注任务。这座突兀的建筑有着几乎完全对称的结构,以暗铜色的大门为对称轴划成两半,连门口院子的歪脖子树都严格地朝着两个对立的方向歪着。推门进去,明亮的过道旁紧紧关着4扇门,门上挂着紫铁色的门牌,上面标着属于每个标注员的特定房间号。每层平均地隔成4个房间,沿着入户的走廊对称分布在两边,从螺旋楼梯上去又是同样的光景,仿佛复制粘贴般一致,极度理性的布局却又不显得压抑,多半是托了巧妙设计的暖色灯光与空间延伸的福。莫雷尔的房间号是2442,这门号与之前发给莫雷尔的工卡序号一样。他路过别的房间时留意到每个房间的数字都不连续,也没有特别靠前的数字,最小的数字也就是2000左右。
推开门是一片极致的白色,让这个房间显得比实际要大得多。房屋正中间光滑的黑色舱体即是标注舱,是莫雷尔工作的全部,莫雷尔只有进门和出门的时候能简单扫几眼这个水滴状的标注舱,它有着一种很纯粹的、光滑的美。后来莫雷尔得知,同事们都称它为“水滴”。标注工作开始后,莫雷尔只需要躺进舱里,舱里那柔软的介质便会慢慢贴合他的身体,似乎要把他吞没。这在开始未免会让莫雷尔感到一丝未知的恐惧。随后,房间里唯——的工作人员——后来被称为“导师”的人,在和莫雷尔象征性地确认后,便关上了舱体。莫雷尔听着轻微的气体喷出的声音从四周传来,房间的光芒渐渐迷离起来,他进入了所谓“标注员的梦境”中。
莫雷尔只有在刚醒来的时候,能够模糊地记得一些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很快,记忆就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只剩下疲累、失落之类的负面情绪停留在身体上。莫雷尔和同事下班喝酒的时候,曾尝试交换一些梦境中的信息,却都只能勉勉强强拼出几个词,如“暴雨”“追逐”“坠落”。在夜晚的酒局中,莫雷尔逐渐对他的工作有了一些认识。原来他每天的工作是在为元宇宙的建设做数据标注,标注内容是收集各种体验的反应数据。标注舱会架构出一个近乎真实的梦境,标注员在工作中会几乎摆脱现实的记忆,本能地去经历梦境,而标注舱会监控标注员在梦境过程中的各项身体指标及脑电波等等。在工作之后,只要不是刻意地去反复回忆梦境,梦境就不会在显意识的记忆中停留复现,从而避免对标注员造成的伤害。
“如果说完全没有副作用,我是不相信的。”阿塞把啤酒杯砸在桌上,有点激动地说。阿塞是资历比较老的标注员,已经在这儿工作了近半年。标注员是高频替换的工作,半年的工龄并不算短,莫雷尔来了还不到一个月,同事就已经换了一半了。“像费尔南他们,就是比较敏感的类型,心理上接受不了这种梦境的折磨,就自行退出了;当然还有贝托这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我们每次回忆、交流梦境中各种折磨的时候,他都跟听故事似的在一旁嘿嘿傻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听说是因为接受度太高直接把脑子烧坏了,干了没几天就被直接劝退。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如果能像正标注员他们那样,天天经历荣华富贵、吃喝玩乐,那我都能住在这‘白房子’里了。”另一个标注员咂巴着嘴抱怨道。白房子是他们给那工作场所起的诨名。
“正标注员?”莫雷尔问道。
“哎,老莫你没听说过啊?咱们天天在这儿体会负面的梦境,是负标注员;相反,体会正面梦境的就是正标注员了,听说他们的工作地点如同贵族城堡般,有着成百上千的西装笔挺的管家仆人来伺候他们。正标注员本身就是成功人士、贵族官员,只是靠虚幻、先进的元宇宙来让他们体验更刺激的事情罢了,现实生活已经没有办法满足他们了。他们懂得享受,知道什么是好的体验,标注只不过是享乐的副产品罢了。为了构建更完整的元宇宙、更加完美的享乐世界,他们愿意牺牲一些所谓的个人隐私来加快这个进程。”
“那我们能成为正标注员吗?”一个刚来的年轻标注员举起手怯声问道。
“怎么可能!”阿塞大笑道,按下了年轻人的手,“那是老爷们的特有权力,哪轮得到我们!不过我耳朵里进过几个奇闻,几乎都是传说了。”阿塞突然放低声讲道:“如果负标注员有机会在高难度的标注任务里摆脱标注系统的控制,跨过正负的边界,就能冲到正标注员的世界里。在那儿,他将会获得新的标注任务,假如他在正的世界里获得认可,成功完成任务,他就能成为一名正标注员了。不过这种事情无非是痴人说梦罢了,我压我一个月的工资,赌正标注只是世界另一头的某个负标注员的疯话!”
这是莫雷尔为数不多参加过的酒局,相较于喝酒玩乐,莫雷尔更希望能够多攒一些钱,多陪陪他的家人,希望他们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这种愿望在每次工作醒来后,都会随着负面情绪所留下的印记愈深而愈加强烈。但在这有限的几次酒局中,阿塞反复说到的成为正标注员的道路深深吸引了莫雷尔,闲暇时莫雷尔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在工作开始和结束时也仔细观察起他的工作地点和每次陪伴他的工作人员。他开始主动接受更高难度的标注任务,每次的任务时间随之变得更加长久,醒来后的失落感也更为厚重。但莫雷尔仍努力地尝试去抓住梦境的内容,以获取对梦境的掌控。为此,莫雷尔尝试正念和冥想,并将标注体验与情绪沉淀下来。白房子里的工作人员似乎也感受到莫雷尔的变化,有好几次当莫雷尔醒来时,他发现工作人员正坐在标注舱的边上而非远处的屏幕前记录着什么,在他醒来后长久地凝视着他,欲言又止。
一年过去了,莫雷尔的同事换了一批又一批,就连资历最老的阿塞也离开了。莫雷尔的2442房间号牌从3楼最里面的角落,挪到了一楼开门后的第一间房门上。阿塞没有说自己是被迫还是自愿离开的,走之前拍了拍莫雷尔的肩膀。“真佩服你啊兄弟,”阿塞叹了口气,“争取成为正的啊。”莫雷尔点点头。阿塞看到莫雷尔的反应后有些诧异,然后大笑着离开了白房子。有几个新来的年轻标注员向莫雷尔讨教经验,莫雷尔只能笑着打哈哈糊弄过去。他也正处于一团迷雾中,只不过他在试图向前走罢了。
不可避免地,莫雷尔撞上了瓶颈。莫雷尔在最开始的时候能够逐渐记起更多的有关梦境的内容,但是好景不长,这个进步没过多久就停歇了。莫雷尔不知道自己是否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是否白费功夫。莫雷尔开始止步不前,放任自己被迷茫的情绪吞没。终于,这种迷茫所带来的无力感随着时间的推移,累积得愈加强烈,最终爆发了。这天,莫雷尔在去往白房子的路上,被这种没有方向感的未知恐惧攫住。“要不放弃成为正标注员的目标吧,把这份工作当作一个稀疏平常的日常工作也不错,做了这么久也没出什么岔子,只要接着这么做下去就好了。”在踏进房间的那一刻,莫雷尔甚至开始幻想之后的生活了——两点一线的幸福日子。但是刚躺进标注舱,莫雷尔就很快醒来了,头有些痛。他转头看见工作人员正皱着眉头盯着他。
“习惯了?”
“什么?”
“你没有在体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随后他们都沉默了。工作人员打开了舱体,扶着莫雷尔起身,让他先回家休息一下,莫雷尔也顺从了这个建议。回家后,莫雷尔先是感受到了一丝不安,是不是他的标注员生涯也到了尽头?随后,这个不安的想法被对工作人员的那句话的思考淹没了。什么叫“习惯”?什么叫“没有在体验”?习惯什么?习惯于这份工作,习惯于梦境的体验,还是习惯了整个过程?莫雷尔陷入了沉思。
以前的他抱着积极的态度尝试从梦境中获取什么,而这次由于迷茫、困扰与疲惫,他丧失了这份积极。是因为少了热情?莫雷尔突然想起了在他之前工作的工地里,早已被生活与无尽的体力劳动磨平了棱角的工友们。那一双双因疲累而低垂的眼眸,沉默而呆滞,无力求救,无边际的黑暗将他们拉扯进已被注定的结局。
是麻木。莫雷尔突然领悟到,是失去了对生活的真挚的热情、习惯于一成不变地生活、不再对事物有所好奇的麻木,是失去了对抗苦难的勇气与决心……不管是对于标注员,还是对于标注系统,麻木之后将会不可避免地走向毁灭:标注员习惯于苦难,对生活逐渐失去希望,因顺从于生活的逆境而麻木不仁;标注系统不再能够从标注员身上收到任何有效的标注结果,对苦难麻木的体验数据只是单纯的数据噪音罢了。
隔天,莫雷尔回到白房子,推开门,工作人员看了他一会儿,拍了拍标注舱,示意他开始工作。但是莫雷尔站住了,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我可以看看之前的梦境吗?”
“可以。”工作人员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莫雷尔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可以拿到梦境的记录。“这没有关系吗?没有规定限制?”
“没有,只是没有人来问罢了。”这位后来被莫雷尔称为导师的工作人员,拨弄了一下屏幕,把电子卷宗投影到了莫雷尔面前。
莫雷尔翻阅他之前的梦境记录,都是陌生而熟悉的故事。莫雷尔看着它们,几乎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身体却伴随着强烈的反应,心脏似乎被一只湿冷的手攥住,跳动也变得谨慎而恐惧。莫雷尔知道他深切地体验过它们,体验过程中所经历的流泪、尖叫仿佛在一瞬间再次涌入他的脑海。他选了一页细读起来,是一个深爱之人被剥夺、体验绝望的标注任务。
莫雷尔看了眼日期开始回忆。那天回家后,他紧紧抱住了来玄关迎接他的妻子,迟迟不肯放手。虽然他不知道当天的标注任务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要这么做。他当时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感动,是失而复得的感动,感谢上帝让他能够拥有与选择。导师点点头,但不予评价,让他翻阅一会儿后,询问他是否还要进行今天的标注任务。莫雷尔划开了电子卷宗,径直走向了标注舱。
又过了半年,其间莫雷尔每次完成梦境作业,导师就会把梦境记录推到莫雷尔的面前,甚至跟他讨论,提出一些建议。此时的莫雷尔,几乎已经成了当地标注员圈里的一个神话,没有人听说过有比莫雷尔工作得更长久的标注员,有人说莫雷尔早已成为正标注员,只是习惯了白房子而没有去城堡享受生活;有人说莫雷尔已经是一台机器了,每天冷漠地处理着各个标注任务。莫雷尔对这些流言不屑一顾,只专注于梦境本身。他尝试去理解苦难的意义,看到了苦难中微小的光芒,而那个光芒将引领着他前进。
“时候到了。”在一次稀松平常的标注工作中,导师在关上标注舱的舱门前突然平静地说道。莫雷尔还没来得及想这句话的含义,便被催眠气体包围,陷入了梦境。
莫雷尔续上了他第一个读的梦——绝望体验的梦。他背靠着陵墓远处的一棵大树,看着送殡队伍带着他的妻子走向她最终的归宿。他本可以和他的未婚妻远走高飞,过上美满的生活,但是可怖的连环毒杀却把未来粉碎。他仿佛透过沉重的棺板看到了他的未婚妻蒂娜,她苍白而失去活力的身躯。这个身躯曾与莫雷尔一同起舞,与莫雷尔诉说着甜美的话语,现在却如同一朵凋零的百合,是那么美丽,却只能归于大地。他悲伤,他仇恨,他被痛苦折磨得几乎停止了呼吸。他被秘密的恋情与承诺所束缚,不能冲向前阻止陵墓接受他的未婚妻,他只能忍受,只能等待,只能寄托于伯爵缥缈无定的承诺,承诺他的未婚妻终将回到他的身旁,靠着这一丝虚无的希望与铁一般的现实苟且偷生。
梦境有了延伸。莫雷尔现在站在船头,他正驶向基督山岛,准备去伯爵那里迎接他最后的结局,结束他的一生。在岁月的冲刷下,莫雷尔的痛苦有增无减,但他已经学会了控制苦难对心灵的侵蚀。伯爵笑着迎接了他,打开了一扇门。莫雷尔呆住了,他看到绝顶美丽的女人从门里走出。莫雷尔如同见到了天国的景象跪坐下去,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死而复生!他如痴如狂地抱着他的未婚妻,沉浸在近乎癫狂的喜悦中。
伯爵微笑着跟莫雷尔的妻子说,他有些话想单独跟她的丈夫说。莫雷尔还没从重新获得的狂喜中完全走出来,却恐惧地发现斑驳的石头、奔涌的浪潮与湛蓝的天空在瞬间崩塌,被漫无边际的黑色所撕裂吞噬着。两束光从上方投下,莫雷尔的记忆也随着这束光回到了他的意识中。他想起了真正的蒂娜在早上出门前吻了他的额头,想起了自己正躺在标注舱中,想起了他以前所有的饱含苦难的梦。他定了下神,站稳了,看向另一束灯光下的人。是伯爵。他坐在一把端庄典雅的椅子上,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安培表,鲜红的指针直直地指向最左边。
“你是我们选择的人中接受得挺快的。”伯爵起身鞠了个躬,“我是伯爵,也是这元宇宙标注项目的创始人之一,苦难子网的创立者。你已然在真相面前,我的职责是将你引向未来。”
“请允许我从项目的开端讲起。在元宇宙标注项目开始的时候,我便对元宇宙的未来表示怀疑与担心,尤其是数据的概念。在元宇宙中,所有的人,包括他们的意念、情感都是数据,数据是可复制的,是可以简单传递的,只需要微小的成本就可以获取人们想获得的数据。人们可以轻松地体验到他们想体验的,欲望被迅速满足,失落被极乐冲淡。元宇宙是真正的极乐世界,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土地,甚至可以建构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信息茧房。那里没有悲伤,没有悖逆,是与人的兴趣完全契合的空间。极少有人,甚至不再有人会主动索求苦难,他们对苦难一知半解,在无尽的享乐面前自然而然地拒绝苦难。
“但是苦难是不可或缺的。不可磨灭的勇气与意志只能由苦难孕育,伟大的想法只会在冲突中诞生,完美的事物在无数残缺中才会显得弥足珍贵。”伯爵背后的电流表指针重重地撞向最右边,指向正数的极点,“如同这个电流表,无成本获取快乐的人们无法体会到苦难后的巨大满足,他们只能体会从0到1的部分,他们缺失了一半——他们没有办法,也没有机会再体会到从负数到正数的巨大跨越,没有办法理解战胜苦难的无尽幸福,没有办法享受在空气稀薄的山顶上望着群山,从胸腔中爆发出的原初的呐喊!
“但是元宇宙势不可挡,它不是我一个人能阻止的。我能做的,只是把这份精神保留下来,传递下去。我们选中了你,我们用这些苦难的碎片尝试唤起内心深处的精神,而在元宇宙的来势汹汹下我们没有办法拯救所有人,我们被迫只能筛选。我们选择了那些没有被推荐算法所胁迫生活的人,选择了在底层艰苦生活的人,选择了有坚定信念的人。只有那些真正在地狱中翻滚,却仍朝着太阳高举双手的人,才能真正理解苦难。我们选中了你,你也选中了我们。
“你将会带着过去所有的苦难,带着它们所凝结成的结晶负重前行,它们会成为你前进的动力。你会安然接受所有的苦难与幸福,你会成为创造者,你会与旧时代的人们、你的族人们,一同在未来,守护人类最宝贵的财产!”
莫雷尔醒来,看着导师。
“现在我们是同志了。”
氘停下了讲述,而其他的泡泡们还沉浸在莫雷尔的世界里,留下了一小段寂静的空白。
“所以这么说,导师通过数据标注的工作,实际上是在筛选那些有着自我控制能力,甘愿历经生命之艰辛、过程之漫长的莫雷尔们,他们将成为这个物欲横流、即时满足的元宇宙时代的精神传教士?”氦的忽然提问打破了空白。
“或者说,苦难子网正是企图建立一个抗衡奶头乐世界的副本,一个保留过去的真实世界。”氘回答道,“根据我对我所在的这个时空的观察,直到2028年左右,人类构建的这个沉浸式虚拟世界依然只算是一个实验版本,因为空间有限、体验有限,应用范围也非常局限。然而这股势头方兴未艾,大有烈火燎原之势,且需要大量的数据标注来补充元宇宙所需要的完整开放世界。就元宇宙的数据标注而言,不少专业的商业化公司参与其中,并成立协会拟定行业数据标准等等。然而在元宇宙蓬勃发展的同时,也有一批人强烈反对元宇宙,对元宇宙的未来抱有悲观的态度,认为元宇宙会将当时社会中早已经存在的问题急剧放大,如互联网应用的过度娱乐化,推荐算法引发的信息茧房,以大公司为主体的资本垄断,以及在虚实模糊地带中的普罗大众对现世的忽视、逃避甚至冷漠,等等。相较于激烈的发声,更有些人试图面向未来,组织一批有强烈信念的人来解决元宇宙所带来的巨大问题,保留原初的火种。这就是导师以及后来的莫雷尔们在做的事。”
“说起数据标注,我倒是一直观察着一个网络基础设施维修员,一个加密世界的天才黑客。她在很长一段时间给一个像你所说的数据标注团队做基础设施维保工作。”氩对氘说道,“然而和一个毒品走私团队的意外邂逅,让她发现了走私这些体验数据的巨大商机。这些包含着各种极端体验的感官数据,原本仅限于数据标注之用,就像莫雷尔在标注舱中所做的一样。但于她而言,这是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故事。借用围棋一术语,我将这个故事称为‘双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