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关于吴族、越族的起源和形成研究
作为百越族群集团率先在中国东方崛起的吴、越二族,犹如一对双胞胎,一直是学术界关注的对象。吴、越二族的起源和形成问题十分纠结。
(一)关于吴族的起源和形成研究
吴族对古华夏族的形成、发展以及中国古文化的发祥做出过历史性的贡献。关于吴族起源研究,目前学术界有很多人认同吴越同族说。辛土成认为:句吴的族源族属归纳起来,目前学术界有以下几种看法:周人分支说(代表为郭沫若);荆蛮说(代表为曾昭橘、尹焕章);吴族说(代表为刘惠和);土著苗人说(代表为卫聚贤);越族说。他认为,与周人同姬姓的只是吴国君,而国民,则是句吴人,为土著族。“句吴与百越,无论在文化特征、经济特征、居住地域、习俗和语言等方面,都是相同的,故句吴自商周时代以来就是百越族的一支。”
但实际上学者们对吴族的起源和形成研究主要分为吴王族为姬周后裔与吴为土著说两种对立的观点。
吴王族为姬周后裔说以李龙海的观点最新也最有代表性,他认为:文献史料中多有吴为姬周后代的记载;吴王室为姬姓有金文材料可证;考古材料也可为文献提供佐证。总之,王室为周的后裔的说法相对是有较充分的证据,吴王族为姬周的后裔是不应当怀疑的。
但吴为土著说的观点人多势众,主要有陈桥驿的《“越为禹后说”溯源》(《浙江学刊》1985年第3期)、童书业的《春秋史》(山东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陈国强等的《百越民族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卫聚贤的《古史研究》(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年版)、徐杰舜的《汉民族发展史》(四川民族出版社1992年版)、王明珂的《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台北允晨文化实业股份有限公司1997年版)等。周国荣直言:“太伯东奔东吴于历史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他认为,从与黄帝族团融合了的“九黎”“三苗”支族团(亦即古吴族留在中原地区者)的演变可以得出“殷人源出吴人,为古吴族中的一支”,与以卫聚贤为代表的“殷人源出吴人说”相符,古吴族后裔为“九黎”,再后裔为“三苗”
。他在《说吴族》又说“仲雍其人乃勾吴立国之君,且出自土著民族,与太伯弟虞仲非同一人”。“古吴族在大首领蚩尤率领下北上中原,史书称之为‘九黎’‘三苗’,被黄帝部族征服后,就构成了被统治阶层(且是主干部分),所有古籍无一例外地称呼下层人民为‘黎民’‘黎庶’‘黎苗’‘苗众’即是最雄辩的明证。”“吴人不仅以鱼冠族,而且以鱼作自身第一人称代词”。
梁晓景认为今陕西陇县、千阳西境的吴山脚下的
、
两国,就是太伯奔吴后太伯、仲雍建立的吴和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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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学者认为吴越同源,王卫平认为:“‘勾吴’国号因吴人征服干国而来,‘勾吴’最早立国于宁镇地区,其主体民族是以干人为主的东夷,而越国居民是以百越民族为主体,因此,笼统地称吴越同族是不科学的。勾吴是百越的一支,勾吴与百越同族。”
(二)关于越族的起源和形成研究
越族的起源和形成研究是汉民族研究中较复杂的课题,十余年来众多学者关于越族源流的论述较多,各持己见,辨合不一。其中尤以持越为土著说和越为禹后说为众。金岳认为“关于越族起源自古以来有各种说法:其一为祝融后说,其二为出自有遽氏说,其三为夏禹苗裔说”。
但以上说法既不确切又不能概括整个越族的历史和起源,故很难成立。据甲骨文金文的新资料,在殷代即有越人建立的“越方”国(越是商朝的方国),其首领被尊称为“亚越”,是仅次于殷王的诸侯。到殷代晚期出现“越服”即古文献中的“越裳”氏。
1.越为土著说
李锦芳认为,百越及其后世的族称包括夷、越……,欧……、乌浒……及洞……类,其流变、来源和含义等如下所示:
夷、越、骆越、俚、
口、黎……源于百越自称djai(tai, jai,dai);
瓯、勾吴、乌浒→僚、葛僚、蒌……源于侗台语“人、我们”(兼作民族自称)、仡佬语支民族自称klau等;
洞蛮、洞民→侗、仲、撞(壮)……源于侗台语to(田坝) poutog(田坝人)。
谷因认为:“新石器时代居于我国东南沿海地带的古骆人属于海洋型文化群落,习水便舟是其显著的文化特征。夏越民族都以‘骆’为最早名称和别称,并都具有习水便舟的文化特征,因此夏越民族都同源于古骆人。”
又认为:“越人先民骆人创造了河姆渡文化,江南各地骆人称越,是因为夏人南下和于越人的再南下交融而起。夏越源于古骆人,他们是同一族系民族。”
还认为:“骆是越族和夏族的别称和最早名称,因为夏、越(于越)先民都以骆马为图腾。越族和夏族存在同源关系,即都出自古骆人。”
廖国一认为,以古文字学和考古学资料为据,可以论证商周时期中原人种与东南沿海及岭南地区使用斧形工具的土著民族为“戉”,并与“戉”族发生联系。“戉”即春秋战国时越、百越的前身。西瓯、骆越作为百越民族的两个不同支系,很早就与中原文化有密切交往。这为秦统一岭南和秦汉时期岭南地区的民族融合奠定了基础。
林乃荣认为:“百越的发祥地在东南沿海,诸羌的发祥地在河湟地区,他们是华夏族的组成部分。骆人、濮人属于百越,麽人和夷人属于诸羌。”
叶文宪认为:“越族不是三苗的后裔;古越族是与华夏、东夷、三苗并存的一个生活在江南地区的古老部族。”
蒋炳钊认为:“史书上的越(于越)与百越涵义有所不同,越(于越)仅是百越中的一支,它是单一的族称,百越之称则包括了东南和南方地区的众多民族,是一个泛称。百越各族的来源主要由当地原始土著先民发展形成(不排除有夏裔的可能性)。故此不存在‘百越同源’‘越为禹后’之说。”
白耀天认为:“越人是先楚人而居于江汉流域的古代居民之一。他们之见于史载者,有扬越、夔越自西周末季楚人南下,成为被统治者。之后大部分融合于楚民族,一部分则存有其原来的特质,成为魏晋南北朝后活动于川的僚人之一。‘越’是越人谓‘人’一词的音写,声如‘文’读。古人不解而乱猜测,致出‘扬越’‘于越’、干越、闽越和瓯越等,贻误后人。越人古无姓氏,所谓越为姒姓,芈姓,居姓等,皆为附会,不足为凭,更不能据此唱言‘越楚同祖论’。”
江应樑、刘小兵认为,滇是越族,“从石器时代起,从滇池到洱海的整个云南内地,都曾有百越部落的分布”
,并建立了滇国。也就是说,越族早就深居于滇的广泛地域,并具有一定的渗透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为越为土著说提供了某种证据。
潘雄认为:“‘百越’仅指五岭以南、交趾郡以北,相当于两汉南海、苍梧、合浦和郁林诸郡的土著,即汉之南越、瓯、西瓯、乌浒、俚人等,我们拟测‘百越’是壮语人称量词‘布’(pou)的汉语音译,因为现在桂北一些壮族还自称为‘布(百)越’。所以把于越、东(瓯)越、扬越、闽越、山越、滇越、腾越、夔越,特别是骆越当作百越的各支实属误解。”
蒋炳钊早在《“越为禹后说”质疑》中提出了越为土著说的观点。
关于越族研究亦有人认为,越是在夏商周等国社会模式的影响之下,以三代国家组织机构之一部分或全部作为自身仿效或发展模式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2.越为禹后说
杨成鉴认为:“越为禹后。”
“夏越同源”源自三国吴人韦昭对《郑语》芈姓夔越作断章取义的解释乃至后代以讹传讹所致,这是错误的。
杜金鹏认为“越为禹后说”是我国学术界的传统观点。
也有越为夏人、楚人与越地土著民融合说(郭沫若《中国史稿》)及越族先人为马来人说(吕思勉《中国民族史》)等。以桀奔南巢为代表的夏遗民向南方的大迁徙中,夏遗民的一支到达并且在太湖、杭州地区留居下来,与当地土著居民共同创造了以印纹硬陶为特征的青铜文化,并发展成为春秋时代的越文化,故此越族中当容纳有部分夏裔在内,“越为禹后说”概出于此。
何光岳认为:“商代甲骨文、金文及周代史册,都说越族在河南中部一带,这可见是最早的越,而从未记载在南方,故此,持越国为土著说者根据显然不足,只能说浙江之越系由河南南迁而来,故其先进的文化与中原保持一致,其习俗语则多效土著的原始越人,故说越国是夏禹之裔,还是有根据的。”
又认为,骆人发祥于陕西周至县之骆谷、骆关一带,系出黄帝之后的任姓,越人则为夏禹之后,夏禹亦为黄帝之裔,故骆、越两族为亲族。骆越的亲密结合有其内在的因素。
李江浙认为:“越族是秦之先人大费之族的一个分支。”
由于资料所限,目前仍“两军对阵”,难辨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