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小院
从家乡出来的越久,越是怀念家乡的一切。
小时候,饿是常态,放学回到家的第一句话常常是:妈,我饿了。若是上午半晌的时候,掀开锅盖,常常有一碗早晨剩的渣子粥放在大锅底上,吃起来还是温热的。如果赶上晌午,我妈说,等会吧,马上就熟,或者说,帮着拉拉风箱吧,饭马上就熟了。
妈妈忙忙碌碌地做饭,一口大锅,饭筛子底下常常是炖的豆角,冬天是炖酸菜,饭筛子上面蒸上白薯,锅边是贴饼子。
那时候做饭很愁人,粮食少,菜也少,我常常从姥姥家拿些菜回家。春夏的时候,也去地里挖些野菜,这是我爱干的活。
那时的日子苦也不苦,大家都一样。现在回想起来,日子就像过了滤镜,只记得那些好的了。
如果是夏天,晚饭通常在院子里吃。院子里清凉,我种的草茉莉在窗根下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晚风习习,香气一缕一缕地飘过来,真好啊!
那时候,我爱种花,除了草茉莉,还有大大熟(蜀葵)、猪毛子花、秀秀花、江西腊、指甲花、鸡冠子花。
种花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从一粒粒丑丑的种子,看着它们一点点破土,长出幼芽,慢慢展叶,生长到开花,是一个很神奇的过程。我也在一年年种花的过程中,从小孩长成了大人。
夏天的晚上,奶奶通常拿个大蒲扇在院子里乘凉,我们会缠着奶奶教我们认三星,说笑话(讲故事),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在奶奶口中反复上演,我们百听不厌。
记忆中,奶奶还教会我二十四节气歌: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还有用手节算年龄,从无名指指根往左数:子鼠丑牛,寅虎卯兔……
到现在,我还保留着这个技能,只要告诉我属相,我就能精准的算出他(她)的年龄。
院子里定是会种些菜的,用秸秆架了篱笆,篱笆上爬着豆角、葫芦、黄瓜之类的藤蔓,开着紫的、明黄的、白色的花。月光下、微风中,花儿摇曳,热热闹闹的。
记忆中,院子里种的倭瓜总是爬满了院墙和房顶。早晨,肥大墨绿的叶子在晨风中微微颤动,水灵灵的,大朵大朵的倭瓜花金灿灿的,有些羞怯,发散着别样的、喜悦的气息。
肥大的叶子下面,常常藏着嫩绿可爱的小倭瓜。找倭瓜,摘倭瓜,也是我爱干的活儿。
那时候,家家院子里差不多都有一棵柿子树,是乡村农家院的标配。春天一树嫩翠叶子,亮晶晶的,非常有质感。
那时候,吃的东西少,不到秋天的时候,就盼着早熟的柿子落下来,我们叫柿熟。到了秋天,叶子红了,落了,留下一枚枚圆溜溜的柿子,像火红的小灯笼,是我们吃得着的美味。冬天,把柿子放到缸里,冻得硬邦邦的,想吃的时候,把柿子放到一碗凉水里,把冰缓出来,就可以吃了,太甜了,那时候真是不怕凉啊!
秋天的小院里热热闹闹,屋檐下、房顶上堆满了红薯、玉米、高粱和谷子等各种粮食。秋天的活儿多,搓玉米粒,切白薯片,摔高粱穗,碾谷子,院子里满是粮食的味道。记得有一次,我趁奶奶不注意,偷偷地用掩刀切白薯片,结果把自己的手指肚切了一块,吓得奶奶赶紧拉着我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还好,包扎之后,长好了,到现在还有明显的痕迹。
小时候的冬天,经常下大雪。大雪封门的时候也是有的,我们常常推着铁锹去上学。家里也要忙着扫雪,院子里,房顶上是扫雪的主战场,我们边玩边扫,打雪仗,堆雪人,冻得小脸红红的,却并不觉得辛苦。冬天的早上,家里的玻璃窗户上会看到窗花,外边越冷,窗花越好看,像大山、像树叶、像一簇簇花;手指头放在嘴边呵一下,还可以在上边写字、涂鸦,好玩极了。
家乡的小院,留下了太多的温暖记忆,一家人相扶相守,我们这些孩子在小院里快乐地长大。往事如烟,乡愁绵绵,那个小院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时时涌上心头。
回不去的小院,回不去的童年。
一首小诗从心中流淌而来:
星光寂静
夜色安然
好梦翩翩
带我回到童年
月光洗净尘烟
葫芦花开如梦
奶奶故事神仙
青瓦篱笆炊烟
温暖相守一家人
最爱妈妈欢颜
鸡鸭鹅狗安闲
一树柿子灯笼
红红火火一年
夜色安然
倏然醒来
泪挂腮边
回不去的童年
浓浓的乡愁
深深地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