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去中心化金融的业务模式
去中心化金融的业务模式纷繁复杂,因此我们将通过分类的方式梳理去中心化金融的业务模式。一方面,去中心化金融协议的数量众多,根据DefiLlama的数据,截至2022年12月31日,全球共有2074个去中心化金融平台,共计2185条去中心化金融协议,从数量上来讲不可能穷尽全部的协议,所以我们分类并挑选代表性平台进行介绍;另一方面,众多去中心化金融协议之间的功能具有相似性,尽管去中心化金融市场有各式各样的平台,但是这些平台在整个生态系统中的角色相同,因此,功能的相似性使得我们可以对其进行业务分类。
去中心化金融是在连接传统金融的过程中逐步发展而来,其业务模式与传统金融业务模式具有较强的联系。去中心化金融和传统金融虽然有着截然不同的运行方式,但本质上都是金融产品和服务。从功能角度来看,很多去中心化金融协议是以创新的方式复制传统金融内容,还有一些去中心化金融协议则发展出了全新的业务内容。
可见,按照与传统金融的关系,去中心化金融业务模式可以分为映射模式和创新模式。其中,映射模式是指那些使用去中心化方式提供传统金融产品和服务的去中心化金融业务模式,正如银行、券商、保险等不同的金融机构为用户提供各种类型的金融产品和服务。而创新模式是指那些去中心化金融中独特的、在传统金融业务中没有对应内容的业务模式。
具体而言,我们将去中心化金融映射传统金融功能的业务分为基础设施类、信贷类、资管类、保险类这四大业务类别,将去中心化金融领域发展出的一系列特色业务统称为创新业务。第一,基础设施类业务对应的是传统金融中的基础设施体系,包括支付系统、证券托管与结算系统、征信系统、数据库系统等体系,受到诸如中国人民银行、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简称证监会)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工业和信息化部等机构的监管。第二,信贷类业务对应的是传统金融中的间接融资体系,典型机构包括商业银行、信托和消费金融公司等金融机构,主要由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简称银保监会)进行监管。第三,资管类业务对应的是传统金融中的直接融资体系,典型机构包括证券交易所、券商、基金等金融机构,主要由证监会进行监管。第四,保险类业务对应的是传统金融中的保险体系,典型机构包括保险公司、保险经纪公司、再保险公司等金融机构,主要由银保监会进行监管。第五,对于那些无法被归纳到前述四种业务中的去中心化金融业务,我们统一将其纳入创新业务。
当然,以上五大类业务仅为最高层面类别的划分,我们还对这五大类业务做了更详细的二级分类,并在后续章节中按照该协议目前的影响力和代表性,选择其中一些平台进行更加详细的介绍。这些平台需要符合一些标准,包括总锁定价值量大、用户数量多、创办时间早、模式被广泛认可与借鉴等。
一、去中心化金融基础设施类业务
去中心化金融基础设施类业务对应的是传统金融中的基础设施体系。金融基础设施是指为各类金融活动提供基础性公共服务的系统及制度安排,是金融市场稳健高效运行的基础性保障。去中心化金融是全新的商业模式,与传统金融完全不同,因此需要全新的基础设施来支持去中心化金融系统的运行。
中国人民银行是传统金融基础设施的主要监管机构,其金融基础设施统筹监管范围主要包括金融资产登记托管系统、清算结算系统、交易设施、交易报告库、重要支付系统、基础征信系统等六类设施及其运营机构,主要由政府部门或者国有企业运营管理。 传统金融市场的基础设施由资源丰富的中心化机构运行管理,而去中心化金融则需要依赖于去中心化金融基础设施类业务来提供相似的服务。此外,去中心化金融本身还具有与传统金融不同的特征,因此还出现了一些独特的去中心化金融基础设施类业务。
去中心化金融基础设施类业务形式丰富,是目前去中心化金融市场发展较为繁荣的业务模式。我们将在第四章分别详细介绍加密钱包、加密数字货币支付、稳定币和去中心化隐私保护这四种去中心化金融基础设施类业务。
第四章第一节主要介绍加密钱包。在去中心化金融基础设施类业务中,加密钱包是传统金融市场中实体钱包和电子钱包的映射,例如银行卡账户和第三方支付账户等。加密钱包指的是为用户记录加密数字货币地址、公钥与私钥的载体。按照是否联网,加密钱包可以进一步分为冷钱包和热钱包两种。其中,Ledger是影响力最大的冷钱包之一,而MetaMask是目前最流行的热钱包。
第四章第二节主要介绍加密数字货币支付。加密数字货币支付是传统金融市场中电子支付的映射。支付平台降低了交易的成本,提高了交易的速度,促进了经济的发展。Flexa Network是总锁定价值量较大的支付平台,主要聚焦现实生活中的零售场景;而Sablier Finance主要关注流式支付(Streaming Payment)业务,让资金以一种连续的方式逐步转移到指定账户。
第四章第三节主要介绍去中心化稳定币。在去中心化金融基础设施类业务中,稳定币是重要的去中心化金融基础设施类服务。稳定币可以锚定法定货币。加密数字货币的币值波动频繁,因此,稳定币实现的价值连接功能对用户尤为重要。Maker是所有去中心化金融中全球总锁定价值最大的平台,通过抵押加密数字货币铸造了稳定币DAI,总锁定价值目前为59亿美元;而Terra公链生态上发行的锚定美元的UST稳定币是典型的算法稳定币,生态总市值曾最高达到600亿美元。
第四章第四节主要介绍去中心化金融隐私保护。在去中心化金融基础设施类业务中,隐私保护是去中心化金融的特殊基础设施类业务。在传统金融领域,保护用户个人信息属于每家金融机构的法定义务,因此一般不存在专门的隐私保护公司。与之不同的是,去中心化金融系统中存在专门的隐私保护平台,例如Tornado Cash通过混币器的方式实现去中心化金融交易的隐私保护。Tornado Cash曾经是总锁定价值量最大的去中心化金融隐私保护平台,由于受到了美国财政部海外资产控制办公室(The Office of Foreign Assets Control of the US Department of the Treasury,简称OFAC)的制裁,目前其客户端已经下线。
二、去中心化金融信贷类业务
信贷业务本质上是用来解决交易双方的资金需求在时间上的错配问题,是传统金融中历史悠久且普及度极高的一类业务。对应于传统金融中的间接融资体系,去中心化金融中也存在大量提供信贷类业务的平台。
传统信类贷业务的典型机构包括商业银行、信托和消费金融公司等金融机构,主要业务内容包括储蓄与贷款。其中,贷款业务包括以房屋抵押贷款为代表的抵押贷款业务,以及以信用卡为代表的无抵押贷款业务。商业银行类机构一方面受到以银保监会为代表的国内监管机构的监管,另一方面也受到国际清算银行等国际组织制定的金融规范的约束。与之不同,去中心化金融信贷类业务平台则由去中心化自治组织治理,难以被纳入某个特定的传统监管框架和规范的规制范围之中。
我们将在第五章详细介绍去中心化金融信贷类业务。我们将去中心化金融信贷类业务进一步划分为去中心化借贷业务和去中心化质押业务。
第五章第一节主要介绍去中心化借贷业务。在去中心化信贷业务中,去中心化借贷平台是传统商业银行、消费金融公司等机构在去中心化金融中的映射。去中心化借贷平台与传统商业银行的功能相似,用户既可以选择向平台的某个协议中存入加密数字资产以获取利息(类似于商业银行的储蓄功能),也可以从协议资金池中借出新的加密数字资产(类似于商业银行的贷款功能)。Compound和AAVE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平台,两者均主要提供借贷业务。一般来说,去中心化金融贷款业务需要用户用特定加密数字货币进行超额抵押,而AAVE提供的闪电贷业务允许用户进行无抵押贷款。
第五章第二节主要介绍去中心化质押业务。在去中心化金融信贷类业务中,质押是加密数字货币市场独特的一种收益模式。尽管质押在传统的信贷类业务中没有对应的模式,但从投资者目的和风险控制的角度来看,质押实质上也是一种信贷类业务。质押主要有两类收入来源:第一类是以Lido为代表的验证费模式,权益证明需要通过质押来赚取矿工费,协议则需要通过聚合用户资金的方式来赚取矿工费;第二类是以AAVE为代表的奖励代币模式,此模式下的质押具有协议保障功能,如果协议发生风险,则需要用户的代币进行赔偿,因此质押类似于提供保险,而协议则奖励代币给用户。
三、去中心化金融资管类业务
去中心化金融资管类业务对应的是传统金融中的直接融资体系。资管类业务是现代金融市场发展的产物,资金的需求者与资金的供给者能够直接在交易平台进行匹配。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更为便利,信息的传递更为及时,因此直接融资的运作成为可能。与间接融资相比,直接融资不再依赖信用中介。该种融资方式一方面降低了交易成本,另一方面也降低了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可能。随着加密数字货币市场的发展,越来越多的用户认可加密数字货币的价值,因此,去中心化金融中的资管服务也逐渐发展起来。
传统资管类业务的典型机构包括交易所、证券公司、基金公司等金融机构,主要提供的服务包括证券交易、衍生品交易、基金交易等。传统资管类业务主要受到以证监会为代表的国内监管机构的监管。与之不同,去中心化金融的资管类业务平台则由去中心化自治组织治理,与去中心化金融的信贷类业务平台一样,也难以被纳入某个特定的传统监管框架和规范的规制范围之中。
去中心化金融资管类业务形式繁多,是目前去中心化金融市场协议数量最多、总锁定价值最大的业务模式。我们将在第六章依次介绍去中心化交易所、去中心化交易所聚合器、去中心化指数基金、去中心化金融衍生品和收益耕种这五种去中心化资管类业务。
第六章第一节主要介绍去中心化交易所。在去中心化资管类业务中,去中心化交易所是传统金融市场交易所在去中心化金融中的映射。去中心化交易所是协议数量最多、总锁定价值量最大的一种去中心化金融业务模式。Uniswap是最具代表性的去中心化交易所,它创新性地使用自动化做市商机制的方式,通过建立流动性池来协助用户在区块链上完成加密数字货币之间的交易。
第六章第二节主要介绍去中心化交易所聚合器。去中心化交易所聚合器在传统金融模式中没有对应的业务模式。它类似于互联网金融商业模式中的互联网理财超市,是一站式提供优质报价的信息聚合平台。由于加密数字货币的种类与去中心化交易所的数量众多,因此用户需要花费高昂的时间成本去找到最优的加密数字货币兑换路径。1inch Network是具有代表性的去中心化交易所聚合器之一,为加密数字货币的交易提供最优的报价。
第六章第三节主要介绍去中心化指数基金。在去中心化资管类业务中,去中心化指数基金是传统金融市场中基金公司提供的指数基金在去中心化金融中的映射,如各大公募基金提供的上证50指数基金等。Set Protocol是典型的去中心化指数基金平台,该平台一方面为资产管理者提供创造资产组合的机会,另一方面也能够帮助投资者节约交易成本并分散风险。
第六章第四节主要介绍去中心化金融衍生品。在去中心化资管类业务中,去中心化金融衍生品平台是传统金融衍生品交易所在去中心化金融中的映射,如香港交易所提供的恒生指数期货以及期权(Options)。去中心化金融衍生品平台既包括类似传统衍生品的业务模式,如去中心化衍生品、去中心化期权,也包括一类全新的业务模式,如去中心化合成资产类(Synthetics)。dYdX是一个专注于交易加密数字货币永续合约的交易所,永续合约与期货类似,投资者购买的是未来的加密数字货币。Synthetix是一个提供合成资产交易的平台,该平台提供的合成资产能够锚定各类资产的价格,进而丰富可交易资产的种类。
第六章第五节主要介绍去中心化金融收益耕种。收益耕种指的是通过组合协议构建的高风险投资方式,用户可以通过使用多个去中心化金融平台来获得投资回报。一般来说,收益耕种伴随着高风险,在形式上类似于传统金融中的量化投资。其中,提供流动性并获得奖励代币是比较常见的操作方式,因此,收益耕种也被翻译为“流动性挖矿”。我们将以三家平台为例介绍收益耕种:第一,Curve是一个专为稳定币而设计的去中心化交易所,为了鼓励用户提供流动性,Curve提供了收益耕种的奖励CRV代币;第二,Convex设立的主要目的是简化用户在Curve上的使用流程,并提高参与者的报酬;第三,Yearn旨在为去中心化金融投资者提供收益聚合服务,涵盖了更多种类的加密数字货币,类似于加密数字货币世界的智能投顾平台。
四、去中心化金融保险类业务
去中心化金融保险类业务对应的是传统金融中的保险体系。经济运行中的生产、流通、消费等各个环节以及居民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都存在诸多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可能带来损失,因此需要通过保险这种重要工具来管理和控制风险。金融是资金在不同用户之间的跨期配置,金融市场为用户带来收益的同时也伴随着风险。金融市场也存在专业性的保险产品,例如中国人民银行设立的存款保险。去中心化金融的发展增加了加密数字资产领域金融运作的效率与透明度,但是黑客攻击等危害用户资产安全的事件也频频发生。传统的保险机构无法满足去中心化金融用户的这种风险管理需求,因此去中心化金融中的保险类服务也逐渐发展起来。
传统保险类业务的典型机构包括保险公司、保险经纪公司与再保险公司,主要提供的服务包括财产保险、人身保险等。保险类业务主要受到以银保监会为代表的国内监管机构的监管。然而,去中心化金融保险类业务平台则难以被纳入某个特定的传统监管框架和规范的规制范围之中。
去中心化金融保险类平台的形式较少,是目前去中心化金融市场发展较为缓慢的业务模式。我们将在第七章分别详细介绍去中心化保险、去中心化保险经纪和去中心化互助保险这三种去中心化保险类业务。
第七章第一节主要介绍去中心化保险。在去中心化保险类业务中,去中心化保险平台是传统金融市场中财产保险公司在去中心化金融中的映射。Nexus Mutual是具有代表性且总锁定价值较大的去中心化保险公司,用户可以自主选择成为保险购买者、保险提供者和索赔评估者。
第七章第二节主要介绍去中心化保险经纪。在去中心化保险类业务中,去中心化保险经纪平台是传统金融市场中保险经纪公司在去中心化金融中的映射。不过,这里的去中心化保险经纪平台的目标是提供保险经纪服务,实质上提供的服务类似于保险代理人。Armor在2022年7月底时的总锁定价值约为2.7亿美元,在去中心化保险类平台中排名第一,为用户通过Nexus Mutual购买保单与获得承保提供便利。
第七章第三节主要介绍去中心化互助型保险。在去中心化保险类业务中,去中心化互助型保险平台的运行逻辑类似于传统金融中的互助保险机构,付款方式类似于互联网平台的大病互助计划,例如支付宝平台曾经上线过的相互保。保险经纪公司Armor后期转型为Ease, Ease不要求用户支付保费,也不需要用户签订合同,在损失发生时不需要投保的用户自己证明,且能够永久地保证用户参保的资产被保护。
五、去中心化金融创新业务
去中心化金融创新业务是那些在传统金融体系中没有类似业务映射的全新业务。首先,非同质化代币交易市场和借贷平台开创了全新的去中心化金融业务。非同质化代币是储存在区块链上的独一无二的数据,通常被用作照片、音乐、视频等数字资产的所有权的数字证明。NFT市场的交易金额快速增长,引起了业界的广泛关注,因此,基于非同质化代币的交易市场和借贷平台开始发展起来。其次,去中心化金融需要实现不同区块链上的资产转移,以及与现实世界的信息连接。多个不同的区块链为去中心化金融业务提供底层技术设施,为了促进不同链上的资产转移,去中心化金融系统发展出了跨链桥业务。一些去中心化金融协议的运行依赖于现实世界信息,于是将加密数字生态系统之外的信息写入区块链的预言机也产生了。最后,加密数字货币世界中的投资者以盈利为核心目的,因此有相当数量的用户喜欢参与投机活动。去中心化金融的运行依赖于区块链、加密数字货币和智能合约,而这些底层技术的特征与预测市场具有相当高的契合度,因此去中心化预测市场也逐步发展起来。
去中心化金融创新业务目前发展相对缓慢,协议数量较少、总锁定价值量较低,业务模式目前还不成熟,但是未来会具有较大的发展潜力。我们将在第八章分别详细介绍去中心化NFT交易市场、去中心化NFT借贷、跨链桥、预言机和去中心化预测市场。
第八章第一节主要介绍去中心化NFT交易市场。去中心化NFT交易市场是去中心化金融体系中重要的创新业务模式,用户可以在区块链上交易非同质化代币。去中心化NFT交易市场在业务内容上类似于收藏品的拍卖行;在组织形式上类似于文娱行业中的文化产权交易所。2022年2月成立的X2Y2发展迅速,目前交易量占比排名第一;而成立于2021年1月的NFTX是总锁定价值量最大的碎片化NFT交易市场。
第八章第二节主要介绍去中心化NFT借贷,该业务是指用户在区块链上利用其持有的NFT获取贷款。NFT借贷平台类似于典当行,典当行属于非典型的金融机构,早期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进行监管,2018年后已经划归银保监会进行监管。NFTfi成立于2020年2月,是成立最早且最具代表性的点对点(Peer to Peer,简称P2P)类型的NFT借贷平台;而BendDAO成立于2021年第四季度,是总锁定价值量最大的点对协议(Peer to Contract,简称P2C)类型的NFT借贷平台。
第八章第三节主要介绍跨链桥,跨链桥是帮助加密数字资产在不同区块链之间转移的一种业务。这种创新业务可以使去中心化金融用户实现加密资产的跨链转移。Multichain是提供多种区块链之间资产转移的去中心化跨链桥,而Polygon Bridge是Polygon区块链自带的跨链桥。
第八章第四节主要介绍预言机,该业务是将区块链外现实世界的信息引入区块链中,进而帮助去中心化金融协议完成与现实世界信息的交互。Chainlink是目前规模最大的去中心化预言机网络平台,通过去中心化的节点将现实世界的信息输入区块链。
第八章第五节主要介绍去中心化预测市场。去中心化预测市场在传统金融体系中没有对应的业务模式,投资者直接利用协议对未来某个事件的预测进行投资。Polymarket作为总锁定价值量最大的去中心化预测市场协议,是一个基于Polygon公链构建的信息市场平台,可以让用户就世界上任何受争议的话题进行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