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Devil
满墙都是监视器，密密麻麻的，像是放大了数百万倍的复眼。这个监控室比一般的要大很多，大约有上百个不同的监视画面在跳动着，连着这些监视器的摄像头，像无数只眼睛一样窥探着外面的世界。这些“复眼”不断地变换着画面，画面里有电梯、花园、宾馆、街道，看上去和警察局的监控系统一样，没什么特别。
两个胖胖的保安无所事事，一个仰面躺在转椅上酣然入睡，另一个则用脚尖勾着睡着了的胖子的椅子，让椅子轻轻地打转，自己一边偷着乐。
对讲机传来嘈杂的电流声，没有人说话，这并没引起多大的注意。画面依然井然有序。
偷着乐的胖子依然乐此不疲地用脚勾着椅子玩乐，他显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监视器中有一个的画面很奇怪，一个男人，正站在摄像头下面，面带微笑地盯着镜头看。
这是一间豪华的办公室，全景落地窗。窗外远远看去可以依稀看到这座城市最高、最豪华的两栋建筑物：EXR大厦与和平银行大楼。两栋建筑物一左一右地处在城市的两个对立点上，构成两个峰点。
看摄像头的男人衣着很得体，高档而款式讲究的西装，从针脚的痕迹看肯定是高档手工订制的。男人的皮肤很白，人也很瘦，深陷的眼睛炯炯有神，有着一个职业经理人最好的精神状态。虽然他已经步入了中年，可是从身材、长相和气质考量，他正是最有魅力的时候。这种气质和魅力对那些涉世不深的年轻女孩肯定是最具杀伤力的。男人转着右手小拇指上的白金戒指，很认真地看着摄像头，而且是站在椅子上看的。摄像头离他的脸近在咫尺，所以监控室监视器画面上只有他一个硕大的头颅，带着微笑。
摄像头很正常，时闪时灭的红灯显示它正在正常地工作。
男人就是那样看着，那种感觉，像是男人在和一个长相娇媚的美人在用眼神交流，只是任凭男人怎么变换眼神暗示，这个冰冷的“美人”始终无动于衷。男人全程都是微笑的，是一种很僵硬的笑，似乎他的肌肉已经凝滞了，以至于他即使是生气，也是要带着这种微笑的。
男人想到了什么，转动白金戒指的手停了，他走下椅子，走到落地窗前。兜里的手机响了，男人把手伸进兜里，拿出手机打开看。
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十五分钟后，目标到达。
男人的脸上还是微笑，看不出本来的表情是什么。男人放好手机。放下所有的窗帘，走出办公室。门关上，金属铭牌上是他的名字：Devil。
Devil是泰哥进出口公司的行政副总兼财务主管，一人之下管理着这个富可敌城的大企业。泰哥进出口公司的成长是非常快的，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城市中，与生活息息相关的稀有药品之类的东西，几乎都被泰哥的公司所垄断。如果放到三年前，泰哥进出口公司还是一个小得毫不起眼的连锁小货铺。但是城市的大规模动迁，让昔日他生活的地方成了如今的鬼城，那里现在只有堆积成山的垃圾，还有穿梭在鬼城中以捡拾废品为生的低收入者。在城市即将动迁之际，一场意外的大火让泰哥在莲板小城的一个杂货铺被付之一炬，而后杂货铺的老板，泰哥就突然爆发，白手起家成立了泰哥进出口公司，短短三年，成为这个城市最不可忽视的大金主。
Devil是泰哥手下的唯一干将，泰哥对Devil的信任是无以复加的，整个公司都交给了Devil来管理。Devil这个人在管理和财务上的能力确实无人能及，整个公司高效运转，营业额逐年的暴增。全公司的人对于Devil的出身都有各种猜测，三年前他就在这个公司，三年后他还是在原有位置上没有动过。即便是泰哥进出口公司后来成立了董事会，Devil这样一个对公司贡献巨大的人也没有得以进入董事会。但是他没有一句怨言，脸上永远带着定格了一样的微笑。
这种微笑，第一次见，很亲切，但如果是三年都没有变过的话，就显得恐怖了。
Devil穿过办公大厅，无数的人向他打招呼，他没有回应一句，像是没看到一样。
他快速地走过，对新来的收发室小妹投来的崇拜目光熟视无睹，对业务拓展部经理投来的谄媚的微笑也熟视无睹，一路上，他只对一样东西感兴趣：摄像头。
沿途经过的所有摄像头他都要注视着看几眼，脚步并没有停。他显然对所有摄像头的位置都很熟悉，所以这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样。
Devil大步走进了电梯，但是他没有按楼层，一动不动。电梯里原有的人对他的习惯早就熟悉，纷纷从电梯里出来，Devil才按下了负一层，电梯门关上。被“赶出”电梯的人中，有人不满地朝着电梯无声地骂了几句。
监控室里，一个胖子还在睡，一个胖子还在自娱自乐。对于这样一个制度井然、保安系统非常严密的大楼来说，监控系统的存在多少有些没有必要。
“复眼”中，Devil在电梯里盯着摄像头看，一动不动的那种。
电梯里的摄像头依然静静地注视着这个优雅的男人，没有动静。
Devil的手机响了。
“你还有十三分钟。”
Devil关掉手机。但是手机又开始重启。
有一条短信。
“你还有十二分钟。”
负一楼到了。Devil一路小跑出了电梯，直接朝着监控室跑去。
监控室的门反锁着。这是规定。
Devil很着急，使劲地拍着门。
监控室里的两个胖子在打架，监控室的门太厚，Devil的拍门声非常小。
Devil拍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他气得抬脚就踹。
胖子扭打在一起，应该是胖子的自娱自乐闹出了麻烦。
Devil对厚厚的门根本就没有办法。监控室的门使用的是数码钥匙，他无计可施。
短信再来：你还有9分钟。
Devil感到很恐惧，他颤抖地看着手机上的短信。眼角扫过墙壁上的消防锤，连忙拿起来就对着监控室的数码钥匙锁砍去。火光闪烁。
扭打的胖子终于听到了些什么，停止了扭打。
监控室外面响着怪异的声音，门缝里有股烟冒了出来，还带着塑胶被烧焦了的味道。
扔在地上的手机不断的有短信发来。
“你还有5分钟”；
“你还有4分钟”；
“你还有3分钟”；
“你还有2分钟”。
Devil还在卖力地砍着，即使毁掉了数码锁，门依然被内锁扣住。
Devil几乎绝望地吼着。当然，脸上还是那张微笑的表情。
“你还有1分钟”。
门突然打开了。
是两个胖子，睁大眼睛看着Devil，多亏Devil眼疾手快，斧头停在半空中，就悬浮在一个胖子的脑门上。
胖子看着锋利的斧刃，白眼一翻，倒了下去。
Devil扔下斧头，冲进监控室。
Devil似乎对这个巨大的监控室特别熟悉，直接找到电源开关，关掉了整个监控系统。
巨大的“复眼”监视器，瞬间灭掉，那些行走在街道、走廊、花园的人突然消失。
整面墙上多了无数个黑洞洞的眼睛，瞪着“眼”前的Devil。
Devil喘着粗气，盯着这些监视器，他在等时间。
1秒，2秒，3秒，4秒，5秒……10秒。
果不其然，监视系统重新启动。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监视器都亮着，只是最中间一排的监视器亮着，监视器里的内容清一色对着一条街。街上人来人往。
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停下。车上的人刚刚熄火，车子就完全被火海包住。
Devil闭着眼，脸上依然是微笑。
监视器没有声音，整整一排监视器，从不同的视角像监控室展示着一辆汽车如何被瞬间烧毁。
手机再次响起。Devil捡起来看。
“实验成功。”
Devil临出门前，一把抓过那个已经吓呆了的胖子说：“你知道怎么做。”
胖子猛地闭住发抖的嘴唇，那个意思是：我不会说出去。
Devil松开手，走出监控室。胖子听到Devil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明天，来十三楼业务课副总经理办公室办公。”
胖子惊魂未定，听了这话，突然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他看着地上吓晕了的另一个胖子，用脚踢了踢，得意扬扬。
泰哥紧急召集了董事会开会。当然没有Devil。泰哥本在外地谈生意，突然回来，必然是有大事。Devil本来是站在楼底下去迎接的，但是泰哥只是在和别人讲电话，根本没有理他就直接走进了电梯。Devil碰了一鼻子的灰，当然，他的脸上依然是那种微笑。只是陪同他来迎接的人脸上也有笑，是暗自里的嘲笑。
Devil站在原地尴尬了一阵，手机在响，他走进大楼，接电话。
接通的那一刹那，Devil就听到了泰哥那种慢腾腾的语气。他的手机里竟然能够清晰地听到泰哥和别人打电话的所有内容。
“公司必须重组，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完成我们的计划。”
“重组的话，会有检查组要进入，盒子有些东西……”
“交给Devil，他会想办法的。”
“他……可以吗？”
“可不可以他也必须解决。他没得选。”
Devil皱着眉头，他走到一个僻静处，继续听着话筒。他背后不远处，有一个摄像头，一直跟着他转动着“脑袋”，直到Devil站定。
“他信得过吗？”
“你怀疑他？”
“没有……没有……”
“你怀疑他就是怀疑我。”
Devil的眼神里露出了一点轻松。
“我泰哥从来都是疑人不用。Devil跟了我十年了，十年来他从没反过我。”
“泰哥，十年了，才说明问题。”
“我懂你说的什么意思。所以我才没有让Devil进入董事会。”
Devil的手攥得紧紧的，白色的皮肤上清晰可见爆出的青筋。Devil盯着不远处对着自己时闪时灭的摄像头，他的眼睛和摄像头，像是在交流着什么。
当然，监控室里，胖子还正躺着椅子上酣然入睡，旁边的位置换了一个瘦子，这时候正在用操作杆偷看着十三楼公关部女经理，他把焦距拉得大大的，监控画面上被女经理深深的乳沟占据着。瘦子显然很亢奋，咽着口水。
“你不用说了。Devil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人，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你做你应该做的事情，Devil这边的事情，我稍后和他说。”
“好。”
泰哥挂掉了电话。Devil站在原地把电话轻轻放进兜里，看着那个摄像头，眼神里写满了复杂。
电话再次响起。是泰哥的。
Devil轻轻吸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下接电话：“喂，泰哥。”
“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
Devil刚离开，一直对着他的摄像头就转到了正常的方向：大厅入口。
Devil刚走进泰哥办公室，泰哥就已经在门口迎接他了，而且上来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兄弟两个紧紧地拥抱了十多秒，像是好多年没见了一样。泰哥松开Devil的时候，Devil还有一点不适应。
Devil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干吗这么隆重啊，又不是走了很久。”
Devil很随便地躺坐在泰哥办公桌侧面的沙发上，泰哥坐着老板椅对着Devil：“Devil，泰哥问你一件事。”
Devil端庄地坐在泰哥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泰哥的微笑：“嗯。”
泰哥的口气很轻，像是无意中说出来的一样：“有人告诉我，你对我不满。”
Devil笑而不语。不对，他只是不语，脸上的笑容是一直存在的。
“泰哥只要你一句话。”
Devil想了一下，坐直了身子：“泰哥，如果我不满，三年前，我就离开了。”
泰哥点了点头，他信Devil说的，十年的兄弟情，泰哥不可能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放弃对多年兄弟的信任：“我信你。”
Devil点点头。
泰哥换了一个姿势，他这样仰坐着不是很舒服，他看着Devil脸上的微笑：“你的脸好点了吗？”
Devil摸了摸自己那张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脸：“就这样吧，找了很多医生，都没办法。”
“我这次去江冬，认识了一个好医生。改日介绍给你。”
“算了吧，泰哥，不麻烦了。治不好。”
“你以为我介绍给你治病吗？你多大了？”
Devil明白了泰哥的意思，不语。
泰哥把身子靠前来了，看着Devil，眼神里像是看自家弟弟一样：“过去的就过去了，你总不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找个人，结婚生个孩子，也算是有了一个家。”
Devil还是不说话，低着头，转着自己右手小拇指的白金戒指。
“就这么说定了，下周你和她见个面。”
“好，听泰哥的。”
“昨天正义街有兄弟出事了？”
Devil点点头：“车底被安装了炸弹，没查出是谁。”
“警察去了吗？”
“去了，我摆平了。”
“好，这个当口，不能出事。”
Devil想了一下，他还是在不断地转着自己手指上的白金戒指，不经意地问：“泰哥，这次这么着急回来……”
泰哥不说话了，Devil也没有把话说完就停了。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泰哥一点董事长的架子都没有，他只是像个哥哥一样看着Devil，许久才说话。
“Devil，泰哥和你认识了这么久，你觉得泰哥人怎么样？”
“好。”
“对你呢？”
“好。”
“那你就不要管我现在做什么。你记住，有泰哥的，就有你的。”
“好。”
“你把公司的事情管理好，还有那几个盒子的事情。这一个月，千万不能给我出任何的事情。懂吗？”
“好。”
“尤其是盒子那边的事情。这段时间，你把精力放那边。胜力那帮人我信不过。”
“好。”
“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吧。做你爱吃的。”
“好。”
Devil连续六个“好”，直截了当，比说一万字都有用。Devil知道这点，在泰哥面前，越简单，越有用。Devil走出泰哥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办公室正对面的一个摄像头正好转过“头”，他知道，刚才自己在办公室的时候，这个摄像头全程“看着”自己和泰哥。
Devil习以为常了，转身走开。迎面，昨天被他从监控室调到十三楼业务课做副总经理的胖子则在独立的办公室早早地站起了身向他鞠躬表示感谢。
Devil似乎没看见一样地飘过。胖子一脸的尴尬。
Devil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大厅桌子上放着一台打印机还在卖力地打印着东西。Devil走过来拿起一张，看到的是自己在公司一楼大厅偷听泰哥电话的时候的样子。Devil扔掉纸，把鞋子甩开，赤脚穿过大厅。
整个大厅的地上，散乱的扔着成堆打印着图像的纸张，上面都是Devil在各种场合被摄像头偷拍的照片。Devil显然被监视了很久。
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Devil拿着一瓶啤酒坐在沙发上，没去理手机。
“足球台。”
Devil声控这个屋子的数码系统。
他对面的巨大墙面上显现出了电视画面，占据着整个墙面。正播放着球赛，镜头给出特写，圆圆的皮球被脚控制着，灵活地躲过防守人员。
手机又响了，显示信息又来了。
Devil还是不管，熟视无睹的样子。
足球比赛中，带球的人犯规，撞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痛苦地抱着腿。全场突然失控了，双方球员开始打架，现场乱作一团。
手机又响了。Devil终于拿起来看。手机上写着几行字。
“明天下午三点半，正义街。和平银行。”
Devil放下手机。喝着啤酒，看着电视机里面混乱的球场。球员打架，进而引起了全场几万球迷的愤怒，整个足球场成了声势浩大的群架现场。
座机声响了。Devil按了一个键，面前的大电视画面消失了，是胜力的脸，他很着急地对着Devil说：“Devil哥，盒子出事了。”
Devil随手把酒瓶一扔，啤酒瓶倒在地上啤酒流了出来，泡沫一个一个的慢慢炸开消失了。Devil出了门，整个大厅里就是那个打印机还在“咔哧咔哧”地打印着图像。
正在打印的这张，是Devil刚才接电话的样子。电视机正对面的墙上，一个红点时亮时灭。
所谓盒子，其实是几个巨大的地下车库改装而成的见不得人的场所而已。
当然，这里并非全部都是21点、老虎机之类的赌场而已，不同的盒子有着不同的定位。有赌拳、斗狗的地方，也有黑市交易的场所。每一个盒子几乎都人满为患，这个城市虽然足够发达，但是人们对于欲望的追求显然快过了科技的发达。美色、毒品、金钱和享受，成了盒子存在的主要价值。
泰哥进出口公司还垄断了这座城市的地下黑市业务，这也许是很多人都无法相信的。其实，让很多人无法相信的事情还有很多，尤其在这个人人都为了个人私欲而即将失控的城市之中。盒子基本都是由Devil来打理的，泰哥几乎不再理会这些业务，他所有精力都放在泰哥进出口公司上，似乎他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商人而已。
出事的地点发生在以黑市交易为主要业务的盒子里。盒子里一直以来一个重要的角色三毛跑掉了。三毛跑掉了。这让Devil确实感到诧异。
三毛是Devil的手下，负责开车的。当然，三毛的主要工作并不是这个，三毛正常的时间下是在证券交易市场上班，是一个帮助别人买卖股票的小角色。靠这个养家糊口，本身就很难，还有高昂的房贷、车贷，这让三毛确实有些难以负重。所以三毛找到了这个兼职，确切的说，是Devil找到了三毛让他来做这个兼职。当然，所谓的“兼职”只不过是利用了他的一技之长而已。
三毛年轻的时候开过赛车，虽然没有达到参赛获奖的技术，但是他最擅长的就是在拥挤的闹市区也依然能够把车子开得像飞一样。Devil需要这样的人来帮自己。更有利的是三毛是一个很脆弱的人，贪生怕死，这种人，是Devil一直以来认为最理想的人选。他让这样的人给自己做事情，只需要抓住他致命的弱点就可以了。
三毛这几年的工作一直都是勤勤恳恳的，没有任何的纰漏。泰哥的生意伙伴对Devil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在泰哥逐渐将公司带上正轨的状况下，Devil依然不舍得放弃那些充满着惊险和血腥的工作方式。他依然坚持着黑市上的交易，表面上他是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实际上他还是这个城市里最具有话语权的黑帮老大。
虽然实际上的老大还是泰哥。
Devil很快就来到了盒子，进门之后还没等迎过来的人说话，Devil一上来就从后腰里掏出一把枪顶在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的壮汉下巴底下。
“Devil哥……”这个壮汉似乎知晓Devil的凶残本性，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Devil都没有看着人的脸，冷冷地说：“人怎么跑的！”
语气淡淡的，但是配合上那把冰冷的枪，显得更恐怖。
壮汉发着抖，下巴被Devil狠狠地抓住，但是他还是坚持着说：“晚上，南城过来一批货，我让他去接，谁知道到现在也没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
Devil掰开枪的保险，看样子像是随时会开枪：“为什么让他自己去？”
“盒子今晚来了几个大客户，人手不够，就让他自己去了！Devil哥，对不起，我再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Devil收起了枪，壮汉缓了一口气，气还没喘匀，Devil拿着枪托就砸了过去。壮汉顿时眼冒金星，站不住了，幸亏后面有人扶着。
“胜力，你再出这样的问题，我就把你拉过去喂狗。”
“是，Devil哥。”壮汉胜力挨了打依然很坚定的应着。
Devil问：“什么时候没了的？”
“晚上十点左右。”
Devil收好枪，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尽快给我查出三毛的位置。”
Devil丢下了电话：“还有什么事情？”
“最新货款，有一笔300万，银行那边可能无法接收了。”
Devil感到诧异：“为什么？”
胜力小声说：“泰哥将所有的银行账户都更新了，我们原有接受黑市的账户已经被注销了。”
Devil听了，他的脸上还是微笑，看不清真实表情，但是他眼神里喷射出愤怒：“Shit！”
“这么多钱放在盒子里不是个事，怎么办？”
Devil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之后站定，说：“我来想办法。”
Devil对着一屋子的人说：“给我盯好了盒子，最近不能有任何的事情出现。否则，我废了你们的手。”
所有人不敢言声。
Devil看着胜力：“找到三毛之后，给他点颜色看看。”
“是。”
胜力的头上虽然还流着血。Devil从兜里掏出一个创可贴扔过去，然后走出了盒子。
屋子的内间就只有胜力几个人，外间却是热闹得一塌糊涂，熙熙攘攘的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Devil站在二楼走廊的一角看着自己脚底下这么多为了买到市面上没有的稀罕物而疯狂的人，他的心里也在笑。
但是有一件事，他很不满。泰哥换掉了所有的账号，那自己的猜测就对了，泰哥想将所有的业务都变得干干净净的，盒子早晚有一天会彻底地被抛弃。三年前，莲板的大火烧掉了他辛辛苦苦“耕耘”出来的杂货铺的时候，泰哥就想过要洗白自己，Devil不同意，所以在泰哥进出口公司逐渐强大的前提下，盒子依然在Devil的打理下热闹异常，成为公司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
现在泰哥显然在背着自己做一些事情。Devil心里很不高兴。
第二天，Devil按照手机短信的提示来到了和平银行。他是要来这里见一个人，虽然没有人约他来。Devil在一楼问询处找到了刚刚上任的高级业务经理的办公室位置，Devil是和平银行的重要客户之一，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泰哥进出口公司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也因为这个人庞大的个人财产在和平银行的尊贵客户中也是寥寥无几的。
刚刚上任的高级业务经理叫陈洁希，来和平银行仅仅三年的时间，就已经从基层的柜员一跃成为和平银行最重要位置的人，这确实是一个励志的故事。
Devil敲开门，看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确实让自己感到惊讶。她很美，美得似乎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Devil第一句话就是：
“好漂亮。”
这让陈洁希感到尴尬了。她优雅地站起身，伸出手。
“Devil先生，您好，我是您的客户经理。”
陈洁希的办公室在和平银行大厅的楼上，安静整洁，全封闭式的环境，给客户一种安全的感觉。Devil伸出手握住陈洁希的手：“和平银行终于开始开窍了，找这么漂亮的美女做客户经理，那我岂不是应该再扩大与和平银行的合作啊？”
陈洁希的笑容很知性，更让Devil觉得这个女人有魅力。
“谢谢您的夸奖。”
“有个冒昧的请求，能请你吃个晚饭吗？”Devil的语气明显是在调情。
陈洁希颔首微笑：“您是不是对您所有的客户经理都提过这样的要求？”
“开什么玩笑，上一次坐在这里的人起码有200斤。”
陈洁希笑了笑。
Devil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办公室，简单的重新布置了一下，桌子上放着一个相框，是陈洁希和一个男孩子哈哈大笑的照片。
“你儿子？”Devil指着照片。
“嗯，他叫比利。”
“孩子真像你，连笑都一样。”
“谢谢。您这次来是想办理公司业务，还是私人业务？”
Devil一脸的不羁，看着陈洁希的眼神里满是脉脉含情：“也不算办业务，就是来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把你约出去。”
陈洁希摇摇头，还是面带微笑，倒是和Devil脸上的笑容相似，只是比他的更柔软：“晚上我的时间比较有限，要接孩子。”
“孩子爸爸呢？”
“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离开了。”陈洁希的脸上闪过一丝伤感。
“哦。一个负心的男人。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惩罚他。”
“不用了，谢谢。”
“那个……”Devil装作想不起来什么地问，“公司最近的账户变更得太快，我记不住，你能帮我看看具体是怎么变的吗？”
“好的，稍等。”
陈洁希打开电脑，然后敲击了几个键。Devil对面的玻璃墙面上出现了几个画面。
陈洁希拿着笔指着这些画面说：
“您公司的账户最早注册都是三年前，一共有13个账户，其中9个以公司名义注册，剩下的4个，一个使用您的身份信息注册，主要用于接收和支付货款；三个由泰哥注册，主要用于证券和特殊资金流动。上周末，银行接到您公司的预约电话，由您公司的财务经理来我行将5个公司名义注册的账户注销，另开3个代替前面的5个账户，取消了泰哥身份注册的三个账户，另外一个账户，用于额外业务资金支付。”
陈洁希很详细地讲着这些账户的变更状况。但是Devil一个都没听进去，他看懂了泰哥这么做的主要意图，就是要拒绝现在盒子里业务的经济收入。盒子里来的钱都是不明不白的，需要通过泰哥注册的那三个账户进行洗钱，但是现在，泰哥直接注销掉了这三个账户，明摆着告诉Devil，他要放弃盒子。对于Devil自己来说，他是不会同意的。
陈洁希介绍完了，Devil向她点头示意表示感谢。
“我还可以帮您其他的事情吗？”
Devil摇摇头，他心里已经有数了：“暂时不用。”
Devil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向陈洁希问：“对了，我问一个私人的问题，有可能会涉及您的业务隐私。”
“您问。”
Devil的身子探了过来，靠得离陈洁希很近：“银行地下保险库的安全系数怎么样？”
陈洁希笑了一下，敲击几下电脑键盘，玻璃墙显出了一些画面，是保险库房的结构图，陈洁希介绍说：“这个您放心，和平银行的地下保险箱库是最安全的。”
Devil躺在椅子上，看着那些图片，摸着下巴说：“这可不一定。现在黑客技术那么高超。”
“和平银行的这个保险箱库是没有电缆接入的，黑客技术再好，也无法通过网络和任何有线设备打开保险库。警察局都使用我们的保险库。”陈洁希不断地操作着投影的内容，上面的画面按照她说的一一变化。
Devil恍然大悟：“哦。明白了。”
“谢谢陈小姐。”
Devil伸出手，陈洁希优雅地站起身。
Devil握住陈洁希的手说：“粉红色的职业装，配上你这样的淡妆，你真的很迷人。真想不通是哪个男人这么无情地抛弃了你。放心，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帮你找到那个男人，让他亲自来向你道歉。”
陈洁希微笑着，不回答。
Devil还是微笑，言语轻浮：“回见。”
陈洁希送Devil出了大门。
Devil走出了银行大门，就看到和平银行的门口停着一辆警车，他看到开警车的男人下了车，往银行里来。还是陈洁希接待了他。Devil又看了看那辆警车，嘴角上扬，他似乎有了自信。
Devil刚回到办公室，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只有四个字：人找到了。
然后Devil的手机出现了一个三维立体地图，显示着三毛在东城西街的一个地下室里。Devil看着地图上那个藏在地下的小人，嘴角上扬，他在笑。Devil打电话给胜力。
“胜力，做一件事。去三毛家，找到他的老婆和孩子。”
“要怎么做？”
“逼三毛主动出来，就看你怎么做了？”
“好。”
“记住下手干净一点，别让人找到你了。”
Devil挂掉了电话，坐在老板椅上，透过办公室的玻璃墙看着前面的办公大厅，穿过办公大厅，那间最大的办公室是泰哥的，此刻玻璃墙面被光膜覆盖了，但是里面确实有人，有很多人。这一点，Devil猜得到。
Devil看着摄像头，看了许久。过了一会儿，Devil打开办公电话，自己助理的头像经电话的视频投射功能出现在Devil的面前。
“待会儿不管任何人找我，都说我生病在家。”
“好的。”
Devil按了关闭键，助理的头像消失了。Devil咳嗽了一声，声控打开自己办公室背后的墙，那本来就是个文件柜，谁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暗间。Devil走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黑色的休闲服，Devil用帽子盖住自己的多半张脸，避开人们的视线走了出去。
外面人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这个人是谁。
天气有点昏暗，压抑的很，雾蒙蒙的天上没有什么光线。这座城市不知道多久以前就已经是这样了，Devil上一次见到阳光还是在三年多前，那场大火烧了好几天，以至于上天都看不下去，下了一场大雨。雨后出现了一整天的太阳，光灿灿的晃眼。
Devil没有开车，而是一路搭乘空中轻轨，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他要去见一个人。
这个人是他的老朋友了，多年未见。
那栋房子在东城，简单得有些简陋。这块地方居住的人，基本上都是这个城市最底层的工薪阶层了，相对于数百米之外的大街，这里不管是在生活条件还是基础设施都差得很远，似乎这里和这个城市的高科技发展水平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正是中午饭的时候，Devil站在了这间房子的门口，屋子里飘出了午饭的香味。Devil有些流口水了，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吃过这种家常的饭菜了，起码他自己这么感觉，他的味觉早就变得不正常了。
屋子里还有男孩子调皮捣蛋的玩闹声，像是要把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给踩遍一样。Devil轻轻地敲敲门，动作很轻，和他不说话时候一样略显儒雅。
过了一小会儿，屋子里的一个男人才开门，开门的时候还对着那个满屋子跑的男孩吼让他安静一点。男人转头看到Devil的时候吓了一跳，他的手里端着的盘子，差一点掉下来。
男人疑惑地问：“你是？”
Devil把脸凑过去近一点，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男人看到自己脸的时候那种肌肉颤抖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不用介绍自己，这个男人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
男人的声音发着抖：“你……怎么来了？”
Devil对着男人淡淡地说：“谈一谈。让孩子出去玩一会儿吧。”
男人立即转头对那个拿着白风筝的男孩说：“乖儿子，去公园玩一会儿，等等妈妈好吗？”
男孩一直在角落里看着Devil，听到爸爸这么说，不乐意地说：“可是妈妈要很晚才回来。我饿了。”
“那你去公园放会儿风筝，爸爸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炖排骨，好不好？”
“嗯。好！”
“嗯，儿子真乖。去吧。”
男孩噘着嘴从后门跑了出去，男人确认男孩跑远了，这才让Devil进了屋。男人发着抖把菜端上了桌，很紧张地擦着手。
Devil看着桌子上简单的几道菜问：“生活得还好吧？”
男人很紧张，低着头不敢看他：“还……还好。”
“儿子很可爱。”
“嗯。”
“多大了？”
“八岁。”
“哦，这么大了。”Devil有些感慨。
Devil的眼睛盯着这个男人，不再说话了。男人不知道做什么，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时间过了好久，两个人都不说话，最后还是男人打破了僵局。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说吧。”
Devil直视着男人的双眼，眼神透出的光似乎能把男人刺穿：“我怕你不能胜任。”
男人几乎都不敢说话了：“你……说。”
男人的语气说明了他的心，他确实没这个自信。
“帮我这个忙之后，咱们的账两清。”
男人不知道说什么，看着Devil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
“你老婆和孩子的生活问题，我会帮你解决。你的牺牲要大一点。事情办完了，去找这个人。”
男人拿起来看，上面写着：陆艺章。
Devil站起身，重新戴好帽子，准备走。男人闭着眼，他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你不必死，至于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就好。我只要结果。”
Devil走出了房子，他看到远远的一棵树下，男人的儿子仰着头看着挂在树上弄坏了的白风筝。他一言不发地走了。
胜力办好事情打来了电话，事情办得干干净净。
“刑警过去了，没找到任何的线索。”
“好，看好孩子，不准动她一根头发，好吃好喝地对待着。”
“知道了。”
“透风给三毛了吗？”
“那条街上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个绑架案了，他很快就知道了。”
“等他回来了，告诉我。”
“Devil哥，你最好还是来盒子一趟。”
“什么事？”
“你还是来看一眼。”
Devil挂断电话，没到十五分钟就到了那里，他对那里非常熟悉，直接走偏门到了事发地点。
所谓的出事，是条狗咬死了人。被咬者还是个胖子，脸上那一排的牙印很恐怖。
Devil看了被咬者，伤口很吓人，应该是狼狗直接扑到了脸上扑咬致死，狗牙都扎进了脑子里。这些狗都是南美专门运过来的，训练有素，极其恶毒凶残至极。
Devil瞪着胜力，冷冷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胜力说：“晚上这个胖子连赢了20把，赢了十几万，正要走的时候，兄弟发现他出老千，拦着他想问问清楚。起了争执，那狗没拴好，就扑了过来。”
Devil看着这群手下，又盯着胜力。
胜力感到惊恐，万一Devil发起火来，他就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了。
“对不起，Devil哥，我去办三毛的事情，没管好手下，是我的错。”
“狗呢？”Devil环顾四周。
另一个黑衣大汉牵着一条狗过来，狗的嘴上被罩上了咬笼。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这只狗似乎有些害怕了，眼神恍惚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Devil没看狗，直接说了一句：“弄死。”
“是。”
Devil对着旁边的胜力：“胜力，这个事，你觉得应该怎么解决？”
所有人低着头。
“谁负责看狗？”Devil接着问。
胜力说：“菲力。”
“人呢？”
“还没醒酒。”
“等他醒了告诉我。”
Devil正要走，胜力忙问：“这个怎么办？”
Devil冷冷地说：“你们现在的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多久没开过枪杀人了？处理后事怎么做还要我教你们？”
胜力一群人又低着头。
Devil想走，但是想到了什么，勾着手指头让胜力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胜力频频点着头。
“是。”
“把那300万现金给我。我来处理。”
Devil低声地跟胜力说。
泰哥的家里很简单，单调得要命。都是单色调的颜色，颜色淡淡的，看上去很舒服。泰哥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泰哥有三个孩子，年纪都不大，最大的哥哥带着妹妹和弟弟满屋子跑，闹哄哄的。Devil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不断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发着信息，对周围孩子的打闹熟视无睹。
最小的弟弟拿着一把枪过来指着Devil，Devil没理睬这个孩子。孩子嘴里“砰”的一声，扣动了扳机，玩具枪里射出了一个彩色的球球，弹到了Devil身上。
Devil抬头看着这个昂着头向自己挑衅的孩子，丝毫没有理睬的欲望，继续低着头忙着发信息看短信。男孩无趣地翻了一个白眼走开，加入哥哥和姐姐的混战。
Devil看起来不喜欢孩子。
泰哥的老婆下楼了，看到一群孩子闹哄哄的，大吼：“都给我坐好了。闹死了！家里有客人，没看到吗？”
泰哥忙着炒菜，回了一句：“让他们闹去吧，Devil不是外人。”
泰哥的老婆有40多岁，看上去很温和，她坐在Devil身边，微笑着。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Devil装作很和气，他的脸一直都是微笑，谁也看不出他有丝毫的厌烦：“嫂子见外了。都是孩子。”
泰哥的老婆很关心地看着Devil，问：“脸上的病怎么样了？我看现在还是很僵。”
Devil“笑”了一下，摇摇头表示没得治。
“Devil，不小了吧，该结婚了。”
像个姐姐一样的语气。
“不着急。公司现在比较忙，我没时间。”
“Devil，公司的事情再忙，你也得顾着自己的生活。”
泰哥边擦着手边插话坐在了沙发边上，搂着老婆，两个人恩爱的样子。
“你看我和你嫂子在一起，多好。这才是个家。你自己住那么大的房子很舒服吗？”
Devil不说话，他不说话的时候就是表示认可。
“昨天，小周告诉我，你和和平银行的那个主管，叫什么陈洁希的在一起吃饭了。人长得怎么样？”
Devil想起来了，他确实让小周帮他订了位子，但是他没约陈洁希，他有别的事情。
“还不错。她有个儿子。”
“人好就好。”泰哥拍拍Devil的肩膀。
“吃饭。”
泰哥拉着老婆的手，两个人甜蜜地往桌边走。
Devil的注意力一直在手机上。胜力发信息告诉他：三毛回来了。
Devil的嘴角翘了起来，这才是他的笑容。
“Devil，快来啊，看你一直都在玩手机，吃饭要紧。”
泰哥招呼着Devil，Devil勉强地站了起来。还是那些菜，很久以前，在泰哥和Devil拼搏得最苦的时候，都是泰哥买菜做饭，Devil那时候几乎都觉得泰哥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可是自从泰哥进出口公司壮大以来，泰哥就没时间了，Devil吃到泰哥手艺的机会也微乎其微了。Devil吃了两口，觉得找不到之前的味道了。
“怎么样？手艺有没有退步？”
泰哥吃得很开心，问他。
Devil点着头，很满足的样子：“没有，泰哥的手艺一直都是最好的。”
“那是。你看我胖成什么样了？”泰哥的老婆埋怨道。
“胖点好看啦，要那么瘦干什么。勾搭人啊。”
泰哥和老婆打情骂俏的样子，在Devil这里看来有些多余，他心里只在意泰哥为什么要瞒着自己那些事情。自己和泰哥是一穷二白出来的十多年兄弟，结果在这个时候，泰哥却一直瞒着自己做着重要的事情。
Devil心里自然不满。
吃饭的时候，Devil也是心不在焉，不断地看短信，回短信。泰哥像个家长一样地拿着筷子敲了敲他的碗：“吃饭啦。看什么手机，坏毛病。”
Devil收敛了一下。可是自己手机上不断发来的信息显然比这顿饭更重要。
吃罢了饭，泰哥把Devil叫到了自己的书房，泰哥点着了一支烟，递给Devil。Devil接过去，他很久没抽过烟了。
泰哥坐在桌子角上看着Devil抽烟：“还记得吗？当年最困难的时候，一根烟都是咱们俩一起抽。”
“嗯。”
“Devil，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肯定在怪泰哥，你想知道我最近在做什么。对不对？”
“嗯。”
还是很干脆的回答，这是他俩的习惯。
泰哥感慨地说：“打打杀杀这么多年，泰哥老了，也累了。孩子一天天长大，你总不希望他们也走我们的老路吧？”
Devil明白了些什么，泰哥是想彻底扔掉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了。
“到了我这个年纪，人难免会倦怠了。Devil你还没成家，你成了家，有了孩子，早晚有一天像我这样。盒子的那些事情，我没有精力了。”
“嗯。”
“公司正在寻求资产重组，重组之后，公司将不再做进出口生意了。”
Devil听到这个，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泰哥进出口公司不再做进出口的生意，那么也就表示，以后凭借这座大山走私进来的那些业务，将被断掉进货的渠道。这对盒子的影响，是巨大的和毁灭性的。
“泰哥……”
泰哥摆摆手示意听他说完。
“盒子早晚一天我都要扔掉的。我们年轻的时候，靠这个吃饭，赚来了钱。可是不能靠这个做一辈子。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Devil，我不想再冒任何风险，几百号兄弟跟着我们一路过来，不能让他们的下半辈子还那样没着落。他们很多都成家了。”
Devil的手将烟头掐灭了，他有些不满。
“所以，今天我和你坦白，就想让你知道，现在这个城市，已经不是靠枪和毒品才能控制得住的了。只要有钱，这里就是你的！”
Devil站起身，他想走了，他今天知道了泰哥的真实想法，这不是他想要的。失去了盒子，也许靠着公司，他依然可以有着富有舒适的生活，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世界。在Devil的世界里，只有枪、血才是最真实的，只有看着别人在自己的胁迫下妥协，才能够满足他的欲望。
Devil整了整衣服，丢下一句。
“泰哥，你老了。”
然后开门就走了。
泰哥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合上的门，有些垂头丧气。他还是没有说服Devil。
Devil起了一个大早来到公司，走进电梯里的时候其他人都是很主动地走出去，电梯里就剩他一个。电梯门关上，Devil看着电梯里的摄像头，又看了看手机，没有短信。
Devil刚走进办公室还没落座，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是泰哥叫他过去一趟。
泰哥从没这么早来过。今天这么早上班，确实很奇怪。
Devil想着。
刚进泰哥办公室，还没看清楚，一个巴掌就已经扇到了脸上，泰哥虽然比Devil矮，但是下起手来可是用尽了力气，力量也打得狠。Devil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泰哥也甩着手，他也感觉到疼了。
“泰……泰哥……”
泰哥揉着手腕，瞪着他说：“Devil，这是三年中，我第一次打你。”
Devil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泰哥之所以动如此大的肝火，必然是有原因的。Devil站在原地不说话，把歪了的领结扶正。
“你知道现在我要做的事情有多重要吗？啊！”
泰哥大声地质问。
Devil站在原地，想了一下说：“我不知道。您没告诉过我。”
泰哥一听Devil的语气不对，他带着很大的埋怨。泰哥问：“你是在怪我没有告诉你？”
Devil不说话，他默认了。对于泰哥神神秘秘着急召开董事会要做的事情，自己不仅一点都不知道，而且还被排除在外，公司账户的变更泰哥也是越过Devil让财务主管直接办理的，这让对这个公司贡献很大的Devil很不满。何况，Devil并不是那种心很宽的人。
“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不告诉你，有我的理由。”泰哥说。
Devil不搭茬。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Devil不说话。
泰哥把一摞照片拿过来摔在Devil面前：“我说过，让你看好盒子，别出事。你怎么做的？”
Devil接过来那摞照片，全是偷拍而来的，从镜头感看，使用的肯定是专业的相机。拍照片的这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照片上除了那条被“爆头”的斗狗，还有那个被咬伤的胖子，胖子和那条狗一样，被爆了头，被扒光了衣服，胖子的尸体就那么扔在荒野里。
“这就是你办的事情？”
泰哥指着照片。
“拍照的人没想报警。他能把照片拍到，就说明，他知道盒子的事情。他把照片寄过来，就是想威胁我。”
Devil看完了大吃一惊。
“泰哥，这个……”
“怎么？”
“您怎么知道这和盒子有关系？”
“Devil，我虽然老了，不想再碰那些事情了，可是我还没糊涂。盒子一直都是你在管，可是我不希望那里出事情影响到了大事。”
Devil看着泰哥，他听出这话的意思了，泰哥还是自己的老大。
“你看电视。”
泰哥点了一个键，对面的玻璃墙上出现了电视里正在直播的画面。一个叫李可的刑警大队大队长正在接受采访。
李可对着摄像机说：“这个案子目前为止还没有最新进展，死者的身份未知，我们会进一步地调查清楚。从作案手法看，凶手应该是职业的，处理得滴水不漏。也欢迎广大市民提供线索。”
泰哥关掉电视：“上电视了，刑警大队掺和了。你能告诉我你的手下还能不能做事情？”
Devil低着头，冷冷地说：“我会处理的。”
“你知道如果他们查出来，这个人死在盒子里，我们会有什么结果吗？”
泰哥指着电视画面说。
“新账旧账一旦都被扒了出来，你和我死上五十遍都不够。”
泰哥看着Devil不说话，摆摆手。
“你去把这个事情查清楚。我需要一个结果。还有，我不希望这种事情有什么后果发生。查到寄照片的人，你自己看着办。警察这边，我来做。”
Devil点点头往外走。泰哥叫住了他。
“记住，手干净些。”
“知道。”
Devil退出办公室，依然那样看着沿途的摄像头。回到自己办公室，Devil对着那堆照片发呆，他摸着下巴，琢磨了很久，拿着车钥匙，走了出去。
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只是在空旷的屋子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个人头被死死的按着，看上去很年轻，但是脸上写满了惊恐。这个人的两只手同样被人死死地按在桌子上，五指张开。
按住头的那个人是胜力。
Devil那张脸上写满了阴森，夹杂在那种笑容里：“菲力，告诉我，谁让你这么做的？”
菲力挣扎着号叫：“Devil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那是我？”
“不是，不是。我真的不知道了。”
Devil从兜里掏出一卷子钱扔在桌子上，菲力看到了，倍感惊恐。
“你如何解释，那个胖子赢来的钱，在你爸爸那里找到的。”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啊。Devil哥，你要相信我啊。不是我杀的人。”
“你杀了他也无所谓，我不追究这个。你知道我Devil最讨厌什么样的人。”
胜力死死地按住菲力的头，狠狠地说：“Devil最讨厌吃里扒外的人。”
“对。你缺钱，可以跟我要，我可以给你。要多少给多少。可是你不能在我背后玩猫腻。我Devil眼里揉不了沙子。”
菲力不说话了，他只是粗重地呼吸着，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地在桌面上汇成一摊。
“说吧，谁让你这么做的。”
“Devil哥，真的，真的不是我。”
Devil对着胜力使了一个颜色。胜力换了一个人按住头，掏出一把匕首戳在菲力张开的指缝里。
“Devil哥，饶命啊，Devil哥。真的不是我。我发誓。”
菲力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大声吼叫着。
“钱是我趁乱拿的，我爸爸的病很严重，我要给他治病，但是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偷完了就喝酒去了，我喝醉了，真不是我杀的啊。”
Devil背过身去。不出声。暗中点点头。胜力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而看着菲力闭着眼等着那剧痛的模样，他凶光毕露，一咬牙。菲力的惨叫声像是能把盒子的屋顶掀开。
等到菲力不再号叫，只剩下颤抖的呼吸时，Devil才转过身。他把那卷子钱推到菲力的眼前：“钱，给你。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但是为了给泰哥一个交代，你就当Devil哥欠你一个人情。出去躲两天，然后，我会重用你。”
Devil朝着胜力使了一个眼色。
“送他去医院，给他提20万现金。然后想尽办法送出城。”
胜力点头。
Devil追加了一句。
“记住，不留痕迹。”
胜力点头。
Devil出了盒子，开着车一路往西走，在路边一家煲粥店停了下来。
店内没什么人。煲粥店的位置很隐蔽，在很狭小的巷子里。Devil不得不把车子停在外面，步行了一小段才来到这个粥店。已经是深夜了，整个巷子里除了几只叫春的野猫，再无任何生机。Devil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进了这家煲粥店。
店里总共也没有几个座位，但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外面也没有牌匾，看样子，开店的人并没有把这个当作盈利的工具，更像是一个居家的老太太在看着自己的老房子。
Devil进店之后坐在最中间的位置，这也许是他的常座。老板娘早早地就把准备好的粥端了上来。是绿豆百合粥，经常熬夜的人喝这个，可以很好地调养身体。老板娘贴心地打开了盖子，一股热气散出来。
他和老板娘之间一句交流的话都没有。老板娘直接走进了里屋。
Devil没有喝粥。
过了很久，老板娘在里屋也没有出来过，Devil掏出钱包，抽出了最大面值的一张放在桌子上。然后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黑色的包，看上去像是相机，这个相机一直藏在这家煲粥店的桌子底下。
Devil走出门，进了车。
他把车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面前有个垃圾堆。Devil下车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白酒，他用牙咬开瓶盖，把那个黑色的包扔在垃圾堆上，把白酒倒上去。Devil站在车边抽出一根烟，点着了，然后把打火机扔到那个黑包上面。火一瞬间变大，跳动着蓝色的火苗。
整个垃圾堆都被点着了，火光熊熊。
Devil就站在车边看着这个垃圾堆成为一个火球。火光忽明忽暗映着他的脸，他的脸上写满了得意。
Devil车上的手机显示有短信，Devil拿起来看。
“粥还没凉。回来喝吧。”
是那个粥店的老板娘。
Devil看完了很生气的模样，他狠狠地掐灭烟头。顾不上眼前火势越来越大的垃圾堆，钻进车里，掉头往回去。Devil下车的时候都没有关车门，他怒气冲冲地冲进了那家煲粥店。老板娘还坐在刚才Devil坐的地方，面前是刚才Devil没有动过的粥，盖子盖得好好的。
Devil从后腰拔出枪来，指着那个老板娘。眼睛睁得大大，血红的眼球像是要挣了出来。
老太太很淡定，把面前的煲粥的盖子打开，依然冒着热气。Devil打开了枪的保险，看样子，他确实怒了。老板娘离开了座位，好像对Devil指着自己的枪熟视无睹一样，擦手重新回到了后厨。把Devil晾在了原地。
Devil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你到底要怎样？”
老板娘摇摇头，把花白的头发往耳朵后拢了拢：“粥可以喝了。”
Devil上翘的嘴角又掉了下来。他不开心。
“你还想要什么？”
Devil语气冷冷的，声音压抑地吼着。
老板娘摇着头，没有直接搭茬，而是说：“把粥喝了吧。”
Devil把枪放在桌子上，很不满地坐下，看着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粥。Devil拿着枪把粥打翻，老板娘的眼角扫到了这里。
“你还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都给你。你以后别这么烦我行不行？”
老板娘拿着抹布过来擦桌子。许久，冒出一句话。
“我只想要我的阿翔能回我身边来，你能做到吗？你能让他回来吗？”
老板娘直视Devil的眼睛，Devil的脑海突然闪过了有关于阿翔的印记。
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街角，随便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背后的一栋楼突然爆炸，燃起了熊熊的大火。Devil不说话。手指捏得直作响。
老板娘擦着桌子说：“去吧，做你的大事去吧。把我和阿翔都忘掉。”
Devil突然大吼：“我做的这些事，为了谁！都他妈的为了谁！”
老板娘很安静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三毛坐在Devil面前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捆满了纱布。双手反绑着，Devil看着像个木乃伊一样的三毛，有些想笑，但是他笑不出来，他的脸这两天有些疼。三毛低着头，很害怕的样子。
“还好吧。”
Devil拿着手指头戳了戳三毛的胳膊，正是伤口的地方。
“啊哦。”三毛喊痛。
“胜力下手够狠的啊。把你打成这样，你还怎么回家见老婆孩子啊。”
“来点实际的行吗？别拐弯抹角。”
“嗯，够骨气。”
“我老婆和女儿呢？”
“完好无缺的在家里躺着呢。这个点已经睡着了吧。”
三毛抬起没被打肿的那只眼看了看墙上若隐若现的电子钟。
凌晨3点了。自己断断续续被打了20多个小时。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跑吗？”
Devil把脸凑得近近的，眼神里带着微笑地看着三毛。三毛没有被吓到。他也把自己的脸凑了过来，和Devil面对面地互相看着。
“谁会想像一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呢？我不是你的玩具。”
“可是你还是回来了。”
“你绑架了我的女儿，我能不回来吗？”
“你可以不回来。可能我也不会对你的女儿怎么样。”
“Devil哥，你懂什么叫爱吗？你懂什么是情吗？”
Devil退了回去，他确实不知道，起码他忘了。小时候，在他眼前浮现的，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人，这些人让他做各种他不喜欢做的事情。
“你知道女儿在你怀里睡着了的感觉吗？你知道有人叫你爸爸那一刻的感受吗？在你的心里，是空的。你没有灵魂。”
Devil显然不太同意三毛说的话，但是他没反对。脸上微笑着的肌肉突然觉得很疼，Devil摸了摸，确实在颤抖。
“你只知道控制别人，让别人帮你干活。你拿别人的爱人、孩子当作砝码，其实是因为你没有。你嫉妒，你想要这些！可是你得不到，因为你根本没有资格去追求幸福，你只配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
三毛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句比一句狠地质问Devil。这时，Devil捂着脸，显得很痛苦，他似乎对三毛的这段说辞都没有反应。他猛地站起身，踢开椅子，瞪了三毛一眼，然后走进隔壁的卫生间。Devil进了卫生间，反手关上门，从怀里掏出一个细小的注射器，还有一小瓶淡蓝色的液体。
Devil手忙脚乱地把注射器插进小瓶里抽出液体，这时候他看到了面前的玻璃里反射出自己的脸，那个一直僵硬着的笑容没有了，是最为正常的Devil的脸，皱着眉头，痛苦着。
Devil用一只手推着自己的颧骨，让面部肌肉往上移，硬生生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Devil另一手拿着那个注射器，对着挤出的颧骨肌肉上扎去，推进药水。药水显然很疼，Devil的双眼都开始胀出了血丝，打完左半边脸，Devil又往右半边脸同样的位置注射药剂。
Devil放下手，脸上那个僵硬的笑容再次出现。原来他脸上的这种一直没有变化的笑容是依靠注射肌肉麻痹剂来完成的。这种药水可以让肌肉在一段时间之内凝固，但是有强烈的后遗症，不仅会疼痛无比，还会影响神经系统。
Devil又吃了几颗镇痛的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的自己。整理了一下东西，出了卫生间。
三毛还坐在原地。
Devil对着三毛冷冷地说：“三毛，你和我说那么多，只是向我提供了一个信息。你很在意你的老婆和女儿。我只要掌握住这个了，足够。你逃不掉我的手掌心。”
三毛点点头：“是，所以我回来了。”
“希望下不为例。”
Devil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出门前扔出一句话：“过两天，你需要替我完成一个活。这次做完了，我放你自由。”
听完了这话，三毛的眼里突然闪出了光亮。
Devil对着胜力说：“给他松绑，让他走，随时等候消息。”
胜力点点头。
Devil在车上接一个电话。
“货什么时候到？”
“三天。”
“好，我会派人过去接。所有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没问题。”
“后事呢？”
“按照您的标准，每人50万。已经事先支付了。”
“好。按照我给你说的，所有的事情全部推到泰哥身上。”
“明白。”
“保密。”
“明白。”
“盒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一切正常。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做事。机器快完成了。”
“不要出差错了，24小时随时告诉我最新的情况。”
“明白。”
“从今天起，我不打电话给你，你不要打过来。我会找时间回盒子一趟。”
“好。”
Devil在家里，盯着那个巨大的电视墙看足球比赛，看着那个球在22个人的脚下来回地变换着。Devil突然不想看了。他拿出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Devil点开了几个键，面前这面视频墙上开始弹出很多图片和文字，像是从报纸上拆剪下来的简报一样，一张一张地叠在一起。
Devil的手在面前轻轻地挥动着，这些图片和文字开始一张一张地更换。竟然都是媒体公开的一些案子的报道。
“地铁人质绑架案”；
“莲板突发惊天大火，被疑人为纵火，警方辟谣”；
“7名信息技术大学生失踪，至今仍下落不明”；
“汽车自燃，亦或是谋杀？”；
“海湾码头黑帮火并，警察袖手旁观”；
“奥迪车路边自燃，自杀？谋杀？”；
“少女吸毒过量死亡，多部门联手打击毒品走私”；
“没有绑匪的绑架案，人质被救，绑匪仍在逃”；
“荒野抛尸案，谁来负责？”
……
Devil就这样一张一张地看，看着上面配着的各种图片，也不看文字。
图片落到最后一张，Devil才停了下来。
那是一张被大火烧焦了之后断壁残垣的照片，几乎看不出大火之前这个地方的模样。Devil就这样狠狠地盯着这张照片很久，突然怒火中烧的掏出枪，对着这些照片，连续开了十几枪。
墙面上有十几个黑黑的弹孔，画面出现了丝丝的裂纹。
“没人可以阻拦我。”
Devil扔下枪，用全力地吼出了这一声。他抓起旁边的一瓶酒，一口气喝完，然后摔门而出。
Devil在舞厅里尽情狂野地跳着，跟着动感的音乐节拍。舞厅里灯红酒绿的，充斥着奢靡的气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在Devil面前跳着艳舞，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了骨头一样地贴着Devil，用每一寸肌肤诱惑着这个男人。Devil很配合，两个人成了整个舞池里最有情色意味的一对。
Devil几乎是把女人横起来抗在肩膀上弄进了宾馆，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女人被硬生生地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Devil抽出皮带，将女人的手背着捆绑好，他喜欢凌虐人的感觉，尤其是弱者。
女人也醉得稀里糊涂，看到Devil绑着自己手，还媚态地笑了几下，她有种要吐的感觉，但是忍住了。Devil开始脱掉衣服，他脱衣服的感觉很温和，慢慢的。女人迷离的眼里看到的满是结实肌肉的上身，那种糜烂奢侈的味道更加浓了，女人也配合地扭着身躯勾引着Devil，甩掉脚上的高跟鞋。
Devil脱掉了上衣之后几乎成了红眼的豹子，他特别粗鲁地薅过女人的头发，粗鲁地吻上去。女人一开始很享受，突然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被堵上了，但是尖叫声依然很清晰。
Devil离开了她的嘴，女人满嘴是血，原来Devil咬破了她的嘴唇。疼痛让女人有些害怕了，酒也醒了，她惊恐地看着Devil。Devil却很知足，血的味道让他感觉到刺激。
Devil根本不用调情，几下就把女人身上仅有的衣服从低到上地撕开，女人尖叫着，挣扎着，原本期待的事情因为刚才Devil的兽性变得很恐怖。但是尖叫声让Devil感到更加刺激，他抡起双手，使劲地抽打身底下这个女人，直到女人几乎失去知觉。
女人确实有点晕，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等她在摇晃中稍有知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身后的男人狠狠地凌虐着。女人想哭，可是身后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几乎让自己不敢哭出声音来。她只能在这个男人的控制之下忍受着肉体上的疼痛。
Devil弄完了事情，才发现这个女人竟然吐了一床的东西。他没当回事，温和地穿好了衣服，把钱包直接扔在了女人的面前，开门出去了。
女人看着眼前的钱包，疲惫地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死了一样。
Devil到了公司之后，泰哥就派司机过来接他，让他去和平银行一起开会。Devil有车，但是泰哥却派车过来接，这难免有些不正常。
黑色的大奔，是泰哥的座驾。Devil不喜欢这样的车型，太过于稳重，体现不出人的质感来，所以他一直开的都是跑车。Devil上了车的时候发现，旁边的座位上还坐着一个人。Devil认识他，陆艺章，一个大律师。一直以来都在为泰哥的公司担任法律顾问。
陆艺章看到Devil上车，就笑着打招呼：“Devil哥别来无恙啊。”
Devil看着陆艺章，似笑非笑地说：“陆大律师也红光满面。看来最近有好事。”
“好事倒是没有，倒是替一个普通人打官司，输了。算是坏事一件。”
“呦，陆大律师什么时候给普通人打官司了，还输了？”
“要不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帮这个忙。”
“明白。”
“明白什么？”
“改日约陆先生吃饭，当面道谢。”
“一言为定。”
两个人的一番对话，每一句都意味深长，只有他们俩才懂得彼此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正是早晨上班的时候，和平银行门口的单行道上格外的堵。大奔车慢腾腾地往前挪。前面车上的保镖过来敲开车玻璃。
“Devil哥，前面有个警车挡着道。”
Devil随口应付着：“处理一下。”
Devil没顾上看那个人是谁，只是光顾着和陆艺章说话，陆艺章则伸着头往外面看。
“泰哥真是权大势大，警察都不怕。”
“单行道，他停车本身就是违法。这种警察，也不怎么样。”
陆艺章伸头看了几眼：“这个警察来头不一般。”
Devil伸头看去，是那个电视上播报荒野抛尸案接受采访的刑警队长。此刻正和几个保镖杠上了。
“还是别惹他了。据说他的手黑着呢。”
陆艺章打开门对着那几个保镖说。
“走。”
几个保镖这才回来。Devil看到那个人也看到了自己。他关上车窗玻璃，前面指挥道路交通的工作人员给自己的大奔车队让出了一条道，车队往前开。经过那辆警车的时候，Devil不禁又看着那个人几眼。混黑道这么多年，他一眼就能瞧得出这个人确实不简单。
会议在和平银行的顶楼召开，除了泰哥和整个公司的董事会成员之外，还包括Devil、陆艺章；银行的代表除了行长等要职人员，陈洁希也作为重要代表参会。
Devil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泰哥来银行召开会议，还叫上了善打经济官司的大律师陆艺章，就摆明了是要把公司洗白的事情提上正式的议程。他全程都没听别人在谈什么。对于他来说，关于金融、证券、资产重组、股份转让等事情不是自己所擅长的，那些数据自己一听就头大。他在公司虽然坐着经理的位置，实际上的事情都是由一帮专业的人在做，自己只负责签字。泰哥一开始让自己来公司工作，他很不愿意，他受不了这种到处都是限制和束缚的环境，对他来说，他最喜欢盒子的那种氛围，自由，阴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Devil把自己的目光一直放在陈洁希的身上。这个女人太有魅力了，虽然Devil心里知道，这个女人注定也要成为自己的筹码。Devil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早有人发了一张照片。是陈洁希接儿子放学的照片。Devil心想，有了孩子的女人，别有风情。
会议不知不觉地就结束了，但是大家离开的时候，每一个人看着Devil的眼神都不那么对劲。Devil不知道这个会议最终有什么决定，但是他看得到所有的眼神，他有种不好的感觉。甚至连陈洁希都给自己投来了这种表情。
所有人都走了，泰哥和Devil还在办公室。
Devil在等泰哥亲口给自己说。
“Devil，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听泰哥的好了。”
当然Devil也不知道说什么，反正都是最坏的打算。
“下个月，公司正式启动资产重组的时候，你不再担任公司的任何职务，我向董事会给你要了5%的股份，你可以用这些钱继续做别的事情。”
Devil明白了，自己出局了。像是棒球比赛那样，又或者像是足球比赛中被红牌罚下。
“盒子的所有事情，这个月底之前，我会全部清除掉。陆律师会帮我把这部分资产重新评估。”
Devil没说话，他在等着泰哥说完。
泰哥走过来，拍拍Devil的肩：“别怪泰哥，我是要你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
泰哥走了，刚走到门口。
Devil说了一句。
“我们走过的路，谁也回不去的。”
“我正在努力。”
泰哥扔给Devil五个字，开门走了出去。
Devil站在落地窗前，他几乎没有看眼前的这座城市，他只知道这里到处都充斥着金钱和欲望的味道。Devil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玻璃上。
玻璃上闪出一片七彩的光晕，这是镶嵌在玻璃里面的水晶硅分子的颜色。
在和平银行大楼的底下，人们看到了大楼最上面的玻璃LED屏上，也漾出了一条彩虹，逐渐在整个大楼上荡漾开，像是彩灯表演一样。很多人都被吸引了。
他们也许并不知道，这块玻璃后面的人，正在燃起报复的火焰。
Devil换了一身装束，他紧紧地跟着一辆警车。正是刚才挡着路的那个刑警队长的警车。这个人确实很狡猾，他开着警车在整个金融大街上转悠了几十圈，才往一个巷子里开去，停在了一个隐蔽的咖啡馆前，下车的时候还左右看了一圈。
Devil从咖啡馆的后墙翻了过去，从厨房里走到了外面，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坐下来，点了一杯咖啡。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了上面的几个键，然后他放在耳边，清晰地听到了泰哥和这个刑警队长的对话。
“泰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记性真好。”
“不是记性好，三年前你干的那件事，谁能忘得了？”
“对不起泰哥，这话我没听到。”
“OK，说正事。咱们的交易，得说清楚。”
“电话里不能说？”
“你信过你的电话？”
“泰哥真是精明，怪不得从不见你用电话。”
“人老了，只会守旧。在我看来，越高科技的东西，越不安全。”
“是。”
“钱，我可以给你。你要的数目不是问题。”
“泰哥爽快。”
“那个胖子的案子，你必须给我清掉。”
“这个案子，你不用担心。在我的掌控之中。”
“那就好。这么说定了。”
“价格合理，当然成交。”
“关于Devil的事情，你怎么想。”
“这个……”
信号突然没了，像是受到了干扰一样。刺耳的电流声差点让Devil的耳膜废掉。
Devil赶紧取下耳机。他知道，里间的那个警察很小心，把手机直接关掉了。现在他彻底听不到里面说什么了，Devil一口气喝掉面前的咖啡，他也不需要知道什么，他现在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Devil挂掉了泰哥的好几个电话，把自己蜷缩在家里，不吃不喝，瞪着眼睛想着什么，脸上的微笑还在，伪装着他的真实表情。
Devil在等时机。
两天过去了，谁都不知道Devil在哪里，也找不到他的人。泰哥深怕这个关键时刻会出事情，而且如果这个关键时刻出事肯定是出在Devil的身上。他很发愁，他明白Devil的性格，十多年前，他正是看中了Devil这种冷血的性格，才让他跟着自己。泰哥以往打拼江山的时候，没少得益于Devil的狠，这种狠劲是与生俱来的。
泰哥也在思考着怎么才能让Devil不干扰到自己的大事，他确实很头疼。
盒子很快都被关闭了，胜力一群人都被泰哥给了一笔钱打发回了家。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守着的地下盒子被打开，充满阳光的那一刻，胜力一群人的脸上写满了伤感。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断掉了自己的精神支柱。
泰哥的洗白过程进行得很顺利，长期的经营让他在政府、银行以及其他兄弟帮派的黑白两道的帮助下，很快地往前推进。只是这个过程缺少了Devil的存在，让泰哥还是放心不下。他给Devil打了很多电话，他知道，只要Devil愿意说出来，就不会有事情，可很不幸的是，Devil不接电话，人也消失了。泰哥也不得不考虑后手。
正当泰哥很苦恼的时候，Devil还是选择了出现。
和以往一样，Devil依然是那么样的打扮，虽然穿着西装，但是浑身上下透着休闲的味道。Devil站在泰哥的办公室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你能出现，泰哥很高兴。我知道你不开心，想通了就好了。”
Devil很轻松的感觉，笑着：“没关系的泰哥，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
“你小子！接下来要做什么？如果你愿意，还可以来我的公司。”
“不用啦。我不能吃你一辈子是不是。我也要开始我的事业了。”
“准备做什么？”
Devil突然把身子靠了过来，在泰哥面前轻轻吐出了一句话：“有一句话叫，长江后浪推前浪。”
泰哥隐隐的有种不祥之感。
“既然泰哥都已经不做了。那我就接手好了。”
Devil说的，泰哥很明白。他要接手自己已经放弃掉的所有黑市业务。
“泰哥是功成身退了，可是那么多的帮派，还是要有个人管管的好。以后泰哥的平安，就交给我了。”
Devil脸上的笑，让泰哥根本看不见他的真实表情，他也无法从表情上看出眼前这个人说的是真还是假。
泰哥也尴尬地笑了。
“不过泰哥，肯定不需要我的帮忙了。有一整个刑警大队在后面，肯定比我们这些地下的老鼠要管用得多。”
泰哥不笑了。Devil的这次出现确实是来挑衅的。
Devil起身，礼貌地伸出手：“泰哥，谢谢你十多年的照顾。以后，好好保重。不要阴沟里翻了船。”
泰哥没有伸出手，他看着这个人，瞪大眼睛看着他。
Devil也没有坚持，收回了手，转身走了。Devil刚走，泰哥就拨了电话。
“阿力。”
“在……”
也许泰哥不知道一个情况就是，在外面，Devil虽然一路往前走，但是他的耳朵里，清清楚楚的听到泰哥和阿力说话的声音。
“不留后患。”
“是。”
听到这里，Devil的嘴角上翘。他笑了。
海湾码头，原本就是泰哥的地盘，十多年前他和Devil在这里打拼下自己的第一块专属区，从此之后这里就成了他们的大本营。直到三年前泰哥决定开公司，这里又被Devil改造成了黑市走私的交货地点。
外面就是泰哥进出口公司的码头集装区，这一块是黑白两道都不能随便进入的地方，只是因为泰哥的权势和这么多年经营出的威望。
Devil依托着泰哥进出口公司这座大山做着走私的勾当，这一点泰哥是清楚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是因为Devil为自己打江山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洗白之后的公司将全面放弃进出口业务这块肥差，改成更具有潜力的金融和科技领域。
这块码头，彻底地荒废了。
盒子被关闭，剩下的那些人都被遣散回了家，只有胜力几个忠心耿耿跟着Devil的人还窝在这里，等着Devil的进一步的指示。几个人就这样地吃着泡面，像是穷困潦倒的乞丐一样死守着。
外面有动静。
胜力为首的人警惕起来，掏出枪躲在门后，这几天他们最怕的事情就是警察找上来。外面的脚步声停了。
“是我。不用拿着枪。”
是Devil，屋子里的人很惊喜。
门打开，Devil抱着一箱子吃的东西进来了。
“这几天，辛苦兄弟们了。明天晚上，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做。”
“没关系，跟着Devil哥，哪怕天天吃糠咽菜都行。”
“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Devil拍了拍正在狼吞虎咽吃着鸡腿的胜力。
“胜力，告诉三毛，明天下午5点让他去和平银行后门接一个人。”
“接哪里去？”
“剩下的我来做。”
“好。”
“明晚，会有一批货到这里，这批货很重要。你们要确保现场没有任何事情，否则，你们不用回来见我了。”
“明白。”
Devil看着几个人饿得像条疯狗一样，嘴角上翘，他确实在笑。
Devil离开码头之后，就打了一个电话。
“货准备好了吗？”
“好了，明早从码头运出去，在公海换船，晚上就到。”
“耗子那边怎么样？”
“正常，等着你使唤。”
“好。辛苦。”
阿力开门进了泰哥的办公室。
“有线人打电话到刑警大队，今晚会有一批货到码头，Devil亲自去接货。”
“线人叫什么？”
“不知道，他说他恨死Devil了，因为Devil让他无家可归，还让他成了残废。”
“菲力。Devil断了他的手指。”
“可信吗？”
“Devil是这个风格，我把他赶出了公司，他肯定要做出一件事让我瞧瞧。他就是一头很疯的狗。你给他吃的，他老老实实，不给，他能把你撕成碎片。”
“那我们怎么办？”
“杜绝后患吧。”
泰哥继续埋头在各种文件中，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没什么可费心的。
阿力走了出去。
Devil大白天其实也没闲着，他约了陆艺章吃饭。理由是，答谢。
地点就约在陆艺章的楼底下餐厅。
“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足够。只是个答谢，当面一点会比较真诚。”
“你和泰哥完全不同。”
“等下见。”
Devil打完电话，将客厅打印机里不断打印出的各种监控照片全部收集了起来，放到浴缸里，点着了，看着这些照片的边缘冒出蓝蓝的火焰，吞噬着上面每一个人的面孔。
泰哥的，Devil的，陆艺章的，李可的，马克的，陈洁希的，三毛的，菲力的……
看着照片烧成了一堆灰烬之后，Devil打开了水龙头，看着这些碎片被水冲散，流进下水道，一点一点的全部消失了。
Devil准点到了和陆艺章约见的餐厅里。进餐厅之前，他在一个角落里打完了一个秘密的电话，才走进了这个餐厅。
通过桌面的自主点菜系统，Devil只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等了许久，陆艺章还没有来，已经到了他们约定的时间。Devil不断地看着窗外。宽阔的大马路上车流不息。不一会儿，陆艺章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看来他很忙。
“陆大律师很忙啊。”
“还好。”
“泰哥公司的重组，您肯定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陆艺章笑而不语。Devil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递过去。
“答谢礼。”
陆艺章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有些吓到了。
“为了一桩打失败了的案子，这么贵重的答谢礼。未免……”
“应得的。”
陆艺章看着面前这个神秘的Devil，虽然他脸上带着微笑，可是他一点也猜不透。
“你是有别的事情？”
陆艺章试探性地问。
“没有。只是答谢。”
陆艺章看到Devil的眼神看向了窗外，他也顺势看去，外面什么人都没有。
“那我收下了。”
“应该的。”
“如果……”
陆艺章的意思是以后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Devil可以直接开口。Devil伸手示意他不用说：“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
陆艺章看了看支票，满意地笑了一下。这笔买卖做得轻松。陆艺章走了，Devil依然在原地喝着咖啡，面前放着那个神秘的手机。
Devil看了看手表，然后拨通电话，说：“灰白色的邮件。”
深夜。
海湾码头不远处的一个公园里。没有人，只有风吹着树叶沙沙的声响。
Devil一直坐在自己的跑车里，面前放着他的手机，他焦灼地看着手机，手指不断地在方向盘上点着。
电话来了。
“人找到了。”
“在哪儿？”
“正在往码头去。”
“给我盯紧他们，别让人再给我跑了。如果有意外发生，我饶不了你们。”
“是。”
Devil看着手机，看着后视镜里远处若隐若现的码头。眼神里还是透着紧张。他干脆闭着眼，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树叶声，风声，海水涨潮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楚地听到传来一连串的枪响声。
Devil的嘴角翘了起来。
他在笑。
“完成了。”
电话那边只说了这三个字，Devil就挂断了电话。
他下了车，站在公园的高处，就那么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还有浓黑得像墨一样的海水。他徒步往枪声传来的地方走过去。
靠近码头的空地上，歪歪斜斜地躺着几个人。
Devil走近，用脚踢开几个趴着的人，借着远处的探照灯看去。
地上死了的人，是胜力那一群忠心跟着自己的人。不远处，还有几个死了的人。Devil知道，那是泰哥手底下的人。
Devil站在胜力的尸首面前蹲下来，看着胜力痛苦的脸，他轻描淡写地说：“兄弟，对不住了。好生安息。”
胜力身下的地面上有个长长的车痕，连着通向了海里的方向。
Devil并不担心这个车痕，等不了一会儿，这里都会被海水吞没，地上的痕迹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Devil看了看天空，月亮隐藏在暗暗的云彩中。但是能够看得出月亮是最圆的时候。Devil对着不远处的城市笑了。依然是嘴角上翘。
泰哥被抓了。海湾码头发生了一起火拼案件，有线人称是泰哥所为。Devil在家里看着那个大电视在直播泰哥受审的画面，嘴角依然是上扬的。
法庭宣判，泰哥无罪释放。
Devil在电视里看到了陆艺章开心的笑容，他的嘴角那股笑意更深了。
法庭门口，长长的大奔车队来迎接无罪释放的泰哥，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了泰哥坐上头一辆大奔车的状况，Devil也看到了泰哥对着陆艺章耳语的样子。
不多会儿，电视上的画面全部被那辆泰哥乘坐的大奔车爆炸的画面所替代。Devil拿出遥控器，并不在意这些，将画面拉到镜头深处的法庭门口。做证的刑警队长李可走了出来，拿出手机发信息。
Devil的手机响了。
短信，来信人是：耗子3号。
短信内容是。
我们是不是该见见了。
Devil拿起手机回了一条短信。
莲板轧钢厂。
Devil关掉电视，用遥控器打开了一个密道。
密道就在这面电视墙的后面。里面竟然是另外一番景象。数百个监控显示器在亮着，坐在显示器前面的，除了被Devil断掉了一根手指头的菲力，角落里还有七个年轻男人，已经被捆绑得不能动弹。
菲力熟练地操作着电脑程序，他脑中闪过了之前看过的一个新闻报道：“7名信息技术大学生失踪，至今仍无下落”。
看到Devil走进来，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Devil问菲力：“机器都完成了？”
“全部完成了。他们怎么处理？”
Devil没说话，菲力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Devil看着显示器。
“耗子1号的下落呢？”
“还没有找到。”
“继续找。”
“好。”
一个监视屏亮着红灯，菲力和Devil看过去，电脑正在进行人脸识别认证，经过短短的计算，已经确定了人。显示结果为：耗子1号，马克。
“菲力哥，看。”
菲力和Devil看过去，面前几百个监控显示器都切换到同一个摄像头。这个摄像头的那一边，站着一个人，沧桑的脸上留着胡子，微笑地看着摄像头。
“耗子1号。”
Devil“微笑”着：“找到他的手机。”
机器迅速地开始扫描马克的全身，最后定位在他手里的电话上，机器拨通了电话。
Devil开口说话了，但是显然是被机器过滤掉的声音。
“马克！”
那个叫马克的人对着摄像头微笑，和Devil说话。
“你好。”
“你终于出现了。”
“对。”
“我的钱呢？”
“我们是不是应该见个面了。好久都不见了。”
“你见过我？”
“三年前见过。”
“你是谁？”
“见面了，我就告诉你。”
Devil示意可以挂断了，Devil看到的是显示器上马克依然很自信的微笑。这个黑洞洞的屋子里，除了这些监控显示器不断地跳动，没有人说话。
Devil想了一下，拿着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莲板轧钢厂。
摄像头里显示马克接到了短信。
Devil背过身去，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当然，他的表情只有一个：笑，僵硬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