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抗战前期国民政府的侨务宣传活动及策略
——以广州《华侨战线》为中心的考察
张秋菊
[摘要]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国民政府为努力争取华侨抗战,在广州成立了华侨抗敌动员总会。在华侨抗敌动员总会的指导下,通过政治宣传、经济宣传、教育宣传、外交宣传及其他方面的宣传活动,号召海内外华侨加入到中华民族的抗战中来,团结一心,共赴国难,积极支援民族抗战。国民政府的侨务宣传活动及策略,对抗战前期号召海外华侨支援中国抗战产生了积极的作用。
[关键词] 抗战前期;国民政府;华侨;侨务宣传
抗日战争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民族解放战争,它是以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为基础,包括海内外华侨在内的全民族的抗战。在民族存亡的特殊时刻,国民政府对海内外华侨及侨务工作极为重视,通过制定华侨战略,颁布华侨政策,指导侨务工作,来争取华侨援助祖国的抗日战争。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争取华侨的人力资财以支援祖国抗战是国民政府侨务工作的重心。
正如1939年11月国民党五届六中全会所提出的,海外侨胞是抗战建国的力量源泉之一,在抗战期间“其重要性尤倍于往日”,此时最重要的侨务工作为“谋保障侨胞之安全及发挥侨胞之物力人力,以用于抗战之事业”。
因此,国民政府通过侨务委员会、外交部、国民党中央海外部及驻外使馆等组织机构,对华侨进行了大量的抗日宣传和组织工作,号召侨胞出钱出力,支援抗战。在国民政府侨务委员会及广东侨务处的指示下,一批国内外著名人士在广州成立了华侨抗敌动员总会,对海内外华侨援助祖国的抗战进行积极有力的全面宣传。本文以民国时期广东珍稀刊物《华侨战线》
作为主要史料,旨在论述国民政府抗战前期的侨务宣传活动及其策略。
一、华侨抗敌动员总会的成立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发生,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中华民族陷入深重的民族灾难之中。在中国共产党的全力倡导下,国内以国共两党合作为基础,其他爱国力量相配合,建立了坚固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组织国内人民积极参加对日战争。“八一三”事变后,国民政府进入积极备战的状态之中,不仅在国内有力地宣传和组织对日的正面抗战,对海内外华侨也进行了大量的宣传和组织工作,勉励侨胞共赴国难,号召侨胞出钱出力支援前线,集合所有的力量参与到全面抗战之中。在“八一三”上海事变当日,国民政府侨务委员会即发出“元电”,第二天又发出“寒电”,号召和鼓励侨胞全力支援祖国抗战。其后陆续发布《为全面抗战告侨胞书》和各项通告,“鼓励侨胞,输财出力,贡献政府,以为长期抗战之准备”。
因此,在国民政府侨务委员会,国民党中央海外部,广东侨务处等国内组织机构的号召下,各海内外华侨团体及个人陆续回国,纷纷表示要为祖国抗战贡献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海外侨胞归国参加战地工作的团体,即有数十团体,驻粤各华侨团体有十余个。”
然而,回国参加抗战的海外华侨团体及个人都是分散的力量,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组织,在援助祖国共同抗战过程中很难发挥出各团体及个人的内在力量。“过去因华侨没有中心的组织,所以救国工作不能有系统有计划的策进,每每事倍而功半,减低工作的效率。”
为应对抗战救国之需,华侨抗敌动员总会成立了。
1938年初,由驻粤华侨团体联合海内外华侨团体及华侨个人组织“华侨团体联盟抗敌动员会”。后在章程中修改名称,正式定名为“华侨抗敌动员总会”。华侨抗敌动员总会名誉会长由国民党最高领袖蒋介石及国民党元老林森、汪精卫、孙科、宋庆龄等担任,正会长由广东省政府主席吴铁成担任,副会长由李煦寰、刘石心担任,一大批国民党党政要员担任顾问。
华侨抗敌总会本着“以统一华侨意志,集中华侨力量,协助政府抗战到底,复兴民族”
的宗旨,设置了一系列的机构,设有指导委员会、监察委员会、执行委员会、宣传委员会、财务委员会,各委员会分设委员,副委员若干,同时还颁布了战时难民垦殖公司章程、奖励投资救济难民垦殖条例、奖励捐款抗敌赞助政府条例、奖励捐助政府条例等
。
华侨动员总会的宣传工作由宣传委员会负责,运用了多种宣传方式来争取海内外华侨援助祖国抗战。其一,文字宣传:创办机关刊物《华侨战线》,在各地创办壁报、书报、小丛书等刊物,通过一系列文字刊物来宣传自己的宗旨,扩大国民政府侨务政策的影响;编发各项宣传文字及标语,作为普遍之宣传,深入华侨社会核心;注意战时华侨之情报工作,布置海内外通讯网,沟通消息,统一意志,切实与海内外各种纯正之文化教育各机关取得密切合作,策动有效率之宣传。
其二,组织宣传:派人分赴海外各地,唤起华侨自动组织救国五人团,实行按月长期捐输;集中华侨军事人才,组织华侨义勇军,集中华侨医药人才,组织华侨救护团;举办难民垦殖试验区,组织华侨收容难民。
华侨抗敌动员总会通过以上宣传方式,向海内外华侨展开了政治、经济、教育、外交及其他方面的宣传活动。
二、华侨抗敌动员总会指导下的侨务宣传活动
(一)政治宣传活动
政治是支配人类行为至高至大的势力。“运用政治势力,则为人间至高至大之艺术,而以国家为其至高至大之组织。其范围之广,足以笼罩一切事物。”
作为国家中的公民,必然要受到政治势力的影响,“所以必须有种种如此之政治设施者,则以人类根本为政治动物,必如此而始能发展,始能向上,勿论何人,均不能逃乎此例”
。以此类推,华侨与政治之关系可以不言而论了。海禁未开时期,华侨被政府视为不法非类,想方设法消灭之,此时的政府政治与华侨的关系是严厉打压,冷漠视之。海禁已驰时期,华侨在祖国的政治状况逐渐改善。“迨至清末,国势日蹙,时有变法之义,是时始知重视工商事业,因而注意华侨,以冀招徕资本。”
并且开始派遣官吏,出洋考察华侨情况,这是华侨与祖国政治正式发生关系之开端。进入民国,因华侨效力革命,对祖国政治建设有所贡献,在国会组织参议院中,规定华侨的专类议员八名,华侨在祖国的政治地位取得法律上的保障。因此,在政治上对海内外华侨进行宣传是很必要的。因为在华侨看来,没有强大的国家作为政治后盾,在居留国会受到当地政治势力的压迫,国家政治的强大与否,与其自身的生存发展存在很大的关系。
为保证华侨的爱国救国思想,对海内外华侨进行政治宣传是必要的,即肯定华侨奋斗之精神,坚信华侨爱国之信念,统一华侨救国之思想,并在政治上建立统一的‘华侨战线’。首先,肯定华侨在海外奋斗之精神,这种精神既能激励华侨本身,也能激励国内人民的爱国情感,“华侨在海外奋斗之精神,最足为颓废主义者,失败主义者的兴奋和刺激物。同时也足为我疆场久疲的将士的新血,如果我们知道民族在复兴的过程当中,要有华侨的精神,如华侨在海外成立殖民地时,经过千辛万苦,才能成功一样。那么,我们可以坚信在以后胜利,终必属我。中华民族必能复兴,这是华侨精神所贡献于祖国的胜利”
。在抗战特殊时期,更要坚定海内外华侨的爱国信念,“现在最需要的工作,就是要怎样坚定他们抗战必胜的信念,建筑新的长城,大家自动起来,拿出所有一切的人力,才力,物力,贡献给祖国,争取民族抗战最后的胜利”
。其次,对以往华侨救国思想进行肯定,“最近几年,由于倭寇的挑拨离间,由于汉奸的破坏分化,外表上似乎有些不统一。然而侨胞们的思想,并没有丝毫的动摇,并没有丝毫的混乱”
。肯定其救国思想之时,对华侨今后要坚持的救国思想进行再次呼吁,“要救祖国,要救侨胞,唯有彻底的实现革命的三民主义,唯有拥护最高领袖蒋委员长,拥护国民政府,拥护抗战到底”
。最后,指出侨胞在救国工作中的政治关系:“对外方面,可能发生国民外交作用;对内方面,可能发生对国内振奋的刺激作用。”
对于怎样领导侨胞去负起当前对抗战的责任,最为重要的是“建立‘华侨战线’,华侨战线,是华侨集体力量的组织,是华侨伟大力量表现的行动”
。
(二)经济宣传活动
华侨的经济力量对中国抗战发生了很大的作用。在平时,国内不平衡的国际收支,就靠华侨汇款来救济。在战时,它的作用就更加重大了。中国的工业,尤其是军需工业是非常落后的,所以战争需要的物质,必须向国外购买。获取战时物资有两种方式:一是以国内过剩的生产来换取外国的军需品;二是以金银硬货来换取军需品。但这两种方式都不是长久之计,需要华侨依靠华侨大宗的汇款来平衡国际汇兑。同时对于开发祖国的富源,以供给军事的需要,也必须倚靠华侨大量的投资。“故此我们应以权力来动员华侨的经济力量,调剂和充实国内的经济。”
针对战时经济需求,华侨抗敌总会提出经济宣传的总方针,即“注重发展战时华侨的经济能力,救济失业归侨,善用人力从事垦殖,才能负担长期的捐输的责任。一方面要指导其巩固在海外既得权利,改造经济机构,反抗经济侵略,以应付国际上的经济竞争。尤其是要彻底根绝仇货,削弱敌人的经济能力,一方面要鼓吹华侨尽量投资祖国,发展民族工业,充裕国民经济,完成民生主义的建国基础”
。在经济宣传总方针的指导下,华侨抗敌总会对海内外华侨开展多层面的经济宣传活动。
第一,推销国防公债。国防公债是在抗战时期特殊历史条件下采取的一种应急经济政策,有助于国防建设。特别是在著名侨乡广东推行。广东在地理、人口、经济、文化等方面都处于全国的重要位置——临近海外,华侨人口比重大,经济发展水平较其他省份地区要高,在文化上是一切文化的生发地,归宿地。广东国防公债,金额总数为1500万元,担保金额,每年90余万元。担保款项,是广东全省营业税,基金保管机关,是由政府民众商会银行合组而成,安全可靠性较高。广东国防公债主要针对海内外侨胞,“我们以为侨胞,财力较厚,心绪较宁,特别是爱国较真,爱乡较切,对于这次广东国防公债,一定空前慷慨,一定空前的踊跃”
。购买国防公债对海内外华侨来说,是保卫祖国的一种方式,一种行动。以往华侨都是无条件、无限制、无数量、无担保地捐款援助祖国,此次通过这种方式,能使得侨胞感受到祖国的关怀,更加坚定其爱国救国的决心,更加努力付出自己的一切去支持祖国抗战。
第二,策动华侨捐输救国。国民政府制定相应的奖励捐款办法及奖励募捐办法,“我们必要在‘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原则下,举办长期捐款的工作,月捐或季捐,甚至年捐”
。如在海外推行的常月捐活动。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时,蒋介石即致电海外各地华侨救国社团,指出“海外月捐,增加长期抗战力量,所关至巨,各地侨团务必努力促进,藉收实效”。《华侨战线》每期都有关于华侨推行“常月捐”的文章或报导。侨务委员会将前期收到的华侨捐款数目,捐款姓名或捐款团体名称,先后编印成册,发往海外各地,“兹将抗战九个月来,各地华侨之救国动态辑录于此,以飨读者”
。华侨抗敌动员总会“派人分赴海外各地,唤起华侨自动组织救国五人团,实行按月长期捐输”
。尽管国民政府制定的奖励条例中的内容很多都是空头收据,是象征性的荣誉,但这些让华侨感觉到了政府对他们的关注,增加了华侨的爱国热情,推动了华侨的救国进程。
第三,策动华侨投资垦殖。全面抗战已持续一年,战争过程中造成众多问题,如受战争牺牲以致流离失所的难民问题,前线作战将士的家庭安置问题,为国成仁的忠勇将士的遗族抚恤问题等等。针对这些问题,国民政府颁布战时垦殖政策,“一方面,可以容纳战争影响下一部分工业停顿而形成的过剩人力,大量流亡的难民;一方面,可以扩充战时的经济资源,开辟战时财政的收入途径”
。然而,垦殖需要大量资金,战争时期政府资金严重缺乏,政策实施起来相当棘手,争取华侨投资是解决资金困难的重要途径。因此,华侨抗敌动员总会针对目前国内经济的需要,并适应华侨的救国热忱,举行国内大规模的垦殖运动,大力策动华侨投资垦殖,“我们很热烈的期望我们的海外侨胞,踊跃的进行投资,不特有利于侨胞的福祉,且有利于国内同胞的幸福,不特有助于抗战胜利的前途,且亦有助于国家建设的基础”
。还通过在腹地各省设立难民垦殖实验区,收容难民,并使之生产化,军事化,以此来鼓动华侨投资垦殖。
“我们应更进一步,策动华侨投资祖国,从事有计划的垦殖工作,以增强抗战的力量,而为国家的后盾。”
第四,倡导华侨献金救国。“八一三”抗战周年之际,为配合第三期抗战,国民政府决定开展献金运动,号召海内外人民献出自己微薄之力。“献金,是每一个国民对国家民族应有的神圣义务,也是最切实际的救国行为,我们多出了一个钱贡献给抗战,这一个钱的作用,一定会化作一颗子弹向强暴的敌人索取代价。”
作为中华民族的一分子,海内外华侨参加献金运动更是义不容辞。华侨抗敌动员总会向海内外华侨宣传献金运动,特别对广东籍华侨进行大力宣传。“现百粤民众举行‘八一三’献金运动,我亲爱侨胞爱国素具热诚,处此民族危难关头,尚须精诚团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踊跃参与献金运动,尽力献出,以为领导,增强国力,使华南国防,得以巩固。”
第五,号召华侨筹创国内工厂。抗战期间,战区工厂大多倒闭,人民大都流离失业。为解决这一问题,国民政府侨务委员会通令海外各华侨团体,“我海外侨胞关系国事,迭经筹款助赈,以资救济,治本方法,莫如设立工厂,收容难民,从事生产,以工代赈”
。这一方式对于抗战来说,是有很大好处的,“不但抗战可以持久,而财力亦不致虚糜,现以生产草鞋染织工厂等足资筹办,既为一般难民技能所能胜任,而所出品亦为前方所需要”
。这既能解决难民问题,也能解决战时物资问题。
(三)教育宣传活动
在全面长期抗战时期,一切事物都服务于战时需要,教育也不例外,“无疑的应立即动员适应抗战需要的教育,以期与军事政治经济各部门的动员相互配合,争取抗战的最后胜利。”
华侨教育是抗战时期国民政府教育工作之一,其重要性可想而知,重视战时华侨的发展义不容辞。“华侨教育,他的最主要任务,应该是在于发扬民族精神,提高民族意识,以防备同化政策及磨灭了我们的自尊心之文化侵略的教育”
,“华侨教育因为华侨的环境特殊,以及过去贡献于祖国的力量之伟大,为保持华侨的光荣历史起见,为满足全球近千万侨胞拥护祖国抗战的热忱起见,则华侨教育,非立即有所更张,而建立战时的华侨教育不可”
。国民政府侨务委员长陈树人曾高度宣扬华侨教育之于抗战的重要性,“为要提高国家意识,在南洋,马来亚推行国语运动的努力,又是值得各属效法的。今后,在侨校里,在侨胞社会里,国语教育,国家至上,民族至上的公民教育,更应努力”
。
对于如何建立战时华侨教育,国民政府侨务委员会采取了两个措施,“第一,成立战时华侨教育委员会,在原有华侨教育机构上面从事扩充或革新,建立新的战时机构,应该注意下列二事:一是订定战时教育的进度目标机编选教材;二是训练并指导战时教育的人才,养成良好师资,分派至各地服务。第二,设置战时教育的课程”
。华侨散处五大洲,因各地环境不同,海外华校课本受当地政府的检查限制,不能划一标准。华侨教育虽有二十年的历史,却没有统一的课程。现值抗战时期,各校课程与教材,必须更变,以应需求。战时课程的设置与教材的编订有以下两个显著的特征:第一,注重精神训练,“举凡民族精神的培植,政治意识的觉醒,救国思想的启发,以及成仁取义的美德,奋斗牺牲的决心之养成,均靠精神训练以收效果”
。第二,教材之编订具有时效性与针对性,“一是战时防护的常识。如防空、防毒、避难、救护、消防等。二是组织民众及宣传民众的方法。使侨社的救国行动能积极,能统一,能团结一致。三是注意军事训练。将童军训练扩充,充实其内容,使养成拥护领袖,遵守纪律等习惯。至于爬山,跑步,尤其切实锻炼,使侨胞青年体格健全,能任劳苦”
。
(四)外交宣传活动
抗战全面爆发初期,中国国内战事险峻,如能在政治、经济、军事上得到其他国家的帮助,对中国抗战来说无疑是有好处的,所以对中国抗战形势进行一定程度的外交宣传显得十分必要。因此,国民政府对组织外交宣传做出了严密的部署,“第一,要在我政府领导之下,设立海外国际宣传的最高领导机关,由这一领导机关,作出统筹全盘的国际宣传计划,其组织结构,要完全适合国际宣传的领导。第二,在欧洲美洲南洋等地各设立一总的这类机关,直接隶属于政府下的国际宣传领导机关,同时估计到交通关系,在香港建立一个宣传联络的组织。第三,由政府划分一定的经常费用,作为国际宣传之用,最好是就海外救国公债中拨出一定的款子。第四,必须经常派出国际宣传代表团到海外去,与当地的国际宣传机关,共同活动。第五,国内各救国团体及机关的宣传部,应分出人员负责国际宣传工作,这里首先是供给各种材料照片。第六,海外的各党派团体必需迅速进一步的团结起来,经过民主的办法,共同建立当地的统一的国际宣传组织,负担起当地的国际宣传工作的领导”
。除了部署之外,国民政府认为,还必须寻找能担当此任的宣传人士。这自然而然地就联系到海内外华侨身上。多数华侨身居海外,散布全世界,与其居住国当地人民联系紧密,有可能成为外交的宣传网,且华侨自身具有强烈的爱国心,积极的革命性,雄厚的经济力,艰苦卓绝的精神,如能有系统有计划地把华侨的优点利导或汇合,必然能够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对外交宣传显然是有很大的帮助。因此,如何动员华侨去做外交宣传工作显得十分重要。
动员华侨外交宣传工作是从以下几个方面同时进行的:“第一,加强侨务委员会的力量。切实担负保护侨民的责任,为侨民谋利益;要把政府的命令,国内的建设,抗战的消息,用最迅速的方法传播,用最真实及挚诚的态度来教育侨胞;与外交部取得密切的联络,使侨务委员会的工作通过各地使馆或领事馆而到达侨胞面前,使侨胞认识抗战的意义,献身为抗战而服务,作国际上的宣传。第二,建立华侨统一战线。将海外各地的华侨团体,用‘抗日第一’为动力,集中起来,团结起来,为抗日救国而努力。如果步调一致,各团体应用其平日热心工作的力量,大可以做外交宣传的一个分站。第三,支助华侨报纸于外交宣传。散布各地的侨报,乃代表侨民的喉舌,联络该地侨胞的感情,其数目在百所以上。政府应该酌量资助,或设置通讯社专门经常地不收费供给材料,使其得以真正地被报道,利用侨报的翻译人才,制作宣传稿件,供该地西报刊载。第四,训练华侨外交宣传干部。能够用外国文写作及演说的华侨,立刻成立一个国际小组织,致力于国际宣传事业。政府应该争取这样的小组织作为宣传干部,以洲为单位,或以国为单位,组成一个严整的系统,与当地使馆联络,经常供给材料小组,或计划工作纲领,使各小组日益发展。第五,鼓动及计划华侨个别宣传,……尽可能利用商店的街招或发货单及商标等宣传标语。”
以上五个方面的工作不能说是面面俱到,但也较全面了,对外交宣传工作的进行有极大的帮助。
(五)其他宣传活动
随着抗战的持续进行,战场所需要的救援是多方面的,应从各方面去支持抗战。华侨抗敌动员总会不仅从政治、经济、教育、外交等方面对海内外华侨支援抗战进行宣传,也开展了其他形式的宣传活动。
第一,在军事宣传方面,组织华侨义勇军,直接参加抗战。华侨抗敌动员总会在1938年正月5日会员代表大会上,通过了组织华侨义勇军的决议,“我们预定程准军事当局后,即开始进行组织。由南洋的华侨组织义勇陆军,美洲的华侨组织义勇空军,根据事实上的环境,是可以做到的”
。关于组织的办法,是由华侨组织、给养,由政府指挥。华侨义勇军的组成,“不仅可以增加抗战的力量,并且可以鼓动华侨爱国的热烈情绪,表现出民族伟大的精神,引起世界各民族对我们的敬仰和同情。”
第二,在医疗卫生方面,集中华侨医药人才,组织救护团。抗战中受伤的战士不在少数,医药人才尤其欠缺。华侨抗敌动员总会决定,“一方面号召海外华侨的医药人才归国服务;一方面设立训练所,训练热心华侨青年,使他们获得救护的专门技能,调赴前线服务”
。至于各种医药,由各地华侨直接寄回华侨抗敌动员总会,分发前方使用。医药救护队的成立,能为抗战中受伤的战士带来一线生机,使他们不至于因伤病枉送性命。
第三,开展华侨慰劳运动。抗战中,前线作战的将士在精神上需要国家和人民的大力支持,才能够不顾自己生命去保卫祖国和人民。国家和人民通过亲赴前线,慰问战场上的将士,给他们加油、打气,让他们感受到祖国人民的莫大关怀。慰劳运动由此展开。广东省政府主席兼华侨抗敌动员总会会长吴铁城在省务会上提出慰劳运动的方式:“对于前方粤籍将士,应由粤省特予慰藉,既所以表现,军民相亲相爱之精神,亦足使前方知后方关注之殷切。语以乡音,勉以乡谊,馈以土产,是不但粤人应有之工作,抑且有强调抗战情绪之功效。”
因此,慰劳运动在华侨中宣传开来,“我们安居在海外的华侨,为了鼓励‘有力的’更替国家‘出力’,自然要热烈地来尽点绵薄,广泛地扩大华侨的慰劳运动,给祖国抗战的将士以实在的精神慰藉,鼓起他们更大的勇气,精忠报国,驱逐倭寇”
。
第四,开展节约运动。在艰难抗战时期,物质资源严重缺乏,供不应求。这种情势之下,国民政府主张全国人民应自觉节衣缩食,以备抗战之需。国民政府1938年8月12日令“现在寇患日深,国难严重,端赖全国上下一致奋发,刻苦自励,实行节约,长养国力,始足排艰险而策成功”
。因此,节约运动随即展开。华侨抗敌动员总会号召广大华侨参与节约运动,“以坚韧不拔的精神,尽量节省生活费,以供给祖国抗战建国的需要”
。
三、抗战前期国民政府的侨务宣传策略
抗日战争爆发后,国民政府侨务委员会、国民政府外交部、国民党中央海外部等组织机构,为争取华侨长期支持抗战,制订了发动华侨抗战的战略,先后颁布了各种相关政策、法令,鼓舞广大华侨参与到抗战中来。一方面,国民政府采取相关措施来提高华侨的政治地位。如在1938年4月国民党五届四中全会通过《国民参政会组织条例》,众多华侨代表被聘为国民参政员,使华侨有了发表政见的场所和机会。一方面,国民政府制订保护海外华侨(包括华工)的权益和法令。如1935年1月,国民政府公布由立法院制订的《工人出国条例》,以此保障华侨的权益。另一方面,国民政府也通过文件形式规定华侨在抗战中应尽之义务。如国民政府1939年3月底召开临时全国代表大会,4月1日通过了《抗战建国纲领决议案》,其中第九条规定:“在军事方面,强调:训练全国壮丁,充实民众武力,补充抗战部队,对于华侨回国效力疆场者,则按照其技能,施以特殊训练,使之保卫祖国。”
第十七条规定:“在经济方面,表明:经济建设应以军事为中心,同时注意改善人民生活,本此目的,以实行计划经济,奖励海内外人民投资,扩大战时生产。”
《抗战建国纲领》是抗战期间政府施政的最高原则,由上述两条纲领可以看出,国民政府已将从军事和经济两方面来鼓励华侨支援中国抗战作为施政纲领,足见其对海外侨胞力量的重视。不仅如此,国民政府也从海外党务工作着手,关注侨胞支援祖国的活动。如国民党1939年11月20日召开五届六中全会,对海外党务工作有所提示:“抗战以来,侨胞投效,时有所闻,而踊跃输将,尤慷慨足式。惜本党海外工作,未能充分展开,而今后对于海外党务必须加以注意,务使海外爱国志士,有所归依,以为本党力量之后盾。”
为更好地遵循国民政府华侨动员战略及相关法令、政策行事,海外华侨的抗日宣传工作就显得更为重要。华侨抗日宣传工作做好了,华侨抗日热情就事半功倍,号召华侨支援抗战的进度也就突飞猛进。因此,国民政府在侨务宣传策略及其指导下的宣传活动上下狠了功夫。
(一)创办刊物,直接领导侨务宣传工作
为响应抗战初期国民政府的华侨动员战略及相关法令、政策,除已有的侨务机构外,国民政府创办了各种侨务宣传刊物,直接服务于侨务宣传工作。从1932年4月侨务委员会改组到1937年,先后创办了《华侨周报》《华侨旬刊》《侨务月刊》《侨务委员会公报》等刊物;抗战初期,又创办了《侨务特刊》《华侨动员》《华侨战士》《华侨战线》《抗战华侨》《华侨先锋》等,这些刊物辟有论著、专论、华侨动态、华侨抗声、侨史漫谈、专题报导、国际要闻和国际时事等栏目,详细报道祖国战况,全面记述侨胞爱国运动发展情况、募捐成绩及感人事迹。以华侨抗敌动员总会创办的《华侨战线》为例,每期设有题词漫画、时评、笔谈会、通论、专著、报导、短评、转载、文艺、风土谈片、补白等栏目,内容主要宣传华侨抗战救国的各种途径,为华侨救国提供指导性的建议,同时,特别设有华侨抗敌后援动态一栏,将华侨救国运动的最新信息做了全方位的报导。但此刊物最有特色之处还是在于题词漫画部分,国内重要人物的题词与运用夸张手法号召华侨爱国救国的宣传漫画相结合,突出华侨在抗战中的重要作用,给华侨以强烈的视觉感受,极大地带动华侨的抗战救国的情绪。此类侨务宣传刊物发行范围很广,面向世界各地华侨社团,在华侨中的影响很大。因此,作为政府侨务宣传的喉舌,国民政府创办的各种华侨刊物对华侨抗日宣传工作起到了积极推进的作用。
(二)围绕中心,多方面宣传内容相结合
在抗战特殊时期,国民政府实行的一切方针政策,都是围绕着“让一切都服务于抗战”这一中心和“统一民族战线”这一战略展开的。国民政府开展的侨务宣传工作即在此背景下进行的。抗战初期的侨务宣传涉及范围广泛,以统一华侨战线为中心,涉及政治、经济、思想,文化、教育、外交等各个方面,全方位地对华侨进行抗日宣传。统一华侨战线,即是在民族战线的领导下,“合海内外同胞之人力物力财力心力,在共同一条战线上,打破目前最大的难关,克服目前最大的敌人,将日本帝国主义者的势力,完全消灭于中国的领土”
。而重点还是在于如何统一华侨战线,这需要具体的部署安排。在政治上,一方面开展自身的政治活动,一方面开展适应于居留地的政治活动;在经济上,一方面鼓励华侨以经济支助抗战,一方面帮助华侨发展华侨经济;在思想上,一方面以三民主义思想灌输华侨,一方面以抗战救国思想浸润华侨;在文化上,一方面以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滋润华侨,一方面鼓舞华侨接收新的外来先进文化;在教育上,一方面要维持华侨教育的生存,一方面要履行战时华侨教育任务;在外交上,一方面争取各居留国政府的同情,一方面争取各居留国人民大众的支持。通过建立华侨统一战线,激发了广大华侨的民族意识,集中了广大华侨的力量,进而在统一战线的号召下,使得华侨在政治、经济、思想、文化、教育、外交等各方面支持祖国的抗战。
(三)讲究战术,善于抓住华侨爱国心理
孙中山曾经说过:“华侨为革命之母。”一语道出华侨在中国革命史上的地位。华侨以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为中国独立富强事业奋斗,就是为使自己的祖国强大起来,使得他们在海外不至于受到居留国的欺凌。“民族的解放如果没有前途,个人的辛勤挣扎是不会有前途的。”
民国以来,中国已经取得基本独立,国际地位也有所提高,眼看自己的愿望就快达成,而日本的疯狂侵略阻碍这一愿望的实现,海内外华侨变得异常愤怒,歇斯底里地憎恨日本侵略势力。因此,华侨对于支援抗战是义无反顾的。“现在,中国是在抗战中怒吼了,中国的强盛与否,全系于此次的一战。”
国民政府正是抓住海内外华侨这一爱国心理,在做侨务宣传时,对海内外华侨的历史功绩大加赞赏,以其历史伟绩来鼓动华侨抗战,并且极力地描述日军的残忍,我军的英勇,调动海内外华侨心里对日军的愤慨情绪,大大增加了抗战的热情。“我国海外侨胞,历来为救国抗敌之前驱。打倒满清,民国光复,北伐战争,淞沪长城各役,均有赖我国侨胞诸君之后援鼓励。今日在此危急存亡之关头,为使抗战取得最后胜利,尤有所望于各地侨胞妇女,侨胞诸君之鼓励援助,以使抗战继续到底。尤望侨胞妇女,侨胞诸君对抗战部队时加鼓励,并给予援助,发挥华侨传统之革命精神,则民族国家幸甚。”
只要对海内外华侨加强抗日宣传,加之他们自身的民族意识,就会得到他们的大力支援。
抗战期间,国民政府倡导抗战建国的信念,并向侨界宣传,促请海外华侨支持中国对日抗战,完成建国使命。
国民政府一开始就认识到了华侨在抗战中的重要力量。《珠江日报》曾对华侨的力量做出高度的评价:“爱国的侨胞,是抗战中最可贵的力量。我们要极力发掘这一力量,保护这一力量,扩大这一力量。”
蒋介石也曾大赞海外侨胞:“国家正在遭受暴敌凶横无比的侵略,全国正在艰苦抗战,以血肉生命争取国家的生存。但在这个抗战中间,我们海外侨胞的热忱爱国,全国人民的义勇奋发,足令我们感动鼓舞,深信我们必能从极端的困苦中求复兴。”
在国民政府的侨务宣传及华侨抗敌动员总会的大力组织动员之下,广大华侨发扬中华民族立国之精神,将抗战救国作为自身义不容辞之使命,加倍出钱,加倍出力,与祖国四亿同胞一起,献出自己的所有,最终迎来了抗日战争的胜利。
作者简介:
张秋菊,暨南大学历史系硕士研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