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以梦为马,且行天涯——京港两地求学心旅
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曾说过,幸福是人的欲望得到了满足。因此,有欲望是好事,但不是说我们所有的欲望都能实现,正因为这样,我们行走在这个世界上才有了精神,才有了奋斗的劲头,才有了something else special(一些特别的东西)。
求学并无坦途。走出大学校门的我决定继续念书直到把硕士读完,从江西辗转至北京,后又去往香港,前后一共花了整整四年。之所以经历这么长时间却从未想过放弃,是因为过往的人生经历赋予我的一种使命感,激励我每一天都在追寻进步和成长,以至于让我觉得,如果不能积累更多的知识和体验,我就无法实现我长久以来深藏心底的理想,也无法以实际行动去证明给那些曾因各种原因放弃过理想的人们——无论我们生活在哪个社会,处在哪个阶层,从事何种职业,无论我们生活困难到何种地步或高大上到何种境界,哪怕沦落到沿街乞讨,我们的一生也要为实现理想而奋斗不息。
2009年7月,我第一次代表中国队去墨尔本参加澳大利亚以及亚洲地区大学生议会制辩论赛。在辩论场上,尤其在和国外的大学生辩论队员们探讨有关中国的问题时,我头一次紧张却充满热情地发现,我是在为国家而辩论。作为一个中国人,我有责任通过思辨来引导西方国家的人们认识我的国家,让他们对中国社会少一些偏见。这个理想促使我不断去研究“社会科学”,因为我相信,如果没有社科领域的知识积淀,要扭转人们的观念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现在掰手指一算,我对这个领域的探索一共涉及了这么几个学科:政治学、国际关系、国际政治、外交学、历史学、经济学、教育学、人文地理、公共政策、伦理学、城市规划以及英语语言学。从知识构架上看,基本涉及了社会科学大类的几个关键领域:从作为国家上层建筑的外交一直过渡到国家内政,以及如何通过技术手段来实现内政和外交的统一。
这对我来说是不小的挑战,一方面要不断探索新知,另一方面还要不断总结已习得的经验,更重要的是,要有无所畏惧的开拓精神。正是这种精神时时刻刻影响着我现在的生活,并将继续影响我未来的生活。开篇那首毛泽东的《卜算子·咏梅》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词,我也尝试自己对其进行翻译。每次念到它的时候,毛泽东在延安的场景就会浮现眼前:窑洞外飞机轰炸,炮火雷鸣,人们四处逃散,他却还能静心读书。我经常通过品读这首词鞭策自己: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害怕!
2009年3月,我毅然丢下新东方的“金饭碗”,为理想选择了一条更为艰难的道路,正式成为北大的一名“旁听生”。在北大听课的两年时间里,我曾经因为不是本校学生而被赶出国际关系学院的图书馆,眼里盛满了委屈。第二年冬天,兜里的钱已所剩无几,我只能一边读书,一边挣生活费。直到2011年夏天,我再度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学生,回归到校园读书的时光中去,只是这次地点是在香港。
暑假结束,我离开了曾经工作和学习过的北京大学远赴香港报到,我被录取的学校和专业是香港中文大学公共政策专业,主要研究方向是政策制定的技巧和方法。这年的8月30日,我第一次通过海关进入香港境内。在香港的前三个月时间里,我延续了在北大练就的“不害怕”的精神,逐渐适应了陌生却丰富的新生活。香港中文大学是一座建在山上的学校,夜里非常安静,经常是步行十分钟都见不到人,而我的宿舍也在山里。记得来到港中文的第三天晚上,我在深山里回宿舍的路上遇见了一条蟒蛇和两只箭猪。蛇从马路一旁的草丛中很快地蹿出来,刚好从我脚上爬过。突然出现的两只箭猪如同两块巨石,浑身长刺,走路蹒跚,而当时被吓得目瞪口呆的我完全不知道这两位小动物是何方神圣。这就是我初到香港的生活,一个人的生活,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除了上课以外的大部分时间,我始终是一个人。这和我以往的生活反差太大了,但就是这个时候,我才领悟到所谓“不害怕”更深层次的意义:不害怕孤单,不害怕未知,独立前行是迈向勇敢的第一步。
除此以外,就是学术上的“不害怕”。香港高校的老师们喜欢学生积极思考,并鼓励大家不断提问、敢于怀疑。但即便是这样,香港的部分大学生对祖国的认识依旧有局限性。还记得在一次论坛上,在讨论某个学术问题时,我和几个香港同学争执起来。探讨社会问题总避免不了涉及地区间的差异,具有某一社会背景的人也总是会基于自己固有的认知去断定某个概念,分歧和偏见就这样产生了。当我们进入深层讨论时,有些香港同学就忍不住称我是“mainlander(大陆人)”。Mainlander虽说是一个自创的词,所指也并不明晰,但也可看出我以及我的同伴在那些香港同学心目中的地位。当时我就暗暗想,我一定要在离开前让香港人好好认识我这个mainlander。
我用了两年时间,通过每堂课上的发言、辩论,每学期的论文,让老师和同学们重新去认识我。在做第二年的学期论文时,由于我的论文定题涉及“空间特色规划”的相关数据,属于当时城市规划领域的新课题,需要收集大量的数据以供论证,于是,我决定做班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实地收集真实数据。我向我所在的香港中文大学公共政策专业的主任黄伟豪教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后向我所在的学院——社会科学院的院长Paul Lee教授递交了申请。幸运的是,我申请调研数据的请求最终得到了学校研究院教务主任的许可。
接下来,我来到宁波市规划局,开始了为时五个月的数据收集和分析,并在宁波市城乡规划研究中心的推荐下,在宁波市的一个古镇慈城驻扎两个月之久,走街串巷,收集到作为城市居民最为关切的城市发展问题的相关数据,用剩余的时间完成了空间特色规划的项目报告。当我再次带着报告回到学校时,同学和老师们都纷纷和我握手,向我祝贺并与我交流探讨。我花了整整五个月时间让许多Hongkongese重新审视我这个mainlander,这个mainlander不但能说英语,同样也可以做好学术。
论及京港两地求学的最大收获,应该说是让我平生第一次接受了“通识教育”。对于我个人来说,高考结束后并没有开展对世界的探索和认识,而大学本科教育仅仅教会了我本专业的有限知识,却并未让我找到自己,更别提再去发展自己了。一个人,在生命的读书岁月里,如果没能对世界展开应有的探索的话,视野就会变得狭隘,精神世界也很难产生持续的快乐的源泉。对人生成长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去考一个高分,而是不断认识自己的可能性。四年不间断的探索让我切身体会到了lifelong learning(终身教育)的意义,它像是一个助推器,让我们不断探索,使我们的心灵获取更多快乐。
求学的过程也让我有机会亲自了解并深入探究不同文化的边界。我愈发相信,理解是消除地区隔阂的最佳途径,只有如此,人们才可跳出深井,不再短视。现在以及未来,我依然会孜孜不倦地朝着这个方向探索,认识和了解更多的语言、文化与信仰。在平衡好生活的前提下,接受正确的教育,不断地理解我们生活的世界,认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我想,这正是人文科学所应当呈现的。
2014年6月,我当年在兰州新东方学校的同事范亚飞老师来上海出差。时隔六年未曾见面,我们来到上海的一家老餐厅,亚飞老师说起希望和我共同写作一本书的想法。当时,亚飞老师第一本关于留学的作品《未走过,已懂得——新时代英美留学漫谈》即将面世,而他也熟知我在北大和港中文的求学经历。实际上,将自己这些年的心路历程形成文字也是我长久以来的心愿,于是我们当场一拍即合。随后不久,在与新东方大愚文化诸位编辑同事的共同策划下,《北大or港大》一书的孕育过程就这样开始了。
在写书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许多年长于我的师友曾帮助过我们,让我们感到信心倍增:比如俞敏洪老师在看了本书的内容后,第一时间给予支持;比如香港中文大学原校长沈祖尧先生也对本书发来了祝福,庄太量、黄伟豪老师在听说我准备出书后,也力挺作序;比如强浩老师和孔建龙老师在本书写作过程中也都给予了精神上的鼓励,张满胜、李晨、夏鹏、尚谷楠等多位老师均为本书提供了许多宝贵的意见;还要感谢上海新东方学校的谢振华老师、付珺老师、张夷老师、金蕾老师、朱伟老师、周问鼎老师等,他们都给本书做了大力推荐,在此我深表感激。此外,还要感谢北京大学的蒋超、王皓,及香港大学的从佳佳、Franky Lau,为本书提供精美的照片和部分文字支持。最后,衷心希望本书能够帮助到更多的人。由于本书写作仓促,有所疏漏还望各位读者及时指正。
孙海亮
2016年3月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