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生态系统恶化

中国资源环境危机还集中体现在生态系统服务上。所谓生态系统服务，即人类从生态系统获得的各种惠益，包括供给服务、调节服务、文化服务和支持服务。根据科学界的共识，提供生态系统服务的主要是湿地、森林和草地三种形态，目前森林、湿地、草地约占国土总面积的63.8％，总价值量占中国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总量的74.4％～81.5％，如果这些基础性的生态支持系统遭到侵蚀，那么中国作为文明主体将遭遇巨大挑战。

湿地是地球三大生态系统之一，其作用是净化污染物，调节微气候，改善环境，为动植物提供丰富多样的栖息地，也为居民提供休闲娱乐和教育场所，常被称为“地球之肾”“淡水之源”“物种基因库”“储碳库”“物产宝库”。目前中国的湿地生态系统年服务价值为2.7万亿元。根据2007年的统计数据，中国湿地面积约为6590多万公顷（不包括江河、池塘），占世界湿地总面积的10％，居亚洲第一位、世界第四位。其中天然湿地约为2594万公顷，包括沼泽约1197万公顷，天然湖泊约910万公顷，潮间带滩涂约217万公顷，浅海水域约270万公顷；人工湿地约4000万公顷，包括水库水面约200万公顷，稻田约3800万公顷。然而这些湿地正呈现数量减少、质量下降的趋势。譬如三江平原湿地损失136.75万公顷，面积比例由原来的52.49％下降到15.71％；滨海湿地面积累计丧失约219公顷，损失过半；新疆湿地面积由280万公顷下降到2001年的148万公顷；青藏高原典型高寒湿地面积萎缩10％；长江源区沼泽湿地退缩幅度达到29％，大约有17.5％的内流小湖泊干涸、消失；黄河源区和若尔盖地区湿地系统空间分布格局破碎化和岛屿化程度显著加剧。剩下的自然湿地面积仅占国土面积的3.77％，也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

湿地破坏、退化的原因大同小异，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①湿地面积减少，功能衰退。人口的快速增长和经济发展造成湿地被开垦为农田或做其他用途，譬如围埂造田、兴建码头。②生物多样性受损，对湿地不合理的开发、利用导致湿地日益减少，功能下降，而狩猎、砍伐、采挖等过量获取湿地生物资源，造成湿地生物多样性逐渐丧失，生态功能受到严重影响。③污染加剧、环境恶化，工业废水、生活污染和农药等有害物质大量排入，形成富营养化的水环境，浮游生物和藻类大规模爆发性生长，严重损害了湿地原先的功能和生物多样性。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已有2／3的湖泊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仅长江水系每年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就达120多亿吨。国内湿地破坏、退化还显著体现在城市湿地上，根据地理遥感监测数据，国内外城市湿地都不约而同出现面积变小、分布不均匀、孤岛式生境的斑块，斑块之间的连接度降低等情况。早在20世纪60年代北京市尚有湿地12万公顷，到2010年只有4.8万多公顷，湿地在北京市土地面积中所占比重由以前的15％降至2.93％，当前已很难找到一块自然形成的水域。杭州西溪湿地也经历类似变化，公园建成之前被周边蚕食，面积从历史上的6000公顷减少到目前的1008公顷。城市化对湿地的影响不仅仅是面积的侵蚀和外观形状的割裂，对湿地的功能、水质也造成不可逆转的负面效果。此外，一些城市还以公园的形式对湿地进行观光旅游、休闲娱乐开发，导致湿地环境从功能和结构上都有所恶化。

上海地处太平洋西岸、亚洲大陆东端，东临东海，北界长江，位居长江三角洲，按一级湿地类型分，滨海湿地305421公顷，占95.53％；河流湿地7191公顷，占2.25％；湖泊湿地6803公顷，占2.13％；库塘湿地299公顷，占0.09％。按二级湿地类型分，潮间淤泥海滩滨海湿地13495公顷，占4.22％；岩石性海岸滨海湿地2502公顷，占0.78％；河口水域滨海湿地总面积289425公顷，占90.53％；永久性河流湿地7191公顷，占2.25％；永久性淡水湖泊湿地6803公顷，占2.13％；水库湿地299公顷，占0.09％。根据上海林业局2010年统计数据，面积超过100公顷的湿地有27块，主要分布在杭州湾北岸、长江河口地区。如果坐上飞机从空中鸟瞰，不难发现上海本身就建立在湿地之上。丰富的湿地资源必然带来生物物种的多样性，迄今为止上海共有植物160种，动物269种，其中鸟类资源尤为丰富，有150多种，占全国鸟类资源的60％以上。从新闻媒体上、网络上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说法：上海湿地的面积在减少、功能在退化、质量在下降，这具体表现在湿地区域用途的变化、水质变差、生物多样性丧失等方面。江湾城所在的区域是原来市区内唯一的一块生态湿地，面积共有945公顷，总体绿地率超过50％，基本不存在污染和破坏问题；然而通过谷歌地图能清晰地看到近几年房地产开发对湿地面积构成的显著影响，楼盘的加速入侵使绿地面积消失1／3，连政府唯一承诺保护的、面积极小的18公顷原生态湿地也已遭到各种人工设施的破坏，原生湿地系统几近消失。实际上不仅仅是江湾湿地，包括河流、湖泊、水库、边滩、稻田、养殖池塘、景观水面的整个内陆湿地都处于持续减少的状态，根据地理遥感监测数据，1990—2000年内陆湿地面积减少了12396公顷，而2000—2007年内陆湿地减少了7695公顷，几乎每年以10％的速度递减，减少量为100～120公顷。

不但内陆湿地呈现快速萎缩状态，就连海岸湿地也在逐年下降，根据地理遥感监测数据，上海2007年湿地现有面积为248819公顷，比2002年调查结果显示的319714公顷减少了22.2％，整整70895公顷。减少区域主要集中在上海近海及海岸湿地，如崇明东滩从71896.77公顷减少到60070公顷，崇明岛周缘从41188.24公顷减少到31663公顷，横沙岛周缘从50549.87公顷减少到44517公顷，浦东新区边滩则从5954.7公顷减少到3344公顷，南汇边滩则从58086.13公顷减少到39246公顷。湿地功能退化，水污染加剧，富营养化的现象也异常突出，上海有些地方的芦苇越来越稀疏，长得越来越细小、矮，这与水质变差，污染变多，有机物含量变少有关。此外，鸟类和生物物种也越来越稀少。根据上海绿化市容管理局2011年3月31日发布的2010年上海水鸟资源监测报告，2006—2010年，上海水鸟数量正从2006年的20多万只次，下降到目前的不足15万只次，其中冬候鸟和旅鸟的数量下降最为明显。除奉贤边滩和崇明东滩保护区的数量呈现少量上升趋势以外，其余各区域的水鸟数量均出现了下降，其中崇明东滩鱼蟹塘和九段沙保护区最为明显。此外，生态系统恶化还表现在外来物种入侵。大量证据表明，从美国引进的互花米草虽有促淤、消浪、护岸的功能，但却对崇明东滩湿地的生态环境造成了恶劣影响，对其他动植物生存和栖息地质量造成了明显的伤害。

除了湿地，我国森林资源建设也有待进一步加强。根据第七次森林资源清查（2004—2008年）结果，全国森林面积共19545.22万公顷，覆盖率为20.36％，活立木蓄积量为149.13亿立方米，森林蓄积量为137.21亿立方米，列世界第五位，人工林面积居世界首位。尽管与第六次森林资源清查相比，我国森林面积增加了2054.30万公顷，覆盖率增长了2.15个百分点，但是横向比较仍存在总量不足、质量不高、分布不均衡的情况，覆盖率只有世界平均水平的2／3，人均森林占有面积不到世界平均水平的1／4，人均森林蓄积占有量仅相当于世界平均水平的1／7强。从地域上看，我国东北的大、小兴安岭和长白山，西南的川西川南、云南大部、藏东南，东南、华南低山丘陵区，以及西北秦岭、天山、阿尔泰山、祁连山、青海东南部等区域，森林资源分布相对集中；而地域辽阔的西北地区、内蒙古中西部、西藏大部，以及人口稠密、经济发达的华北、中原及长江、黄河中下游地区，森林资源分布较少。我国现有森林资源中，中、幼龄林比重较大，面积占乔木林面积的67.25％，蓄积量占森林蓄积量的40.03％，造林良种使用率仅为51％，与林业发达国家的80％还有很大差距。我国采伐用材年生长量不足1亿立方米，商品材年耗森林资源1.5亿立方米，用材林资源赤字严重。21世纪房地产业发展迅猛，木材需求陡增，必须依靠进口。森林资源状况彻底改善至少还需30～50年时间。

我国草原的状况亦不乐观。根据2008—2012年度《全国草原监测报告》，我国是一个草原大国，拥有各类天然草原近4亿公顷，约占陆地国土面积的2／5。草原是我国面积最大的绿色生态系统，也是干旱、高寒等自然环境严酷、生态环境脆弱区域的主体生态系统，遍布全国各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其中西藏、内蒙古、新疆、青海、四川和甘肃6省（自治区）是我国的六大牧区，草原面积占全国草原总面积的75.1％，可分为北方干旱半干旱草原区、青藏高寒草原区、东北华北湿润半湿润草原区和南方草地区四大生态功能区域。

北方干旱半干旱草原区位于我国西北、华北北部以及东北西部地区，涉及河北、山西、内蒙古、辽宁、吉林、黑龙江、陕西、甘肃、宁夏和新疆10个省（自治区），是我国北方重要的生态屏障。在构建“两屏三带”为主体的生态安全战略格局中，北方防沙带主要位于该区。全区域有草原面积15995万公顷，占全国草原总面积的41.7％。

青藏高寒草原区位于我国青藏高原，涉及西藏、青海全境及四川、甘肃和云南部分地区，是长江、黄河、雅鲁藏布江等大江大河的发源地，是我国涵养水源、保持水土的核心区域，享有中华民族“水塔”之称，也是我国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之一。全区域有草原面积13908万公顷，占全国草原总面积的35.4％。

东北华北湿润半湿润草原区主要位于我国东北和华北地区，涉及北京、天津、河北、山西、辽宁、吉林、黑龙江、山东、河南和陕西10省（直辖市）。全区域有草原面积2961万公顷，占全国草原总面积的7.5％。

南方草地区位于我国南部，涉及上海、江苏、浙江、安徽、福建、江西、湖南、湖北、广东、广西、海南、重庆、四川、贵州和云南15省（自治区、直辖市）。全区域有草原面积6419万公顷，占全国草原总面积的16.3％。

草原是保护草原动植物资源、维护生物多样性的重要手段，是重要的动植物基因库。由于多种多样的原因，我国草原主要存在以下问题：畜牧业粗放型增长方式难以为继，草畜矛盾仍十分突出；草原灾害频繁发生，防灾、抗灾能力薄弱；草原退化、沙化、盐渍化严重，草原生物多样性遭到破坏，毁坏草原资源的现象时有发生。农业部发布的《2008年全国草原监测报告》显示，退化主要是人为造成，重点天然草原的牲畜超载率为32％。尽管目前超载率有所下降，但过牧现象严重，开垦、乱征滥占、乱采滥挖等破坏草原的行为仍时有发生。《2009年全国草原监测报告》显示，全国草原退化、沙化、盐渍化、石漠化现象依然十分严重。全国重点天然草原的牲畜超载率仍在30％以上，水土流失面积接近1333万公顷，鼠虫害年均危害面积6153万公顷，草原旱灾、火灾、雪灾等灾害严重，防灾、减灾、救灾能力不强。《2010年全国草原监测报告》显示，我国草原生态总体形势发生积极变化，草原生态环境加速恶化的势头得到有效遏制，总体上呈现“点上好转、面上退化，局部改善、总体恶化”态势，草原生态环境治理任务十分艰巨。《2011年全国草原监测报告》显示，全国草原综合植被覆盖度为51％。国家对草原生态保护建设力度不断加大，部分地区草原生态环境加快恢复，但超载过牧现象依然严重，草原退化、沙化、盐渍化仍在不断延续，草原生态环境形势严峻，全国草原生态环境治理步入攻坚阶段。《2012年全国草原监测报告》显示，全国草原大部分综合植被覆盖度为53.80％，仍处于超载过牧状态，草原退化、沙化、盐渍化、石漠化现象依然严重，生态环境形势依然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