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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量的慰藉第三章:最高机密(二)

琼斯上校把那张照片递给邦德。在伦敦的时候,邦德曾见过这张照片的放大版。照片中的房子都是由石头砌成的,就连房顶也是一块大石板,低矮而整洁。从照片中还可以看到极富艺术感的弧形门窗和带凉棚的院落。大门前的一条土路蜿蜒,路两边是几间车库和类似于下水道的东西,花园那一侧是花木围绕的石垒阳台,还有一片大概三英亩见方的草坪,并和一个小的人工湖相连。高高的石坝正好把这个人工湖和各种形状的草坪分开来。石坝的中间放置的一个木梯正好能登上湖岸。在湖的另一面是一片高高的树林。这里就是琼斯上校认为比较合适下去的地方。照片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庭院前面的石板上有一些看上去很贵重的铝制花园装饰品,还有一个玻璃桌放在庭院中央,上面摆着极为精美的酒具。邦德忽然回想起那幅放大的照片上,在花园中心还有一个网球场,外面是排列有序的白色的栅栏以及一片种马场。其实回声湖风光优美,是个很不错的休养胜地。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和嘈杂,看来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一位喜欢隐居的百万富翁,仅凭种马场和出租一部分高级客房就能满足其大量开销。对于汉迈尔斯顿来说,他既能在这里重整旗鼓,又能将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在这个小小的湖水里洗掉,可谓是一个理想的避难场所。

琼斯上校把已经空了的卷宗合上,将撕碎的目录扔进废纸篓。两人都站了起来。

琼斯上校将邦德送到大门口握了握手说:“先这样,今天咱们就先聊到这里吧。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和你同行,重新感受一下战时的紧张和激烈的气氛。不过您是很清楚警察这个行业的,除了很多书面工作需要处理,做任何事情都得小心翼翼,一不留神,饭碗就砸了。那就这样吧,再见,祝你好运。当然,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将会在报纸上看到很详细的报道。只要目的是崇高无上的,就可以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对不对?”

邦德非常感谢地握了握琼斯上校的手。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萨瓦日手枪是单发的还是双发的?我现在还没有仔细的研究一下,恐怕目标出现时更没功夫去检验了。”

“单发的。你要使用它时候,要让手指离远一些。争取与目标保持在300米以上。你知道的,这些可恶的家伙都非常狡猾,记住距离别太近。”他一只手拉开门把,另一只手放在邦德的肩膀上面,“我们专员以前这样说过:‘只要是子弹能够到的地方,人千万别去。’希望您能记住这局话。再见,中校。”

在蒙特利尔城外的柯兹汽车旅馆,3天的房钱都已经付过了,而邦德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外加一个半天。之后他又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来修整汽车,以及试了一下在渥太华时买来的软橡胶的波浪登山鞋,另外还用买来的葡萄糖片、熏火腿和面包做成了三明治。

他还特意买了一个大铝瓶,是那种细口的,将里面灌了三大杯波旁酒和一大杯咖啡。晚些的时候,他把买来的那种淡胡桃染色剂调好,把自己从头到脚上了个色。

没多久,他就成了个印第安人,灰眼睛,红皮肤。临近午夜,他从边门直奔停车场,蹑手蹑脚地钻进他停在那里的汽车,一直向南往弗雷斯堡的公路开去。出乎意料的是,当他抵达弗雷斯堡日夜汽车库时,守门人并没有像刚开始他和琼斯上校所商量的那样在酣然大睡。

“先生,您打算去打猎?”

“唔。”邦德将步枪抗在肩上。

要知道,在北美地区,即使是最简洁的声音也可以表示不同种的意思。“唔”,“哼”,还有“嘿!”语调不同就会让人有不一样的理解,不过也说不清这到底是肯定还是否定,总之非常的言简意赅,足够应付一切。

“据我所知,有人在‘‘期六温泉’那周围弄到了优等的河狸皮。”

“真的?”邦德仍用刚才的那种语调。他缴纳了两天的停车费。离开车库以后,他又在离镇子很远的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仔细的观察了周围。公路上前面的100码,就是要往右转拐进的那条伸进树林的土路。大约有30分钟,他就沿着这条小路来到了一座快要坍塌的农舍前。一只被铁链子拴住的狗狂吠着,农舍显得非常昏暗。绕过农舍,这里果然有一条河流,小路就此蜿延向前,邦德还要在这个羊肠小路上再走将近三英里的距离。狗的叫声渐渐留在了身后,直至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寂静。夜色渐浓,厚厚的云杉林立。皎洁的月光透过浓浓的夜色一泻而下。邦德沿着小路轻松地快步前行着。脚上的着一双登山鞋富有弹性,走起路来轻快方便。邦德拧了宁手表,上好弦,时间正好。4点钟,树木变得越来越清晰。

福兰克林镇的灯光投射在前面一片开阔地上。邦德疾步跑过去,又穿过一条二等柏油路,然后踏上了一条很宽的道路。在树林的右侧隐隐能看到波光鳞鳞的湖面。又过了一个小时,他已穿过了108和120柏油公路,这两条路都位于美国境内。没过多久,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写着“埃诺斯堡瀑布,一英里”的路标。冲刺的时候到了。只要沿着一条有狩猎者留下的轻微的足迹爬向陡峭的顶峰就可以了。邦德停下脚步,抽起一支烟,把背包和步枪在肩上换了一下位置,并点火照了照地图。天亮前的微微白色已经出现,树林中传来很微弱地吵闹的声音,还伴随着一种他从来没听过的小动物发出的沙沙声和鸟鸣,听起来很忧郁。邦德好像看到,有4个男人正在山对面的狭谷中那幢大楼里酣然大睡。这一刻,正义的力量穿越树林而来。邦德扔掉烟,继续赶路。他不时地抬眼观察着周围的景象,但仍旧奋力地向山顶尽头爬去。这究竟是小山丘还是一座山峰?到底多高的山丘才可以称得上是山峰?这里除了满入眼帘的白桦林,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呢?这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爱、动人。邦德边想着边爬上了山顶。一排低矮的树木生长在山顶,邦德看不见下面山谷里到底有什么。他稍微喘了口气,爬上最高的一棵橡树,将厚厚的树枝拨在一边,终于他看到了环绕山谷的格林山脉,把那美丽的景色尽收眼底。

此时,金灿灿的太阳正从东面的山顶缓缓升起;正下方两千米的地方,一片树冠组成一个大斜坡,往下伸展开来,半路又被一片草场拦腰截断。清晨的薄雾时而渐浓,草场、湖水和那幢房屋忽隐忽现。

目标区如同被清水洗涤过般,明快而清新,四周一片空寂。山谷迷漫,邦德倚靠在树枝上,沉浸在那一片微弱而苍白的晨曦中。一刻钟以后,晨曦轻掠过湖面,又钻进了晶莹的草场,映射到屋顶潮湿的石板上。

邦德将望远镜慢慢对准焦距,侦查着下面的斜坡。与草坪旁边的阳台、庭院大约有500米,与湖边的跳水板大概是300米远。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是他可以开火的唯一地带,视野开阔,除非他穿过最后的那一片树林,靠近湖水边。这些家伙是如何安排时间的?他们的活动规律是什么?会不会去游泳?天气还不错,应该会下水吧。还有一整天时间。假如这一天结束的时候他们还不打算下湖,他就只好等着他们在院子里活动时寻找下手的时机了。现在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在距离500米远的地方,使用3支性能都不太熟悉的步枪,可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要不他干脆移到草坪边上去?这要通过没有遮掩的500米路才能到达那里。或许在房子里面的人睡醒之前赶快绕到他们的后面。可是究竟这些家伙几点钟起床呢?

这时,主楼左侧的一扇窗户里的百叶窗卷了起来,好像是在回答他刚刚所有的疑问似的。卷动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邦德的耳朵里面。回声湖!这里是回声湖!多么清晰的回声!可是邦德自己发出的声响会不会也产生回音呢?他刚刚应该没有折断树干和嫩枝吧?回声湖可以反射出山谷里的声音。还是小心为妙。

左面的烟囱里升起了一缕缕的炊烟,这让邦德感觉很像即将炸熟的熏肉和鸡蛋。他灵巧地翻了个身,从树枝上跳下来。他要先吃点东西,抽上一支烟,然后准备射击。

吃完自己带来的三明治,准备喝咖啡加威士忌时,邦德又一次考虑起这个问题:他来执行这次任务的目的是什么?萨瓦日的枪声仿佛已经在怒吼,子弹就像一只缓慢飞行的蜜蜂,悠闲地飞进山谷,向那粉红色的皮肤射去,只发出了很小的响声。皮肤凹下去,裂开,合上,留下一个小孔的痕迹。子弹仍在身体中穿越,一点一点地向着跳动的心脏飞去。到底自己的目标是谁?他和邦德有什么仇恨?邦德使劲的甩了甩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拿出瓶子,咕咚地喝了一大口。咖啡加威士忌的力量果然能把喉咙烧得火辣辣的,一股暖流也流进了胃里。他慵懒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将步枪背到肩上。他向四周看了看,确定了返回山上的路线后,就慢慢地走下斜坡,钻进树丛里去了。

树丛里已经没有什么小道了,他只能踩着满地的枯树枝慢慢向前走着。树木越来越无序,像火焰般的红枫在云杉和白桦树丛中不停的闪耀。

而树下是高低不一的矮灌木和吹得七零八落的枯木朽枝。邦德小心谨慎地走着,双脚被树叶和苔藓覆盖的岩页不停地摩擦,发出“嚓--嚓--”的声响。尽管他是如此的小心翼翼,还是惊忧到了树林中的动物们。一只大羚羊和它的两个孩子见到邦德以后,凄厉地叫着怆惶逃去;一只红色脑袋的啄木鸟刚飞到他前边,他还没靠近,漂亮的鸟儿便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就连小松鼠也竖起来,抻着脑袋,昂起脖子,露出尖尖的牙齿,好像不停地嗅着他的味道,然后吱吱地叫着逃回窝里。火药味似乎充满了整个森林。邦德很想告诉这些动物们都别怕,他带的那只枪并不是用来对付它们的。当然,他更担心的是这一声声的兽叫鸟鸣会吵醒了下边房子里的人,他们会用望远镜朝这边看的。

幸运的是,当他躲在最后一棵大橡树后面向下面张望时,草场对面的那片树丛、湖水和房子都很平静。百叶窗依然紧闭,唯一活动的就是那袅袅炊烟。

已经八点钟了,邦德试图从草场对面的树丛中寻找一棵大树隐蔽起来。他刚刚看中了草场边的一株高大的红枫树,枫叶深红,间杂着橙色,与他所着服装正好一致。粗壮的树干耸立在云杉墙后面。从这里邦德可以看到他想看到的一切,包括湖和房子周围。邦德环视了一下周围,考虑着怎么通过草场,找到一条草丛厚实、树枝繁茂的路。他在心里思索着。微风拂过草丛。邦德忍不住想,要是风一直这样吹着该多好,这样就可以掩护他穿过草地!

就在这时,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根树枝突然折断了,一声脆响之后,再没有其他动静了。邦德立刻跪下去,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倾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持续了10分钟,高大的橡树干上映射出他那褐色身影。

动物和鸟儿辨认得出枯木,所以它们不可能折断树枝。尤其是鸟儿也肯定不会踩在容易被折断的细枝上。就算是像长着粗角和四蹄的野鹿这样的大动物,在林丛里活动也是很安静的。难道……那些人在这儿设置了岗哨?邦德镇定地从肩上取下步枪,扣住扳机。假如那树枝不是岗哨所折断的,那就很有可能是猎人或偷猎者开枪时飞过树枝折断的。过了一会儿,两只鹿从树枝折断的地方跑出来,穿过草丛向左边慢慢跑去。它们不时地停下来回头张望,再吃上几口草,继续跑,直到钻进灌木丛中。

邦德松了口气,显然是它们把树枝折断了。现在还要想办法穿过草场。

真是件不容易的事!邦德在草丛里爬行了500多米,膝盖、手、胳膊肘一点一点向前蹭着,既要匀速,又要驱赶可能会钻进眼睛、鼻子、脖子里的粉尘和昆虫。他运气很好,微风一直吹拂着草地,像荡起的一层层海浪,掩盖住了他的移动,没有让房子那边的人们注意到他。当他爬到距离那颗红枫树大约二十英尺的地方,为了进行最后的冲刺,他特意停下来歇了一会儿,按摩按摩膝盖,放松一下腕关节。

整个过程,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但当从他左边仅一步之遥的草丛中传出一种微弱但足以使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时,邦德的头“嗡”地一下晕眩起来,感觉脊梁一阵发凉。

“敢动的话我就立刻杀了你。”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邦德头上响起,那语调与凶恶的男人一样可怕。

邦德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儿:钢料制成的箭杆穿过草丛,笔直地对着他的脑袋,那淬过火的三棱箭头闪着蓝色的光,而这些仅仅离他只有两英尺。

弓倾斜着几乎与草地平行;拿弓的人可能是用劲过大,棕色的指关节抻得变成了白色。女人将嘴唇紧紧抿着,藏在摇曳着的草丛后,若隐若现的,黑黑的脸上满是汗水,一双灰色眼睛显露出凶狠。由于草场的原因,邦德能看到的就只有这些。她是谁?哨兵吗?“你是谁?”邦德一边用轻松的口气地问道,一边将右手向腰间的手枪慢慢摸去。

“右手别动,否则我射穿你的肩膀。你是哨兵?”那个箭头抖了一下

“不是,你呢?”

“不许滑头。你在这里做什么?”语调有些温柔下来,不像最初那样厉害,但仍然带着一丝凶狠和疑虑,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很重的地方音,或许是苏格兰人,没准是威尔士人?

该进行谈判了,但幽幽的蓝色的箭头周围仍有一种怪异的气氛。“收起弓箭,然后我告诉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罗宾娜。”邦德脱口说道。

“你保证不动枪?”

“可以。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先离开这里。”邦德没有等女人作出回答,手脚并用,麻利地又往前爬。他现在必须抓住一切时机,掌握局势,在开火之前快速的安排好一切,这个女人是谁现在都不重要。天哪,简直没有思考的余地!

邦德顺着那棵红枫树下来,谨慎地站起来,透过烈焰般的枫叶观察着下面。

百叶窗已经拉起来了。两个身着花衣的少女在院落里摆起一张大的餐桌,动作缓慢。这个位置确实很好,只要爬过树丛的顶部,就能看清楚那小湖。邦德放下步枪和背包,倚靠着树坐了下来。那女人从草丛中走过来,立在枫树下,刻意和邦德保持着一段距离,虽然弓已经放下了,但是箭还是紧绷在弦上。两人注视着对方。

女人头发有些蓬乱,衣着褴褛,像一个林中仙女。她的橄榄绿色衣裤都沾满了泥浆,一动起来就“吱吱”作响,甚至有几处都已经破了。一只金发卡将她满头浅黄色的头发卡在脑后。发卡可能因为刚从草地里爬过,已磨去了光泽。俊俏的脸蛋上带着一丝野性,性感宽厚的嘴唇,高高的颧骨,银灰色的圆眼睛傲视着一切。小臂和脸蛋上都有抓出的一条条血痕。

箭袋搭在左肩上,里面装着满满的箭,金属制成的箭羽闪闪发光。腰际插着一把猎刀,一只深褐色帆布袋绑在大腿的一侧,里面大概装着她的食物。她在荒野中独自地游荡,阴森的树林和僻远的山村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花园,而她就是这个花园中一个美丽而危险的女侠。

邦德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迷人,他冲她笑了笑,友好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叫罗宾娜-霍德。我是詹姆斯-邦德。坐下来吧,喝点儿饮料,再吃点熏肉,这里还有些干果仁,喜欢吃吗?”说着便摸出酒瓶,拧开盖递给她。

她像红种印第安人一样在离他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坐下来,双膝分得很大,把一只脚高高地跷起,压在另一只大腿的下面。她接过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又默默地递了回来,轻声地说了声“谢谢”,但是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她将一只握在手中的箭插进背后面的箭袋里说:“你是个偷猎者吧?你应该爬到更高的地方去,这地方没有鹿,它们只有在晚上才会悄悄地出山。白天的时候我知道哪儿有鹿,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有一大群呢。虽然现在有些晚了,但你还能赶上它们。你大概只知道偷猎,不像是个坏人,你应该不会找其他的麻烦吧?”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打猎吗?请让我看看你的许可证。”

她把紧紧扣着的衣袋打开,掏出一张小纸片。

这种许可证是在维尔蒙特的伯宁顿办理的,许可证上面是一连串的许可项目,“非居民狩猎”“非居民持有弓箭”方框里面都打了勾。支付捕鱼和狩猎费用一共用了18美元50美分。使用范围:蒙特利尔和维尔蒙特;姓名:尤迪-哈夫洛克;年龄:25周岁;出生地:牙买加。

万能的上帝啊!邦德在心里呐喊一声。真是冤有头债有主。他带着一种同情和钦佩的口吻对尤迪-哈夫洛克说道:“真厉害,尤迪,牙买加离这里那么遥远,你却赶来了!你想用你的弓箭和他们抵抗吗?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复仇之前先挖两座坟墓’。你有没有做好这个准备?或许,你一直抱着必胜的信念,会凯旋而归?”“你是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我的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尤迪直直地瞪着他问道。

邦德低头想了一下,觉得目前只有一个办法能摆脱现在的困境,那就是助她一臂之力。

真不走运!他友善地对姑娘说:“我是伦敦方面特意派来的。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我也很清楚,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替你报仇,让你不再受这些家伙的打扰。因为我们担心那些人可能会对你也下毒手,强夺你的那些财产。”

姑娘的神情黯淡下来说:“他们已经行动了。三个星期前我可爱的小马驹帕洛雷诺就被他们毒死了,还把我从小养大的猎犬阿尔萨蒂安用枪打死了。之后又寄来了一封信,上面写道,‘死神有很多只手,现在就有一只正在向你伸去’。我甚至打算过要在报上的启示栏里面登一条启示:‘我认输了,尤迪’。我也曾找过警察局,但他们说除了向我提供保护以外,也无能为力。所以我到了古巴,住在这里最豪华的旅馆,在赌场大赌特赌。那时侯我穿的可是最好的衣服,戴的也是最好的首饰。”

她边苦笑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自称是因为一时冲动而离家出走,为的是见识一下真正的黑社会和强盗。为了打听情况,我只得对那些向我献媚的男人热情相待。终于,我掌握了一些情况。他那时已经从古巴离开了,巴蒂斯塔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和罪行,而且他树敌太多。我了解到了他的很多事儿。后来我又遇到了一个高级警官,从那里我又了解到很多信息。”尤迪停顿了一下,避开了邦德的目光,“为了查到这家伙的地址,我来到美国,在报纸上读到了宾克尔登私人侦探事务所的新闻,于是我付钱请他们为我调查。这就是事情全部的经过。”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坐飞机到伯宁顿,然后徒步。翻山越岭的走了四天。我们家的房产就在牙买加山区,那儿的路更加难走,所以我很习惯走这里的小路。”

“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杀了冯-汉迈尔斯顿,然后就回伯宁顿。”尤迪说得非常轻松,好像她要折断一朵野花而已。

嘈杂的声音从山谷下面传来。透过树枝,邦德向下看了看。3个男人和刚刚整理餐桌的两个少女正在往外搬椅子。然后他们坐在桌旁聊着什么。在两个姑娘之间的桌首有一张空着的椅子。邦德取出望远镜向那边看去。3个男人都皮肤黝黑,个子不高,其中一直在笑的一个穿着时髦,他应该就是冈查尔斯了,另外没有参与谈话的两个人并排坐在长方桌的一端,看上去则有些土气和粗俗。而那两个少女都是白种人,穿着透明的泳装,浑身珠光宝气,不停地在咯咯地笑,但是她们的皮肤被晒得很黑,看上去像低俗的古巴妓女。她们说的是西班牙语,声音很清晰,以至在林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尤迪向邦德靠近,在他身后一步远站住。邦德将望远镜递给她,说道:“瞧,那个穿着整洁的人就是冈查尔斯少校,另外两个矮个子是枪手。不过我不太清楚那两个女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冯-汉迈尔斯顿应该还没出来。”她用望远镜望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又还给邦德。

突然,那两个白种少女转过身,向通往室内的大门看去。其中一个好像是在问好。没过多久,从室内走出一个几乎赤裸的男人,身高有可能还不到五英尺半,好似拳击家的肩膀和臀部,腹部高高的隆起来。胸和肩部都被覆上了厚厚的黑毛,就连双臂和双腿也不例外。可笑的是,他的脸和头倒是显得很干净,油光铮亮。脑袋后面有一块很深的伤疤,可能是被追捕时留下的。整个脸部棱角分明。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很短,眉毛也很秃。嘴巴很大,嘴唇厚得有些上翘。肚皮上还围着一条黑色布带,手腕上戴着一块金光闪闪的手表。除此之外,他全身裸露。整个形象非常丑陋。他绕过桌子,缓缓地走到石砌的阳台边上,开始进行起早锻炼。邦德倒吸一口冷气,又把望远镜递给了姑娘,在一旁静静地观察她的表情。姑娘紧闭双唇,目光犀利地注视着这个她有生命来仇恨的男人。

邦德心里有点担心尤迪会给他带来麻烦,甚至还会扰乱他已经安排好的计划。这个姑娘背上弓箭正在扮演着一个愚昧的角色。邦德当然不希望她这么做。

他沉思了一下,决定把她绑起来,待到行动结束之后再把她松开,她应该能明白他的用意。邦德伸手去摸枪。

姑娘显得若无其事,慢慢地后退了几步,将望远镜放到了地上,又拾起了弓,把从背后摸出的箭娴熟地搭在弦上,然后抬起头看着邦德:“不要耍花招,站远一点儿。我知道什么叫远角度视野。相信我,50米之内我闭着眼睛都不会失手的,百米以外的飞鸟我也是百发百中。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为的不是到你手上来送死的。我不希望把箭射到你的腿上,但如果你要耍花招,那别怪我不客气。”

邦德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犹豫不决。“不要犯傻了,你以为就凭你的弓箭就能对付得了那四个凶恶的男人?”他狠狠地说。

尤迪收回右脚,做出发射姿势,她倔强地说道:“少管闲事。他们杀了我的父母,你不了解这种感情。我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呆了一天一夜,就是为了亲手替我父母报仇。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知道如何去制服汉迈尔斯顿。其他人我都不管。我要先杀了那个领头的!”她将张开一半的弓对准邦德的腿,“要么照我说的话去做,要么就对不起你了。不要以为我不敢,我想做的事,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明白了吗?”她傲慢地扬了扬头。

这位倔强美丽的姑娘现在正处于极度歇斯底里的状态,邦德只能让步,否则很难想象她会干出什么蠢事来。同时,邦德又觉得,如果与她一起干也未尝不可。他没有消声的武器,而她有。两人若是联合起来的话,正好取长补短。于是他平静地说:“你听着,尤迪,这次是你父母的一个好朋友托我来的,我一定会鼎力相助。如果你坚持参与此事,那最好我们合作。这样也许我们既能达成目的,又可以活下来。何况,干这种事我比你内行,我的武器,至少比你的效力高5倍。我本想趁他在院子里的时候把他干掉,但如果等他们到湖边游泳时也许成功的机会会更大。瞧,他们都换上了泳装,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下湖。到那时我们就行动,你还可以给我火力支援。”说完,他又强有力的补充了一句,“这种帮助很重要!”

尤迪果断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同意,我要亲手杀死那魔鬼。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来提供你所谓的那些火力支援。我同意你说的在游泳时候行动,昨天大概在十一点钟他们就全部下了湖。今天天气又暖和,他们一定还会去游泳。我已经在湖畔的树林边上找到了一个最佳的射击位置。那些警卫不下湖,在旁边坐着,他们都会随身带着一种托米牌手枪。我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冯-汉迈尔斯顿,等到保镖们发觉出了事,我早就离开湖边了。放心,我的计划肯定能成功。不能再耽搁了,我要马上行动。你必须照我的话去做,否则……很抱歉。”她说着有意识地把箭抬起了几英寸。

“这该死的倔驴!”邦德感到十分的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说:“那好吧,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假如我们错过了这次绝佳的机会,那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去吧。剩下的几个家伙由我来管。如果事情平安的办完了,就回到这儿来见我。要是不能,那还得要我下去收拾残局。” 姑娘稍稍松开了箭,说道:“很高兴你想通了,要不这箭射出去了可就收不回来了。别担心我,再见。”她第一次笑了笑,露出了一点女孩子的本色,然后转身穿过树林,朝山下摸去。

待到尤迪在树丛中消失后,邦德立刻拿起望远镜,高度集中准备行动。他现在该做些别的什么呢?还有其他的办法吗?没有。只有等她先发制人。如果要是他先开了火,很难预测那个现在正头脑发热的野姑娘会做出什么蠢事情来。突然,一阵嘈杂声让邦德赶紧举起望远镜。

两个白种女人正在收拾桌子。冯-汉迈尔斯顿躺在门外的睡椅里读着一份报纸,偶尔会与冈查尔斯低语几句。冈查尔斯坐在一张金属转椅上,腿劈得很开,嘴里吞云吐雾,神气活现。邦德听出他们讲的是英语,但听不清具体的谈话内容。邦德低头看了看表,十点半。邦德靠着树干坐下来,盯住那把萨瓦日手枪,想着现在的势态还不够明朗,应该怎么样麻利地处理眼前的这件事。

邦德完全不喜欢这件差事。一路上,他都在想象着这些家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有一点可以肯定,冯-汉迈尔斯顿和他的那帮手下一定都是些极其残忍的暴徒,哈夫洛克夫妇的遇难就足以证明这一点。等到把他们消灭掉后,绝对会有很多人会为之感到高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女儿将要去做的事情的意义已不仅仅是个人的复仇。

虽然邦德和他们无仇无怨,没有任何恩怨纠葛,但是他的职业道德要求他决不能对这些暴徒存有善心。这些暴徒是国家的敌人,换一种说法,他们也是敌对国家的情报部门的代理人,他们在英国的土地上向英国人民宣战,向英国人民挑衅。他们像碾死一只苍蝇一般杀了尤迪心爱的马驹和猎犬。他们……这一刻,邦德想了成千上万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化身。

蓦地,枪声从山谷里面传来,邦德忽地站起来,端起步枪,找寻着目标。又一声枪响,紧接着是一阵喧哗声,还混杂着大笑和鼓掌的声音。

一只翠鸟“砰”地一声摔落在草坪上,在地上不停地挥动着翅膀,掉下来的深色羽毛也慢慢飘落。一缕青烟从冯-汉迈尔斯顿的枪口里冒出来,他低头闻了闻,然后往前走了几步,一脚把翠鸟踢飞,翠鸟在空中转了一圈,又重重地掉落下来。站在一旁的人,讨好地欢呼大笑。冯-汉迈尔斯顿显得意洋洋,夸夸其谈地说些什么,邦德只听清了“百发百中”这个词儿。汉迈尔斯顿顺手把枪扔给了一名枪手,又大声地跟两个少女说了几句,两个少女赶紧跑回房间。然后,汉迈尔斯顿在几个男人的簇拥下,往湖边走去。不一会儿,那两个女人跑回来,手里都提着一个空香槟酒瓶,追上这几个人,蹦蹦跳跳地在后面跟着说笑着。

邦德准备战斗。他把枪的放大器对准湖边的那些家伙,将标尺定在300米。他靠着大树,左手搭在树上面的一个树疙瘩上等待,静观下面的那群人。

那两个枪手正往枪里装子弹,大概是要举行射击比赛。当冈查尔斯一声令下,他们就都端着枪站到了石坝上的跳水板前,面朝草坪,一动不动地站着。

冯-汉迈尔斯顿一只手拎着一只空香槟瓶,身后站着的那两个少女用双手紧紧地把捂着耳朵。一阵含糊的说话声和大笑声又传到邦德的耳朵里面。从望远镜里望过去,两个枪手没有一丝笑容,反而是越来越紧张,面孔都快变了形。

冯-汉迈尔斯顿大吼一声,两个聒噪的女人安静下来。空酒瓶在他手里不停地前后摆动着,嘴里还大声数着:“一……二……三”,“三”字刚一出口,他就使足了力气把酒瓶向湖对岸扔去。

两个枪手迅速转身,对准目标,立刻,枪声划破了树林中久久的静谧,在湖面上引起深沉的回声。枪声惊动了鸟儿,挥着翅膀飞出了山林,被子弹射断的小树枝,劈哩啪啦地掉入水中。左边的瓶子被打得粉碎,而右边的那个仅仅中了一颗子弹,碎成两片。显然左边的枪手赢了。碎酒瓶在湖的中央溅起一层浪花。等烟雾散尽时,这些人已经走回到草坪上。山谷中仍在隆隆作响。一个枪手神情沮丧,另一个则得意洋洋。汉迈尔斯顿点头示意两个女人迎上去。但她们似乎有些不情愿,把嘴唇嘟得高高的。冯-汉迈尔斯顿和获胜的枪手说了两句,随即那人又向左边的姑娘点了点头。女人显得很不高兴,背过身去,不去看枪手。冈查尔斯和汉迈尔斯顿哈哈大笑起来。汉迈尔斯顿伸手在姑娘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在她耳边又说了句什么,邦德只听到“一晚上”这个词。姑娘把头抬起来看着汉迈尔斯顿,顺从地点点头。

比赛结束,这个顺从的姑娘飞快地向湖边跑去,跳到湖里面,大概是要躲开那个赢了她的男人。另外一个姑娘也紧跟着跳下去。她们就这样在湖中打闹玩耍,相互叫骂。冈查尔斯坐在草坪上,把外衣脱掉,一只手枪皮套挂在他的肩膀上,一只中口径自动手枪插在里面,枪柄露在外面。冯-汉迈尔斯顿摘下手表,向跳水板走过去。背对着湖水站着的两个枪手看着冯-汉迈尔斯顿。

两个姑娘从湖里面露出脑袋,慢慢地朝湖对岸游去。两个枪手举着枪,脑袋来回在花园和房子前面转动,扫视着周围的一切。邦德心想,正因为冯-汉迈尔斯顿采取了各种严密地保护措施,他才得以活到今天。

冯-汉迈尔斯顿走到跳水板尽头,看了看水面。邦德高度紧张,打开枪,把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几乎就要裂开了。现在随时都会发生意外。箭在弦上,一触即发,邦德的手指在板机上直发痒,那个野性的女人怎么还不射箭?

邦德透过望远镜,看到汉迈尔斯顿已经做好准备:微微的弯着膝盖,双臂向后侧摆着。微风徐徐吹来,湖面荡漾起一阵阵涟漪。他双臂前倾,双腿蹬离板面。就在一瞬间,汉迈尔斯顿纵身向上一跃的那一瞬间,一道银光从他后背闪过,他沉重地跌入湖里。

站在岸上的冈查尔斯还没反应过来主人入水时怎么会激起一股湍流。他瞠目结舌地瞪着水面,还不清楚是不是有异常发生了。而那两个枪手好像已经嗅到了敌军的味道,做好了射击的准备--身体蹲伏着,又看看石坝后面的山林,看看冈查尔斯,等待着命令。

邦德觉得嗓子已经干得快要冒烟。他屏住呼吸,用望远镜观察着湖面的情况。这时,湖水深处漾起一层一层红色波纹。汉迈尔斯顿的身体浮出了水面,跟随着波浪不停地摆动着。从他左肩下伸出一支钢箭杆,约有一英尺长,阳光下铝制的箭羽格外耀眼。

两支冲锋枪在冈查尔斯的命令还未落下之时,就突突地开了火,子弹从邦德身下的树丛呼啸着穿过。邦德立刻扣动扳机,一击即中,把右边的那个枪手解决掉了。另一个枪手奋力地向湖边跑去,一边跑一边端着冲锋枪不停地扫射。邦德打打停停,瞄准了目标再进行攻击。突然,那人的腿一软了,踉跄地向前跨了两步,就一下子跌倒水中,手里紧紧握着的冲锋枪向天空漫无目标地扫射了几发子弹。

而奸诈的冈查尔斯趁着邦德瞄准的间隙,飞快地躲到第一个枪手的尸体后面,拿起冲锋枪向邦德开火。冈查尔斯很幸运,或许他看见了邦德,也没准只是凭借着萨瓦日枪闪光的火舌确定了目标,但是他干得很利落。子弹呼啸着击中了红枫树,将碎树片溅到邦德的脸上。邦德毫无喘息地又开了两枪,但太低了,死尸被打得微微有些震颤。

邦德压上子弹,再一次地寻找目标。他一把将落在他枪口前的一根树枝拨开。就是在这一刹那间,冈查尔斯迅速地站起来,跑到花园的摆设中间,力气十足地将铁桌一推,躲到后面。邦德的两颗子弹紧追不舍,击中了他脚后跟的两块草皮。而冈查尔斯有铁桌作掩护,可以瞄得更加精确。他一下子从桌子左边,一下子从桌子右边开枪,毫无规律,一阵阵的子弹似雨点般打在枫树上。相比之下,邦德的难度就大了很多,他多半都打在了铁桌上,有少数擦过草坪,因为他很难用望远镜从桌子的一侧到另一侧进行准确而迅速的瞄准。当下,邦德决定换到右边,固定一个好的姿势,从开阔的草地上射击,在冈查尔斯不注意的时候把他干掉。没想到他刚跑出来,冈查尔斯就冲了出来,大概他想尽快地结束眼前的僵局,越过水坝,一头钻进了树林,追击邦德。邦德停下站起身,举起步枪。见状,冈查尔斯赶忙弯下腰一边在石坝上移动,一边向邦德开火。邦德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凭子弹在面前呼啸而过。就在这时,准星中出现了冈查尔斯胸膛正中央的黑毛。邦德猛地扣动板机。冈查尔斯努力想站起来,可是力不从心,他摇晃着伸出双臂,手枪仍不停地往天空发射着,笨拙而沉重地栽进水中。

邦德稍等了片刻,想看看冈查尔斯的身体是否还会抬起来。没有。他慢慢放下步枪,用手背往脸上抹了一下。

巨大的回声一直在山谷中盘旋激荡。邦德发现右边湖畔的树林中那两个女人正在朝房子不住地张望着。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反应过来,会去报警。现在他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立刻离开这里。

邦德听着隆隆的回声,穿过草地往山上走,来到那棵枫树下,枫叶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了。尤迪已经在那儿等待了,她背对着邦德,倚靠着树干,把头埋在臂膀中间抵在树上,右侧的袖子上面有个黑洞,手臂不停地滴着鲜血,滴到了地上。武器都扔在了脚边,她的肩膀有些颤抖。

邦德走到她的身后,环住她,温和地说:“干得漂亮,尤迪。我们成功了。你胳膊伤得严重吗?”

“没关系。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真恐怖,我没有料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开枪。”她声音显得很压抑。

“这些暴徒都是杀人狂。我和你说过,这是男人的事情。来,让我瞧瞧你的胳膊,必须要包扎一下,然后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越早越过边境越好。不能让警察抓到我们。”邦德安慰地说。

尤迪转过身,汗渍和泪痕在她那美丽动人的脸庞交错。她用充满了温柔和驯服的眼神看着邦德说道:“你是个好人。很抱歉我一开始对你那样粗鲁。我总是伤别人的心,对不起。”

邦德听了以后笑了笑,从她腰带上抽出猎刀,从肩膀处把她的衣袖割下来,撕成带子,绑在一起。由于子弹伤到了肌肉,伤口血流不止。邦德从身上掏出手绢,撕成三条系在一起,然后用带来的咖啡和威土忌为她清洗伤口,然后又摸出一块大面包按到尤迪的伤口上,用手绢撕成的带子包扎好。最后将用衣袖结好的带子绕到尤迪脖颈后面,打了个结。靠近她时,邦德被她由身体中散发的那种温馨可爱的原始香味深深吸引了,此时,邦德离她的嘴很近,使他忍不住在她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不满足,又狠狠地吻了一下。他系好了结,看着那双注视着自己的大眼睛,惊恐而幸福。他低头再次吻了吻她的嘴唇,她笑了,不再有惊恐。邦德笑望着她退后了一步。他轻轻握住她的右手,把手腕小心翼翼地伸到吊带里。

“你要带我到哪儿去?”尤迪一反先前的凶悍和野性,语调非常温柔。

“伦敦,那儿有位老人想要见你。但我们要从这里越过边境去加拿大。你的护照也需要改一下,我在渥太华的一个朋友可以帮忙料理这件事。另外,还得给你买一些衣服和日常用品,这就得花上好几天。我们会住在一个叫柯兹的汽车旅馆里面。”

“太棒了,我都没有住过汽车旅馆呢。”她望着他,温柔地说。邦德拾起地上的枪和背囊,挎在一边的肩膀上,又把眼前这个女人的弓和箭袋挂在另一边的肩上,转过身向草丛方向走去。

尤迪跟在他身后,边走着,边把已经被磨得褪了色的金色发带取了下来,浅黄色的秀发像瀑布一般倾斜下来,散落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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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量的慰藉与黎明杀机》

伊恩·弗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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