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征东
——主战场大连古山城

胡慧雯

交战双方

隋 / 唐军 高句丽

背景

隋统一中国后，隋文帝、隋炀帝曾多次率军征讨高句丽。到了唐太宗时代，中原王朝仍以收复辽东为国策，不断派重兵征东。

战况

公元598年，隋文帝下令水陆军征讨高句丽，从此拉开了隋唐两代四位皇帝持续70余年对高句丽的征讨。直到公元668年，唐朝才将辽东收为己有。

在大连周边的一些山地间，蜿蜒着十余座古老的山城，走近它们，抚摸斑驳城墙上那些被刀枪剑戟劈凿的伤痕，看着古城内外那些被踩踏和烧燎的印记，恍惚间交错了时空，耳边是震天的厮杀声，入眼是堆积如山的尸骨。千年之前的冷兵器时代，隋唐两代四位帝王前后数次征讨辽东，最多一次居然派出百万大军，然而却次次失败，损失惨重。最终，活活拖垮了隋王朝，拖死了唐太宗。当时占据辽东的这个政权叫“高句丽”，那些伤痕累累的山城就出自他们之手——始建于公元5世纪的东晋时期，终于隋大业十年（公元614年）。据说，高句丽人最初修城的目的，是想防御从海路进攻的“敌军”。

古山城具有完备的防御体系

追本溯源，高句丽是东夷的一支。最初蜗居在长白山的南麓，也就是今天的吉林省东南部。早年，由于他们住的地方全是山，放眼望去，几百里看不到一块平地。这种地理环境的直接后果就是没地种粮食。所以，高句丽人日子过得艰难，时常饿肚子。直熬到西晋末期，机会终于来了：中原的司马氏王室内讧，每个人都想做皇帝，宫里的人整天斗来斗去……当权者忙着内斗，自然也就不顾其他了。

高句丽人趁此机会，默默地向南扩张。没几年，西晋王朝灭亡，进入“五胡十六国”的乱世，高句丽逐渐西侵，并打败后燕，占领了辽东（含大连）地区。

公元581年，隋文帝统一北方，乱世基本结束。当时高句丽的国王叫高阳，自称“平原王”。他一得知统一的消息，就在同年12月派使者带着礼物去中原朝贡。隋文帝授平原王为“辽大将军东郡公”，加封“高句丽王”。此后高阳每年都派人朝贡，最多的时候一年去三次。

事实上，高句丽对隋朝的臣服只是个表象，私下里，高阳积极囤积粮草，加紧扩充军备，随时准备和隋朝抗衡。公元589年，高阳死了，他的儿子“婴阳王”高元即位。高元比他的父亲还有野心，即位后，他一边派人去中原继续演戏给隋文帝看，一边仍坚定地走着“据守路线”，并开始加紧修建山城——大连地区的古山城多数都在这个时期建成——迄今为止，尚保存着金州大黑山卑沙城、瓦房店得利寺龙潭山山城、普兰店魏霸山城、庄河城山山城、普兰店大城子山山城等十余座古老山城。

说起来，这些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古老石筑山城极富特色：和中原的城邑相比，这些老山城缺少规范的生活设施布局，不过，军事设施却非常完备。一个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能够充分利用山势地貌，把城址或建在水陆交通的要道之上，或修于两河交汇的高山深谷之中。有的山城前面还有低一些的山峦遮挡，具有很好的隐蔽性。特别是那些规模比较大的山城，防御体系更为完备，不仅有山城墙、边墙、堵截墙，隐蔽的门户和通道，至高点上视野开阔的瞭望哨和居高临下的指挥所，还有冬暖夏凉、宽敞的屯兵处和马厩，以及军民生活区和蓄水池。

金州古城之战隋军铩羽而归

公元598年，婴阳王高元停止向隋朝进贡，并带领万余骑兵进攻辽西郡。

说起来，高句丽和强大的隋王朝相比，实力还是很弱。没走多远，高元的军队就被当时的营州总管韦冲堵住，于是撤了回去。隋文帝听到这个消息后大怒，立刻将高句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就此拉开了隋唐两代四位皇帝持续70余年对高句丽的征讨。

当时，隋文帝下令水陆军30万人即刻进攻高句丽。可惜，隋陆军走到半路赶上雨季，道路泥泞，粮食也供应不上，还暴发了瘟疫；而水军途中遭遇大风，船被吹得东倒西歪。就在这时，高元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马上派使者向隋文帝谢罪，自称是“辽东粪土臣”，并送了很多礼物。隋文帝也借机下令撤兵。

隋文帝死后，隋炀帝即位。新皇登基，五湖四海的少数民族都来朝贡，但唯独少了一家——高句丽。

公元612年春天，隋炀帝集结了号称有200万人的大军，从涿郡沿陆路出发，集中兵力进攻高句丽。其中，位于今天金州大黑山的卑沙古城就是他们进攻的目标之一。卑沙城是大连地区建筑最早的山城，修建在海拔500多米的山谷中，城墙蜿蜒5000米。从高空看，整个城墙如同两只张开的巨大翅膀，环抱着两个深谷。高句丽人对古城的修建也十分用心：卑沙城的城壁高3～5米，厚3.3米，里面用土石填平，外面用石块“干打垒”筑成。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山城借用天险，在城南及西南利用几十米高的天然峭壁，加少量石块修筑成为天然的屏障，可以说是易守难攻。

就是这样一座城，让隋炀帝的百万雄师一次次无功而返。

公元614年春天，隋炀帝在连败两次的情况下，第三次征讨辽东。这一次，隋炀帝改变了战术。首先，在陆军方面，由皇帝亲自率领挺进怀远镇（今辽宁辽中县）；水军方面，任命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率部从莱州湾畔的黄县（今山东龙口）渡海，攻打卑沙城。当时，高句丽发动全部兵力来迎战。那一年，大黑山脚下战斗十分惨烈：刀光剑影，杀声震天，遍地尸骨……一场激战后，来护儿大胜。

高句丽王高元听到此消息后，赶紧派使者到隋炀帝那里求和。隋炀帝收到高句丽的投降书后，下令让来护儿撤兵。

其实，隋炀帝也有苦衷：当时隋朝国内爆发大规模农民起义，形势十分危急，他根本无心继续在辽东恋战。

4年后，隋亡，但高句丽还在。

唐军夜袭卑沙城大获全胜

隋灭亡后，其替代者就是更为强大的唐王朝。起初，唐朝廷和高句丽还算相安无事，毕竟经历了多次战争，都需要休养生息。而且，两边还派员互访，关系融洽。但到了贞观十四年（公元640年），又出事了。

当时，高句丽的重臣盖苏文突然发动政变，杀死了高句丽王和百名官员，另立新主。不仅如此，盖苏文还攻占了百济的40多座城池和新罗的2座城池。这个消息传到中原，引起了唐太宗李世民的不满，于是，他派人去高句丽调解，结果不仅被拒绝，还遭到挑衅。这下，李世民被彻底激怒了。

李世民先派人到辽东探听虚实，同时，争取民众对征东的支持。另外，他还选拔精兵良将，为收复辽东做好充分的准备。

贞观十八年（公元644年）开始，李世民先后多次派兵攻打辽东，可以说，每次都取得了不错的战绩。公元645年四月，李世民任命刑部尚书张亮为统帅，率4.3万人马，乘500艘战船直逼大连，并在今大连的旅顺、三山浦（青泥浦）、大连湾一带登陆，然后集中力量向卑沙城包围突袭。

当时，卑沙城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西门相对薄弱，勉强可以攻击。于是，张亮手下一名叫程名振的大将，半夜带兵悄悄摸到卑沙城的西门下。随后，唐军副总管王大度凭借灵敏的身手，翻过了几米高的城墙，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里面打开了城门……就这样，在高句丽人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唐军杀进了城——那是公元645年五月，卑沙城被破，城内男女8000多人统统成为唐军的俘虏。

卑沙城被突破后，唐军将大连地区作为继续东进的基地，兵分两路，可谓战无不胜。而在随后的战役中，最风光的一个人当属薛仁贵。史书记载，薛仁贵手握长戟，腰挎双弓，冲锋陷阵勇冠三军。唐太宗听说后，龙颜大悦，马上召见，并加封薛仁贵为“游击将军”——就这样，薛仁贵征东的传奇盛传不衰。

为了纪念张亮等唐将的功绩，老百姓在卑沙城下修建了一座石鼓寺，里面供奉了李世民、尉迟敬德、徐茂功和张亮等人的塑像。在民间，这座庙还被称为唐王庙，庙里有一口井，传说能包治百病。

总之，卑沙城一役为唐军此后的胜利奠定了基础。到公元645年九月，唐军共打下了10个城池，获得10万石粮食（1石相当于今天的27斤）。因为临近冬天，唐太宗考虑到保暖问题，下令收兵。

大连山城为唐军首攻之地

贞观二十一年（公元647年）二月，唐太宗决定一举拿下辽东，大臣们纷纷出谋划策。

一转眼到了三月，李世民钦点牛进达、李海岸两人为主将，率兵1万多人，乘船从莱州出发。七月，唐军从都里镇（今旅顺）登陆，并把这里作为基地，调适休整。牛进达和李海岸选定了沿黄海北进至今碧流河海口一带的进攻路线，并首先把目光对准了石城（今瓦房店得利寺龙潭山城）。凭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他们很容易就攻克了石城。之后，唐军来到了积利城（今庄河城山山城）。在这里，他们遇到了点小挫折。

城山山城修建于公元631年，是高句丽王特意为阻断唐军北进而修建的。这座城建在险峻的山上，并有重兵把守。牛、李二人率兵到达积利城下时，高句丽1万多士兵已经在等候着他们了。就这样，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不得不说，李海岸确实是员猛将，史书上说，“斩首二千级”。就这样，他们在大连地区大大小小打了几百场仗，全胜。

与此同时，李世民在陆军方面也有调配，但主战场并不在大连。但无论如何，唐军所到之处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种打法，打得高句丽彻底软了。公元648年，盖苏文派使者到长安谢罪。

唐太宗曾把军需藏在三山岛

事实上，盖苏文并不甘心失败，他向朝廷求和的目的，是希望获得喘息的机会。等唐军一撤，他又故态复萌：不仅开始怠慢唐朝使者，还不断入侵新罗。

公元648年，李世民在江南造了数百艘大船，再一次准备征讨高句丽。得知此消息，高句丽王吓坏了，赶紧派儿子和莫离支（相当于今天的总理）高任武去谢罪。李世民热情款待了他们。

但李世民没那么容易消气。他先把高句丽的使者安抚好，转过年来（公元649年），就派出30万大军，出动1100艘军船，再征高句丽。同时，李世民还让当时的莱州刺史李道裕把攻打高句丽的粮食和器械储备在今大连地区的青泥浦一带及三山岛上。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同年五月，仗还没等打起来，李世民病逝了。

唐高宗李治即位后，高句丽王再次派人入朝求和。于是，李治暂且取消了辽东之战，双方相安无事了几年。

后来，唐朝廷和高句丽又闹翻了，最终通过几场战役，彻底收服了高句丽。不过，那些战役就已经不在大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