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 死亡离我们很近
别过来!有地雷

自从我们抵达加奥后,营区地面平整和防御工事建设就一直在进行,甚至在集装箱板房搭设完毕后,这两项工作也没有停止。因为受热带沙漠气候影响,加奥的土地已全部沙化,营区里到处都是沙子。挖污水处理池时,我们曾掘地两米深,发现依旧是沙子,而且是干燥的,一点水分都没有,“一脚踩,半脚沙”是生活的真实写照。这么厚的沙子,对官兵日常活动和部队执行任务非常不利。每次车辆和队伍走过,都是沙土飞扬。载重物时,卡车还会陷在沙窝里。如果处置突发事件时发生陷车事故,情况就会很尴尬。
全沙地面真的不太好平整,无论我们浇多少水都无济于事。后来,我们到荷兰工兵分队营区参观时,看到他们用矿砂铺路,铺完后再碾压,路面非常坚硬。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是从沙漠深处的一个铁矿场买的矿砂。我们也到那个铁矿场买来一些矿砂,铺在营区的沙子上,而后不断地浇水,并用轧路机碾压,效果果然不错。与地面平整相比,防御工事建设更是一项只有起点、没有终点的工作。面对没有底线的恐怖分子和没有上限的炸药当量,防御工事无论多么坚固都不过分。
一天上午,快反排完成对战区司令部周边的例行巡逻后,开始向营区重要位置搬运沙箱和沙袋,准备强化防御要点。9点左右,下士许思典在搬运沙箱的过程中,突然身体一倾,右脚一陷,“咔嚓”一个闷声让人头皮发麻。“我可能踩到地雷了!”许思典一字一顿地说。“思典,千万别动,别动!”在附近指挥的快反排排长刘晓辉赶紧喊道,“别过来,都别过来,有地雷!”他迅速摆手,让其他官兵赶紧后退。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仿佛静止了,许思典一动不动,炎热的天气下,他似乎流出了冷汗。
刘排长用对讲机迅速将情况上报指挥部。张指挥长一面派作战参谋孙宝玮前去查看,一面向战区司令部请求扫雷部门支援。张指挥长命令现场人员外撤30米建立沙箱安全隔离带,毕竟在这种危险未知的情形下,减少次生伤害终究还是解决爆炸物威胁的基本原则。很快,战区司令部反馈消息称:因联马团东战区排爆分队尚未部署到位,目前不具备排爆能力,建议可以依托自身技术和装备器材,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做进一步安全应急处理。
联马团有标准工作程序,像爆炸物处理这样的任务需要专业的扫雷部门解决,我们警卫分队无须上手。但若是战区司令部都没有排爆专家,那么最近的排爆专家就远在1000多公里外的首都巴马科了。我们的工兵分队属于建筑工兵,铺路、架桥、盖房子还行,排爆这样的战斗工兵任务却指望不上。如此一来,彻底孤立无援了,看来今天只能靠孙宝玮了。
孙宝玮是侦察与特种作战指挥专业毕业的优秀学员,特战素养不错,有过排雷实战经验。他迅速赶来,却被刘排长拉住胳膊道:“这片区域是我亲自组织摸排过的,我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常规的雷!”刘排长是经验十分老到的指挥员,他坚信问题的严重性已经超过了预期。“我现在不敢下定论,先看看再说,这片区域原本是加奥能源局,打了半年的仗,情况未知,还是保守点好,把沙袋再往外围移动移动。”孙宝玮也是眉头紧锁,走近危险区域慢慢探身,准备检查现场。
“千万别紧张,应该事不大,放稳呼吸。你老弟可别一晃荡,咱俩可就报销在这儿了,呵呵!”孙宝玮一边宽慰许思典,一边开始了检查工作。他缓慢扒开许思典脚边的黄沙,只见一枚已经半触发的老式苏制PMN压发地雷被许思典踩个正着。孙参谋连忙抬头看了一眼许思典,狠狠地说了句:“千万别动!”
这种PMN防步兵地雷大概有600克重,雷壳大部分是电木,常规的探雷器如果受其他金属物件影响,根本探不出来,刘排长的判断果然不假。这种地雷不易探测,装药量也不大,雷壳内仅存有200克TNT炸药,一般受压7—30公斤就能触发爆炸。它原本有两道保险,一根保险销,一层软金属保险片,在保险销拔下后,40℃的地表温度就会将保险片在2.5—15分钟内切割断开,从而使两道保险全部报废,而且过程不可逆。目前,加奥白天的地面最高气温可以达到60℃,这颗雷早已经处于待发状态。
虽然这颗地雷看上去已经有些老旧,雷体侧面的击发机构有些腐蚀,但不知道其他功能是否正常,也许是防潮蒙皮腐蚀严重导致压杆卡顿,也许是雷壳内击针卡壳导致未完全击发,还有可能是压杆下凸台簧长期受力变形将击针卡住,这些都可能是它还没爆炸的原因。正因为内部状态未知,因此一丝一毫的重量变化都有可能随时引发爆炸。
时间不等人,多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危急时刻,孙宝玮一边让刘排长报告指挥部现场情况,一边拆掉了雷壳侧面的封口塞和起爆管螺盖,查看起爆管状态和钢丝环露出长度,然后拔出腰间青锋闪闪的军刀,准备插入许思典的脚底,采取“置换法”将他替下。
此刻,冷汗已挂在孙宝玮的脸颊,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按照常规的拆除方法,需要将起爆管从雷壳中倒出,使击针无法撞击起爆管引爆雷体,同时还要确保击针尾端外露的钢丝环不会缩进雷体破坏此刻击针的卡顿平衡。这样做难度相当大,并且是两个人同时面临危险,安全风险成倍增加,根本行不通。可如果能够将许思典先替换下来,然后利用卡顿平衡做点文章,将这一状态带来的效果扩大化,危险就由两个人变成一个人承担,那么地雷即便在最后拆除阶段爆炸,也只会危及他自己的生命而已。否则,就只有让许思典跟死神掰个手腕,看运气了。这样的事,我军的干部干不出来!
许思典有些瘦,体重只有不到60公斤,一条腿加上重心偏移,雷体受压大概三分之二的体重而未爆炸。那么使压杆和凸台受力在较小范围内变化,从而把他置换出来,而不至于引发击针平衡破坏,看来这种办法可行。但是,卧姿排雷,双臂力量不足以代替他40公斤的重量,又无法实施转换。看来,成败关键就在这儿了。孙宝玮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时间里,心里反复掂量了两三遍。“给我准备一个沙袋,40公斤,能够立住的!”坚定的声音传了过来。
此刻,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让隔离带旁的刘排长瞬间心领神会。“用掺水的沙子,用秤量好40公斤沙袋,拍成圆柱形,快去!”刘排长果断地下达了准备器材的命令,“宝玮,给我3分钟。”快反排战士的作风是相当过硬的,2分56秒,掺过水但外表又不渗水的沙袋被送到地雷旁边。
“孙参谋,你等一下。”看到孙宝玮要用自己替换他,许思典大声说:“你别管我,这雷不一定能响,就是响,炸我可能最多是残废一条腿,炸到你可就脑袋开花了!”“少废话!这种压发地雷我拆过很多,很熟悉,你别乱动,也别说话!”随即,孙宝玮双腿跪在雷前,缓慢地解开许思典触雷的右脚鞋带,动作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颤抖。随后一点点清除地雷四周的沙土,确认周边没有特殊装置后,将军刀一寸寸从许思典的脚下横向插过去。他双手满握军刀,把身体的部分重量压在了地雷上。
“兄弟,脚趾别乱动,慢慢把脚抽出来,然后轻轻走出隔离带!”孙宝玮命令道。许思典小心翼翼地把脚往外抽,直到全部脱离。短短的十几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身处极度危险状态的人都会明白,“不能乱动”命令的执行,已经让一个军区拔尖的特战尖兵耗去了全部力量,许思典的腿几乎没有力气回弯了,刘排长立即将他搀出隔离带。
此时的孙宝玮已经成功地把战友从死神的手中夺了回来,但是自己也把性命悬在了小小的地雷上。放下许思典后的刘排长,立即组织人员用钩秤把圆柱形的沙袋缓缓地竖直向下,一点一点地贴放于压在地雷上方的军刀上。每放下一点,就通报一下钩秤读数,孙宝玮便稍松一丝力气,好让自己的压力和沙袋的重力之和稳定在40公斤。“40公斤——39——38……”两人密切配合着,不断调整着下放速度,直到沙袋稳稳地压在了地雷上,雷壳侧面的钢丝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孙宝玮确认军刀被稳稳地压住后,屏住呼吸,松手后退,地雷依旧静静地躺在原地。又一次成功完成置换!战友们松了口气,大家这才都撤到了安全区域。孙宝玮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张指挥长握住他的手说道:“好样的!”随后,便指挥快反排战士利用探雷针再一次对该区域进行人工探测,并在地雷周边3米处,再布下一道阻绝沙墙,确保将危险降到最小。
人,没依靠的时候才最强大,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地雷埋设位置较为特殊,属于人员工作生活必经之路,周围无明显可隐蔽或绕行的道路。尽管没有专业的扫雷部门帮忙,但我们必须排掉这颗雷,否则后患无穷。

孙宝玮把安全让给了别人,将危险留给了自己,独自舍命排雷
孙宝玮休息了10分钟后,再次穿戴好防爆服,独自一人携带排爆作业工具进入了隔离区内,其余官兵都撤到了30米的隔离带外。有些事情虽然危险,但只能一个人做,我们帮不上。孙宝玮的策略是采用常规排爆法,先拆除地雷起爆管,使其失效,而后转移至安全区域,深埋地下。
营区西南角,一个无人进入的角落里,快反2班挖掘了一个深坑,深达2米。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们除了静静等待别无他法。大约半个小时,孙宝玮竖起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而后,按照雷区3米阻绝、人员30米隔离、人力起雷转运和沙箱封闭隔离等阶段进行转移。10时24分,孙宝玮成功将这枚步兵地雷安全转移至指定地点,并设置了醒目的危险标示牌。等待联马团扫雷部门到位后,申请排爆专家进行安全转移和集中爆破处理。
孙宝玮回来后,许思典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那种激动是常人无法理解的。“炸我就一条腿,炸你可就全没了……”电影《集结号》里的情节,老兵谷子地冒着生命危险为踩到地雷的赵二斗排雷,最终化解了险情,却没想到,今天在这片撒哈拉沙漠里真真实实地上演了一次。
子弹在午夜上膛

每年11月至2月是马里的凉季,气温会降至全年最低。沙漠里昼夜温差大,白天升至40℃以上,晚上又能降到10℃左右。今晚格外冷,月黑风高,军医赵军趴在透风的窗户边向外张望,伸手不见五指。沙尘会穿过没有玻璃的门窗,洒在被褥上、桌椅上,甚至头发里。今晚22点至凌晨1点,是我和赵军医的巡逻时间。老赵46岁了,是分队里年龄最大的军官。每次看到他穿戴20余斤的装备,跟90后战士们一起巡逻警戒,我都会想起当年那句“人人争当战斗员”的号召。
穿好防弹衣后,我将子弹一颗颗压进步枪弹匣。“等一下!”老赵提醒我,“今晚,曳光弹和穿甲弹也要上,一二二。”老赵说的是曳光弹、穿甲弹、常规弹按照1:2:2的比例装填,5发一个周期,这种配弹方式用于无光黑夜。
这不是书本上的要点,而是鲜血换来的实战经验。因为就在今早,我们接到通报:马里北部基达尔市马里发展银行发生汽车炸弹袭击,担任警卫任务的塞内加尔维和士兵2死7伤,马里国防军4人受伤,银行大楼损坏,东战区救援飞机处于待命状态。当时,银行警卫提前发现了可疑皮卡,并开枪对其进行阻击,可小口径步枪和常规子弹根本不起作用。即便是打碎挡风玻璃,击中驾驶员也无济于事,因为自杀式汽车炸弹的最末程已和驾驶员关系不大,只有用障碍物直接拦截车体或用大口径反器材武器打爆发动机才可以有效拦截。
可惜,知道这一切已经太晚了,袭击已成功实施。战区因此提高了警戒级别,要求所有部队加强营区防护。战区司令部特别提到,常规弹未能有效阻止加厚皮卡的冲撞,是这次付出鲜血代价的重要原因。电报还明确提到了中国维和部队防御设施建设和警戒状态令人印象深刻,为战区树立了榜样,其他部队要向其学习,并按照中国营区警戒标准加强夜间防卫。这是我们抵达加奥10天后树立的首个中国标准。
我们的警戒部署和防御工事建设,在10天内就成了战区楷模,令我们备感欣慰,这些天的辛苦努力得到了认可。12月5日部署至联马团东部战区——加奥维和任务区后,我们在部分武器装备及防御设施未到的情况下,依据现有条件迅速进行防御工事建设、警戒防卫演练。由集装箱防护墙、沙箱墙、阻绝壕沟、蛇形铁丝网及掩体等要素组成了立体防御工事,针对不同种类的袭击方式先后进行了多次警戒演练。这还远远没有达到我们的标准,我们将继续加紧进行工事修筑和警戒优化部署。
我和老赵检查了各哨位,哨兵们警惕性很高。基达尔遭袭事件给兄弟们触动很大,大家都清楚什么是关键时刻,他们将多年训练的战斗素养百分之百地展示了出来。重机枪、狙击步枪、冲锋枪等所有武器都处于待命状态。在哨位查验期间,我同他们聊了聊,希望他们也不要过分紧张,控制好精神状态。巡视了一个小时后,我同赵军医回来休息一下喝口水,还未来得及脱下防弹衣,就听见红外网墙报警,紧接着医疗队哨兵报告:“B区3号哨位报告,营区西南角发现不明身份人员,口头警告和拉枪栓示警后,向营区东侧逃窜,请求搜剿。”
这个报告如一声霹雳,在这个紧张情绪如乌云般密布的夜晚,突然炸响。我就住在指挥长隔壁,听见了他和哨兵的对话,也听见了他快速穿戴装备的声音,所以我知道这次绝对不是演练,是来真的了。我再次戴上头盔,拉枪栓,子弹上膛。指挥长立即指挥快反力量,按平时预案对营区进行地毯式搜索。苏世顺副队长跳下床,拔开互扣在一起的战靴,下意识地磕了一下,结果掉出一只10厘米长的毒蝎。真是火上浇油,顾不上灭蝎,他迅速取枪。
我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右手握着相机,左手握着手枪,同快反队员一起对营区每个角落进行搜索。平生第一次这样近距离面对未知的敌人,恐惧是有的,但只有一点点。我注意观察周围的一切,我们的官兵在面对危险的情况下,一个个掩护冲击、搜索布控的战术动作做得非常专业。我们逐个废弃建筑、逐个帐篷搜索。作为战地记者,我的相机也处于战斗状态。它是我的另一部武器,随时记录关键性的一瞬间。
营区西面的独立小院距离居民区较近,是我们搜索的重点部位。指挥部干部及快反一组十余人迅速形成包围,并逐步缩小包围圈。3名队员迅速抵近门窗附近,隐蔽于左右,据枪掩护,并用强光电筒照亮房间。2名队员突然跨步跳上窗台,确定无人后,用手语指挥掩护队员立即前出占领房间。在搜索完毕这个固体建筑之后,狙击手迅速定位掩护,其他人依次搜索下一块场地。

快反排官兵正穿过围墙豁口对下一个营区进行搜索,左一是作
突然,先锋队员大喊:“STOP,or I’ll fire!”(不许动,再动开枪了!)我顺着呼喊方向看去,果然有两个黑影,他们已被逼到墙角。先锋队员距离他们大约有50米,他们已在95-1步枪的有效射程之内,枪上装配的微光瞄准镜,可在夜间瞄准目标。另外,狙击手王长军早已将其锁定,只需一个命令。
就在这时,那两个黑影仓皇逃窜,竟跳入隔壁的马里国防军营区内,先锋队员立即跟了上去。“别追了,让他们走!”张指挥长果断下令。这个命令下得很及时,再追我们就违反维和原则了。如果是作战,我们可以一直追,直至击毙。目前,这两人身份不明,若是直接击毙,或许会造成极大的外交被动。另外,这两人确实很聪明。我们和马里国防军相互中立,没有合作,所以他们的营区具有很好的保护作用。
今晚,没有伤亡,算是万幸。看似一次简单的搜索,其实危险极大,稍不注意就会有伤亡。敌暗我明,一个小小的手雷就能对官兵造成巨大伤亡。豆大的汗珠从我的头盔里滑落,砸在枪身上。厚重的防弹衣内,迷彩服已全部汗湿,但没人脱下。我们不敢立即撤兵,而是在可疑人员逃跑的地方增加了一组岗哨和探照灯,防止他们再杀回来。张指挥长命令快反排回去待命,武器装备不许卸下,随时准备再次搜剿。
张指挥长带领指挥部3名干部到各个哨位再次查看了一遍。查到营区东部哨位时,我发现远处有移动物体,仔细辨认后发现是一条野狗,很快又聚集了二十几条野狗,这些动物也是我们的关注对象。还有其他一些细微变化,比如突然多了一块大石头或是树枝,我们不能随便靠近或移动,有可能是恐怖分子设置的诡雷。前几天,一名哨兵报告,加奥城中祈祷音乐的音色和音量较往日有些变化。我们迅速派人调查,原来平日里播放的都是录音,而周末是信徒聚集起来进行现场唱诗,所以起了变化。我们对哨兵进行了表扬,谨慎细致地观察周围环境的一切细微变化,是我们获取信息的重要方式。在这里,人人都是观察员。
我穿着20多斤的装备,脖子上还挂着照相机,一个多小时的紧张搜索让衣服已经湿透。我换了衣服,喝了点东西,补充点能量,压压惊。黎明前是否还会有情况,大家都不知道,反正枪就在手上,和衣而睡。这一夜,水是融化了的冰。我看到手机里有老婆的留言,她说在网上看到基达尔银行遭袭的消息了。这个聪明的丫头肯定又在担心了,我在被窝里赶紧打去电话。她像个专家一样,像模像样地告诉我该怎么注意安全,发现危险人员后该怎么样,听上去很专业,我知道她是用心研究了。她对我的好、对我的用心,让我感动。

可疑人员被官兵围堵在墙角,实战中官兵们的战术动作并不好
电话挂断后,我躺在床上,却一直睡不着。经历了今晚的事情,我突然感觉死亡离我真的很近。搜索时,我一直跟随快反排冲在最前面,伴我左右的还有作战参谋孙宝玮。我觉得作为战地记者,站位就应该在最前沿。我没有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老婆,我想如果告诉了她,睡不着的就不止我一个了。我突然想起她当初不愿意让我来维和是有道理的,又想到我有可能在某次搜索中被干掉,或是在一次火箭炮袭击中被炸死。想着想着,我后悔跟她登记了。我脑袋掉了无所谓,顶天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她却成寡妇了。世上没有后悔药,我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任务期满后,我能四肢健全活着回家。跟活着相比,什么立功受奖、著书立说都是浮云。
想着想着,我默默地写下一行字:前进不必遗憾,若是美好,叫作精彩;若是糟糕,叫作经历。半夜2点,我又检查了一下手枪和弹夹,然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黎明前的爆炸

天还没完全亮,我就被沙尘呛醒了,空气中有一股浓浓的沙土味儿,我抿了抿嘴,嘴里还有沙粒。我扭开一瓶矿泉水,漱了一下口,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就又倒在了床上。今天是圣诞节,听说战区司令部集体放假一天。恐怖分子不过圣诞节,我们也就不过。朝鲜战争时,美军搞过一次圣诞节攻势,在圣诞节当天发动了大规模袭击。前几天战区司令部曾提醒,在马里也有圣诞节攻势之说,恐怖分子喜欢利用节日作掩护进行袭击。所以,今天我们更要格外小心。
我随手拿起一本放在床头的摄影杂志,看了起来。正看着,突然一声轰然炸响将我掀起,钉在窗框上的塑料布和纸壳都被震掉了,甚至床都有些摇晃,巨大的声响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一个翻身跳下床,开始穿戴装备,跟我睡一屋的小陆也被震醒了。我听见隔壁的张指挥长大声喊:“什么情况?是不是爆炸?”这时,哨兵在电台里呼叫:“1号哨位报告,1号哨位报告,机场方位遭袭,有爆炸,具体情况不明。”指挥部开始指挥应对:“赵云龙,你立即指挥快反一组支援北门。刘晓辉,你带快反二组向营区后侧部署。各哨位加强观察。”
果然是圣诞节攻势,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越害怕的事越会出现,墨菲定律又显灵了。我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5点41分。此时,我们指挥部人员已经穿戴好装备,一方面打探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方面做好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盖翻译立即打电话给联马团雇员,询问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世顺副队长给战区司令部的中国军参袁志义打电话询问情况。由于刚刚发生,而且没有预先情报,我们的询问没有得到更加详细的答案。
询问时,快反排已经部署到位。我带着相机,跟着抓拍了一些画面。配发的闪光灯质量比较差,黑暗条件下辅助对焦效果不好,很多动态画面都没有拍实。我的体会是,夜间和黎明的军事行动如果拍好了,比白天的有看点。我已经通知本队再带上一台佳能原装600EX型闪光灯,佳能的最新产品,希望它能解决我的问题。
直至6点半也没有发现更多的异常情况,我们便逐步撤回兵力。前几天,我们已经将马里境内的各武装力量部署情况和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地点标注在军事地图上。从近期恐怖袭击发展态势来看,袭击地点从加奥北部的基达尔市、阿尔慕斯塔拉市,加奥南部的德林尼市、梅纳卡市,逐渐向加奥地区发展。根据震动幅度和音量大小判断,今天早上的炸点距离营区也就几公里,甚至更近。看来,危险正在逐渐逼近。

爆炸发生后,官兵们按预案行动。有的官兵是一边穿戴装备一
千防万防,炮弹最难防。无论防御工事多么坚固,都是应对直射武器和强行冲撞的,对于火箭炮、榴弹炮这样的曲射武器还是没有办法应对。一发炮弹从天而降,哪里都不安全,集装箱板房顶部对炮弹来说,犹如纸片。除非天天待在地下掩体里,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通过加固帐篷周围的沙箱墙,来尽量降低炸弹片和冲击波的杀伤效力,并在爆炸发生后,将人员迅速转移至地下掩体,防止二次打击,剩下的只能看运气了。
后来,我们从司令部那里得到了来自法军的准确答案—爆炸发生后,法军“小羚羊”武装直升机第一时间前往炸点进行了侦察。司令部通报共有两枚火箭炮弹袭击,每枚80公斤重。一枚是昨日0点20分发射的,由于误差过大,没有飞过尼日尔河,距离我们也较远,没有听到。另一枚是今天早上5点40分发射的,发射点距离机场20公里左右,弹头落在了机场南侧2公里处。这是我们抵达后经历的第一次火箭炮袭击事件。司令部分析,攻击目标很明显,就是驻扎在机场的法军。这不仅是由法军当前的所作所为造成的,还跟法、马两国的历史有不可分割的联系。
此次袭击让我们再次感到,应该想方设法加强对曲射武器的防护。我们在警卫分队、工兵分队和医疗队营区内各加设了一个地下掩体,还在各帐篷周围的沙箱墙上又加高了两层沙袋。地下掩体的制作方法就是将集装箱埋于地下,内部用木桩支撑,并修筑通向集装箱内部的地下通道,集装箱顶部则用两层沙箱加固。同时,我们向战区司令部提出建议,应该部署地炮雷达,对炮弹袭击进行预警和定位。
哨兵神秘失踪

圣诞节的火箭炮弹袭击似乎打开了马里北部的潘多拉魔盒,短短十来天内恐怖袭击不断——基达尔联马团营地东部约5公里处遭恐怖分子2枚107毫米火箭炮弹袭击;乍得维和部队巡逻车辆遭路边炸弹袭击,5人受伤;加奥东部120公里处,图阿雷格人的车辆从市场返回时遭到弗拉尼人伏击,造成25人死亡、4人重伤,2辆汽车被焚烧;4名国际红十字会人员在加奥和阿内菲斯之间地区遭“西圣运”绑架……不仅如此,针对联马团维和部队的袭击指向性也越来越明显。联马团维和部队在加奥市郊发现5枚指向机场的火箭弹,其中有3枚与手机相连,且在手机中发现联马团军事基地照片。恐怖分子很狡猾,用手机遥控发射火箭弹是他们的常用方式,这样可以提前埋设,发射前有充足的时间逃跑。
另外,反政府武装从境外走私了大量重火器。联马团在马里北部发现萨姆7地对空导弹、120毫米迫击炮和反坦克导弹等多种大口径火器,这是仅携带自卫武器的维和部队难以抵御的。
就在昨晚,马里北部还发生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乍得维和部队一名哨兵夜间站哨时神秘失踪,携带的武器弹药也一同消失了。这是到目前为止,我们所掌握的汽车炸弹、人体炸弹、地雷、火箭炮弹等类型恐怖袭击之外,一种新型的袭击事件。因失踪哨兵未找到,所以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但据推测,最大的可能性是恐怖分子趁哨兵不备,将其摸走。如果真是这样,估计命也保不住了,恐怖分子会有一百种残忍的方法令其升天。为什么恐怖分子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就因为他们不像反政府组织和宗教组织那样有政治立场或宗教教义,而是立场不坚定、杀人无底线。一旦定义为恐怖组织,联合国对他们的策略就是打击、重点打击,制裁、重点制裁。
说心里话,乍得维和兄弟真是不容易,每次和敌人火拼后,中国医疗队都要成批处理乍得士兵的枪伤、炸伤。都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直叫唤,爹妈若是看见了,会心碎的。这些军人干的真是玩命的职业,乍得维和部队平均每一到两周就要举行一次葬礼,并将烈士遗体送回国内。伤亡如此惨重,也与乍得维和部队深深陷入与恐怖分子的血海深仇有关。马里北部的恐怖分子也曾在乍得境内犯下罪行,乍得士兵对其恨之入骨,这是国仇。乍得维和部队的1000多人部署在泰萨利特、基达尔和阿盖洛克三个地方,这三个地方与恐怖分子老巢很近。乍得部队遭袭后经常追着恐怖分子打,一直打到老巢,这是积恨。国仇积恨难免会引发报复与反报复。
这次哨兵失踪事件,就是一个报复的佐证。同直接袭击相比,这种渗透性破坏行为虽然杀伤面较小,但技术含量和恐怖程度却高于前者。这种袭击行为的成功实施,是建立在有效情报和地形侦察工作的前提下进行的。恐怖分子或是直接隐藏在营区附近,或是派出线人间接侦察,掌握了哨兵活动和警戒规律,在哨兵交接前后或是夜间执勤等警惕性较低的时候实施偷袭。同时,须有观察、掩护和接应人员,才得以完成。
当前,我们营区的防御工事能够有效地阻绝和应对直接的冲击式袭击,但是对于曲射火器袭击和夜间武装偷袭的防御还有先天不足之处,尤其是火箭炮、迫击炮、手榴弹等不对称袭击将令我们防不胜防。对此,除了提高警戒级别,启动红外、雷达等监视网络外,最主要的还要靠警戒哨兵的及时发现和有效应对。
张指挥长知晓乍得哨兵失踪事件后,迅速叫来作战组长杨志峰、快反排排长刘晓辉、后勤官周长春等人,召开会议,通报情况,要求他们教育哨兵提高警惕,特别是在夜间。同时,夜间带哨干部在重点巡视营门岗哨的基础上,还要对营区进行全面巡逻,不留死角。夜间,监控室哨兵也要时刻盯着监控画面,敏锐地捕捉每一个异常情况,并把异常情况及时反馈给前方哨兵和值班作战参谋。从抵达起,指挥部就给所有干部安排了夜间带哨,除指挥长坐镇作战室指挥不得离岗外,连政委都要带哨,两个小时一班岗。夜间带哨干部的作用非常明显,有干部在哨位上,士兵更有底气。
11点20分,我同张指挥长、苏世顺副队队、盖庆翻译和“带刀护卫”小陆去会见战区司令,向其简要汇报近期工作。我们先进了司令部,小陆停好车后也全副武装地跟了进来,结果被一个民事官员激动地逐出了司令部,口中还大声嚷嚷着:“这里是办公区,谁让你进来的,你不能带武器进去。”为了息事宁人,小陆只好守在司令部大帐篷旁边等候了。
汇报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我们的第一批海运物资已经全部接收完毕;二是组织部队进行警戒防卫演练;三是积极协调派遣一个排部署到机场执行任务的有关事宜。虽然我们从巴马科方面已经获悉,派兵驻守机场只是两个月左右的暂时任务,但是为了避免误会、维护其权威,张指挥长并没有跟司令汇报具体细节,而是说具体安排需待本队人员及第二批装备到位后再研究。司令表示同意,并赞赏地说张指挥长和中国维和部队的能力是非常过硬的,战区官员有目共睹。
下午,预订的热水器到了。我一看,这哪是新热水器啊,怎么看都像用过报废的。老板笑容可掬地说:“嘿嘿嘿,这是我们今年卖出的第一个,准确地说是一年以来卖出的第一个。”买热水器的兄弟告诉我,这个热水器是挂在墙上的展品,布满了灰尘,用抹布擦了三遍才看清商标。4名当地工人忙活了一下午,快到晚饭的时候才安装好,我们支付了18万西法,折合人民币大约2200元。从干活动作上看,就知道他们的业务不太熟练。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没有锻炼的机会。洗浴及厕所板房今天也架设好了,只待供水排水系统连接完毕就可以使用。在战区后勤官卡桑德拉的催促下,营区其他供水点也正在建设,我们的生活在逐渐步入正轨。
被鲜血证实了的情报

气温已经40℃了,地表将近60℃,地面附近的温差令空气密度急剧变化,视线延伸的地方都变得模糊、蒸腾、灵动。两辆皮卡在沙土路上拼命奔驰,带着杀气,带着仇恨,车后卷起滚滚沙尘。车上坐着十几个乍得士兵,手上握着AK47步枪,车的侧面挂着载弹的40毫米火箭弹发射器。
说是沙漠,但不时也出现一些小丘,零零星星的奇异灌木也增添了神秘。车有点快,司机不知道这条坎坷路通向的是地狱之门——恐怖分子和反政府军的老巢吗?再快,能快得过路边炸弹爆炸的速度吗?心理安慰罢了。他们要为死去的战友复仇,这种复仇既出于维护和平的需要,也出于历史和民族恩怨。恐怖分子和反政府武装在这里是不分国界的,乍得人民也曾饱受其苦。
临近中午,备用水已经不多了,他们必须赶到下一个村庄。突然,一声轰然巨响,沙尘、浓烟、人体、武器、车部件飞向天空,前车瞬间消失在浓烟中,后车一个急转弯,扣在了沙窝里,士兵散落一地。一切又归于安静,像是一场梦。许久,伤轻的爬起来开始呼喊求救,2名士兵的生命时钟永远地停在了11日10时54分。12时55分,法军侦察机侦察了该区域,发现联马团部队有损伤,但是数量和严重程度未知,联马团和法军的医疗援助队已经待命。
幸存的乍得士兵把事情经过讲给战区司令部作战处长尤里斯时,是带着眼泪的,尤里斯也是含着泪听的。都是乍得人,心是连着的。今早司令部交班会上,尤里斯向大家介绍了事件经过。正如前几日的情报预判,昨天是反政府武装遭受打击的两周年纪念日,他们果然实施了报复性行动,悲惨的依然是乍得部队。

加奥地区到处可见的危险警示牌,提醒人们这里有各种可能会
分析一系列袭击事件的处置过程,武装直升机都扮演了重要角色。它速度快、攻击力强,可以在接到报告后迅速抵达事发地点进行侦察,并对恐怖分子形成强大威慑。可惜,整个东战区43万平方公里范围内只有法军有武装直升机,而联马团东战区只配备了医疗救护直升机。即将部署的荷兰特种分队或许会改变联马团这一被动局面,他们将携带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和支奴干运输直升机。
另外,前几天失踪的那名乍得哨兵已找到,也是法军直升机在巡逻时发现的。可惜发现时他已经牺牲,尸体腐烂,被扔在灌木丛中,他的武器装备也被掳走了。从身上的伤痕看,他在牺牲前经受了炼狱般的折磨。这就是我所说的恐怖分子杀人无底线的现实佐证。如果被抓,不要幻想他们会在获得政治影响或巨额赎金后仁慈地放了你。若是不幸被恐怖分子抓获,唯一的活路就是想方设法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和背水一战的勇气逃命,或是做碟中谍、无间道,用智慧和伪装金蝉脱壳,就像美剧《国土安全》里被基地组织囚禁8年后,成功被“解救”的布洛迪。但不要被洗脑,更不要受怂恿对自己的祖国和人民实施恐怖袭击。
在阿盖洛克交火中受伤的那3名乍得伤员,受伤部位分别在后背、肩膀和大腿,均是枪伤。医生评估后决定后送,直接搭乘联马团医疗直升机送往首都巴马科。联马团最初是想把他们就近送到中国医疗队,可是医疗队的二级医院还没有建成,无法接诊这样的伤员。枪伤不像刀伤,不是谁都处理得了的,外表是一个小孔,里面可能烂得一塌糊涂了。所以普通人对枪的威力根本不了解,以为就是穿个小孔,不打要害死不了,其实不然。子弹对人体的伤害一般分为侵彻效应、锤击效应、空洞效应,具体效果取决于子弹的大小、速度和结构。当地恐怖分子用得比较多的枪支是AK47,速度适中,弹径也不大,但射入人体后会在体内翻滚,把肌体组织都绞碎了。射入的地方也就一个小孔,射出的地方可能是碗大个洞,连骨头带肉一起飞出来。最可怕的是达姆弹,也称开花弹,弹头有裂纹,弹头打入人体就裂开了,杀伤效果数倍增加,后果将惨不忍睹,无法救治。由于过于残忍,联合国已经将其列为禁用武器了。
与此同时,联马团还在两处地点发现了肥料,分别藏有700公斤和5000公斤,这些肥料埋在地下4米深处,可以通过很简单的办法制作成“化肥炸弹”。恐怖分子经常购买十分廉价的硝酸盐和铵来制造简易炸弹,简单、稳定,并且便宜,当与柴油混合时炸弹的破坏力会更大。引爆装置可以在当地市场很容易地买到,用少量TNT或塑胶炸药就可引爆肥料和柴油的混合物。2002年发生的巴厘岛爆炸事件造成202人死亡,其罪魁祸首就是“化肥炸弹”。
马里曾被称为“西非皇冠上的明珠”,其黄金产量为非洲第三,已探明储量为900吨。黄金也是马里第一大出口产品,其黄金出口收入占全国出口收入的一半以上。另外,马里铁矿资源也很丰富,已探明储量13.6亿吨,广泛的采矿活动造成当地市场存在很多类似于“化肥炸弹”这样的土制炸药。但总体上,这类土制混合爆炸物的爆炸当量还是有限的,如果目标是一栋楼的话,那么必须要有很多很多的化肥。如果恐怖分子没傻到扛着一袋化肥接近你,那么这种混合物就不会用来做自杀式人体炸弹,但可能会用于汽车炸弹和路边炸弹。
一名妇女的神秘符号

“119,119,2号哨位报告,一名可疑人员对我营区进行侦察。”哨兵一边通过望远镜观察,一边向作战室报告。“迅速将其驱离,注意提高警惕。”值班参谋答复。
上午10时,正在站哨的中士张坤发现一名装扮可疑的当地妇女,在我营区北侧公路旁的电线杆上写下奇怪的字符,他报告并迅速用法语喊话。被发现后,该女子迅速逃离。张坤在对其实施跟踪观察后发现,该女子向战区司令部东门方向移动,并在距离东门不足100米的电线杆上再次写下不明字符,而后向东南方向村落快步离去。
随后,指挥部指派法语翻译盖庆和联马团雇佣翻译克瑞斯到事发地查看,并将结果向联马团安全部门求证。经多方识别判断,该字符既非英、法语军事符号,又非当地民俗符号,隐含信息不明,但地理指向性特征明显,且标识位置一方面处于我营区与道路最近点,距指挥部及弹药库等重点要害目标也不远;另一方面其选择标识的位置较偏,不便于营区视频全时监控。一旦恐怖组织选择此处对我营区实施袭击,将直接危及指挥部和弹药库等重点要害目标安全。因此,这个神秘符号极有可能是恐怖分子唆使当地民众画的记号,以便对我营区及战区司令部实施针对性恐怖袭击活动。

班用机枪具有很强的威慑力,哨兵站哨之余,也会耍耍酷,让
事后指挥部向东战区司令部上报该情况,司令马马杜随即签发《关于防范恐怖袭击的紧急通报》,命令各分队提升安全警戒级别,做好随时应对恐怖活动的准备,严防恐怖分子对我及周边实施恐怖袭击。同时,司令还要求各分队严格控制人员、车辆外出,防止在外执勤时遭遇袭击造成人员和装备的损失。
在马里,自杀式袭击一般分为人体炸弹和汽车炸弹两种。汽车炸弹是将装满炸药的汽车,以伪装或是强闯的方式接近袭击目标,而后引爆炸药实施袭击。汽车炸弹的破坏力一般会比人体炸弹大得多,因为炸药装得多,一次可以装载数百公斤,杀伤半径可达数百米。人体炸弹一般是袭击者穿着特制的自杀式炸弹背心,在背心中安放高能炸药及钢珠、铁钉等杀伤利器,隐蔽接近袭击对象后引爆。由于背心的结构会使冲击波沿着背心上下导出,因此实施人体炸弹袭击的自杀者会死得很惨,因为冲击波会将其头部和腰部拉断。
今天这次侦察活动的成功拦截,除了与哨兵过硬的素质分不开,还与我们的哨位科学设置息息相关。从抵达后开始,本队兄弟们就立即投入到防御工事构筑的热潮中。人多力量大,营区每天都在发生巨大变化,这些变化让前来采访的《人民日报》驻非洲记者张建波很惊讶。他说:哦?怎么昨天还没有,今天就这样啦?!这块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来的时候有吗?像是被变了戏法,每天都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一个个大大的惊叹号。
最怕火箭炮打不准

今早,我带4点至6点的哨,在1号哨位。带哨时,我一直观察隔壁马里国防军院内的那几只羊,想知道它们是如何吃到树叶的。马里北部植被稀少,羊要想吃饱,除了跟狗一起翻垃圾堆,还要学会两项新技能:爬树和双腿站立。只见那几只羊身材矫健,肌肉发达,后腿蹬地,前腿支撑,长时间站立,先是伸长脖子,再用力伸出舌头,舔食所能触碰到的所有树叶。怪不得这里的羊肉一点不好吃,大部分都是瘦肉,味道怪怪的,无论怎么炖都很硬,比内蒙古的小肥羊味道差远了。
正看得出神时,突然一声巨响,差点把我从10米多高的哨位上掀翻。我和哨兵迅速躲进掩体,观察并报告。爆炸吓得我一头冷汗,两腿发抖。这次爆炸太近了,而且一改袭击机场方位的惯例,爆炸声和冲击波好像是从市区传来的。糟了,出大事了,这回得死很多人!即便落后,加奥也是马里的大城市,市区内人口也有几万人。如此宁静美好的清晨又要被血淋淋的现场脏污掉了。
爆炸声响后,呼喊声、报告声、电话声、奔跑声、穿戴装备声、螺旋桨轰鸣声,声声入耳。和每次遭火箭炮袭击一样,我们启动战备预案,一切都按程序行动。通常情况,首发没袭击到我们,我们就不太害怕第二发、第三发了,因为人员已全部转移至哨位、沙墙后和地下掩体内了。一段时间以来,火箭炮袭击似乎成了常态。如果哪周听不到爆炸声,我们会觉得奇怪,不超过下周必然有炮击。
炸点坐标位于加奥市内的一个公交车站附近。极其幸运的是加奥早上没有人起这么早,公交车站空无一人。除了若干设施损坏,没有人员伤亡。奇了怪了,这是吓唬人玩吗?难道恐怖分子又打偏了?一直以来,马里恐怖分子的火箭炮袭击以打不准闻名于世,因为连个正儿八经的发射平台都没有,甚至连发射管都不用,挖个沙坑直接将火箭炮弹斜插进去,跟我小时候过年放“蹿天猴”一样。但是,抛开通布图、泰萨利特等地不谈,加奥和基达尔经历这么多次火箭炮袭击,竟然都没有人员伤亡。火箭炮弹每次都能够巧妙地在时空两个维度上避开人群,这难道还是不准吗?

营区监控记录下火箭炮袭击瞬间,远方位的滚滚浓烟并不光是
在炮兵部队干过的都知道,加榴炮炮弹偏差一般是射程的千分之几,正常射击顶多几十米落点误差。火箭炮主要是杀伤人员和无防护轻型车辆的,属于面杀伤,散布误差稍大。即便如此,真想实施恐怖袭击也不至于总也打不中。唯一的解释就是,恐怖分子根本就不想打中!前期落弹点多针对机场及非城市中心区,今天虽在市区,却避开民众活动时段,很可能是袭击者并不想制造杀伤,而更倾向于袭扰,显示存在,恐吓和侦察维和部队。
袭击者之所以倾向使用火箭炮,是因为用手机启动,预设后就逃离,袭击者的生存安全有保障。通过上述分析,我们掌握了恐怖分子的想法和武器运用能力,结论是我们不必过分担心恐怖分子三天两头的袭扰,却担心其火箭炮发射的精度,一不小心打歪了最可怕。

在加奥发现的即将发射的火箭炮,均无制式发射系统
今天下午,东战区又在梅纳卡发现用两枚122毫米榴弹炮弹自制的路边简易爆炸物。这东西虽然也是火箭炮弹,但不比飞弹,并非毫无办法应对。一方面可以在路径选择上做文章,比如每次护送,我们都狡兔三窟,勘察的路是一条,行进的是另一条;又似移花接木,明明走的是这条路,半路又变为另外一条。唯一相同的是,后车必须紧跟前车车辙,最大限度规避路边炸弹。另一方面,可以在行车方式上做文章,每个驾驶员也都有自己的经验,比如记住路况,提前发现可疑变化。再比如快慢速度结合,进入危险路段前要慢行,便于仔细观察,而后要快行,尽快脱离危险路段。
火箭炮啊火箭炮,这是我们最难忍的痛。我们只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发射者在不想杀人的时候百发百中、指哪打哪,想杀人的时候最好原地爆炸。

被火箭炮击毁的加奥海关大楼,墙体彻底损毁,地面炸出
意料之外的任务

继1月28日中国维和部队召开部署后的第一次党委会,各分队也在积极酝酿,为分队党委会做准备。我早早就将议题布置下去,议题同维和部队党委会议题类似,都是我们当前急需研究解决的一些问题。昨天晚饭时,徐文联政委临时交代了一个新的议题:研究机场布防。我惊讶了半天,问道:“首长,我们要去机场吗?我们的正式任务不就是防卫战区司令部吗?”徐政委说:“荷兰工兵分队要在机场附近建一个营区,名叫卡斯特,他们的警卫力量不足,前段时间请求我们提供保护,目前各方返回的信息是我们必须去执行这个任务了。不管怎样,先做好准备,有备无患吧。”
我的天啊,机场附近也是法军的部署地,那里可是火箭炮袭击的靶心啊,经常有火箭炮弹落在机场方向,有两枚火箭炮弹的炸点甚至距离加奥机场不足200米。卡斯特营区虽然距离加奥市只有十几公里,但那里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沙漠中,经常狂风肆虐。那里除了一栋废弃的固体建筑,什么都没有,联马团的扫雷部门还在那附近发现不少未爆地雷和榴弹。我了解到,荷兰工兵分队并不是联合国框架下的维和部队,他们来到马里的主要目的是建设一个名叫卡斯特的营区。营区建设完毕后,交给即将部署的荷兰特种分队使用,它才是真正的联马团维和部队。马里近期恐怖袭击不断,出于安全考虑,荷兰工兵分队通过联马团,请求中国警卫为其提供安全防卫。这个任务可能持续两三个月,营区建设完毕后任务结束。
有些事不必评价,任务区这么多部队,荷兰工兵偏偏向中国求援,足以见得中国警卫受青睐的程度。在他们眼里,中国军队是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中国军人纪律严明、责任心强、素质过硬,值得依靠。出动一个排的兵力,一次短期的安全防卫任务,后面牵扯的却是国家层面的重大决策,体现的是国力、军力在世界的地位和影响力。
在今天上午的党委会上,我们把为荷兰工兵分队提供防卫的兵力定为一个排,并视情况增加部分保障人员和翻译。这样一来,我们将会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且不提执行机场方向任务的危险系数和保障难度,单从兵力部署上看,我们这170人就将分散成四个部分:警卫一排负责荷兰卡斯特营区;警卫二排和三排负责战区司令部;保障排负责中国维和部队营区,快反排在夜间对其进行加强;此外,快反排还要受联马团战术指挥权控制,随时执行护送安保和快反机动支援任务。前三个部分都需要独立保障,包括饮水、伙食、供电、住房、急救,等等。
我们携带的设备都是按照原定任务设计的,比如净水机只有两台,我们营区一台、战区司令部一台。若是开始执行防卫荷兰营区的任务,饮水就是一个难题。目前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供应瓶装矿泉水,二是用运水车从营区定期向机场方向送水。由于我们自带了净水机,并且联合国会提供净水机的装备租赁补偿,所以联马团很快就会停止向我们供应瓶装矿泉水。当地矿泉水价格非常高,折合人民币40多元一箱,若是饮用水全部花钱买,根本行不通。那么,只能用自来水。前期医疗队人员对供应营区的自来水水质进行了检测,结果显示重金属和矿物质含量超标10倍以上,长期饮用会严重威胁人体健康。所以,我们只能先将自来水净化,然后存储在运水车内,待运水车满后再运至机场。另外,卫生人员只有2个,军医赵军和卫生士官任祥宝,翻译人员特别是法语翻译也很有限。
毛主席说过:工作就是解决问题,办法总比问题多。无论有什么困难都要想办法克服。这是我军的特色和传统。我个人认为,执行防卫荷兰营区任务是个好事,不经实战、不经挑战,不好好在艰苦的环境中历练,为实践强军目标探索路子,我们此行就会失去意义。
来马里建起一个坚固的堡垒,把自己封闭起来待8个月也是完成任务,有目的、有策略、有组织地积极练兵也是完成任务,但质量却相差十万八千里。实战经验丰富的法军、装备先进的荷兰军队、英勇顽强的乍得军队都是我们需要学习的对象。怎么学习?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轻型装甲车设计得多么符合实战要求?看着他们的女战士英武得像个汉子一样扶着重机枪?这样的远观除了给我们皮毛之鉴,没有丝毫实际意义。如若能去机场执行任务,同他们合作交流的机会将大大增加,这将使我们受益匪浅。
党委会最后形成决议,由作战副队长赵金财和作战组长杨志峰带领警卫一排,负责防卫荷兰营区的任务,实行独立伙食保障。在完成对机场附近固体建筑的使用申请后,我们会逐步落实住宿、发电、固定通信等其他方面的保障建设。赵金财和杨志峰都是寡言善行的得力干将,派他俩当负责人,也显示出这个任务的重要性和危险性。我曾多次去机场接送人员,候机厅内外密集的弹孔显示出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多次方位指向机场的炮弹袭击,也表明这里是恐怖分子倾泻仇恨和施展武力的重要目标。虽然加奥机场方向面积辽阔、纵深很长,但沙漠里都是一米多高的灌木丛,十分便于恐怖分子潜伏进来,实施偷袭。
这就是我们即将面临的任务挑战,另外内部安全隐患也是我们需要关注的重要方面,目前形势不容乐观。党委会上,各排都对本排官兵表现出来的思想问题进行了汇报和分析。
针对各种现象,我们在会上做了分析,并提了一些建议,首先要做好的就是思想政治教育,要把专题教育和随机教育结合起来。目前专题教育是较为欠缺的,因为官兵们几乎都投入到了接二连三的任务准备当中,组织集中教育比较困难。针对人员分散、任务紧张、环境恶劣的现实条件,我们决议化整为零,用小教育小活动解决大问题,最后形成了一座兵舍是一座坚固的堡垒、一次查哨是一次谈心交心、一个哨位是一个移动的课堂、一次活动是一次心理疏导、一本维和日记记录生活点滴、一个电子相册描绘青春轨迹、一片维和天地展示心路历程等思想教育工作思路。
另外,我们还打算利用目标牵引法激发官兵积极性,也就是为每名官兵设立阶段性目标,规划好维和期间个人成长路线图,还要充分发挥好党组织和干部骨干作用,确实把党支部的战斗堡垒作用体现出来。总之,就是要确保内部安全。若是在执行任务或遭遇袭击中牺牲了,那是光荣,是值得歌颂的,但若是因为思想和管理问题造成了伤亡,则是难以启齿的。
在和平时期的军队建设中,加强内部安全管理是各个部队常抓不懈的重要工作之一。相对于外部安全威胁,内部安全隐患更居于主要矛盾。对于战争时期的军队,或是像我们这样处于战乱地区的维和部队,外部安全威胁和内部安全隐患同样重要。自我们部署到位以来,维和部队党委就始终把消除内部安全隐患作为头等大事来抓,包括加强纪律管理、注意饮食安全、预防传染疾病、搞好心理疏导等。如果做不好内部安全管理,后果是跟外部安全威胁一样严重的。
这次党委会整整开了一上午,散会的时候就吃午饭了。会议长短不是关键,关键是解决问题。这次会议非常重要,算是从全部抵达部署到全面展开任务的转折点,准确描述了我们当前面临的严峻挑战,指明了下一步努力的方向。
下午,我们请来当地工人,把营区内可供居住的两个固体建筑的门全部安上。小一点儿的门是4万西法,大一点儿的是5万西法。三个工人只有一个是成年人,另外两个是孩子,一个是大人的儿子,一个是他的侄子。非洲朋友们干活都是一把好手,无论技术如何,肯出力能吃苦是不必怀疑的。14点的时候,大人找来一张纸壳,放到地上,然后跪下祷告,祷告完毕,两个孩子也都做了同样的动作。除此之外,他们一直在劳动。其间,有个孩子的脚趾还不小心被砸伤了,赵军医把他领到医疗帐篷,耐心地为他清洗了伤口,并包扎好。到了晚上,所有的门都安装好了。虽然是最简易的木板门,没有漆、没有纹,但是只要能关上,我们就非常知足了,挂了一个多月的毛巾被终于可以扯下来了。
非战斗减员

截至2月11日下午,警卫分队共有5名士兵住进了医疗室,是我们抵达以来倒下战友最多的一天。病因各不相同,有腹泻的,有感冒发烧的,也有中暑的,还有得疟疾的。说实话,小伙子们的身体还是很棒的,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执行这么繁重的任务,没经过锻炼的普通人早就趴下了。部队执行任务产生伤病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我们不希望任何一名战友倒下,特别是由于非战斗因素。
他们有的是睡觉时被空调吹了头,有的是身体正出汗时去冲凉水澡,有的是吃了没有洗净的食物,还有的是被携带疟原虫的蚊子喝了血。在所有这些因素中,我们最担心的是食品安全问题,因为一旦发生很可能是群体性的,甚至是致命的。
关于食物安全问题,我还要从头说起。我们的食物都由联马团统一供应,而联马团是按照每人每天需要的热量每半个月供给一次的,至于食物种类可根据需要和喜好自行调配。最初联马团供给我们的副食中,肉类占绝大部分,这不符合中国人的饮食结构,顿顿大鱼大肉弄得我们很不适应。后来,我们在总热量不变的前提下调整了食谱,加大了水果和蔬菜的比重,清单上报联马团总部两个多月后,第一批调整后的食物才送到。但官兵仍普遍反映蔬菜不够,只能保证在国内部队时三分之一的菜量,原因是高温和长途运输使得很多菜品都腐烂了,只能扔掉。
俗话说,好伙食相当于半个指导员,兄弟们吃不好会带来一系列问题。后来,分队领导决定每个月从机动经费中支出1万元人民币,用于从加奥当地购买新鲜蔬菜。菜量提高了,有时还能吃到生菜、嫩葱这样的绿叶蔬菜,官兵们很高兴。但又带来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食品安全。当地的蔬菜都是老百姓自己种植的,虽然绿色无污染,但使用的肥料都是羊粪,浇灌则用尼日尔河河水,非常容易沾染病菌。炊事班的同志清洗当地蔬菜时,都要额外多洗几次。个别官兵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吃了没有清洗干净的青菜,结果得了急性肠炎,上吐下泻、腹胀胃痛,躺在病床上失去了战斗力,造成了非战斗减员。
非战斗减员这个词是各个国家最常用的军事用语之一,也是战争期间的常见现象,主要是指没有战斗而造成的减员,例如灾难、疾病、哗变等。当前我们的任务这么重,非战斗减员三五个尚可,若是十几个则是难以承受的。非战斗减员的危害不仅仅是减少兵员的问题,在正式开战以前己方部队就非战斗减员,可能会造成军心士气的涣散和整个战斗系统的瓦解。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中,除美国军方公布的伤亡数字外,非战斗减员竟有1.7万人,回国士兵中有近5400人被诊断有神经疾患,这些数字严重影响了参战和即将参战人员的士气。
抗战时期在中缅边境的战役中,中国远征军的非战斗减员也是惊人的。杜聿明麾下的200师在抗日名将戴安澜的带领下,虽获同固大捷,但其后盟军大溃败,第一次缅战以大撤退告终。杜聿明在《中国远征军入缅对日作战述略》中记述,“沿途白骨遍野,令人触目惊心”,日军步步追杀,原始森林恶劣的自然条件和疟疾等疾病使部队非战斗减员十分严重,第5军1.5万人穿越野人山,最后抵达印度的只有三四千人,随军撤退的40多名妇女,生还的只有4人。可见非战斗减员是军队执行任务中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问题,严重时可以导致整支部队大溃败。
有人会觉得,吃坏个东西、拉个肚子算什么,正好排排毒当减肥了。其实不然,我们所有的担心都是有根据的,甚至是有血淋淋的教训的。和我们同在马里维和的柬埔寨分队,刚刚抵达一个月就死了人,原因就是酒精中毒。柬埔寨官兵不知在哪儿买了些用工业酒精勾兑的假酒,喝完当天就死了人。我们的医疗队对中毒者实施了抢救,有的没抢救过来,第二天死了;有的虽捡回一条命,但失明了。此次事件后,中国维和部队禁止任何人私自购买当地的酒精饮料,包括红酒、啤酒和白酒等。
又过了些日子,柬埔寨分队出现了4名疟疾患者,也被送到我们的医疗队救治。不要小看疟疾,它是很重的病,治不好是要死人的。2008年全球有2.4亿人感染疟疾,其中100多万人死亡,非洲约每30秒就有一个幼儿因疟疾而死亡。传统的抗疟药物奎宁因疟原虫产生了抗药性已经失效,屠呦呦研究的青蒿素被世卫组织列为治疗疟疾首选药后,该药物覆盖的地区情况明显好转,但仍有很多地区被疟原虫折磨。
在战场上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小病小伤,无论多小,如果不及时救治,都有可能让你失去战斗力,甚至是生命。所以,我平时格外小心地保护自己。在国内手脚要是磕破了,我不会太在意,在这里我会第一时间找赵军医消毒,再贴上创可贴。除了“联马团”供应的瓶装矿泉水,我绝对不会喝生水,必须烧开。爱自己的人才有能量爱别人,能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地保护别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谁敢把命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