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来不及举行的庆功会
面对美国操控的联合国做出的强烈反应,斯大林一方面派苏联副外长维辛斯基发表公开声明,称苏联“对其他国家的内部事务奉行传统的不干涉原则”。而他本人则于7月1日致电什特科夫大使,要求转告金日成,“不要被美国人的介吓坏了,必须坚决地继续进攻”“南朝鲜解放得越快,联合国武装干涉的机会就越少”“7月10日前完全满足朝鲜人关于供应弹药和其他军需品的申请”。
6月28日朝鲜人民军攻下汉城以后,金日成给斯大林发去一份电报,兴高采烈地宣称:“汉城已在我的手中,我们准备两天以后召开庆功大会。我已经把总部设在汉城,希望你能允许苏联顾问团总部也从速跟进至汉城。”
当时的苏军顾问与北朝鲜人民军的关系非常紧密,人民军总共有7个陆军正规师,从连长以上,一对一配有苏军顾问,一直配到了总参谋部、作战部。在战争爆发之前,“三八线”以北的一切军事行动,事无巨细,均由苏军顾问操纵。
但斯大林同时又下有一道死命令,任何情况下苏军顾问也不能越过“三八线”。所以人民军一打到“三八线”,所有苏军顾问立刻止步不前,全部留在了北边。当时赫鲁晓夫询问其中的原委,斯大林回答说:“我们不想留下证据被人家指控我们参与了这件事。”
苏联档案中的几份金日成和斯大林之间的往来电报特别有意思。金日成备战期间,斯大林给了他3000辆大卡车。汽车有了,可是朝鲜哪有这样多的司机啊?金日成赶紧给斯大林发了个电报,要求斯大林再给他派3000名司机过来,否则这汽车没办法动弹。斯大林回电说,这不行,你们可以马上派人过来,由我们负责教,用突击训练的方法,几天就可以把他们教会。
还有6月2号的一份电报,斯大林送给金日成的一艘军舰开到了元山港,舰上的苏联海军官兵接到的命令是把军舰开到元山港后,马上搭乘其他运送作战物资的军舰返回。金日成急了,你们这一走,给我扔下一艘军舰有什么用啊,我们的人根本就摆弄不了。马上发电报要求斯大林把苏联海军官兵随军舰一同留下。斯大林回电说这绝对不可能,我一个海军官兵都不能给你留下,你派人到苏联来学习,我包教,还免费。
战争爆发前5天,什特科夫向莫斯科报告说,金日成要求苏联提供进攻和登陆需用舰只,以及能够驾驶舰只的10名苏联顾问。斯大林立即答复:“拒绝这些要求,以免为美国进行干涉提供借口。”
以上事实足以证明,斯大林对苏联人不能越过“三八线”这一条,是卡得相当严的。
正因为如此,斯大林接到欣喜若狂的金日成在汉城发给他的电报后很不高兴,马上回电提醒说,金日成同志,拿下汉城并不表明战争已经结束,南朝鲜的军队都往南边跑了,你并没有消灭他们多少有生力量。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组织部队,向南追击,不要开什么庆功会了。在目前情况下,我不认为苏联顾问团有必要迁往汉城。
金日成如梦初醒,马上给斯大林发去一份感激涕零的电报:
亲爱的约·维·斯大林同志:
我们深深地为您的关怀而万分感动。
敬爱的导师,我们感谢您的谆谆教导。在朝鲜人民斗争的关键时刻,我们得到您的巨大支持。
我们在抗击企图奴役朝鲜的美帝国主义的斗争中,我们时刻感受到您慈父般的关怀和帮助。
祝您健康长寿!
忠实于您的金日成(受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委托)
1950年8月31日于平壤
随即,金日成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发动最猛烈的攻势,把敌人赶下大海!”
由武亭和金雄两员大将军指挥的两路进攻大军,分别沿着东西海岸线,南下狂追。
没想追击的过程中又出事了,苏军顾问此时不是已经全部留在了“三八线”以北吗,突然没有了平时事必躬亲的顾问,人民军的指挥系统顿时被抽掉了主心骨。再加上美军飞机的狂轰滥炸,造成联络系统中断,两个野战军团都乱成了一锅粥,军长找不到师长,师长找不到团长,团长找不到营长连长。弄得武亭和金雄两位军团长手忙脚乱,指挥失灵,8万大军,顿时成了一盘散沙。
心高气傲的金日成这下抓瞎了,赶紧又给斯大林发了一封求援电报,先说了一大通朝鲜人民军作战如何如何英勇,然后再承认自己的军队眼下还缺乏驾驭现代战争的手段和艺术,所以目前出现的严峻问题是:没有苏军顾问,部队已经无法继续前进,请求斯大林命令留在“三八线”以北的苏军顾问,全部火速归建。
什特科夫向莫斯科转发了这份电报。
斯大林阅后怒火冲天地回电把什特科夫痛骂一通,你要搞清楚,你是我的大使,而不是金日成的大使。这样的电报你也同意给我发来,不是故意让我为难吗?
骂归骂,不过,金日成的人民军眼下已经处于全面混乱的状况之下,斯大林毕竟还是同意让一批军事顾问越过“三八线”,回到自己指挥的部队中去。
但临时又作了一项规定:这批重回部队指挥作战的顾问的军装,全部得扒掉,一律改穿便衣。从脱下军装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真理报》和塔斯社的驻外记者。假如被俘虏或者被打死,一概与苏联政府无关,只能算作在战地采访时因公殉职。
斯大林随即又给什特科夫下达一份电令:“你个人要对苏联政府负责,不能让他们成为俘虏。我们不想留下任何证据,被别人指控我们参与了这件事,这件事是金日成自己干的,与苏联政府无关。”
就因为苏联的军事顾问问题,朝鲜人民军的进攻停止了整整3天。也正是因为这宝贵的3天时间,让不断从日本赶来的美国大兵,在朝鲜半岛的最南端建立起一块块立足之地。
已经瘫痪的朝鲜人民军有了苏军顾问的帮助,又重新焕发出了活力。但是,他们的对手也很快强大了起来。6月28日,人民军开进汉城,6月30日,按照杜鲁门出动地面部队的命令,麦克阿瑟首先将迪安将军的第24师投入到朝鲜前线,从大田登上了朝鲜半岛。然后,第1骑兵师和第2步兵师随后跟进陆续在釜山登陆。一支规模愈来愈大的美国地面部队,很快在朝鲜半岛展开。
这些部队统一由一个新的指挥机构,即驻韩美军第8集团军指挥。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第8集团军一直是驻日陆军的主要力量,现在这支部队又奉命担负起在朝鲜作战的重任。
1948年以来即担任该集团军的指挥官沃尔顿·沃克中将,将离开生活舒适的东京,进入朝鲜半岛指挥作战。
沃克素有美国陆军最优秀将军之一的盛名,他体态壮实,活像他得克萨斯老家的一名农场主,谈吐带有浓重的得克萨斯乡音。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担任坦克军官,以凶猛强悍出名,乔治·巴顿将军常亲昵地称他为“我那最棒的杂种”,后来将他提拔为自己的参谋长。
麦克阿瑟原以为只要美国地面部队一旦出现在朝鲜战场,金日成的人民军就会失魂落魄,战局就会以美国人的胜利而告终。所以他在6月29日给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报告中曾信心十足地说:“只要给我两个师,我就能够保住韩国。”
美军第24师先遣支队的指挥官史密斯上校也曾扬言:“北朝鲜军队一见到我们,就会狼狈逃窜。”
结果,他们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