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是疯子,就是天才
美国的参战立即改变了朝鲜半岛上的战场态势,空中和海上立即被美军彻底控制,虽然在地面上人民军仍占有优势,但后勤补给被美国空军炸得来一塌糊涂,破坏得相当厉害。三面环海的半岛地形,也让强大的美国海军有了用武之地,军舰上的远程大炮,给作战和行军中的人民军造成了很大的杀伤。前线不时出现弹尽粮绝的情况,战争从8月20日由北攻南守,转为相持、交织的僵局状态。
这时候,麦克阿瑟突发异想,策划了仁川登陆。
战后美国军事专家评论说,在仁川登陆,成功率微乎其微,大概只有五千分之一,敢于干这件事的只有两种人,不是疯子,就是天才。
事实上,麦克阿瑟原本就是世界闻名的反法西斯战争中涌现出的传奇将领,一位早就享誉世界的军事天才。
奇袭仁川,只不过又给他身上增添了一道神圣的光环而已。
叼着玉米芯做的大烟斗,戴着墨镜的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是一位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他几乎在刚会走路的时候就学会了骑马打枪,13岁时,他就进入了得克萨斯州军校,在那时他就显露出打仗所需要的才华。19岁时,他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考入了著名的西点军校。38岁时,他出任美军中鼎鼎大名的“彩虹师”师长,成为美军历史上最年轻的准将。39岁时,他出任西点军校校长,后来被誉为“西点之父”。50岁时,他成为美军历史上最年轻的陆军参谋长。
麦克阿瑟在西点军校创立了两个纪录,第一是他刷新了西点军校学生平均分数98.14分的纪录;另一个是打破了西点军校学生同一时间段约会7个女友的纪录,他同时与8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幽会。
麦克阿瑟在其几十年征战生涯中,从来就是一位饱受争议的将领,他受到的赞誉和非议,都远远地超过了其他任何一位美国将军。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耀眼夺目的美军将星中,他既不像艾森豪威尔那样平易近人,也不像巴顿那样热情豪放,更不像马歇尔那样公正无私,他是一个个性极其复杂而色彩纷呈的人。
崇拜他的人认为,他是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军人;批评他的人认为,他是个自高自大,刚愎自用,说的远比做的好听,徒有虚名的五星上将。
麦克阿瑟说得最好听、最有号召力的话就是:“我出来了,但是我将回去!”
麦克阿瑟出口成章,妙语连珠,一生说话无数,为什么这样一句朴实无华的话,会是最好听、最有号召力的呢?
这就要从他的军事生涯中所遭受的最大一次败仗说起。
1941年12月7日,太平洋战争爆发了。当时麦克阿瑟正在菲律宾担任美军总司令,他率领美军在那里顽强地抗击日本军队的猛烈进攻,但是仍然抵御不住。麦克阿瑟拒绝了罗斯福总统让他撤离菲律宾的建议,他找出父亲留给他的科尔特45型手枪,准备在关键时刻自杀,决心与菲律宾共存亡。
抵抗到1942年2月,菲律宾形势更加危急。为了避免麦克阿瑟这样的高级将领成为日本人的俘虏,2月8日,罗斯福总统以国家名义再次命令麦克阿瑟,让他必须带着妻子儿子立即撤离菲律宾。
22至23日,罗斯福和马歇尔连续给麦克阿瑟发电,让他尽快撤离,并答应麦克阿瑟撤到澳大利亚之后,组建新的战区,让他担任总司令,立即着手组织反攻。
接到总统和陆军参谋长的电报后,麦克阿瑟流泪了,他对妻子说:“我生在陆军,长在陆军,一生习惯于服从命令,可是这个命令,真是难以服从啊!”
最后他请求总统,允许他在必要的时候撤离,罗斯福总算同意了。
1942年3月11日深夜,麦克阿瑟在陆军部的再三催促下,把部队交给副手乔纳森·温赖特将军,携带妻子和儿子,登上了PT-41型鱼雷快艇,撤离了战火纷飞的菲律宾,去澳大利亚接管太平洋西南战区的指挥权。
4月9日,温赖特将军率领麦克阿瑟留在菲律宾巴丹半岛作战的75000名美菲军官兵,向日军投降;
5月6日,在菲律宾哥黎希律岛作战的15000名美军投降,日军占领了菲律宾全境。
菲律宾失守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
美国军界又是如何评说的呢?
1941年7月,珍珠港事件爆发前4个月,美国在菲律宾成立了远东美军司令部,由麦克阿瑟出任总司令,驻守这个群岛国家。
1941年12月8日凌晨,麦克阿瑟收到日本袭击珍珠港的消息后,立即做好战斗准备。他估计日本很可能会从空中下手,命令战斗机起飞,以免在地面挨打。美军机群在吕宋岛上空转了几圈,没有见到日本飞机的影子,纷纷返航着陆,准备稍稍休息加油之后,再度升空出击。
如果战争真的像人们所说的那样,三分靠士气,七分靠运气的话,那么此时的麦克阿瑟,运气也实在是冬瓜做帽子——霉到了顶。
麦克阿瑟确实猜中了,当天凌晨,日本出动了500多架飞机,准备轰炸吕宋岛,但因巴士海峡浓雾弥漫,能见度极差,便又折返了基地。鬼使神差,当日本飞机再次升空飞临吕宋岛上空的时候,美军机群刚刚降落,炸弹纷纷卸下。美军200多架飞机,这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三分之二以上被炸毁,仅仅20分钟的空袭,日本人就已经取得了对美军的空中绝对优势。
麦克阿瑟并没有手忙脚乱,他命令31000名美菲正规军死守马尼拉,另外十万之众的杂牌军守卫漫长的海岸线。
精明干练的麦克阿瑟满以为自己的决策是无可争议的。然而不管这个决策在战略上有多么明智,它却意味着日军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在任何地方登陆,然后围攻马尼拉。
菲律宾群岛处于日本南下的必经要道上,日本一心要掠夺南亚的石油、橡胶等战略物资,它首先就要攻占菲律宾。菲律宾群岛的面积与英国相当,但需要守卫的海岸线,却比美国的海岸线还长。
而且,当时的菲律宾非常贫穷,要想建立一支训练有素、数量足够的部队,政府根本无力支撑庞大的军费开支。鉴于这些原因,美国军界普遍认为,要想守住菲律宾,根本就办不到。
所以,当战争爆发时,只能是美菲军队先设法牵制敌人的行动,然后再撤退到多山的巴丹半岛等地坚守,等待增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这个道理早已被世人认同。
那么,心高气傲的麦克阿瑟面对失败,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菲律宾战役是麦克阿瑟从军以来遭到的首次失败,而且败得那么惨。所以他后来非常悲伤地讲道:“我没有想到美军历史上最庞大的一次缴械投降,会发生在我的手里。”
他认为这是自己的奇耻大辱,尽管他到澳大利亚之后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因为毕竟他在菲律宾已经顽强抵抗了日军那么长的时间。
可是,麦克阿瑟在史诗般的欢迎他的人们面前,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发表讲话时说道:“我的总统命令我冲破日本人的防线,从菲律宾撤离到澳大利亚,目的是组织对日本人的反攻,主要目标是重新解放菲律宾。现在我出来了,但是,我将会回去!”
战时美军新闻局认为“我出来了,但是,我将会回去”这句话太精彩了!因为当时美军是连连败退,处于最黑暗的时候,战时新闻局马上决定利用麦克阿瑟这句话做秀,鼓舞美国的民心士气,提振抗击敌人的信心,建议麦克阿瑟将这句话稍微改动一下,把“我将会回去”改成“我们将会回去”。
可是麦克阿瑟坚决不同意,他几乎是咆哮着斩钉截铁地回应:“不,不是我们,而是我——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回去!”
其高傲的个性,跃然纸上!
这就是桀骜不驯的麦克阿瑟,他一旦认准的事情,便会坚持到底,决不回头,谁说也没用,包括总统和上帝。
1933年罗斯福就任美国总统,当时的麦克阿瑟正担任美国陆军参谋长。由于美国发生了经济危机,经济一片萧条,罗斯福总统建议,1934年财政年度大幅削减陆军预算9000万美元。麦克阿瑟得知后,十分震惊,他要求面见总统,但遭到拒绝。
麦克阿瑟威胁说:“除非我得到通知能与总统谈话,否则我将在2点钟提交辞去参谋长职务的报告,并在3点钟召开记者招待会,向新闻界详细解释辞职原因。”
罗斯福最终答应会见麦克阿瑟,两人一见面,就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总统毫不让步。
麦克阿瑟愤怒地说:“当我们在下次战争中遭到失败时,一名美国士兵躺在血泊中,肚子被敌人的刺刀戳穿,喉咙被敌人的皮靴踩着,他发出了最后的诅咒。我希望被诅咒的是他的总统——就是你,尊敬的罗斯福先生,而不是我这个陆军参谋长。”
罗斯福顿时脸色铁青,喝道:“你不该这样对你的总统说话!”
“总统先生,抱歉,我会为我的无礼承担责任,我的辞职报告将很快送到你的手中。”说罢,麦克阿瑟起身向罗斯福潇洒地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大步而去。
但是当他走到大门口时,身后响起了声音:“别傻了,麦克阿瑟,美国人民需要你,你必须和你的预算报告一起留下来。”总统不得不将万丈怒火强压心中,做出了妥协。
就这样,由于麦克阿瑟的竭力争取,当年,美国国会批准陆军经费2.84亿美元,不但没有大幅削减,反而比上一年有所增加,陆军兵力也因此得到加强。
而这一次,在关键时刻拯救了美国陆军的麦克阿瑟并没有凯旋,而是被日本军队赶出了菲律宾。他此时的倔强,又能证明什么呢?战争给人类带来的是死亡和悲伤,而死亡与悲伤一旦注入人类的血液,往往发酵成力量和不屈。
有时,人们经历了失败,换来的是刻骨铭心的感悟,和坚定不移的决心。麦克阿瑟拒绝修改他的誓言,与其说是这位名将倔强高傲的个性使然,不如说是这位名将责任心的驱动。一位名将之所以有无穷的个人魅力,就在于他敢于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胜利的和失败的一切承担责任!
在此后的太平洋战争中,麦克阿瑟也始终把自己的誓言作为激励自己一切行为的座右铭。从巴布新几内亚,到印度尼西亚,从印度尼西亚到菲律宾,为了“我将会回去”这个使命,他在整个西南太平洋和日军英勇奋战,甚至不惜和自己的同僚、太平洋战区司令尼米兹上将在争夺主要进攻方向上,拍桌子翻脸。
1944年7月,罗斯福总统到珍珠港海军基地,召开军事会议,以确定今后美军对日作战的方向和目标。
对于麦克阿瑟来说,这是他两年来与海军将领进行斗争的高潮。
担任盟军太平洋战区最高司令官的尼米兹上将坚持认为,美军的主攻任务,应该由海军直接指挥,并绕过菲律宾,首先夺取台湾岛,然后直捣日本本土。
尼米兹讲完后,轮到麦克阿瑟发表意见了。
他在会前并不知道这次会议的议题,所以只能做即席发言。
他说:“菲律宾必须成为美军进攻的主要目标,因为这样可以切断日本本土的能源和原料的供应,尤其是石油的供应。如果我们美国故意绕过菲律宾,抛下我们的十几万俘虏,我们被关在集中营里的侨民,以及菲律宾人民不管,让他们继续留在日军手里受折磨的话。那么,我们将会受到美国人民的谴责,会在广大人民中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另外,我们一旦这样做,就等于印证了日本宣传机构的宣传,说我们放弃了菲律宾,不愿为菲律宾人民的解放而流血。”
最终,麦克阿瑟以他雄辩的口才,说服了美国最高决策层。
罗斯福总统同意,对日军发动反攻,而且第一个目标,就是尼米兹打算绕过的菲律宾。
麦克阿瑟也就成为了太平洋战场上对敌决战的头号主角。
正是这种军人特有的大无畏精神和过人胆识,使麦克阿瑟能够勇往直前。
“我将会回去”这句话,此时早已远远地超出了麦克阿瑟个人的感情恩怨,成为在所有太平洋战区作战的美军、英军,以及被日军占领的所有国家包括中国的军队和人民反抗日本侵略者斗争的一个坚定的信念。
1944年10月20日,麦克阿瑟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这一天,他乘坐“纳尔维什”号旗舰,指挥28万大军在莱特岛登陆。
当时美军第1骑兵师占领了滩头阵地后,海岸上的战斗还远没有结束,麦克阿瑟就迫不及待地要下舰登上菲律宾的国土。
不料,他刚走到舷梯前时,又转身往回走。
副官赶紧问他:“将军,你要干什么?”
麦克阿瑟说:“这样可不行,我应当换一套崭新的军装。”
麦克阿瑟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卡其布新军装,戴着太阳镜、五星上将军帽,昂着头在大批随从的簇拥下,“哗哗”蹚着海水登上了莱特岛,也为全世界留下了一张经典的照片。
刚刚登上海滩,一场暴雨猝然而至,副官赶紧把伞撑开。
麦克阿瑟瞪了一眼太不懂事、居然动手破坏自己光辉形象的副官,厉声吩咐:“把伞拿开,我就在暴雨中发表讲话。”
这是老天爷特意为麦克阿瑟布置的一个最好的舞台。
枪炮声中,暴雨狂风声中,麦克阿瑟语气深沉,眼角流淌着雨水和泪水,这使他的演讲显得尤其铿锵有力,尤其撼人心魄。
第一句便是他已经在心里憋了两年多的那句话:
“菲律宾人民,我——美国陆军五星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回来了!”
紧接着,他号召全军官兵为神圣的战死者,为子孙后代,继续战斗,夺取正义的胜利。
第一次世界大战使麦克阿瑟成为了一代名将,第二次世界大战又使他达到了军人荣耀的顶峰。他为最终打败日本军国主义,为世界人民包括中国人民的反法西斯战争的最终胜利做出了伟大的贡献,因此而获得了理所当然的最高荣誉。
1942年10月,他获得了盼望已久的国会荣誉勋章,1945年8月被任命为他梦寐以求的远东地区盟军最高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