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岳
战胜敌人的唯一要诀,就是要不怕牺牲。
● 1896年12月27日生,又名仰岳,字伯陵,广东乐昌人。
● 1937年8月,淞沪抗战爆发后,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加入左翼军战斗序列,驻节安亭。
● 1937年11月13日,任左翼军总司令,进行吴福线军事部署。
● 1938年5月,调任第一战区第一兵团总司令,驻节河南开封,指挥兰封会战。
● 1939年9月,指挥第一次长沙会战。
● 1941年9月,指挥第二次长沙会战。
● 1942年,第三次长沙会战后,获青天白日勋章一枚。
● 1998年5月3日,病逝于台湾。
长沙会战亲历记
薛岳
第一次长沙会战
日寇侵略战争既逾两年,师老无功,举国焦闷。敌阁阿部首相登台之日,即谓:“决以全力解决中国事件。”板垣 抵华之始,首谋夺取长沙,压迫我军于川黔内地,以打击我长期抗战之国策。
敌原图分从赣北、鄂南、湘北六路会犯长沙。赣北方面之敌一〇一师团、一〇六师团,自民国28年9月14日起,以其一部一五七联队犯高安,被我四十九军、三十二军、五十八军、七十四军痛击;22日克高安。敌主力自奉新、靖安沿潦河南北两岸向会埠、上富、甘坊、找桥进犯,图出铜鼓、浏阳以趋长沙,被我第一集团军、十五师沿途节节阻击、夹击,至9月28日,全部窜至上富、甘坊、找桥、沙窝里地区,伤亡疲惫,已达极点。被我一〇五师、七十四军、第一集团军、十五师、三十二军、七十二军分从南北西三面节节夹击、阻击、截击。10月4日夜,敌开始东溃,又被我分途追击。14日,残敌逃回奉新、靖安原阵地。
鄂南方面之敌三十三师团于9月22日,分由大沙坪、通城南犯,被二十军、七十九军东西夹击,第三师自北而南尾击,至10月1日,窜至龙门厂、长寿街、嘉义、献钟地区,原图出平江以趋长沙,继被我夹击、阻击、截击,伤亡甚众,分匿深山穷谷间,敌酋已失掌握。10月2日起,分向长寿街、渣津、修水、通山道、长寿街、龙门厂、桃树港、通城道、平江、南江桥逃逸;其向修水、通山逃窜者,被我第一三四师、第三师于渣津南北,第三十集团军、第三师于修水附近两次夹击,第一九七师于九宫山阻击,11日逃回通山;向桃树港、通城逃窜者,被我第一三三师、第一四〇师于白沙岭、南楼岭一带截击,10日逃回通城;向南江桥、通城逃窜者,被七十九军尾追,10日逃回通城。
湘北方面为敌主攻,其第十三师团、第六师团,于9月18日向我新墙河五十二军攻击。23日,敌借炮火、毒气之掩护强渡新墙河,其第三师团,同时分自鹿角、古湖、营田登陆,被我五十二军于长湖、汨水南岸,三十七军、七十军于营田、东塘、南湖及新市、归义,分别阻击。26日,敌分两股,一由长乐街、福临铺道,一沿铁道两侧南犯,此时我第七十三军(欠十五师,附一九五师)已伏于福临铺、桥头驿及其以北地区待机歼敌。28日,敌全部窜至福临铺、栗桥、三姐桥一带地区,翌日,其先头窜抵永安市、上杉市、青山市、桥头驿,完全入我伏击区域。比经五十二军自东向西,七十三军自南向北,突起阻击,激战四昼夜,歼敌甚众。
10月1日,余奉令任第九战区司令长官。4日,敌开始北溃,被我五十二军、七十三军、第四军侧击、截击、伏击、追击。10月10日,敌第六师团,溃回新墙河北岸原阵地;第十三师团、第三师团,由城陵矶用船舶输送武汉,逃回原防。敌六路会犯长沙,预对国际宣传:“九月杪占领长沙。”并取分进合击战法。但其一〇六师团由奉新、靖安、上富、甘坊、找桥、铜鼓以趋浏阳,须通过192公里山岳地带,道路崎岖,运动、联系、补给均困,宜其为我各个击破,非独占领长沙之迷梦为我粉碎,反而取笑国际。在本会战之前,正值欧战乍启,德波风云,紧急万端。判断:敌乘列强无暇东顾之际,必更起猛犯,敌一面加强攻袭,一面囤备粮弹,更将战地公、铁、驿路彻底破坏,使敌机械化部队不能运用;将战地民众物资疏藏于公铁路30里外安全地带,使敌无食无用。平时准备周到,战时自然应付裕如。且会战全期,不呆守阵地,不死用方案,彻底集中兵力使用兵力,采取绝对攻势,以反包围破敌之包围,于战术上开一诱敌歼灭战法之新纪元,均为制胜之因素。唯诱敌歼灭战法之部署,应区分野战、警备、决战、预备各兵团,相机活用,不可预将地域划分,兵力固定,必须随敌情之变化,作适切之处置,则成功自达耳。
第二次长沙会战
民国30年6月22日,苏德战争爆发,世界反侵略集团与侵略集团之壁垒,愈见鲜明,英美援华制日之行动亦更积极。当此时也,倭寇正徘徊于北进南进歧途,方略未定,受兹打击,窘境益深,尤恐我乘机反攻,故纠集第三、第四、第六、第四十师团,第三十三师团之二一四联队、二一五联队,第十三师团之一一六联队,第十四、第十八独立旅团之三个大队。第三、第四师团附第十三师团之一一六联队,第四十师团附第三十三师团之二一四及二一五联队,分由港口、潼溪街、新墙强渡新墙河。我第四军附六十师在新墙河南岸阻击后,转至杨林街、关王桥、三江口之侧面阵地,与五十八军、二十军,自东向西侧击、尾击。
9月19日,敌分向黄棠、浯口、长乐街、伍公市、新市、骆公桥、归义,强渡汨罗江,其主力指向瓮江铺。我第二十六军在瓮江铺,第三十七军及九十九师在汨罗江南岸及河夹塘、营田、湘阴各要点,第十军及九十二师在金井、福临铺、栗桥、三姐桥各地区,逐次自南向北反击,消耗敌力。
9月27日,敌渡捞刀河,已入我预定包围聚歼区域,我暂八师由东山方面,第十军由枫树河方面,自西南向东北;第三十七军由渡头市方面,自南向北;第七十四军由永安市方面,自东南向西北;第七十二军、第二十六军由沙市街方面,自东北向西南;第四军、第二十军、第五十八军,由金井、福临铺方面,自北向南;第九十九师、第九十二师由大娘桥方面,自西北向东南;第七十九军由长沙方面,自西南向东北,包围敌军于捞刀河南北地区,猛烈聚歼。敌伤亡惨重,弹尽援绝,于30日早6时开始突围北溃。我二十六军向长乐街追击;第四军在金井,第二十军在麻峰嘴,第九十二师、第九十九师在青山市、马鞍铺各方面猛烈截击;第七十九军向新市追击;第七十二军向杨林街,第五十八军向大荆街超越追击。10月5日,敌溃渡汨罗江,我第七十二军由杨林街,第五十八军由大荆街,第四军由长乐街各方面,自东向西截击;第二十六军向关王桥,第七十九军向大荆街,第二十军向伍公市、新市渡江追击。10月7日,敌溃渡新墙河,我第七十二军向忠防、临湘,第五十八军向桃林,第四军向西塘,均自东向西截击,第二十军向筻口、新墙追击。至10月10日,敌全部溃回原阵地,旋由外地调来之敌,先后络绎返防,我截击、追击各军,均到指定地区。故自捞刀河两岸北溃,退至新墙河北岸,被我军截击追击经旬,伤亡惨重,非独不能占领长沙,掠我资源,且愈曝其无能无力,亦可哀也。
按本战区本年3月所策定之反击作战计划:“敌如以主力由杨林街、长乐街、福临铺道及粤汉铁路两侧地区向长沙进犯时,则诱之于汨罗江以南,捞刀河两岸地区,反击而歼灭之。”基此要旨,在会战前,即于关王桥、大荆街及金井、福临铺、栗桥、三姐桥各一带地区,构成纵深强固网形阵地,分令各军,按计划所要求事项,举行参谋旅行、干部演习、阵地攻防演习,以熟谙地形,增进技能。战前既准备周密,战时即令各军于各线既设阵地节节抵抗,消耗敌力,再彻底转用赣北、鄂南兵力于杨林街、关王桥、长乐街、平江、沙市街、永安市方面,自东向西侧击,及以有力兵团紧衔敌尾,南渡汨罗江尾击,同时加强外翼,争取外翼,对敌形成反包围。谈战略者誉为外线作战之典型,用能陷敌后路断绝,弹竭援尽,遂得战胜。又敌以全力使用于湘北方面,在赣北、鄂南不能牵制我军之转用,有正无奇,实其作战指导上之最大错误;而其悬军深入,短时间内,既不能击破我军,占领长沙,后方水陆交通又不能构成,则绝对不能持久,敌经我军猛烈围攻,自必弹尽援绝而溃退,所谓军无辎重则亡也。
第三次长沙会战
民国30年12月8日,敌既掀起太平洋战争,对我英美友邦宣战,复以攻占长沙,打通粤汉线,牵制我军策应友邦作战之目的,发动三犯长沙之攻势。抽集第三、第六、第四十师团,及第四、第五师团之各一部,为第一线兵团,直犯长沙;池上、加藤、平冈、外园支队,为第二线兵团,任长沙岳阳间之交通警备,及策应第一线兵团之作战;第十三、第十五、第三十九、第一一六师团之各一部,第十四独立旅团主力,第十八独立旅团一部,为第三线兵团,任临、岳后方据点之守备,必要时,策应第一、第二线兵团之作战,合计兵力12万余人,企图于元旦日攻占长沙。并以第三十四师团主力、第十四独立旅团一部,分向上高、修水进犯,牵制我军。
12月19日,敌开始犯游港河,24日,敌由四六房、荣家湾间强渡新墙河。我第二十军在游港河东岸,新墙河南岸阻击后,转至三江口、王家坊侧面阵地,协同占领杨林街、关王桥侧面阵地之第五十八军,自东向西,侧击南犯之敌。
27日,敌由长乐街、河夹塘间,强渡汨罗江,其主力沿铁道南窜。我三十七军、九十九军之九十二师、九十九师,在长乐街、伍公市、新市、归义、河夹塘及汨罗江南岸网形阵地顽强抵抗,节节阻击,敌死伤颇众,进展迟滞。
12月31日,敌窜至长沙外围,民国31年1月1日子时起,第四十师团向长沙南郊,第三、第六师团向长沙东南郊,第四师团向长沙东北郊猛烈进攻。我第十军抱必死决心、必胜信念,在长沙外围猴子石、黄土岭、阿弥岭、杨家山、五里牌、杜家山一带,与敌浴血搏斗。激战至元月4日黄昏,敌伤亡惨重,遗尸遍野,弹尽粮绝,智穷力竭,虽其第二线兵团由长乐街、新市南进急援,及运用毒气弹、烧夷弹,终不能挽救败局,遂全线崩溃,残部向东北溃逃。其时犯高安之敌,被我新三军在杨公圩、村前街以东地区击溃回窜;犯三都之敌,被我第三十四师在三都附近击溃回窜。
当敌开始攻击长沙外围时,余即令第十九集团军之第四军,自株洲向长沙东南郊,第七十九军自渡头市向东山、梨市,第二十六军自洞阳市向东屯渡,第三十集团军之第七十八军自三角塘、更鼓台向湖迹渡,第三十七军自蒲塘向望仙桥,第二十七集团军之第二十军自清江口向石子铺,第五十八军自长乐街向安沙,直辖之第九十九军向洪山庙、捞刀市,七十三军自岳麓山渡湘江向长沙东南郊,四面猛烈围攻。至元月4日,第四军将阿弥岭、黄土岭、金盆岭一带之敌歼灭,其余各军均积极向目标进攻。饥疲惨败之敌,伤亡过半,溃不成军,残部阻于浏阳、捞刀两河之天然障碍,泅水溃逃,厥状至惨。至敌第二线兵团向长沙急援之池上、加藤、平冈、外园各支队,此时进至福临铺南北地区,亦被我三十七军、二十军各个击破,同遭溃败。
元月4日夜,为彻底歼灭败残之敌,以罗副长官卓英,为南方追击军总司令,指挥第四、第二十六、第七十三军,先在东山、梨市、长桥截击,继向长乐街、伍公市、兰市河、新市追击;王副长官陵基,为东方截击军总司令,指挥第三十七、第七十八军,在枫林港以北长乐街以南地区,自东向西截击;杨副长官森,为北方堵击军总司令,指挥第二十、第五十八军,在象鼻桥、福临铺、栗桥,自北向南堵击;傅军长仲芳,为西方截击军司令官,指挥九十九军及一四〇师,在石子铺以北新市以南地区,自西向东截击。
元月4日夜,自长沙外围败残之敌逃至东山、梨市、长桥、石灰嘴地区,第四军自东屯渡,七十三军自湖迹渡追击;七十九军向东山、梨市,二十六军向长桥,七十八军向滨墈,自东向西截击;九十九军向石灰嘴、白茅铺,自东向西截击,形成第一次追击包围战,聚歼二昼夜,斩获甚众。
元月7日,败残之敌逃至麻林市、福临铺地区,其第二线兵团,亦进至福临铺南北。第二十六军自伍家埠,第四军自枫林港追击;第二十军自福临铺,第五十八军自影珠山,自北而南堵击;七十八军自上杉市,三十七军由将军坝自东向西截击;七十三军自青山市,自西向东截击,形成第二次追击包围战,聚歼二昼夜,敌遗尸遍野。
元月9日,败残之敌逃至福临铺、麻峰嘴地区。第二十六军自梅林桥,第二十军自福临铺,第五十八军自影珠山追击;第三十七军由麻峰嘴自东北向西南截击,九十九军由黄柏塅,自西北向东南截击,形成第三次追击包围战,历五昼夜,尽歼敌十三联队。13日,残余之敌溃渡汨罗江时,又被三十七军在颜家铺,第四军在伍公市,七十三军在新市,二十军在武昌庙、新市痛击,敌自相践踏,落水死者盈江。
元月14日,败残之敌逃至汨罗江北岸大荆街、龙凤桥地区。第三十七军自颜家铺,第四军自伍公市,第七十三军自新市追击;暂五十四师自洪桥、长湖,一四〇师自黄沙街,自北向南堵击;第七十八军自长乐街、大荆街,自东向西截击;第二十军、第五十八军,自黄谷市、关山,自西向东截击,形成第四次追击包围战,聚歼二昼夜,残敌被斩俘几尽。
元月16日,残敌尽逃新墙河北岸。第七十八军追至四六房、潼溪街;第五十八军追至新墙,第二十军追至荣家湾,暂五十四师向忠防,一四〇师向桃林、西塘,扫荡残敌。自敌由长沙外围溃逃至我追至新墙河,追击作战亘12昼夜,残敌被我四次追击围歼,其生还逃回临岳者,仅余1.3万余人,实为空前之惨败。
自第二次长沙会战之后,最高统帅蒋公即亲莅南岳,召集各军、师长剀切训示今后作战方略;11月17日,余复集全战区官兵代表于长沙,举行会议,谆谆嘱以战胜决于平时,故平时应视如战时,操场应视如战场。且本既往所得之经验教训,创天炉战法。天炉战者,为在预定之作战地,构成纵深网形据点式阵地,配置必要之守备部队,以伏击、诱击、侧击、截击、尾击、堵击诸手段,逐次消耗敌力,挫其锐气,然后于决战地使用优越之兵力,施行反击及反包围,予敌以歼灭性打击。盖为后退决战方法,因敌之变化而变化之歼敌制胜新方略,如炉熔铁,如火炼丹,故名。战略既定,复审度地形及历次战役经验,选定新墙、汨罗二水间为伏击、诱击地带,捞刀、浏阳二河间为决战地带,并令战地民众加紧犁田、蓄水、削路工作,故此次敌之进犯,无异自投天炉,予我以熔化之机。
回忆第一次长沙会战,国内好谈战略者,拟以福煦元帅之马连哥退却攻击;第二次长沙会战,又誉为外线作战之典型;第三次长沙会战,更拟以拿翁威得比斯克之分进合击法。虽战法尚相吻合,但拟之先贤,则吾岂敢。
此役所得战果:击毙敌联队长五,大队长五,中队长四,小队长十余,敌官兵遗尸5.6万余具,马1200余匹,其已焚化之阵亡及重伤官兵则遍地皆是,其轻伤能随队行动逃回者,尚不在此数;生俘敌炮兵大尉松野荣吉以下官兵390余名,军马780余匹,夺获武器、被服、装具尤多。
其能获此伟大战果者:计划绵密,准备周到,一也;12月下旬,敌向湘北集中时,判断必三犯长沙,遂抽调赣北鄂南及后方兵力集中战场,故能不失时机,把握主动,二也;平浏间百公里之侧击态势,始终未被敌察觉,而浏阳河北岸要点,始终在我掌握,三也;各军、师长,咸具必死决心、必胜信念,第十军于战斗开始即多具遗嘱,四也;战斗纪律严肃,五也;步炮协同良好,六也;又在此次会战时,余始终在长沙指挥,并指定余战死后之代理人,所予将士精神之鼓励甚大。
敌既在赣北发动攻势,一以策应湘北作战,一以牵制我军,应加强进犯兵力,方克达到目的,但事实上能使用者不过仅一联队兵力,不但目的不达,反受重大损失,捉襟见肘,窘态毕露。第一线兵团,悬军深入以犯长沙,携行粮弹过少;第二线兵团,单位繁杂,战力低劣,皆为战败因素。但敌侦察我阵地甚为确实,攻击重点,指向适当,战况危急时,常能为大胆之钻隙攻袭,纵被围,明知必死,终不肯投降,而举火自焚,此于长沙攻城战时,数见不鲜,其勇于任务及富于牺牲精神,实堪钦许。
常德会战
薛岳
敌图攻略常德、汉寿湘西门户,确实掌握洞庭湖全部资源,及击破我野战军攻势准备,确保占领区,获得局部胜利,以振作士气,安定民心,乃由长江两岸抽调第三、第十三师团主力,第三十四、第三十九、第四十、第五十八、第六十八、第一一六师团一部,以一部集中华容、石首、藕池口,主力集中沙市、江陵,向我第六战区进犯。
民国32年11月2日,敌第四十师团开始向我第六战区南县、安乡进犯,即日陷南县,6日陷安乡,我九十九军之九十二师一部反击南县,9日克之,继向安乡侧击。自11月14日至21日,敌连陷第六战区之石门、澧县、慈利、临澧、桃源,围攻常德;15日起,安乡、流碧潭、德山之敌第四十、第六十八师团,配合汽艇百余只,自东、西、北三面,水陆夹攻汉寿城,第四十师团,且由德山、石门桥向太子庙以威胁我侧背。我第九十九军猛烈反击,激战至25日,连克酉港、鸭子港、接港口、汉寿城。
11月22日,敌开始向我第六战区常德守军第五十七师余程万部围攻。为速解常德之危,自27日拂晓,第九十九军(附暂五十四师)由汉寿自东向沧港、毛家滩,第十军自资水左岸向薛家铺、赵家桥、放羊坪一带之敌第四十、第六十八、第一一六、第三、第十三师团3.5万余众猛攻。我第三师钻隙突进,30日午后克德山,即以一团两次北渡沅水,进攻常德外围之敌,协助守军五十七师作战。嗣我后续兵团五十八军、七十二军、暂二军到达战场,自12月6日拂晓全面猛攻,至8日夜,九十九军攻克软纳桥、新兴嘴、伍家嘴,第十军攻克石门桥,第五十八军攻克苏家渡、德山、常德南站,第七十二军攻克黄石港、沙市港、斗姆镇、裴家码头,遂将沅江右岸之敌肃清。
9日,第九十九军(附暂五十四师)分向南县、安乡及涂家湖追击,13日克涂家湖,19日克安乡,20日克南县。第十军向石桥追击,13日克之。第五十八军于8日夜渡沅水,9日克常德。10日敌反攻,据城西北隅;11日夜再将敌击退,续向渡口追击,16日克之。第七十二军于8日夜渡沅水,9日克常德西关及河洑;10日敌反攻,河洑又陷,11日夜再将敌击退,续向新洲追击,16日克之。至是澧水以南之面遂告肃清。
常德会战,敌深入200余公里,作战一个半月以上,作战正面过宽,因是兵力减弱、分散,后方空虚,陷于内线不利态势,予我军有抽援之余裕时间,及形成外线围击有利之战机;其后方虽有河道可资为交通,然会战距离太长,作战正面过广,且其空军劣势,水陆运输,受我空军之妨害甚大,致粮弹补给,极感困难,均为失败之因。
会战初期,我即判明:敌在战区正面发动攻势之公算甚少,乃抽调分宜之五十八军,修水之七十二军,衡山之第十军,衡阳之暂二军,平江之一四〇师,长沙之暂五十四师,迅向资水右岸集中,故得适机参加决战。而五十八军、七十二军,渡河动作秘密迅速,故能趁敌退据常德、河洑喘息未定,击溃之以收复常德。至第九十九军对湖防部队之掌握,颇为确实,故使用灵活,在汉寿、沧港、太子庙作战,虽遭敌正面、侧翼多方攻击,仍能应付裕如,予敌重大打击。
湘北湘南阻击战
薛岳
民国33年(1944年)春,敌鉴于马绍尔群岛失陷,及凛于海运船只吨位之不足,知海洋交通不可必恃,乃变策略,以库页岛之利饵苏联,订(日苏)中立协定,移关东防苏兵力于我中原湘北各战场,欲以重兵急掠粤汉路,进而打通湘桂路,循我内陆以达马来半岛,攻印通越,以济其窘;且图击破我野战军,摧毁我空军基地,使无反攻力量。遂于5月初旬,任板垣为华中派遣军总司令,由第三、第五、第六各战区抽调大军,会合本战区当面之敌,以第十三、第三师团集中通(城)、崇(阳)地区,第六十八、第五十八、第一一六、第三十四师团集中临、岳地区,第四十师团,集中华(容)、石(首)地区,为第一线兵团;第六十四师团、第十七独立旅团,守备湘北各据点,掩护后方交通,为第二线兵团;并由关东军抽调第二十七、第三十七师团,为后续兵团,7月下旬先后到达战场;以第七独立旅团守备赣北,第十二独立旅团守备鄂南各据点。以上兵力共20余万人。此外尚有第十一军直属骑兵联队,独立山炮兵第一、第二、第五、第三十九联队,独立第九中队,独立野战重炮兵第八联队,独立工兵三个联队,铁道兵两个联队,独立电信第三、第五联队,战车第三师团之一部,飞机600余架,汽车3000余辆,以备倾巢窜犯。
湘北阻击战
(一)民国33年(1944年)5月25日夜,东路敌第十三师团、第三师团,分自南林桥、崇阳南犯,被我鄂保安团第三挺进纵队,新十三师阻击。28日陷通城。6月2日,第十三师团越长寿街、献钟以南大山,被我第一集团军后调部队及四十四军一面阻击。敌循东门市、永和市南窜,我五十八军、七十二军、二十军之一三三师围击于蒋埠江、横山、高坪间。14日,敌窜澄潭江、上栗市、白兔潭,第三师团经平江,出安定桥,以犯浏阳,我四十四军据城反击,二十军尾击侧击。14日浏阳陷,敌随渡浏阳河南窜。我急令五十八军自桐木向西侧击,七十二军自澄潭江南拊敌背,二十六军自萍乡北上芭蕉塘,三十七军自醴陵疾趋白兔潭,阻敌南犯。
(二)5月27日,中路敌第六十八、第五十八、第一一六、第三十四师团,分由潼溪街、八仙渡六路强渡新墙河,被二十军阻击。敌向汨罗河急窜,我三十七军、一六二师、九十九师于汨罗河两岸阻击。31日,敌由浯口、归义间强渡汨罗河,被我节节阻击。6月6日,敌主力抵金井、福临铺、沙基市、大路铺、五伦铺之线,先头进至捞刀河畔;而其3000人又在营田登陆,会攻湘阴。九十九师守兵一营,与城同殉。第三十七军以其六十师置金井、栗桥,阻迟敌人,主力向洞阳市、浏阳河转用。第九十九、第一六二师移匿三姐桥、大娘桥东西山地,侧击伏击。7日,敌六十八师团、五十八师团、一一六师团、三十四师团,在大桥市、路口畲、春华山、沙坪、桥头驿、霞凝港分别集结完毕。我长沙守军之第四军,以五十九师、一〇二师扼长沙城,九十师扼岳麓山,严阵以待。8日,敌六十八师团、五十八师团向长沙,第一一六师团、三十四师团向岳麓山进犯,我节节猛击。10日,长沙外围之阿弥岭、雨花亭、金盆岭,岳麓山北之谷山,鏖战最烈。14日夜,敌以纵深部队进逼益烈。长沙南之红山头、黄土岭、妙高峰、岳麓山北之石家冲、西之熊家冲,屡失屡得。16日夜,红山头、黄土岭陷,是时敌已集结达3万余,我第四军与敌搏斗者,才万余耳,连日苦战,伤亡逾半。我倚岳麓山建瓴之势,以制长沙,敌则志在先夺岳麓。岳麓主阵地,广袤50里,我以伤亡过半之三团固守,实感不足,且隔河分阵,三面饶敌,势极险恶。张军长德能慑于危局,于黄昏时,令五十九师、一〇二师,各置一团固守长沙,抽主力渡江保岳麓。18日拂晓,敌机30余架更番狂炸,重炮毒弹集中射击,我守军伤亡中毒者又半,岳麓山核心,卒被突破。长沙城内亦火光烛天,张军长指挥余部,且战且却,洎至湘乡永丰时,仅余2000人。敌积愤数年,耻深三败,且以世界局势威逼,不能不倾国力以图苟延,屡进屡退,长围血污。侵略者伤死固不足惜,而我以一军之众,力御数倍强寇,搏战10余昼夜,竟使我忠烈将士与名城俱殉,可哀也。
先是6月4日,敌第三师团主力,分由花桥、金井南犯,我三十七军主力御之洞阳市、跃龙市。13日,敌渡浏阳河进犯株洲,暂七师拒敌至15日夜,移渌水北岸。
(三)5月27日,西路敌第四十师团自华容、石首南犯,我九十九军节节阻击。6月1日,敌水陆夹击赤山岛,6日陷沅江,9日分由资水两岸犯益阳。我七十七师据城反击,第十九师由澧县趋援。14日,敌转犯宁乡,十九师尾击之。初,敌陷沅江后,分两股,一由白马寺、关公潭、吞口、靖港南窜,被九十二师阻于沩水北岸;一由南湖洲,自烂泥湖登陆,渡沩水,合益阳之敌,从沩水两岸犯宁乡。我五十八师据城反击,十五师压城南,七十九军薄回龙铺,自西南向东北,十九师出岳家桥,自西北向东南侧击,剧战4日。敌陷宁乡疾趋湘乡,第十五师续战宁乡,五十八师、十九师逐敌尾击,七十九军驰赴永丰以固衡阳左侧。
湘南阻击战
(一)东路敌第十三师团被围击于上栗市、白兔潭后,6月18日窜湘东登官、醴陵,第三师团一部,亦薄醴陵西。我五十八军、七十二军、二十六军自萍乡西,三十七军自醴陵南,二十军、四十四军自澄潭江、白兔潭,逼醴陵东北,六十师自金井进至醴陵北,二次围击。敌急自浏阳增援两万余,瞰虚东犯,23日陷萍乡。24日,敌第十三师团向攸县进犯,五十八军、七十二军、二十六军自萍乡东、南、北三面反攻。28日,五十八军克萍乡,遂与七十二军向醴陵进击。7月7日,五十八军克醴陵,七十二军克泗汾、横岭铺、皇图岭。旋敌二十七师团自浏阳增至醴陵,第三十四师团亦自长沙经浏阳东南犯,第十三师团全部向攸县、安仁续窜。10日,敌复陷醴陵东出,其时留置三姐桥、大娘桥之九十九师、一六二师已越白兔潭南下,乃令与五十八军、七十二军合力击敌,颇有进展。而敌三十四师团,又经上栗市窜至芦溪,27日,萍乡复陷。九十九师、一六二师、五十八军、七十二军主力向萍乡合击。8月4日,九十九师、一六二师再克萍乡,第三十四师团向莲花南窜,九十九师、一六二师衔尾击之。二十七师团向醴陵回窜,五十八军、七十二军向醴陵再攻。13日,五十八军迫城东、南、北郊,15日夜,移击淦田、朱亭。七十二军继之续攻,曾突入东门,巷战三日。其新十五师于9月25日亦一度突入株洲;至10月10日,仍向醴陵及株洲之敌攻击未已。
五十八军自8月26日迄9月3日,先后攻占泗汾站、淦田、朱亭、石湾,颇有斩获。旋其新十一师击攸县,薄城东北接官亭。嗣为兼顾茶陵,9月17日,以其一八三师留击渌口、淦田、朱亭,鲁(道源)军长率新十、新十一两师疾集湖口圩、浣溪圩。
当6月24日,敌第十三师团出醴、攸大道时,第三师团亦由铁河口渡渌水南窜,陷攸县,窜安仁。30日,第十三师团之一〇四联队,向耒河之淝江口进窜,我二十六军尾击之。其时四十四军已经萍乡、莲花进至茶陵北,急击攸县北,二十军进至茶陵黄石铺,急击攸县南。7月5日,四十四军攻占新市,二十军攻占渌田、草市,三十七军亦攻占潭湖市、平田圩,敌急由明月桥南援,第三师团之三十四联队,且由皇图岭向茶陵南窜,四十四军转向茶陵北,二十军转向茶陵东合击。14日茶陵陷,我仍合力反攻。是时敌正围衡阳,乃令九五师悉力压安仁北郊敌,六十师急赴泉溪市,击衡阳东岸。23日,敌第十三师团之一〇四联队回窜界首圩以援茶陵,我乃以四十四军续攻茶陵,二十军、九十五师主力及暂二军两营合击界首圩,敌不支,回窜竹塔市。是时敌攻衡阳益急,遂以二十军续攻安仁,九十五师再赴泉溪市,与六十师会击衡阳东岸敌。
第九十九师、一六二师衔敌三十四师团尾击,8月13日克莲花。而敌二十七师团又循高垅窜茶陵,第三师团之三十四联队则西窜耒阳。四十四军向茶陵围攻兼旬,8月28日夜突入西南门巷战。第三十四师团,8月中旬由安仁附近渡永乐江,被二十军、九十九师、一六二师阻击于九如山、洋际市、华王市,29日续西窜耒阳,图与衡阳南下敌出常宁、白水、零陵。9月3日,以一六二师继二十军攻安仁,九十九师向耒阳尾击。其时二十军向零陵转用,归入四战区指挥。迄10月10日,四十四军之一五〇师、一六一师分压茶陵东南郊,一六二师压安仁东、南、西郊,与敌二十七师团对战。
(二)中路敌陷长沙后,即循湘江两岸南犯,第六十八师团6月23日窜至泉溪市,第一一六师团6月25日窜至南岳市。我守衡阳之第十军,以一九〇师、暂五十四师(步兵一团)扼衡阳东岸,第三师、预十师扼衡阳城,严阵以待。
6月23日,敌第六十八师团,开始向衡阳东岸进犯,25日夜,以其主力渡湘江,扑衡阳南郊。第一一六师团,同时扑衡阳西南郊,且分置精锐于泉溪市、白鹤铺、金兰市各要点,拒我外援。27日,我东岸守军移守衡阳城,敌向城外围瓦子坪、火车西站、汽车西站、五桂岭诸要地猛攻,激战亘10余昼夜,敌伤亡綦重,攻势顿挫。
7月15日,敌整顿阵势,向我易赖街、青山街、杨林庙、西禅寺、五桂岭、电灯厂、外新街连续猛攻,战斗日趋激烈;我外援兵团已开进配置完毕。16日,第六十师、第六十二军、七十九军、第六十三师,分向衡阳东岸及城西南、西北郊,第十九师向金兰市,为第一次攻击。激战至20日,六十师攻占长岭铺;六十二军攻占黄茶岭、欧家町、托裹坑、火车西站,与第十军隔山相望;七十九军攻占贾里渡、铜钱渡;六十三师攻达望城坳、樟木市;十九师攻克金兰市,敌退元公寨。21日,敌集力向六十二军反扑,翌日,我退盘古街。其时敌四十师团由永丰向渣江、衡阳南窜,五十八师紧蹑尾追;五十八师团由长沙向衡阳急援,六十四师团亦向长沙、湘潭跟进。
25日,外援兵团为第二次攻击,迄28日,六十师攻占林木塘、回龙庵;六十二军攻占木厂边、龙家町;七十九军攻占二塘,渡过蒸水南岸;六十三师向望城坳攻击;十九师转攻潭子山;五十八师击退元公寨之敌,向演陂桥追击。29日,敌援五十八师团至,全面反攻。我稍却。是时衡阳守军,困斗已久,伤亡甚重,疲惫匮乏,不忍言状。8月2日,四十六军之新十九师加入作战;外援兵团为第三次攻击。六十师攻抵泉溪市;六十二军攻占七里山;新十九师、十九师攻占雨母山、杨柳井;五十八师攻占鸡窝山;七十九军攻抵贾里渡、铜钱渡、集岳滩,六十三师攻抵樟木市、江柏堰。敌仍不断反击,5日,我新十九师、十九师、七十九军、六十三师又稍却。
8月4日起,敌六十八师团、五十八师团、四十师团、一一六师团,倾力向我天马山、西禅寺、五显庙、岳屏山、五桂岭、电灯厂、外新街诸要点攻击愈厉,我第十军集余力苦撑。外援兵团亦奋战日夜不息。6日午,敌占西禅寺、花药寺,攻益急。7日晨,敌500余由小西门突入城内,我第十军竭力与之搏斗巷战。其时外援兵团,虽获进展,但敌自7月15日猛攻以来,28日援至愈烈,我第十军守城47日,竭尽忠虑,伤亡殆尽,8月8日晨城陷,遂留光荣战绩,与名城永存。
衡阳陷后,外援兵团攻击至18日,第三十七军转用于耒阳、常宁方面;六十二军、四十六军、五十一师扼衡阳西南北郊,与敌对战;七十九军移集白鹤铺附近;十九师、五十八师、六十三师移集永丰、余田桥间。
敌围衡阳时,敌第十三师团于7月7日窜至梧桥铺、小水铺、耒阳,我连日攻御。10日,二十六军克梧桥铺。26日,暂二军克耒阳。8月1日,敌第三师团一部,由安仁陷耒阳,小水铺敌陷梧桥铺。第九十九军、二十六军、暂二军分从东、西、北三面合击。旋三十七军已渡茭河,向荫田圩、水口山会击,将敌压于耒阳城、灶头市、南京桥。9月1日,敌第十三、第三、第三十四师团,相继窜集耒阳荫田圩;第十三师团北向以渡湘江;第三师团向西犯常宁,以出白水、零陵;第三十四师团继之。我常宁守军六十师与敌苦战逾月,10月1日夜,退守南郊。是时第二十六军及九十五师,又于9月4日归杨森兵团指挥,向四战区转用。
8月中旬以来,敌三十七师团由长沙渐向衡阳、邵阳间移动。9月1日,敌集十三师团、五十八师团、四十师团进犯湘桂路,第三师团亦经常宁、白水犯零陵。李玉堂兵团之七十九军、六十二军阻击于祁阳、冷水滩、芦洪司、山口铺、巡检司,第一突击总队阻击于零陵,第七十九军军长王甲本战殁。
(三)西路敌于6月19日由宁乡犯湘乡,我九十二师与三十二师、新二十三师,各后调部队阻击;十九师、五十八师逐敌尾追,26日陷永丰,十九师、五十八师又合力反击,7月10日克永丰。敌更南窜金兰市,续窜衡阳,我又衔尾逐之。
8月21日,敌一一六师团沿衡宝公路,第三十七师团沿潭宝公路,向邵阳猛犯,我王耀武集团之七十四军、一〇〇军,于高真寺、白果市、台源市、湾江、金兰市、永丰、佘田桥、青树坪诸地阻击。9月12日,敌猛犯邵阳城,10月3日城陷,我据城西北及西南地区与敌对战。
回忆此次作战,时连5月,地贯全湘,以我劣势之师,御敌倍蓰之众,敌且时有增援,我则久战疲敝,为攻为守,筹策维艰。将士同仇敌忾,万众一心,或纵横攻防,或钻隙奇袭,皆能排除艰难,遂行任务,深堪自慰。
先是战区预定于湘江东岸新墙、汨罗、捞刀河、浏阳河、渌水间,湘江西岸资水、沩水、涟水间节节阻击,消耗敌力;置主力于两翼,在渌水、涟水北岸地区与敌决战。于是由赣北及请由第三、第四、第六、第七战区抽调大军,令我湘北、滨湖、长(沙)、衡(阳)各地守军,并力于预定地区与敌决战,唯暂编第二军、第十军因各奉固定任务,及六十二军、四十六军又不能调至湘中,故本策不能实现。盖谋事在人,于所预期者,往往出意料外,斯为憾耳。
第十军固守衡阳,其中可歌可泣之事实,悲惨壮烈之牺牲,令人不敢回忆。盖自开始构工,以迄作战终了,官兵终日处于烈日烘炙与雨侵之中。衡阳房舍,被焚炸几尽,物资全毁,幸米盐早经埋藏,无多损失,作战全期,官兵饮食除米盐外,别无若何副食,因之营养不足,加之长时不能睡眠,以致腹泻腹痛,转为痢疾者甚多,又无医药可资疗冶。各官兵忘其本身之痛苦,一意尽其天职,视死如归,坚守待援,故能苦斗47日,永留光荣之战绩,供后人凭吊。外援兵团第一次攻击时,均获甚大进展,且已与守军隔山相望,遥取联络,但无后续兵团策应,致被敌反攻退回,功亏一篑;迨后虽两次增兵再攻,而敌亦不断增加,终不能达到解围之目的,斯为遗憾。
此次作战,敌行广正面进犯,多通过崇山峻岭,人迹罕到之蹊径,其高级指挥官,亦多临前线指挥,致有六十八师团长在欧家町阵亡之惨(被炸成重伤,抬下战场);攻长沙、衡阳时,尤多践战死者尸体,而厉行猛扑;独立防御时,不屈不挠,拼死抵御,虽全部战死不惜,有时多数阵亡,仅残余一二士兵,犹不肯降。其勇往迈进牺牲之精神固值赞许,然实凛于危局,不能不倾国力,以图苟延一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