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濂
当一个军人真正认识到为何而战的真理时,他就会不知道什么叫作困难危险了!
● 1907年生,字荫国,湖南湘乡人。
● 1937年,八一三淞沪抗日战争打响,以誓死保卫祖国的壮志,率部日夜兼程,从西安开赴上海。
● 1938年5月,调任第七十一军军长。
● 1939年11月,兼任第三十四集团军副总司令。
● 1941年11月,升任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兼昆明防守司令。
● 1942年4月,日军由缅甸入滇西,率第三十六师日夜兼程,迎击日军于怒江惠通桥畔,尽歼渡江之敌。
● 1993年2月13日,病逝于美国纽约。
兰封战役的回忆
宋希濂
战场上接任军长
1938年5月10日前后,我在湖南浏阳荣誉第一师司令部(当时我任荣誉第一师师长,这个师是以抗战负伤治愈的官兵编成的)接到何应钦的一个紧急电报,叫我马上到武汉去见他。我仅带了一个参谋和一个卫士,第二天清早就到了武昌。上午10点左右,我到军事委员会会见何应钦(那时何是军委会参谋总长兼军政部部长),他对我说:“现在调你去接任七十一军军长的职务。这个部队的人事你是熟悉的,指挥上不会有什么困难。”我问:“七十一军军长不是王敬久吗?他在这个部队已有相当时期,为什么要叫我去呢?”何说:“王敬久和祝绍周大闹意气,败坏军纪,委员长(指蒋介石)很生气,所以把他换了,叫你去。”(据了解:祝绍周那时担任洛阳地区警备司令,七十一军开到那个地区整训,要受祝的指挥,王敬久不愿意,因王于1932年任八十七师副师长时,祝任参谋长,地位次于王。)我又问:“荣誉第一师交给谁?”何说:“交副师长林英升代。”我说:“那我今天就回湖南去交代,然后再到七十一军去接任。”何说:“现在豫东战况紧张,七十一军正由洛阳向豫东运输,委员长已于昨晚乘车去郑州,临行时嘱我转告你,叫你赶到郑州去见他。你不要回湖南去了。”这样,我又很快赶到郑州。
我在郑州见了蒋介石,他对我说:“现在有一股敌军已由濮县附近渡过黄河,企图南下截断陇海路,包围我徐州附近的部队,你的队伍先在兰封一带集结,现在兰封的一〇六师也暂归你指挥,将来与归德的薛总司令 所指挥的部队夹击这股敌军,你到前方要告诉各级军官,我们的兵力较敌军有绝对优势,大家要努力打好这一仗。”随后他又补充说:“这一仗关系很大,大家一定要奋勇战斗,如有不听指挥或畏缩不前者,就应严加惩办。”我除表示照他的指示去努力外,并问:“我的部队归谁指挥?”蒋介石想了一下说:“暂归我直接指挥。你到兰封后,随时来电话报告,我将在郑州暂住一个时期。”那时七十一军本来是属于第一战区的战斗序列,第一战区长官部也设在郑州,论理我军应该归程潜指挥,但蒋介石的一贯作风,常常不尊重指挥系统,有时甚至直接指挥到师、旅、团等单位。
我从蒋介石那里出来后,又到长官部会见程潜及参谋长晏勋甫等人,更多地了解了敌军和友军的情况。
大约是5月16日或17日我到了兰封,七十一军军部已先一天到达,驻在兰封西北边的一个村庄里。所属的八十八师(师长龙慕韩)二六四旅已东运到归德附近,八十八师师部及直属部队和二六二旅本来也是要运到归德去的,因内黄车站附近发生情況,便在兰封下车了。所属的八十七师(师长沈发藻)已有一个团开到兰封,其余正在运输中。兰封城区还驻有一〇六师沈克部(这个师是以石友三残部编成的)。我到兰封后的第二天,乘马到城内去看沈克。正谈话间,忽然来了十几架敌机,我们想出城到乡下去已来不及,城内又无防空设备,弄得不知所措。一刹那间,敌机便开始狂轰滥炸,我和沈克所在的一间房子周围落了好几个炸弹,室内玻璃全都震毁了,瓦砾和碎土不断地打落到我们的身上。当时我和他面对面坐着,一言不发,只好听其摆布。敌机滥炸一阵后飞走了,我们在惊悸之余,不约而同地说:“险哉,险哉!”据事后调查,一〇六师被炸死炸伤的官兵达300多人。当时城内居民已不多,也被炸毙了20多人,房屋被炸毁者达十之七八。牲口被炸死不少,我的乘马也被炸毙了。
我就在敌机的轰炸和战况紧张的情况下,在战场上接任军长。
土肥原师团的南下
抗日战争开始后,日军自平津沿平汉、津浦两路南下,国民党军队不战而溃,故敌寇骄傲异常。矶谷廉介率领第十师团由济南猛攻台儿庄,以为直取徐州可以不费吹毛之力,指日间即可占领,不意进至台儿庄附近,遭到孙连仲等部的坚决抵抗,损失惨重,被迫后撤。于是,侵华日军统帅部策定了一个五路会攻徐州的计划,企图将国民党军主力一举歼灭于徐州附近。这五路是:
一路主力由津浦路南下进攻韩庄、台儿庄,另有力的一部由临沂趋邳县、郯城;
一路由苏北的盐城北上;
(这两路预计在新安镇会师后直薄徐州。)
一路由津浦南段北上,直趋萧县、永城;
一路由鲁西南下,进薄丰县、沛县;
(以上四路的目的,企图包围徐州,聚歼国民党军主力。)
另一路,即土肥原的第十四师团,由濮县渡黄河南下截断陇海路,阻止国民党军队东进增援。
1938年5月11日,土肥原部开始在菏泽北面的董口附近施行强渡,守军兵力薄弱,在日军飞机和大炮的轰击下,只有微弱的抵抗,便退走了,使敌军顺利地渡过了黄河。5月14日敌军进攻菏泽,守军是商震的三十二军的一部(约有一个多团的兵力),经不住日军的猛攻,菏泽于当天就沦陷了。于是土肥原师团就分路向陇海路进发。
我到兰封后的第三天晚上,蒋介石在电话里命我到考城去和商震联系。翌日上午我乘一辆卡车带着必要的人员前往考城。由兰封到考城,并无正式公路,只能沿着乡村大道走一段问一段行进。不料走到半途,被一架敌机发现了,老在我们的上空盘旋,我判断这家伙不怀好意,急命停车,人员疏散到路旁麦田里隐蔽。果然敌机很快就俯冲下来,向汽车附近扫射了一阵,但没有扔炸弹,我们并无伤亡。11点左右,我们到了考城南面的一个村庄——商震司令部所在地。商震那时的职务是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兼河南省政府主席,所指挥的部队,除他自兼军长的三十二军外(三十二军辖一三九、一四一、一四二三个师及一个独立旅),还另指挥两个师(番号不详)。他的任务是担任广阔的河防线,兵力分得很散,处处薄弱,既不能在河岸阻止敌军的渡河,也不能很快集中相当兵力来打击和迟延敌军的行动。
我在商震那里得到一份重要的情报。这是他司令部直属的一个骑兵部队在考城东面巡逻警戒时,发现敌军的一辆小汽车,他们将车子击毁,打死了司机和一个日本军官,在那军官身上获得一份十四师团的作战计划及部队编组情形的材料。这个日本军官的职务是个少佐主计(即军需官)。从这份材料里,才知道敌军的番号、兵力和指挥官姓名,以前是不知道的。
土肥原师团的任务,就是如前面所述,截断陇海路,阻止国民党军队东进增援,并相机歼灭在兰封一带的国民党军队。材料中对商震部队的兵力、位置等都调查得很清楚,并对商部力量表示相当轻蔑。记得材料中有这样几句话:“我军南进中,对在考城附近的商震部队,不必多所顾虑,派少数兵力向他戒备就行了。”同时了解到,土肥原师团除骑兵部队外,有相当多的一部分是机械化和摩托化。据商部骑兵所侦得的情况说:敌军由菏泽一带南下时,有几百辆装甲车、卡车以及炮兵牵引车等,摆成五六华里的正面,践踏着正在成熟的麦田,浩浩荡荡地向南行进。
我们在归途中提心吊胆,既要防备敌机的袭击,更要注意东面的敌情。
黄昏时回到兰封,当以电话向蒋介石报告赴考城会晤商震的经过及所获得的情报。蒋介石说:“桂永清 率四十六师,还有邱清泉带了一个战车营和搜索装甲车一连,即可到达兰封。你等他们到达后,率所部向北面的红庙(在兰封、考城间)附近集结,然后向敌军的侧背攻击。”第二天上午我召集团长以上军官开会,向他们说明了战场的一般情况,并研究军的作战任务。这天下午,桂永清、邱清泉、李良荣等先后到了兰封。蒋介石来电话,要我于黄昏时率八十七师向红庙方面移动。我问八十八师(欠二六四旅)是否一道去?蒋说:“八十八师留在兰封,暂归桂永清指挥。”我听了心里不乐意,知道这是桂永清捣的鬼,但蒋介石的语气是命令态度,只好忍受着而已。
仪封及其西南地区的战斗
5月14日,敌军陷菏泽后,主力分成几个纵队南进;迄20日,窜集内黄、仪封、野鸡岗、楚庄寨及其附近地区。蒋介石令前线所有部队统归前敌总司令薛岳指挥,围攻土肥原师团。
我到红庙后,接到薛岳的命令,要旨如下:
(一)敌军十四师团现窜集内黄、仪封、楚庄寨、野鸡岗等处;
(二)我军决心攻击该敌,并以野鸡岗、楚庄寨、石楼、内黄、仪封、贺村为攻击目标;
(三)命第六十四军、第七十四军为东路军,沿铁道两侧向野鸡岗、楚庄寨、贺村攻击;
(四)命第七十一军、第二十七军为西路军,自西而东,向仪封、内黄、马王寨攻击;
(五)命新编第三十五师向宋庄、纸坊集攻击;
(六)命第三集团军 向旧考城、贺村攻击,并以一部埋伏于鲁道口、大寨集、王庄等处,相机袭敌;
(七)命第三十二军以一部确保大黄集、团集,并埋伏于杨桥、郭庄、马庄等处,相机袭敌,其余部队仍继续担任河防;
(八)定于21日开始攻击。
21日,我率军直属部队及八十七师,分两个纵队向仪封前进,先是向东走,随折而向南,在向南行进的道路上,随处可以看到敌军摩托车轮的痕迹。到了下午2时左右,突然前面响起了机枪声,得知前卫部队已接近仪封。仪封是个土寨子,据报寨内有二三百个敌人据守,敌军大部分则已向南去了。我和沈发藻站在一个土堡上用望远镜向仪封观察一番后,遂决定以先头团开始向仪封的东北角一带攻击,并命配属于军的一个山炮营(有法造士乃德山炮12门)予以支援,同时派另一个团向仪封南面迂回,以威胁敌之侧背。
一开始,守敌十分顽强,我攻击部队逼近寨子时,被其稠密的火力射击,伤亡颇大。我即命令集中所有火力,包括山炮、迫击炮、重机枪等,全力制压对我危害最大的敌军火力点,发生了效果,我步兵两个连迅速地突入了寨子的一角。但敌军仍然凭借在寨内的各据点,继续负隅顽抗。我军兵力逐次投入战斗,扩大战果,使战斗愈演愈烈,机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有如急风骤雨。当战况正在十分紧张时,寨内敌军突然放弃阵地,向西南方面窜走。我们当时推断,可能因十四师团主力已向南进展,同时发现我有大部队向南运动,恐被包围,故而撤走。寨内敌军遗尸数具,丢放的弹药和罐头食品等颇多。我和沈发藻率指挥所人员于下午4时进入寨内,登上城寨向西南方面瞭望,看到我步兵分数路正向前搜索中。一刹那间,忽然敌军大炮向我前进部队射击。我用望远镜清楚地看到敌军野炮八门在一些小丛树的后面并列一排向我发射,距离仪封大约有八九华里。当命我炮兵立即进入阵地向敌炮发射,敌炮乃变换目标,对我炮兵射击,这样就形成了双方的炮战。由于我们的指挥所离炮兵阵地甚近,中弹10多颗,八十七师指挥所的一个副官和一个传达兵被炸毙炸伤。这时前线部队报告,敌军向我反攻,但兵力不大,刻正在战斗中。我们判断系敌军企图阻止我军继续前进,不是想要夺回仪封,当命部队就地抵抗。战到黄昏时,战况也就渐渐沉寂了,各部队就地构筑工事,严密戒备。
由东向西攻击野鸡岗、内黄一带的六十四军及八十八师二六四旅,因这一带敌军兵力不多,经我军的压迫,没有顽强抵抗,就窜向西南方面去了,他们顺利地克复了内黄、野鸡岗等地。21日晚,我派小部队沿铁路两侧往东搜索,只走了六七华里,就与二六四旅取得了联系。
22日上午,我和六十四军军长李汉魂在仪封东南端的一个村庄举行了会议,并和薛岳通了电话,商定:
(一)二六四旅归还七十一军的建制;
(二)七十一军统归李汉魂指挥;
(三)两军密切联系,向窜据在仪封西南地区的敌人攻击。
22日下午3点左右,六十四军在左,七十一军在右,开始向西前进,很快就和敌军接触。由于我方兵力较多,不断向左翼延伸,遂在仪封西南一带,形成了一条弧形的攻击线(因缺乏详细地图,许多地名记不起来),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两军都有相当进展,伤亡亦颇大。
我们这次在兰封作战,这一带的居民几乎逃避一空,地方行政人员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因此使我们的补给、运输、伤病兵的遣送事项,都遇到严重的困难。22日晚上,我彻夜未睡,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这些事项的处理上,伤透了脑筋。
23日我两军继续向当面之敌攻击,敌军因兵力不够,收缩防线,自动地放弃了一些村庄。这一天的战斗,两军都获得了一些进展,但因敌军火力猛烈,我军的进展还是有限的。
兰封的失而复得
桂永清和邱清泉,都曾由蒋介石派赴希特勒德国学习过军事,他们两个人的性格,真可称得上一对孪生子,平日骄横跋扈,不可一世,除了对蒋介石、何应钦、陈诚等人阿谀逢迎,以达到其升官发财的目的而外,是什么人都瞧不起的。一到战时,当形势于他们稍为有利时,便得意忘形,大肆夸张吹嘘;而当战况紧张时,便张皇失措,满头大汗,急得团团转,我曾好几次看见过他们这种丑态。
这次,他们两人联袂来到兰封时,仍然和过去一样,神气活现。当我向他们介绍当面的敌情和友军情况时,他们还没有等我的话说完,便满不在乎地说:“这点敌人算得了什么!看我们来打它个落花流水。”他们那种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神气,实在令人作呕。我当时曾以讽刺的口吻笑着对他们说:“很好,你们两位德国将军来了,这次一定可以打个大胜仗。”
大约是5月21日或22日,桂永清派了四十六师的一部分步兵由兰封向东搜索前进,邱清泉也派了几辆装甲搜索车和一些战车同去。他们进到离开兰封不到10华里的地方,正好遇着敌军步骑兵100多人。这股敌军的任务,是向兰封方面搜索情况的,没有想到我方有战车、装甲车,便掉头后退了几里占领阵地抵抗,随后又调来了战车防御炮,桂、邱两部便不敢前进了。但是桂永清、邱清泉却利用敌军稍为后退这件事,大事吹嘘,向郑州、向武汉、向友军,宣传他们的什么“兰封大捷”,真是不知人世间有羞耻事。
薛岳给予桂永清军的任务,是要他率部东进攻击敌军,同时必须保持兰封这个重要据点,以利于东路部队的西进攻击,但桂部没有任何进展。到23日,敌军调集相当兵力,附以大炮及战车,向桂永清军发动攻击,仅仅两三个小时,桂军便全线崩溃了。溃退的队伍似潮水般向西逃窜,邱清泉的那些战车当然逃跑得更快,一口气就逃到罗王车站以西去了。桂永清知道自己的部队是控制不住了,如果丢了兰封,他的责任很大,便匆匆地写了一个纸条给八十八师师长龙慕韩,命令他率所部固守兰封。桂本人在敌军打击下,丧魂落魄,有如丧家之狗,拼命地向后逃跑,也是一口气就跑过了罗王车站。他的基本部队四十六师,就这样溃散了,一直到开封附近才收容了一部分,以后这个队伍就改编到胡宗南集团里去了。
龙慕韩对敌军的攻击,招架不住,他这时也无法向任何人请示,便自行决定退出兰封城,率部转到西南方向去了。就这样,敌军于23日下午攻陷了兰封。
薛岳得到桂永清军失守兰封的消息,非常气愤,因为按照他的企图,想在兰封附近歼灭土肥原师团。现在桂永清弃守兰封,这就打破了薛岳的计划,薛便以前敌总司令的身份向军事委员会控告桂永清,说他贪生怕死,贻误戎机,请求严办。桂永清则把兰封失守的责任推诿于龙慕韩,结果,龙慕韩被判处死刑,后来在武汉枪毙了。桂永清在蒋介石、何应钦等人的袒护下,仅仅以撤除第二十七军军长的职务了事。
现在再回头来谈土肥原师团的企图和行动。土肥原师团窜集于仪封西南地区后,由于七十一军和东路军在仪封附近会师,逐次向它压迫,形成包围的局势,这对它是不利的。尤以它已没有后方联络线,必需的粮食和弹药还可指望其飞机空投接济,但在那时没有直升机的情况下,几百辆车子所需要的汽油的补给,成了极严重的问题。因此,土肥原决定先攻陷兰封,然后将其部队的主力转移于三义寨、曲兴集、罗王寨这三个据点,以期能从黄河北岸经柳园口获得物资的接济,因为这三个村庄都靠近黄河。同时,土肥原又留置一部分兵力于兰封及罗王车站,成掎角之势,以分散我军的兵力和滞延我军的进攻。
敌军窜陷兰封后,在郑州的蒋介石、程潜等,大为惊恐,恐其长驱西进,直取开封、郑州,将使全局陷于极端混乱,乃急调在西安至潼关一带的胡宗南军团(第十七军团,辖第一、第九十两个军)赶运到开封,同时程潜亦率必要人员到开封设立指挥所。嗣得悉土肥原师团的行动后,乃策定围歼土肥原部的计划。记得这个计划的大概要旨如下:
(一)由胡宗南指挥第一军、第九十军及邱清泉的战车营,并配属重炮兵营,向曲兴集、罗王寨之敌攻击;
(二)命在豫北的朱怀冰军(还有其他的一些部队),向柳园口黄河北岸活动,截击敌军的增援,遮断其补给线;
(三)命俞济时的七十四军、第三集团军的第二十师及新三十五师、一〇六师等部,进攻三义寨;
(四)命七十一军攻击兰封;
(五)命六十四军先进攻罗王车站,得手后,再协助胡军进攻罗王寨;
(六)命商震所部逐步向西移动,担任守备开封及开封、郑州间之防务。
我于24日晚奉薛岳命令负责攻击兰封,25日晨亲率各师旅团长在兰封的东南端和西南端观察地形后,随即赋予两个师的攻击任务。我命令八十七师负责东北面的攻击,八十八师负责西南面的攻击,并指示各部队充分利用城外村落接近城垣,选定易于爬城的攻击重点。
其时蒋介石已来命令,将龙慕韩革职查办,并派我兼任八十八师师长。我乃将军部移至兰封南面的一个村庄,与八十八师师部同驻一处。同时调整人事,将二六二旅旅长邓经儒调为副师长,将资历较深、作战勇敢的团长沈芝生调升为二六二旅旅长,并以军参谋长陈素农兼任八十八师参谋长。
我亲自指挥八十八师进攻兰封的西南端,八十七师则完全责成沈发藻指挥。
兰封城并不大,城墙也不高,大部分都是用土筑成的,只有各城门附近有部分砖头,唯四面开阔,不容易接近,我于25日黄昏后率两个团接近南门及西南角,选定了两团的攻击重点,命部队漏夜挖掘壕沟,炮兵测定射击目标,命在第二线的部队绑扎爬墙梯子运送到第一线应用。
26日拂晓,两师同时开始攻击,先集中炮火射击选定的攻击点,摧毁敌军工事,随即集中火力掩护步兵爬城。激战至正午,前后冲击三次,由于敌军顽强抵抗,两师攻城部队伤亡枕藉,均未能突破一点获得立足地。我乃命暂停攻击,积极调整部署,并调来炮两门接近城垣,准备直接射击。延至下午5时,重新发起攻击,官兵前仆后继,奋勇战斗。到黄昏时,终于打破了几个缺口,在城墙上获得了三个立足点,即八十八师在西南方面爬登了两处,八十七师在东北角爬登了一处。当立命增加部队,扩张战斗,遂在城墙上和敌军展开了激战,敌军一再反击,企图消灭我登城部队,但均被我击退。
鏖战竟日,双方都感到疲倦,所以到晚上9时后,战况渐趋沉寂了。我方连夜调配力量,准备明日拂晓继续攻击。不料到27日凌晨3点左右,兰封城垣枪声大作,手榴弹的爆炸声尤为猛烈,据报说是敌军向我反扑,我严命各据点务必坚守,并嘱各团适当增加兵力,经过这样紧张的战斗约两个小时,随后便只有稀稀落落的枪声了,时天已微明,才发觉敌军已向西北方向逃窜。八十七师某团首先发觉,派了一部分兵力去追击,打着了敌军的后尾,击毙敌军10余名,缴获步枪轻机枪10多支及军马10多匹。他们送了我一匹军马,以后我在军中经常乘骑,把它叫作“土肥原”。
27日我军克复兰封后,清扫战场,发现敌军遗尸20多具及枪支子弹食品等,判断系敌军撤退时,留下这一小部分人向我猛扑,以便其守城部队(据虏获文件,得知敌军兵力为一个大队)的主力得以安全撤出,因而这20多人便全部战死了。
全线撤退和花园口决堤
七十一军克复兰封的当天,六十四军也在同一天克复罗王车站,我两军正准备各派一部分兵力协助攻击三义寨、曲兴集、罗王寨之敌,不意到29日,东面情况发生严重变化。薛岳原留第八军在归德附近,竭力阻滞由鲁西南下的敌军西进,但黄杰并未执行薛岳赋予的任务,当敌军先头部队刚刚接近归德,他便率部撤走了。事后,薛岳曾向军委会报告,指责黄杰不服从命令、擅自率部放弃归德,但黄杰同样在蒋介石、何应钦的袒护下,以革职了事。
敌军于26日陷归德后,即分两路西犯:一路沿铁路而西,一路犯宁陵、睢县。薛岳当命六十四军、七十一军及另外的几个师(番号记不清楚)位置于民权、杞县、太康之线,迎击西犯之敌。七十一军在杞县附近布防,部队紧张地构筑工事,到6月初,仅我警戒部队与敌军的搜索部队小有接触,即奉命率部经扶沟向许昌转进。
围攻土肥原师团的胡宗南等部队,经过几天的激战,克复了一些小据点,但困守罗王寨、曲兴集、三义寨这三大据点之敌,仍然顽强抵抗,我攻击部队伤亡颇大。第一战区长官部正拟增厚兵力,并从后方积极运输炮弹等物资,期于短期内歼灭土肥原师团,但这时沿铁道两侧西进之敌,已于6月1日窜陷睢县,迫近兰封、杞县,而另一股敌军则由亳县方面,经鹿邑、柘城向太康进迫,其目的不仅在救援土肥原师团,且有进犯平汉路许昌、郑州一带的企图。这样,有使在开封、兰封间的我主力部队陷于包围的危险。在武汉的国民党军事委员会乃命停止对土肥原师团的攻击,除由三十二军派一部守备开封阻滞敌军的西进外,主力部队绕向平汉路以西撤退。
6月6日,守备开封的部队,在敌军的猛烈攻击下,退出开封。6月7日,敌军步骑兵千余人附战车10多辆到达中牟附近,与我警戒部队接触,郑州形势岌岌可危。
第一战区长官部在情况紧急时,向蒋介石建议,利用黄河伏汛期间,在花园口决堤,造成平汉铁路以东地区的泛滥,以阻止敌军的西进。这一建议,立即得到蒋介石的批准。长官部派驻在郑州附近的新编第八师(师长蒋在珍)和一个工兵营执行挖掘和爆破的任务,于6月9日决堤。黄河决堤后,黄水滚滚向南奔流,淹没了河南、安徽、江苏三省的广大土地,受灾人口达1000万人以上,财产的损失更难以计数。在抵抗日本帝国主义者的侵略,进行民族生死存亡的大决战时,国民党政府不是团结全民族的力量,动员广大群众,激励士气民心,来抵抗和消灭侵略者,相反地,在其丧失广大国土,节节败退之际,竟异想天开,企图借河水来救命。这充分说明国民党政府是根本不顾广大人民的生存利益的。
富金山、沙窝战役
宋希濂
1937年12月13日,南京沦陷。日本想乘机逼我屈服,但未能如愿。1938年5月,日军攻占徐州后,立即将兵力转到长江方面,企图深入武汉,破坏抗战的中心区域,欲使我不能继续抵抗。
为了阻止日军西进,我抗战部队在花园口决堤,使军队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争取了保卫武汉的准备时间。
日军也同时完成了进攻武汉的部署。日军集重兵于江南、江北,派畑俊六大将担任华中派遣军总司令;准备进犯长江南面的部队有:
第十一军:司令官(中将)冈村宁次;
第六师团:师团长(中将)稻叶四郎;
第一〇一师团:师团长(中将)伊东征喜;
第一〇六师团:师团长(中将)松浦淳六郎;
波田支队:支队长(中将)波田重一;
第三师团:师团长(中将)藤田进;
第九师团:师团长(中将)吉往良辅;
第十八师团:师团长(中将)牛岛中雄;
第一一六师团:师团长(中将)清水喜重;
第二十七师团:师团长(中将)本间雅凊。
准备进犯长江北面的部队有:
第二军:司令官(中将)稔彦王;
第十师团:师团长(中将)筱冢义男;
第十三师团:师团长(中将)获洲立兵;
第十六师团:师团长(中将)中岛今朝吾。
同时还将第十五师团(师团长岩松义雄中将)、第十七师团(师团长广野太吉中将)、第二十二师团(师团长土桥一次中将)、航空兵团(司令官德川好敏中将)、骑兵第四旅团(旅团长小岛吉藏少将),编入华中派遣军战斗序列。
除上述主力部队外,还配备了机枪联队、山炮联队、迫击炮联队、高射炮联队等等。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认为,此次会战,关系到国家民族的存亡,因而倾注最大努力,欲确保武汉。截止到8月中旬,约集中了90个师的兵力,准备对敌作战。
我所率领的七十一师在兰封战役会战之后,退到郑州以西的河南郏县一带,进行整补。
我军所辖三十六师,六七月间从江西萍乡运送到偃师,军委会命其归还我军建制。
8月下旬,我部奉命开到商城附近。
日军这时从六安西进。我部奉命在史河地区加以阻击。我立即率领各师师长去叶家集一带侦察地形。我们当时发现富金山有如扇形,靠叶家集很近,在公路南翼,居高临下,可控制公路,是一处良好作战要地。我当即决定,由两个师在富金山布置阵地。三十六师在左翼,八十八师在右翼。另派遣归我指挥的六十一师开到固始,占领阵地,竭力阻击敌军西进。如遇强大压力,可逐步转移,向商城靠拢。
我七十一军归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指挥。商城一带的阻击任务由孙部三十军负责。
8月底,在叶家集前沿阵地与日军接触。
9月2日,日军第十三师团,向我富金山阵地发起了进攻。敌进攻的主要方向是三十六师的阵地。该师阵地有几条棱形线,可伸到平地。而三十六师就在这几条棱形线的山腰布防。沿着棱形线一直可通到山顶,我的军指挥所即设在山顶上。
日军集中火力,猛攻三十六师防地,战况极为激烈。敌军的炮弹甚至打到了我的指挥所。我们也可以从山顶清楚地看到日军的活动。激战10昼夜,双方伤亡很大,由于三十六师的英勇抵抗,敌军沿着山脉的棱线向上仰攻,而我部呈梯形配备,敌每进攻一步,都要付出重大代价。他们既用飞机轮番轰炸,又用大炮密集轰击。然而整整10天,日军终始未能攻达我军在山腰一带的主阵地。连日本自己的报纸,也不得不承认:“此役由于受到敌主力部队宋希濂将军的顽强抵抗,伤亡甚大,战况毫无进展。”这个10天,我这个指挥所就是在富金山山顶上度过的。我经常到三十六师指挥所,有时到各个团指挥所去。对他们说的唯一的一句话,就是:“狠狠地打!”我们在山顶上,对敌军的活动,包括他们的炮兵阵地、运输车队,以及一些搭有帐篷的伤兵救护所等,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惜我们没有炮兵,如果有一个炮兵团,或至少有一个炮兵营,很可以给予它们毁灭性的打击。
这时,我八十八师还没有遭到很大压力。日军因为久攻不下,遂派第十师团进行支援。该部利用夜间向我军指挥部所在地——武庙集,进行侧背迂回包围,企图一举击破我指挥重心,并切断我后方联络线。可是其企图被我部派赴敌军侧翼侦察的搜索部队(八十八师五二三团第一营营长梁筠),从民众方面探悉。立即将这一重要情报,报告了该师师长钟彬,该师认为情况紧急,当即召集有关干部及当地向导,研究敌人的必经道路及地形。发现坳口塘是一处重要隘路,地形险要,易守难攻。遂迅速抽调五二八团,前往伏击。敌人以为其行动秘密,可以出我不意。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我军侦察部队,不仅获得了准确的情报,而且各级指挥官应变能力极强,行动迅速。使敌人的企图没有得逞,反而遭受重大损失,死伤300人以上。敌人因受到这一挫折,立即狼狈逃窜。
至此,敌军第十三师团,虽对我叶家集以西的阵地,进行全力攻击,但由于我军的顽强作战,该师团伤亡过半,包括大队长一级伤亡也很多。敌军不但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反而五次补充兵员。敌增援的第十师团,也同样遭到我军阻击,始终未能攻占富金山。后因另一部西进之敌,陷我固始,并向商城进攻,威胁富金山阵地之侧背。我富金山阵地遂于9月11日奉令放弃。转移至沙窝、小界岭一带防守。
富金山之战,予敌以重创,我军威名大震。日本报纸也出现了“我军遇到强手,束手无策……”等语。
9月5日,敌军进攻商城,与三十军展开战斗。三十军是一个能打硬仗的部队。商城的争夺战,也是十分激烈的,双方伤亡均重。随后我方放弃商城。三十军和七十一军奉令共同防守沙窝、小界岭一带。这是保卫武汉整个战局的重要关键。因为日军如突破小界岭防线,一越过整个山脉,便可沿着公路西进,占领花园,直逼武汉。
我部三十六师由于在富金山伤亡很大,剩下还能作战的官兵,缩编成一个团,留在战场归军部直接指挥;其余的,奉军委命令,由陈瑞珂师长带到襄河以西整补。
孙连仲的三十军在沙窝左翼,我部八十八师主力布防沙窝正面,八十七师防守在右翼。进攻这条线路的敌军拼命攻击,战况十分激烈。敌军多次企图拿下我阵地,每次都遭到我军沉重的打击。
在沙窝守卫战中,我军与三十军(军长田镇南)合作得很好。两个军的指挥部同设在小界岭南面约三公里的白果树。一旦发现敌军动静,不必通电话,两军指挥人员一商量,即可定下作战方案,只要日军一发动进攻,我们即施行两面夹击。我既设阵地,敌人攻月余,始终未能突破。我军虽然伤亡重大,但也狠狠打击了侵略者的气焰,迫使敌军改变了进攻路线——即敌军增加部队,攻占潢川、罗山后,向信阳进攻的作战方针。
富金山战役以及沙窝战役,由于我七十一军英勇抗日,当时的军委会,根据国外的新闻报道,并综合前线部队的战报,认为我军战绩卓著,曾经通令全国军队,进行嘉奖。同时给我个人颁发了华胄荣誉奖章与奖状。
大别山北麓之敌,此时已越过潢川西进,又继续占领了罗山,9月下旬与我胡宗南军在信阳以东发生激战,经胡宗南部痛击,致使敌人死伤5000余人,敌军被迫退至罗山等待增援。俟援军一至,立即再度猛攻,胡部伤亡惨重;于10月12日晚,未经第五战区代理司令长官白崇禧的批准(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是李宗仁,当时李因病赴武汉疗养,由白代理)自动放弃信阳,撤往南阳附近。日军遂于10月12日攻占了信阳。然后,即以有力的一部从信阳西边的平靖关,越过桐柏山脉,占领应山,全线震动。因日军如迅速从应山南下安陆、云梦、孝感、汉川,则所有在东北地区作战的部队,均将陷于日军包围圈内。
当时,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设在安陆与花园之间的陈家庄,得此消息后,立即命令各部队,迅速向汉水以西地区撤退。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以电话告知我部,即从小界岭一线撤退,经花园、云梦、京山向钟祥以西地区转移。几乎所有部队都向西去了,最后仅剩我部2万多人(我所指挥的三十六、八十八两个师,因作战伤亡过重,已于旬日前奉军委会命令,该两师留下还能作战的队伍,归我直接指挥,其余由师长陈瑞珂、钟彬率领开赴襄樊一带接领新兵整训)。我立即命令在左翼的六十一师(师长钟松),向钟祥转进。亲率八十七师及直属部队,以四路纵队,沿黄安至花园的公路西行。是日,天气晴朗,大约下午3时到4时这一段时间内,日军飞机三批(每批24架),先后从我军上空飞过,目标这样大,日机既不投弹轰炸,也不低飞扫射,径直向西南方向飞去。我当时感到很奇异,但随即听到孝感西南地区的爆炸声,才断定日机的目的,是在破坏孝感至长江埠一带的桥梁和船只,企图阻止和延滞我军的撤退。将近黄昏时(下午6时左右),我所率部队均已到达花园附近。当时得知的情况是:钟松率六十一师已于上午通过花园向孝感方面去了;听到西面大约三四华里的地方有稠密的枪声,判断安陆已被日军占据;友军的四十四师(萧之楚部),约有两个团和一个山炮连及没有跟上队伍的其他友军部队,有三四千人,均已到达花园附近,因情况不明,处于彷徨中;沿长江两岸西犯之敌,正向武汉附近地区进攻中;据我军后尾部队报告,尚未发现敌军的追击部队;北面的广水、应城一带,尚无消息。
我立即召集部队营长以上军官,到花园车站来开会。跟他们说明当前的形势,是处于敌军的大包围圈中,再向西行进,可能钻入敌人口袋,有被歼灭的危险。在此观望坐延,敌军将包围圈缩小,亦有被歼灭的危险。必须立即采取行动,暂将部队分散隐藏三里城、宣化店、七里坪一带及花园的东北地区,俟机突围。所有到会者全部同意。只有些人表示部队走得很疲倦,希望吃些东西再走。我当即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时间稍纵即逝,必须立即行动。”随即就各部队行进的路线,隐藏的大概地区,以及今后的联络方法,予以明确指示。我亲率军直属部队及友军部队,立即循原路东行。约一小时后,折而北向,进入丛林地带。
由八十七师沈发藻师长率该师全部,由花园经二郎店向三里城前进。经一夜的行军,到第二天上午,大都到达三里城、宣化店一带地区,出人意料的是,这些地区,几乎没有一点战争气氛。街上行人如流,熙熙攘攘。尤以三里城颇为繁华。特别令我感到高兴的,即三里城竟囤有军粮2000多包(每包200斤)。当嘱军需人员通知各部队来领。除吃用外,尽量带足预备粮。军部到达三里城附近一个村庄住下后,我即命通信营迅速架通各团级以上部队电话,并采取下列多项措施:(1)所有无线电台,应暂行停止与外部联系,防止被敌军侦察,发现我军位置;(2)严密监视通往黄安、花园、应山方面的敌军动态;(3)派出一些便衣人员前往潢川、罗山、信阳等地,侦察这方面的敌军情况。在这一带大约住了三四天,我命令各部队,利用夜间逐步北移,接近信阳至潢川间公路的南面二三十华里处住下。根据详细侦察结果,信阳至潢川间,只信阳、潢川两城有日军据守,白天常有装甲车在信潢公路上巡逻,晚间颇为寂静。于是我就决定,于某日晚10时至12时,所有部队(约2万人)要全部通过这条公路,跳出敌军的包围圈。一切均按照预定的部署实现了。接着渡过淮河(这时淮河可以徒步),第二天到达息县,即分两路向驻马店、确山两处前进。我率军部及直属部队到达驻马店后,立即由电台向军委会报告经过情况,迅即得到蒋委员长、何参谋总长分别来电嘉奖,内有“极为嘉慰”之词。并命部队即向南阳地区集结整训。随我一道出来的友军部队,各自归还建制,其军、师长均曾来电表示感谢。
此次战役,我方伤亡甚重。而敌军亦在我庄严的国土上,陈尸4506人(内将校172人),负伤17380人(内将校526人),合计21886人(内将校698人)。(注:这一数字引自日本年史。)
1939年7月,我部驻军河南灵宝休整。为纪念抗战两周年,我曾召集全军干部讲过这样几句话:“淞沪鏖战,予贼重创,富沙歼敌,恨未能使匹马不回耳。嗣当激励士气,功期再战,驱逐倭寇,还我河山,余之愿也。”就让它成为这段战史的结束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