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梦龄
余牺牲亦有荣,为军人者,对国际战亡,死可谓得其所矣。
● 1898年2月18日生,字锡九,河北藁城人。
● 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爆发时,自重庆返回部队,请求北上抗日。
● 1937年10月11日,忻口保卫战打响,亲临第一线指挥作战。
● 1937年10月12日,南怀化主阵地被日军攻破,第九军与日军在忻口西北、南怀化东北的204高地上展开激烈的拉锯战。
● 1937年10月16日,亲自到前线督战,反攻大军分数路扑向日军阵地,连克敌人几个山头。不幸的是,在通过一段隘路时,被敌人的机枪子弹打中,壮烈牺牲。
忻口阵中日记
郝梦龄
10月1日[星期五,气候晴,温度70(华氏,下同)]
早起电话孔旅长 及闻师部到石家庄附近,准备今夜登车。饭后乘马到窦妪车站,因无车,至高迁李团长处,并约王旅长 同登车到石庄。而令李明日到大乡村登车。12时到石庄,仍住慎新饭店。到石门中学访张春生,据云,卫□□ 部亦开山西。又到阎司令处。复到石门谒林厅长 ,据云,委座以山西重要,令阎部援晋,商部守平山、尝城线 ,将来孙 部守娘子关。临行,林面谕今夜开出兵车八列,而后运输后部。归来有多数乡亲逃出来找,无法为力。原定今夜返家一行,因无汽车作罢。11时30分登车,到12时30分始开车。正太系初次走,今夜入山西境。两月来行军,经过六省。
10月2日(星期六,气候晴,温度70)
早7时到阳泉。此处产大煤,名冠全球,并有铁矿。停车30分,士兵买熟给养,一元五斤馒首。12时到榆次。途中接到警报,停车树林内。午后2时始抵太原。平常票车9时余,兵车行14小时。下车住山西饭店,当谒陈云轩院长,老友魏郁周来陪,对晋方一切情形甚熟。午后7时到绥署谒朱参谋长 、贾秘书长 、阎司令长官 。而后又与徐子忱通电话,闻石庄今日敌机轰炸甚重,三二四团已开去,师部各处勉强通车,给养被炸,伤兵二名,留石医治。午后老友刘律初来谈此次晋北失利,李慕颜 被扣经过,今夜朱参谋长来催,先开三列车至原平。
10月3日(星期日,气候晴,温度65)
早起与陈团在车站谈话,又到东关街与孔旅官长训话,大意谓:此次战争为民族存亡之战争,只有牺牲,如再退却,到黄河边,兵即无存,哪有官长。此谓我死国活我活国死,定要实行连坐法。完毕,敌机来袭,即就近在空地内躲散。12时在孔旅部午饭,与老友王飞鹏谈晋军情形,归来刘师长 已率师部人员到,决定今夜北上督战。又率刘、王等到绥署与前方王旅长电话,知已到忻县前方,姜旅 守原平,又发现敌情,就开车到忻口镇下车,而后再徒步前进。又谒阎、朱,要求官兵棉衣及毯子。
10月4日(星期一,气候晴,温度65)
今上午0点30分,到正太车站登车,转同蒲路车站,魏、刘送行。至上午4时始开出站。至高村因上坡机车力小不能行,留下三辆。而后将到平社,敌机八架又来袭太原。过平社车站,曾停数列车,未掷炸弹,当在此地下车躲避,并令官兵做饭。至午后4时30分始开车,6时到忻。下车有杨军长 派参谋等候,即赴该军部。8时与杨军长谈,据云:前方战况甚佳,又借电话与绥署朱参谋长报告军队到达位置,及王旅李团便衣队在平地泉与敌使衣队接触,伤三名。9时开车,机车又坏,连换两三次始开出,夜12时到忻口,与王旅长谈前方情形。
10月5日(星期二,气候晴,温度60。早冷午热暖夜凉,一日有四时之气候)
早3时,戴团长来。6时孔旅长来。在忻县车站领棉军衣5100套,官长300余套,驴子120匹,平分两旅及师部各处。7时,同刘师长各旅、团长到忻口西北高地看阵地,又过河到二团团部。据云:今晨之炮,系该部自放之炮。午后1时归,□总司令派来高级参谋视察。据云:□□师已到太原,今日由太原步行出发,明夜或可到忻县。到齐后,以备出击。接□总司令来电云:崞县之敌,有向后撤退之模样,按各处情况判断,不确。午后4时,敌又以大炮坦克车及飞机轰炸之下,仍攻原平甚急,并敌骑一部,到我阵前,十余次警戒及侦察。棉军衣已发足,驴子尚差半数,如取齐,而后行动较便。
10月6日(星期三,气候晴,温度65)
早6时起床,拟迁入洞内办公,沿河视察地形,见官兵作工多不得要领。到界河铺。敌机侦察之后,轰炸原平。自晨至午,敌攻原平西北方甚激烈。午间电话不通。雁门关援队到此,因等候弹药,直至7时始出发。接阎司令长官及刘书霖 电话,□□军接右翼阵地,□□□师接奇村镇。9时30分与姜旅副官长通电话,据云:仍固守土围,因西北两关,较城内地势高,恐不易守,希望我师派队夹击。当派李团长率兵两营,送崔团进城,及保护弹药事。回忆援助蔚县晋军守城之围,平安解除,此次仍可援助,及解此围。前者系内城,此次系国际战,较有功于国多多矣。或因李服膺枪决,晋高级将领早具决死之心。
10月7日(星期四,气候晴,温度60)
早起王参谋长 由并 归来,据云:在并参加军事会议,部拟朱□、卫□□、杨□□分任三路总司令 ,候集中完毕后,开始向当面之敌攻击。今晨与原平姜旅送弹药10车,未送完,敌来袭,又失去半数,并丢汽车五辆。□军战败过来,胆小如鼠,如中央军不到,恐敌已到太原矣。刘书霖已到宏道镇取得联络。午间到孔旅长处,相距甚远。晚饭同乡靳□□来,彼任阳明堡飞机场站长,此次亦丢汽油2000箱。原平之米,又被敌食,因粮与敌,军家所忌,闻保定易州亦如是也。6时与王团官长训话。今日拨到晋山炮□□,中央平射炮□□到忻口。
10月8日(星期五,气候晴,温度65)
早起拟与刘军长同赴太原,接郭寄峤电话云:卫日内进驻忻县,不必前来。早饭后同刘师长沿河边经界河铺、官村 、南怀化、赵家庄、刘家庄、张家窑、金山铺巡视一周,约45里。归来接王师长 通报,8日早3时,敌入崞县城内,该部因伤亡过半,已退出城外,在河东岸□□。7时,山野炮约10门退至河东岸。拟令明晨过河。将此情形转电阎司令长官、朱参谋长,电云:原定集中完毕,即行进攻,刻崞县又失,改先取守势,将工事及阵地内通讯先后设备好。接阎作战命令,左翼友军□□□师,以奇村、永兴为界,右翼友军□□□师以滹沱河为界。
10月9日(星期六,寒露,气候晴,温度65)
早6时同刘师长、王旅长、王参谋长,到河东岸看阵地,见阵地正面过宽,右翼□□联络亦不确实,拟将陈团长再率□营过河,不过左翼友军,尚未取得联络。10时据某团附到此云:□军长 率部□□□人已到河东大慕村,当将此情形转朱参谋长矣。午后接到□总司令令,本师担任之正面缩小,令陈团长率步炮各□营,到河东岸,以巩固忻口镇正面。据通报崞县到有敌万余人,并在东关架桥。午后5时□军□炮□门过河,因上午敌机在渡口投弹四枚,伤□炮连班长一人。又接□令,□炮兵□□团归余指挥,(略)下令,以1/2人数,进入阵地,严加戒备,防敌再犯也。
10月10日(星期日,气候早晴午后阴,温度65)
今日为国庆26周年纪念日,回忆先烈缔造国家之艰难,到现在华北将沦落日人之手,我们太无出息,太不争气了。夜2时30分接报告,我阵地已到敌装甲车及坦克车数辆,幸已有准备,将小桥拆断。车停桥上,派兵□□出击,将该桥上汽车烧毁,余车退去。8时敌派重炮猛攻原平,此时又接□令,姜旅留余指挥,如早日出动,决无此事。午间接□部长途电话,令与姜联络。后午6时,□总司令来忻口,到□□看阵地,归来到部,谈甚久,而后回忻县。候装甲车到,拟明早派王营沿公路游击,并与姜旅联络,炮兵今日皆进入阵地。
10月11日(星期一,气候阴多风,温度60)
昨夜风雨交起。2时30分接□总司令令,派有力部队,驱逐原平以南之敌,解姜旅之围。即令□团长率兵两营,3时出发。装甲车未到。王营拂晓到平地泉,闻原平炮甚烈。9时有溃兵出城,恐此时城亦不保。午间接郭寄峤 电话,姜旅仍固守东半城,士气亦壮,决定今晚攻击。部署以三团分两路前进,六团跟进,五团俟到原平后再跟进。见烧毁之敌装甲车,载有飞机汽车多数零件。午后3时,接王团长报告,我装甲车过小官道,在北三泉之敌,用轻重机枪射击,并坦克车10余辆及小炮向我射击。晚饭后即开始动作。接郭寄峤电,□到并请示阎长官,□□□□,有改战略之意。
10月12日(星期二,气候晴,温度52)
早饭后到阵地,时有飞机来扰。归来下令确实进入阵地。午后6时据炮兵团长报告,敌分三纵队用坦克车10余辆掩护步兵,由原平分二路向我阵地前进,又一纵队炮兵一营向永兴村前进。7时到前方,正敌机向我射击甚烈,当令沉着应战,非有命令不退。9时归来,炮兵团长报,恐石庄不保,孙(连仲)退娘子关。如此,祖墓已沦亡矣,痛心已极。恐明晨敌拂晓攻击,除与前线孔旅补充弹药外,令□□□师一团,明早进至界河铺,陈团到桥边,以便支援王团,准备出击。又原平姜旅崔团长到,悉姜旅长已阵亡,实为可惜。该旅伤兵等,代为收容。与朱参谋长报告今日午后情况,又与刘军长通话。
10月13日(星期三,气候晴,温度52)
昨日正在前方督战,归来见有受伤官长,始悉南怀化□□□团阵地已突破,即令李师 派兵一团由金山铺往援,另将界河铺之预备队增援,并同李师长督战,将□□□团收容训话,仍继续抗战,将原阵地稍向后撤,归来向□报告,想设法补救,请先将傅□□ 拨一旅,以便明晨拂晓攻击。是夜陈军长□ 来此间会商此事,派于旅同往,直至夜间3时始到,即向西方高地布置。至5时到,即向南怀化出击。连日昼夜炮战甚烈,5日来已伤团长一员,营长5员,连长20员,士兵数百名。
10月14日(星期四,气候晴,温度50)
早3时上山,5时开始向南怀化、新练庄出击。□□□团在前,晋军在后,限三小时攻下,1时后即达到目的地,因伤亡过重,两翼未动,故仍在原阵地。1300高地,亦到有敌人,令□□师恢复。今日督战,李师长负伤,戴团长负伤,官兵受伤过多。往日见伤兵多爱惜,此次专为国牺牲,乃应当之事。午后4时返部,与陈军长商定晋军四团,明日出击。闻1300高地有失去说。右翼刘书霖,亦有战事,今日敌机亦见10余架。3时将阵地分配完毕下山。李□□今日到晋。
10月15日(星期五,气候晴,温度52)
一夜炮声未止,我晋军由前进阵地出击,亦未成功,又退回阵地,兵有溃样。1300高地之情况,仍如昨日,早饭后仍在第一线督战。
抗日殉国的郝梦龄将军
剧纫秋
今年(1982年)10月16日,是我的丈夫郝梦龄殉国45周年。我怀着十分沉痛的心情深深地悼念,并嘱身边女儿慧英、女婿及孙辈去武昌洪山卓刀泉祭扫墓地。让他们也不忘先辈在伟大的抗日战争中是怎样为祖国而英勇献身的。
郝梦龄是在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平津沦陷,冀察失守,晋北又告急之时,以身许国,请缨北上前线杀敌。行前给家人写下了遗嘱。自日寇侵华开战以来,以军长亲赴前线,身先士卒,英勇血战,牺牲之烈,成仁之勇,使敌军丧胆者,郝梦龄为第一人。
毛泽东主席在1938年3月12日延安追悼抗敌阵亡将士大会上,给了郝梦龄很高的评价。
由农民到军长
郝梦龄,字锡九,系河北省藁城县庄合村人,生于1898年2月18日,家中世代务农。因家境贫寒,仅读三年私塾,就随父务农。14岁时,父亲郝瑞枫送他到正定县一家广货店当学徒,因忍受不了老板的虐待,投奔到东北魏益三部下当兵。魏是奉军三十军军长,系郝家亲戚,看他勤奋向上,既学文化,又练武艺,认为是有用之材,送他进陆军军官小学学习。后又考入保定军官学校第六期,毕业后因病返家务农。1921年病愈又投奔沈阳魏益三部下任营长。当时郭松龄是奉军第十军(配备有大炮、坦克的奉军主力)军长,魏益三是郭的参谋长,又是东北炮兵司令。第一次直奉战争起,郭松龄率领奉军进关,打到保定。冯玉祥派熊斌等人秘密联络郭松龄倒戈打出关外,许他为国民军总司令,共辖四个军。郭回师占领锦州,魏益三驻山海关。张作霖加紧勾结日本军头目,迅速调集20万关东军协助抵抗郭松龄部队。日本关东军并派浦大佐由旅顺搭汽艇到秦皇岛登陆,向郭松龄提出最后通牒,不准郭部在南满铁路两侧有军事行动,违者解除武装。日本人对张作霖方面不加限制,并派一旅团在南满铁路阻止郭部前进,实行武装干涉。这是导致郭松龄失败的主要原因。
1925年12月23日,郭松龄夫妇被张作霖杀害。当时郝梦龄是魏益三部的团长,继续在山海关阻止奉军与日军入关。后来冯玉祥派代表到山海关与魏益三联系,郝梦龄是魏益三方面的谈判代表。谈判结果,1926年1月3日,魏益三担任冯部国民军第四军总司令,在山海关就职,郝梦龄升为旅长。在北伐战争中,郝升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二师师长。北伐部队开到郑州改编,为陆军五十四师师长。1930年中原大战结束后,兼郑州警备司令,以后升为第九军军长。
要抗日,不愿打内战
梦龄多次参加军阀混战,见“人民遭殃、流血千里”,深为忏悔和痛恨。1935年蒋介石率领军队进江西“围剿”时,他请求解甲归田,未得批准。同年被调到贵阳负责修筑川黔、川滇公路。1937年5月,再度请求归田,上级批示调他到四川山洞陆大将官班学习。行到重庆,得知卢沟桥事变发生,对我说:“我是军人,半生光打内战,对国家毫无利益,日寇侵占东北,人民无不义愤填膺。现在日寇要灭亡中国,我们国家已到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我应该去抗战,我应该去与敌人拼。”他毅然放弃去陆大学习,立即返回部队,要求北上抗日。但未如愿,而被指调到庐山受训。他又上书请缨。军事当局见其报国心切,前线战事又吃紧,同意他率领部队北上抗日。因此,他往武汉与家人告别后,未去庐山而径奔石家庄前线。
立下遗书,决心拼死在疆场
梦龄和我一向住在武汉。1937年他由贵阳率部队北上抗日过武汉,与我和儿女最后一次告别时,抚着儿女说:“我爱你们,但更爱我的国家。现在敌人天天在屠杀我们的同胞,大家都应该去杀敌人,如果国家亡了,你们也没有好日子过了。”他写下遗书,封好交给大女儿慧英,叫待他走了三天以后再拆开看,念给我听。13岁的慧英当时硬要拆开看,他不忍心看到行前我们全家哭哭啼啼,就在与女儿对抢中撕毁了,说以后再写一份寄回来。
当年双十节,梦龄由山西忻口寄给我的家信是最后遗书,原函云:“余自汉出发时,留有遗嘱与诸子女等,此次抗战乃民族国家生存之最后关头,抱定牺牲决心,不能成功即成仁,为争取最后胜利,使中华民族永存世界上,故成功不必在我,我先牺牲,我即牺牲后,只要国家存在,诸子教育当然不成问题,别无所念,所念者中华民国及我们最高领袖蒋委员长。倘吾牺牲后,望汝好好孝顺吾老母及教育子女,对于兄弟妹妹等亦要照拂。故余牺牲亦有荣,为军人者,对国际战亡,死可谓得其所矣。书与纫秋贤内助,拙夫龄字。双十节于忻口。”
尽忠报国,浩气长存
梦龄率部开赴前线,兼程北上,到石家庄一带集结。面对的敌人是世界上自夸常胜不败的最野蛮的强盗,空中及地面上的火力均占绝对优势。梦龄誓死报国,毫不畏缩,鼓励部属说:“报国的时机到了,守土杀敌,抵御外侮是军人的天职,决不能让国土在我们面前丢失一寸。”由于他的慷慨激昂,士气益加振奋,牺牲虽大,阵地巍然未动。
嗣后,晋北战事紧张,梦龄又奉命率部从石家庄一带到忻口镇,支援在那里日夜血战的晋军姜玉贞旅,在忻口镇红沟一带布防。
自10月12日起,敌人以飞机、大炮、坦克发起猛攻十数次,由于梦龄和他的部下抱定牺牲决心,坚决阻击,敌人终不得逞。至15日夜,第十四集团军总司令卫立煌曾亲临阵地嘉勉备至,并增加七个旅交梦龄指挥,由正面向敌人袭击,左右翼同时出击策应,期收夹击之敌。
夜2时,梦龄亲临前线,身先士卒,挥兵前进,突袭敌阵,连克数山头。迄5时,天已微明,他恐天明后我新阵地受敌飞机、大炮、坦克的火力威胁而不能巩固(当时前线制空权属于敌人),不如乘胜追击,将残敌歼灭于俄顷,以期决战决胜。遂继续挥兵奋进,敌势纷乱,乃以机枪榴弹掩护后退,此时梦龄在上官村身临散兵之前,距敌200余米,身中敌机枪弹数枚倒卧,犹挥兵前进,待特务连士兵抢上前去,救护出阵,已魂归天上,光荣殉国。
参加了忻口战役的梦龄部下连长秦福臻回忆说:“我团旋即开到忻口,又以轻装强行军的步伐向原平镇前进,支援在那里与日寇血战的晋军姜玉贞旅,中途即知原平已失守,姜旅长在力战中光荣殉国,全旅官兵无一还者。我团遂即折回忻口,进入山上阵地,与日寇板垣师团接战。敌方空中及地面上的火力均占绝对优势,我团战况十分严重,团长立即组织一个百余人自告奋勇的奋斗队(牛坤山为队长),向敌方某高地发动奇袭,数十分钟就夺取一个山头……当我从战场上被背回裹伤所时,正听到郝将军在所前的阵地对我团归来的剩余士兵百余人讲话。他以气壮山河的悲壮语调说道:‘我们这100多人编成一个连。先前我们一团人守这一个阵地,现在我们剩一连人还是守这个阵地,就是剩一个人,也要守这个阵地。我们一天不死,抗日的责任就不算完。我出发前已在家里写下遗嘱,不打败日寇决不生还。现在同你们一起,坚守这块阵地,决不先退。我若先退,你们不论是谁都可以枪毙我,你们不论是谁只要后退一步,我立刻枪毙他。’将军接着又大声补问一句:‘你们大家敢陪我在此坚守阵地吗?’全体士兵都像雷鸣一般齐声答道:‘誓死坚守阵地!’将军这一壮举,深深感动人心,40余年我印象犹新,终生也不会磨灭……两军在忻口对峙月余,日寇始终未能越雷池一步,乃一再增兵向我阵地猛扑,郝将军始终亲临前线应战。独立第五旅邓旅长阵亡。将军委李团长为代旅长,当日亦战死。翌日战斗特别激烈,郝梦龄将军遂亦光荣殉国,同日殉国者尚有刘家麒师长。”
梦龄于1937年10月16日阵亡在晋北之大白水,越8日于10月24日灵柩由太原起运来武汉,当时武汉各界素车白马恭迎忠骸于火车站达4000余人。武汉各界举行公祭,并下半旗致哀,由何成濬以武汉行营主任代表蒋介石主祭。献花圈读祭文,数千人轸念忠烈,均为之涔涔下泪。后以国葬仪式安葬于武昌卓刀泉,参加葬礼各界人士达万余人。当年国家为纪念烈士的功勋,在汉口改日租界的北小路为郝梦龄路(今吉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