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佩高
腾冲战役的胜利,是霍总司令指挥有方,全体官兵英勇效命,腾冲人民鼎力协助,我仅尽其天职而已。
● 1902年生,海南文昌人。
● 1937年,任第十一师三十三旅少将旅长。同年5月,被正式授予陆军少将军衔。8月,参加了淞沪会战。
● 1938年元旦,被授予云麾勋章和干城奖章各一枚,因在淞沪会战中的优异表现而被提升为第十一师副师长。
● 1939年5月,正式接任第十一师师长。
● 1940年10月,任第五十四军参谋长。
● 1945年8月,代表战胜方在海南岛上接受日军的投降。
● 1987年8月31日,病逝于美国。
忆叶佩高将军在腾抗战事迹片断
叶奋平
抗日战争反攻腾冲部队为二十集团军,下辖五十三军和五十四军。五十三军下辖一一六师和一三〇师。五十四军下辖一九八师、预备二师和三十六师。当时我在一九八师师部特务连,跟随中将师长叶佩高在前线作战,对其作战思想、指挥方法、顾全大局、关心群众等,知之较多且详,略书片断如下。
灰坡和北斋公房之战
1944年5月11日黄昏,一九八师奉命由栗柴坝强渡怒江反攻腾冲。翌晨攻灰坡敌据点,是时叶师长一反常态,脱下粗布军衣,穿上毛呢戎装,雄赳赳气昂昂地赴前线指挥。我暗想:师长穿着一身整齐特别军装,不是容易被敌人发现,很危险吗?迨至战斗开始,敌人据险固守,以逸待劳;我军跋山涉水甫到,地形敌情尚欠了解,战斗一时失利,部队退将下来,看见戎装整肃的师长,岿然挺立在前面,马上停止脚步。师长一声令下:“踅回去,往前冲。”全体官兵立即转向敌人,再次发起进攻。我始领悟叶师长严装上阵的思想和用意:一是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二是肃军纪鼓士气以克敌制胜。灰坡是北斋公房敌人的前沿阵地,要攻北斋公房,必须先夺取灰坡。敌守我攻拼命搏斗,激战经旬,占领该地。
敌人败退北斋公房,据险顽抗。我军进出灰坡,越过韭菜地,沿着冷水沟一路扫荡攻击前进。北斋公房,地势险峻,荆棘丛生,无路可循,运动困难;气候恶劣,终日雨雾,寒风刺骨;况敌早已凭险设防,构筑坚强工事,尤其在北斋公房附近通过高黎贡山顶路旁的敌垒最为坚固,用合抱粗的大树构成二层,尽管大炮轰击、飞机投弹轰炸了上层,下层仍安然无事,而且居高临下,非常难攻。一九八师五九二团上校团长覃子斌和数百名官兵就是在进攻北斋公房敌堡垒阵亡的。五九二团的官兵用血肉、用不怕牺牲的拼搏精神,数次血战,终于攻开了敌军堡垒,扼守的日寇除一人活着外,其余全部被歼。北斋公房的险要地势加上坚固的堡垒,实有一夫当关、万夫难攻之势。在攻北斋公房的同时,师部派遣五九三团迂回奇袭桥头、马面关之敌,策应北斋公房正面作战。在我军猛攻下,敌军不支,将全部被歼之际,突然援军到来,猛烈反扑,我军抖擞精神,迎击敌援,一鼓作气,歼其半数,人仰马翻,敌军不敢恋战,遗尸遍野,狼狈溃逃。至此腾北咽喉之北斋公房,为我攻占,部队则超越险峻艰难之山顶隘口,跟迹追击败退之敌,桥头之敌又凭所筑据点顽强抵抗。我主攻部队和迂回部队会合后,发起强大攻势,血战二旬余,敌终不支,溃退南逃,我尾追到护珠寺油灯庄一线后,进驻上下马场。
西门和拐角楼之战
一九八师五九三团自大佛寺、老草坡追敌前进,占领玉泉村,将至西门,敌出大队猛扑,在玉泉村大路两旁稻田中,我军阵亡官兵少校营长郭振楚等三四百人,尸压禾稻,遍地横竖,血染田水,处处鲜红。然而,我军不怕牺牲,前仆后继,再接再厉,狠击顽敌,誓歼日寇,以复国仇,寸土逼进,占领西城,敌寇终成瓮中之鳖。
我军攻占来凤山和肃清城外之敌后,8月2日由南面入城,分三路向北进攻,敌人节节败退,龟缩到北城墙、拐角楼和饮马水河一带负隅顽抗。我军采用内外夹攻战术,重新部署兵力,五十四军的一九八师、预备二师和三十六师合击拐角楼,策应五十三军城内作战。敌在拐角楼城墙上构筑的工事,固若金汤;北城墙上设置的火网,万条火舌密集,进攻、占领,更增困难。更出人意料的是,在北城墙附近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狡猾的敌人借密叶遮蔽架设着机枪监视着外围,当我军前进到射程内时,突然,敌人的机枪猛烈扫射下来,我官兵猝不及防,伤亡惨重。一个连继一个连的官兵倒下去,更增加了我军对敌人的愤恨,杀敌之志更切。大树上的敌人架设的机枪被发现了,集中火力,猛轰猛扫一阵,狡敌如落崖的死猪,掼落树下。众战士一拥而进,硝烟石块,泥土横飞,不辨东西南北,亦不顾火烧弹射,打烂了金汤暗堡,击破了拐角铜墙,如猛兽闯进城内,横扫土主庙,围攻县政府,生擒汉奸县长钟镜秋,斩头示众,人心大快。此战对攻城的胜利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一周之后,龟缩在城东北隅和饮马水河之敌,悉被歼灭,宣告全城克复。
来凤山和攻城之战
我军陆续攻占飞凤山、宝峰山、老草坡等地的敌军据点,敌失去了东西北三面屏障,龟缩城内,借坚厚的石城墙和最后唯一屏障——来凤山,顽强抵抗。我欲攻城,必先夺来凤山。来凤山上日军之堡垒是日军入侵中国构筑的最坚固的工事之一,共构筑有五个堡垒群,仅次于龙陵松山。7月26日,五十四军和五十三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同时发起进攻。预备二师主攻来凤山顶敌垒,一九八师、三十六师和一一六师(属五十三军),侧击来凤寺、海关、验货厅、白衣阁、小团坡,在空军配合下,血战竟日,一一攻占。是时一九八师已移驻和顺乡。
敌退入城内,与城内守敌合并,编为一个混成联队。四门紧闭,深沟高垒,企图固守待援。8月2日,我利用空军轰炸的城墙缺口,由南面紧逼进城,先把城墙上之敌人一一肃清,后从东西南三面攻入市区,展开巷战。敌凭借坚固的暗堡工事和改造的街市房屋、挖掘的暗道,冷枪暗弹,飞蝗射来,我军虽然伤亡惨重,而战士们必死不胜的决心,是阻止不了的。匍匐摸索,或顶尸前进,喊杀震天,与敌拼搏。历时40余昼夜,至9月14日,将敌全部歼灭。边疆重镇,复见天日,军民同欢,举城共庆。一九八师各团伤亡惨重,攻城时战斗力不足,叶师长派遣特务连参战,连长传达命令时,士气高昂,各个争先报名杀敌,挑选其中60名,编成混合排,进城参战。迨至全歼日寇,战争结束,该排阵亡过半。叶师长这种顾全大局、不计个人安危的高贵品质,令人敬佩。
重光不言功
反攻腾冲战役,自1944年5月11日渡怒江起,至9月14日克复腾冲城止,历时127天,自夏至秋大小战斗10余战。共生俘敌军官四员,士兵60余名,营妓18名,毙敌军官100余员,士兵6000余名。我军伤亡官佐1234员,士兵17075名。其中一九八师阵亡官佐126员,士兵1335名。一九八师师长叶佩高,每战必亲临前线指挥,对鼓舞士气,及时决策,克敌制胜,起的作用极大。腾冲战役最为剧烈,战果也极辉煌,是抗日战局的转折点,开全面反攻胜利全部歼敌的先声,驰名遐迩,誉满中外,震慑敌寇。11个月后,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我国抗日战争全面胜利,腾冲光复,叶师长晋升五十四军副军长。他谦虚地说:“腾冲战役的胜利,是霍总司令指挥有方,全体官兵英勇效命,腾冲人民鼎力协助,我仅尽其天职而已。”腾冲失而复得,损失惨重,以城内言,断垣残壁,无一完屋,秃树焦木,遍地灰烬,弹痕累累,瓦砾塞路。叶副军长目睹此状,殊深怜惜,遂与刘楚湘、张问德等地方士绅开会磋商,创办一所学校,由地方供校址和一部分经费,由叶副军长修建校舍和聘请教师。磋商停当,留一九八师政治部副主任罗履仁和我筹划建校事宜,叶为校长,罗为代校长,我为总务主任兼教师,另从昆明、贵阳聘来一批教师。校址选在大盈江畔的毗卢寺,校名定为腾冲大同职业学校。1945年春开学上课,腾冲重光,首次听到弦诵之声。开学不久,叶副军长奉命北上抗日。后来,学校因经费困难,于1946年秋在李根源老先生主持下,大同职业学校与其子李希泌办的商科学校合并为腾冲县立职业学校。新中国成立后,腾冲职校又与女中、腾越中学合并为现在的云南省腾冲第一中学。叶佩高副军长既是英勇善战、功勋卓著的武将,又是热心教育、关心学子的文士,博得腾冲人民赞扬永志不忘。当时的云贵监察使、反攻滇西作战部队督导李根源有诗云:“海南有猛将,重光不言功(腾冲以9月14日为重光节)。止戈思讲艺,黉舍启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