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孕育发轫的早期茶

第一节　我的故乡在中国——野生大茶树记

我是茶树，为一种多年生的常绿木本植物，在植物界大家庭中分属于被子植物门（Angiospermae），双子叶植物纲（Dicotyledoneae），山茶目（Theales），山茶科（Theaceae），山茶属（Camellia）。

早在距今6000—7000万年前，我就已经生长在地球上了。科学家们曾在中生代末期白垩纪地层中发现了我所属的山茶科植物的化石，从而推测我应该起源于中生代末期至新生代早期。那是一个造山运动剧烈，恐龙逐渐灭绝，哺乳动物开始出现并繁盛的时期。

我究竟起源于何地？自古以来，世人公认我的故乡在中国。早在1753年，瑞典植物学家林奈在其著作《植物种志》中就将我定名为Theasinensis L.，后又改为Camellia sinensis L.，其中“sinensis”就是拉丁文“中国”的意思。但自从1824年驻印英军少校勃鲁士在靠近印度东部边境的阿萨姆省沙地耶地区发现了野生状态的大茶树后，学术界对于茶树的原产地问题就有了分歧，并引发了一场持续了100多年的茶树原产地之争。彼时，国外学者主要有以下四种不同的观点：原产中国说、原产印度说、原产东南亚说、二元说（认为大叶种茶树原产于中国青藏高原的东南部一带，包括中国的四川、云南、缅甸、越南、泰国和印度等地，小叶种茶树则原产于中国的东部和东南部）。当时，以吴觉农先生为代表的中国学者列举了大量的史实来论证茶树确实原产于中国，但苦于没有发现野生大茶树实物而被人质疑。后来，随着科考工作的不断深入，科学家们终于在云南的原始丛林中发现了土生土长的活生生的中国野生大茶树，并且经检测，云南野生大茶树的生长年代相比印度大茶树更早，数量更多，分布也更为广泛。这一发现震惊了世界，从此关于茶树原产地的问题有了肯定的、统一的答案，那就是中国，确切地说是中国的西南地区（包括云南、贵州、广西、广东、四川等地）。

四球茶籽化石，1980年出土于贵州省晴隆县碧痕镇，时代为晚第三纪至第四纪，距今至少已有100万年

现在，就让我们来认识一下这些古老、神奇且珍贵的野生大茶树吧！

“千家寨1号”古茶树，位于云南省千家寨哀牢山海拔2450米的原始森林中，是目前世界上发现的最大、最古老的野生型大茶树，树龄约2700岁，树高25.6米，树幅22米，干径0.9米，叶片平均大小14厘米×5.8厘米。2001年初，上海大世界吉尼斯总部授予它最大的古茶树“大世界吉尼斯之最”的称号。

巴达野生大茶树，生长于云南省勐海县巴达贺松大黑山海拔1900米的自然保护区中，树高23.6米，树幅8.8米，干径约1米，树龄超过1700多年。2012年，由于极度衰老，这棵大茶树树干中空而枯死倒伏。

邦崴古茶树，生长在海拔1900米的云南省邦崴村，树龄1000余年，树高11.8米，树幅9米，基部干径1.14米，最低分枝0.7米。它是迄今为止全世界范围内发现的唯一的过渡型古茶树，是中国作为茶树原产地的关键证据。1997年，我国发行的一套四枚茶邮票中的第一枚《茶树》邮票就是邦崴古茶树。

南糯山大茶树，位于云南省南糯山，于20世纪50年代被发现，株高8.8米，树幅9.6米，干径1.38米，树龄800多年，属栽培型古茶树，可惜树体于1994年死亡。

香竹箐大茶树，位于海拔2245米的云南省香竹箐自然村，树高9.3米，树幅8米，基部干径1.85米，据说树龄已达3200年以上，是目前世界上发现的最古老、最粗大的栽培型古茶树，被人们称之为“锦绣茶祖”。

据不完全统计，中国已有10个省、市（区）200多处发现有野生大茶树，仅云南省就有树干直径超过1米的大茶树10多处。目前，全世界山茶科植物有23个属、380多个种，其中中国就有15个属、260余种。随着科学研究的不断深入及细化，茶树原产中国的证据更加地充分、客观，我的故乡不再是个谜，中国是茶树名副其实的原产地，中国的西南地区是茶树原产地的中心。

第二节　神奇的水晶肚——茶最初的发现及使用

在当代，茶不仅是中华民族的举国之饮，更是风靡世界的健康饮料，目前全世界有50多个国家种茶，有16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人喝茶。俗话说“饮水思源”，那“饮茶”的“源头”又在哪里呢？生长在莽莽原始丛林中的野生茶树又是谁第一个发现并使用的呢？带着这些问题，我们先来看一个古老的传说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还没有掌握“取火”的方法，吃东西都是生吞活剥的，因此经常生病闹肚子。当时的部落首领神农为了给大家治病，总是走很远很远的路到深山野岭中去采集草药，并亲口尝试，以体会、鉴别各种草药的药性。

据说神农生来就有个像水晶一样透明的肚子，五脏六腑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因此他尝百草的时候，能看见植物在肚子里的变化，以此来判断哪些食物能吃，哪些不能吃。有一天，神农吃到了一些有毒的野草，顿时觉得口干舌麻，腹痛难忍，情急之下他随手扯下一种开着白花的绿树叶吃下，只觉得这树叶味虽苦涩但有清香回甘，食后更觉精神振奋，通体舒畅。更神奇的是，肚子里的毒素被这种树叶清除得干干净净，就像是巡视员清查过一样，于是他就将这种树叶称作“茶”。从此，每当外出尝百草时，神农便将茶叶随身携带以便解毒。他还把茶推荐给部落的人们，使更多的人免受瘟疫灾害之苦。

上述故事的主人公神农（也称神农氏）其实就是炎黄二帝中的炎帝，他生活在大约距今5000多年前的神农时代，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伟大祖先之一。传说他遍尝百草，发现五谷和药材，教会人们医治疾病，同时还发明了农具，教人们种田、用火，因此被后世奉为农业与中医药之神。

传说故事固然有其不实之处，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反应了当时的真实生活。成书于汉代的《神农本草经》有载：“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荼”为“茶”字的古体，这是茶叶作为药用的最早记载。唐代陆羽《茶经·六之饮》中也有“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的记述。可以肯定的是：茶叶早在神农时代就已被我们的祖先发现，并作为一味中草药使用，具体的方法是直接咀嚼茶树鲜叶。至于，茶是否是神农首先发现的，还有待考证。有学者指出，神农其实是华夏祖先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集体经验智慧的一个化身。如此说来，神农尝百草而发现茶这一说法是可信的。

慢慢地，茶除了生吃以作药用外，还被当作野菜来食用。到山野去采摘野生茶树的鲜叶，交通十分不便，如果遇上下雨就更加困难，采来的新鲜叶子也不容易保存，所以，人们就把天晴时采来的叶子晒干贮藏，以便随时取用，这可以说是最原始的茶叶加工方法。如果遇上连续的阴雨天，茶叶没办法晒干怎么办呢？我们的祖先就把茶叶灌进瓦罐或竹筒里并压实，放置一段时间后，直接开罐食用。这样的茶叶叫作腌茶。直到今天，云南南部的一些少数民族如景颇族、德昂族，仍然还有加工腌茶和食用腌茶的习惯。

随着燧人氏钻木取火的成功，人类文明开始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即食物从生吃发展到熟吃，茶叶也随之从生吃发展为生煮羹饮。

第三节　茶的最先种植者

随着人们对茶叶的使用量日益增加，野生的茶树数量有限，而且路途遥远，采摘十分不便。慢慢地，我们的祖先就学会了人工种植茶树。那么，究竟谁是第一个种茶人呢？

据史料记载，一位名叫吴理真的人被认为是中国乃至全世界有明确文字记载的最早种茶人。早在西汉年间，他就在四川的蒙山上清峰一带手植茶树，并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故事。

吴理真，号甘露道人，道家学派人物。他从小家境贫寒，父亲早逝，母亲积劳成疾，小小年纪每天起早贪黑，割草拾柴，换米糊口，为母亲治病。

一天，吴理真拾好柴，口渴得直冒火，顺手揪了一把野生茶树叶，放在口中咀嚼，食后发现口舌生津，困乏渐消，精神倍增，颇感神奇。于是，他又摘了些树叶带回家中，用水煎煮，让老母饮下，果然有效，连服数日，病情好转。一传十，十传百，后来，乡亲们病了，也都用这种叶子煮水饮用。可惜这种树不多，不能满足治病救人的需要，于是吴理真决心培育出更多的茶树。

他跑遍蒙山采摘茶籽，又仔细分析研究野生茶树的生长环境，发现蒙顶上清峰一带雨量充沛，土质肥厚，终年云遮雾绕，十分适宜茶树生长。为了种茶，他还在荒山野岭搭棚造屋，掘井取水，开垦荒地，播种茶籽，管理茶园，投入了自己的全部心血。几经失败，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终于培育成功，吴理真植茶为民的事迹开创了人工种茶的先河，他本人也被后人尊称为“茶祖”。在蒙顶山上，至今还尚存有蒙泉井、皇茶园、甘露石室等与吴理真有关的古迹。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近几年来，随着茶文化研究的不断深入，有专家指出，吴理真有可能是宋代以后蒙山地区民间虚构出来的人物形象，“人工植茶第一人”就像“水稻种植第一人”“小麦种植第一人”等一样，是无法可考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蒙山及巴蜀地区远在先秦至迟在秦汉时期，就开始了人工种植茶树，并慢慢将茶从食用、药用发展为饮用。

第四节　爱喝茶的古巴蜀人

清代著名学者顾炎武在其著作《日知录》中曾说：“自秦人取蜀而后，始有茗饮之事。”意思是说，自从秦国吞并巴蜀以后，才开始有饮茶这件事。也就是说，中国其他地区饮茶是以巴蜀为起点传播开来的。为什么会有这么一说呢？巴蜀又在哪里呢？就听我慢慢道来。

先秦时期的巴蜀地区即今天的重庆、四川一带。茶从我国西南地区顺江河流入古巴蜀国，并很快发展起来。我国最早的一部地方志书《华阳国志》有载：“武王既克殷，以其宗姬封于巴，爵之以子……鱼、盐、铜、铁、丹、漆、荼、蜜……皆纳贡之。其果实之珍者：树有荔枝，蔓有辛蒟，园有芳蒻、香茗、给客橙、葵。”这一史料说明，早在3000年前的周武王时期，古巴蜀国的人们已开始种茶于园圃，并把它们作为地方的特产，进献给周武王。这是我国人工栽培茶树及把茶作为贡品的最早的文字记载。

到了汉代，巴蜀地区饮茶已较为普遍，茶成为商品，在集市中进行买卖。公元前59年，西汉川人王褒在他买卖家奴的文书《僮约》中明确规定，家奴便了所干的活计中有“烹荼尽具”以及“武阳买荼”两项。“烹”即“烹煮”，“尽”通“净”，由此可知，早在2000多年前的巴蜀上层人家，茶是煮着喝的，并且煮茶前要把茶具清洗干净。不仅如此，当时还形成了武阳这样的茶叶买卖市场。《僮约》也成为了世界上茶叶商品化的最早记载。

三国时魏人张揖在他的《广雅》一书中，对当时荆巴一带的饮茶方式进行了详细的描述，书中写道：“荆巴间，采茶作饼，叶老者饼成，以米膏出之，都煮茗饮，先炙令赤色，捣末入瓷器中，以汤浇复之，用葱、姜、桔子芼之。”意思是说，荆巴一带的人们把采摘的茶叶制成饼状，若是叶老的就和米膏一起搅和成茶饼。煮饮时，先将茶饼炙烤成深红色，再捣成茶末放置于瓷器中，并混和葱、姜、橘皮等物，一起煮饮。这一时期，简单的茶叶加工已经出现，生煮羹饮的喝茶方式也较早期有了改进，并且饮茶已由巴蜀一带向东传播到了荆楚一带。

到了两晋时期，巴蜀地区已然成为了当时全国茶叶生产及集散的中心。西晋张载《登成都楼》诗云：“芳荼冠六清，溢味播九区。”西晋孙楚在《出歌》中也指出：“茱萸出芳树颠，鲤鱼出洛水泉。白盐出河东，美鼓出鲁渊。姜桂茶荈出巴蜀，椒橘木兰出高山。”随着巴蜀地区与各地经济、文化交流的增强，茶叶种植、加工、饮用的方法也逐渐向东部及中部广大地区传播开来。所以，现在有人把巴蜀地区比喻为中国茶叶或茶文化的摇篮是有一定道理的。

第五节　三国就有的“以茶代酒”

从汉代到三国，饮茶一方面在巴蜀、荆楚等地蓬勃发展，一方面又沿长江顺流而下，慢慢传播到了长江中下游地区。汉初，湖南长沙及其所属茶陵县已成为重要的茶产区。西汉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置荼陵县。1973年出土的长沙马王堆汉墓中，有“荼陵”封泥印鉴，还有“檟笥”的竹简、木牍和包装。茶乡湖州的一座东汉晚期墓葬出土了一只完整的青瓷瓮，肩部刻有一“茶”字（重新造字），可知长江中下游地区在当时已经出现了茶。

不仅如此，在这一时期，长江中下游地区留下的除了这些与茶相关的文物遗迹以外，还有很多与茶相关的典故，今天我们就来说一说“以茶代酒”的故事。

话说公元264年，东吴的末代皇帝孙皓即位。起初，他十分贤明，下令抚恤人民、开仓赈贫、减省宫女等，但一段时间后，治国有成、志得意满的孙皓便显露出粗暴骄盈的本性，变得沉溺酒色，专于杀戮，昏庸暴虐。

此君好酒，经常摆酒设宴，要群臣作陪。他的酒宴有一个规矩：每人以7升为限，不管会不会喝，能不能喝，7升酒必须见底。大臣中有个人叫韦曜，为人正直，博学多才，很得孙皓器重，被封为高陵亭侯，任中书仆射。可惜此人不会喝酒，酒量最多只有二升。每次宴饮，孙皓怕他不胜酒力而出洋相，对他特别优待，暗中赐给他茶来代替酒，得以蒙混过关。这就是“以茶代酒”的出处。晋朝陈寿《三国志·吴志·韦曜传》有载：“皓每飨宴，无不竟日，坐席无能否率已七升为限，虽不悉入口，皆浇灌取尽。曜素饮酒不过二升，初见礼异，为裁减，或密赐茶荈以当酒。”

韦曜很感激孙皓，决定报答他，于是忠心耿耿地大胆直言，经常不顾孙皓的面子，提出一些合理化的建议，把孙皓气得不行，从而逐渐被冷落。一次，韦曜在奉命记录关于孙皓之父南阳王孙和的事迹时，因不愿意将孙和列入帝纪，触怒了孙皓，被杀头送了命。

公元280年，吴国为西晋所灭，孙皓也做了俘虏，被遣送到了洛阳，受封“归命侯”，并于四年后病故。但是“以茶代酒”一事直到今天仍被人们广为应用，每逢宴饮，不善饮酒或不胜酒力者，往往会端起茶杯，道一句“以茶代酒”以尽礼数，既推辞摆脱了饮酒的尴尬，又不失礼节，且极富雅意，这恐怕是孙皓和韦曜都始料未及的吧！

第六节　以茶养廉——陆纳杖侄的故事

随着饮茶的逐渐普及，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人们发现饮茶不仅可以生津止渴，还有助于修身养性。于是乎，在这一时期出现了不少与茶相关的诗赋，如西晋孙楚的《出歌》、左思的《娇女诗》、杜育的《荈赋》等，茶文化的萌芽悄然显现。另一方面，这一时期以石崇、王恺为代表的门阀贵族，铺张浪费，斗富争奢，风气败坏，一些有识之士以茶性俭的精神，提出以茶养廉，来对抗奢靡之风，其中的典型例子当推“陆纳杖侄”。

晋《中兴书》记载：“陆纳为吴兴太守时，卫将军谢安常欲诣纳，纳兄子俶怪纳无所备，不敢问之，乃私蓄十数人馔。安既至，所设唯茶果而已。俶遂陈盛馔，珍羞必具。及安去，纳杖俶四十，云：汝既不能光益叔父，奈何秽吾素业？”

陆纳，字祖言，是三国时名将陆逊的后代，在东晋时曾担任过尚书吏部郎、太守等许多重要职务。他不但为政清廉，而且在生活上也十分俭朴，从来不奢侈铺张，很受人敬佩，有“恪勤贞固，始终勿渝”的口碑，是一个以俭德著称的人。

陆纳出任吴兴太守时，卫将军谢安非常敬重他的人品，便派人对陆纳说打算抽时间到他家去拜访。陆纳虽然知道谢安在朝中是一位权势显赫的大人物，但即使对于这样一位贵客临门，他也并没有打算大肆操办接待。倒是他的侄子陆俶，听说将军大人要光临，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应当好好招待一番。但他深知他叔父的为人，便瞒着叔父，自作主张悄悄置办了丰盛的菜肴。

当谢安到来以后，陆纳只给他端上了一杯清茶和一些水果。陆俶见状，不愿丢了面子，便将自己私下里准备的丰盛筵席备办起来，盛情招待了谢安。陆纳对侄子这种讨好上司的铺张奢华的做法极为恼火，他强压下怒火，与客人边吃边谈。等到送走谢安，陆纳大发雷霆，狠狠斥责陆俶：“你这样讲排场，不仅不能为你父亲和叔父我的脸上增添光彩，反而败坏了我们家的家风！”他责打了陆俶四十杖，以示惩戒。

这一时期，提倡“以茶养廉”的代表人物还有东晋明帝之婿——桓温，他不但政治、军事才干卓著，而且提倡节俭。《说郛》记载：“桓温为扬州牧，性俭，每宴饮，唯下匕奠拌茶果而已。”南朝齐武帝萧赜曾立下遗诏说：“我灵上慎勿以牲为祭，唯设饼、茶饮、干饭、酒脯而已。天下贵贱，咸同此制。”

两晋南北朝时期，是各种文化思想交融碰撞的时期，而这些文化思想又有许多与茶相关，茶已经超出了它的自然功能，其精神内涵日益显现，中国茶文化已初现端倪。

第七节　有趣的茶字及茶别名

读者们，试着认一认下图中的汉字，你们可以准确地读出几个呀？其实，虽然这几个字读音、写法各不相同，但是在古时候都曾用来表示“茶”这一植物。

在中国古代，表示茶的字很多，一般都是“木”字旁或“草”字头。在“茶”字通用之前，最常用的有槚、荈、蔎、茗、荼等。

槚，音“jiǎ”，我国最早的词典《尔雅》一书的“释木篇”中，就有“槚，苦荼”的记载，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和晋郭璞的《尔雅注》对此还作了专门的解释。

荈，音“chuǎn”，最早见于西汉司马相如的《凡将篇》，其中有“荈诧”一词。三国魏时的《杂字》曰：“荈，茗之别名也。”杜育的《荈赋》及南朝宋山谦之的《吴兴记》也将茶称为“荈”。《魏王花木志》还进一步谈及：“其老叶谓之荈，细叶谓之茗。”

蔎，音“shè”，东汉《说文解字》中说：“蔎，香草也，从草设声。”蔎的本义是指香草或草香，因茶具香味，故用蔎借指茶。唐代陆羽《茶经》注解：“杨执戟云：蜀西南人谓荼曰蔎。”

茗，音“míng”，其出现比“槚”“荈”迟，本义是指草木的嫩芽，后来就专指茶的嫩芽。《说文解字》中有载：“茗，荼芽也。”《晏子春秋》中说晏婴任齐景公国相时，吃糙米饭，三五样荤食及茗和蔬菜。《神农食经》曰：“荼茗久服，令人有力，悦志。”《桐君录》中也说道：“西阳、武昌、晋陵皆出好茗，东巴别有真香茗，煎饮令人不眠。”如今，茗作为茶的雅称也常为文人学士所用。

荼，音“tú”，是“茶”的古体字，现通用的“茶”字就是由“荼”字逐渐演变而来。早在我国第一本诗歌总集《诗经》里，“荼”字就出现了不下五处，其中《诗经·邶风》中就有“谁谓荼苦，其甘如荠”的诗句。此外，在《尔雅》《说文解字》《十三经注疏》等古籍中都有“荼”字的解读。

那我们现在通用的“茶”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的呢？原来是中唐时期，陆羽撰写《茶经》时，采用了《开元文字音义》的用法，统一改写成“茶”字。从此，茶字的字形、字音和字义沿用至今。

茶除了有众多的汉字表示形式以外，还有不少有趣的别名。

不夜侯。晋代张华在《博物志》中说：“饮真茶令人少睡，故茶别称不夜侯，美其功也。”五代胡峤在饮茶诗中赞道：“破睡须封不夜侯。”

清友。宋代苏易简《文房四谱》中载有：“叶嘉，字清友，号玉川先生。清友，谓茶也。”唐代姚合品茶诗云：“竹里延清友，迎风坐夕阳。”

涤烦子。唐代的《唐国史补》载：“常鲁公（即常伯熊，唐代煮茶名士）随使西番，烹茶帐中。赞普问：‘何物？’曰：‘涤烦疗渴，所谓茶也。’因呼茶为涤烦子。”唐代施肩吾诗云：“茶为涤烦子，酒为忘忧君。”饮茶，可洗去心中的烦闷，历来备受赞咏。

余甘氏。宋代李郛在《纬文琐语》中说：“世称橄榄为余甘子，亦称茶为余甘子。因易一字，改称茶为余甘氏，免含混故也。”五代胡峤在饮茶诗中也说：“沾牙旧姓余甘氏。”

清风使。据《清异录》载，五代时，有人称茶为清风使。唐代卢仝的茶歌中也有饮到七碗茶后“惟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之句。

酪奴。少数民族称茶与奶酪为奴。南北朝时，北方贵族仍然不习茶饮，甚至鄙视、抵制饮茶。南齐秘书丞王肃因父亲获罪被杀，投归北朝，任镇南将军。刚北上时，王肃不食羊肉及奶酪，常吃鲫鱼羹，喝茶。喝起茶来，一喝就是一斗，北朝士大夫称为“漏卮”。数年后，王肃参加北魏孝文帝举行的朝宴，却大吃羊肉，喝奶酪粥。孝文帝很奇怪，问道：“卿为华夏口味，以卿之见，羊肉与鱼羹，茗饮与酪桨，何者为上？”王肃回答说：“羊是陆产之最，鱼为水族之长，都是珍品。如果以味而论，羊好比齐、鲁大邦，鱼则是邾、莒小国。茗最不行，只配给酪作奴。”孝文帝大笑。

森伯。《清异录》中说：“汤悦有森伯颂，盖颂茶也。略谓：方饮而森然，严于齿牙，既久罡肢森然。二义一名，非熟夫汤瓯境界，谁能目之。”

苦口师。晚唐著名诗人皮日休之子皮光业，自幼聪慧，十岁便能作诗文，颇有家风。皮光业容仪俊秀，善谈论，气质倜傥，如神仙中人。有一天，皮光业的表兄弟请他品赏新柑，并设宴款待。那天，朝廷显贵云集，筵席殊丰。皮光业一进门，对新鲜甘美的橙子视而不见，而是急呼要茶喝。于是，侍者只好捧上一大瓯茶汤，皮光业手持茶碗，即兴吟道：“未见甘心氏，先迎苦口师。”此后，茶就有了“苦口师”的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