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锡尼
世人所熟悉的、以希腊雅典卫城为标志的古希腊文明,并非希腊地区最早的古代文明。当地最古老的是米诺斯文明,距今大约4600年出现于希腊南部的克里特岛。距今3600年左右,迈锡尼文明出现在希腊南部的伯罗奔尼撒半岛(Peloponnese)。希腊神话和《荷马史诗》中有很多关于迈锡尼国王和英雄的传说,比如说这个古代王国是由大神宙斯的儿子珀尔修斯(Perseus)缔造的,其中一个国王阿伽门农(Agamemnon)是特洛伊战争的统帅,为了抢回弟弟被诱拐的妻子海伦而召集希腊各国国王进攻特洛伊,用木马计获得成功,等等。 [1]
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包括了距今5500年左右出现于中东地区两河流域的苏美尔文明、距今大约5100年出现于尼罗河流域的埃及文明、距今大约4600年出现于地中海地区克里特岛的米诺斯文明。其中,两河流域、埃及和米诺斯-迈锡尼-希腊文明体系都位于地中海东侧,两河流域位于地中海的东岸,埃及在地中海东侧的南岸,米诺斯、迈锡尼及希腊文明在其北部的希腊半岛。
三大古代文明体系齐集在地中海东部,绝非偶然。距今1.2万—1.1万年,两河流域的古代人类逐渐结束了逐水草而居的狩猎采集生活方式,开始定居下来,并在距今1万年左右开始栽培小麦和大麦,驯养山羊和绵羊, [2] 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文化发展的轨迹。简单来说,因为定居和农业,社会逐渐生产和积累剩余产品,出现社会分工,手工业、商业等行业开始出现,也出现了远距离的贸易和交换。因为定居,人口逐渐增加,社会不断复杂化,部分聚落从村落发展为城市,成为当地的政治、经济、宗教和行政中心。因为财富的积累和社会分化,社会的某些成员具有比其他成员更多的财富和政治权力,这些人逐渐成为“国家”的领导者,又因为财富的积累和差别以及争夺农业和其他经济活动所需要的土地、水等资源,或争夺财富和便于贸易的城市和商道,聚落之间出现冲突的概率增加,由此导致了聚落防御措施的发展,城墙、碉堡等相继出现。这些社会变化都成为古代文明出现的基础。最后,因为农业发展和人口增加,农业社会需要更多的土地,因此不断向外迁徙。贸易和其他经济活动也增加了地区内和地区之间族群的文化交流和互相影响。
继两河流域之后,希腊和埃及地区先后在距今8300年和8000年左右出现了农业,这可能是受到两河流域影响的结果。 [3] 农业为古代文明出现奠定了经济、社会和政治基础。与农业发展相关的迁徙和交流,因社会分工发展而促进的商业贸易活动,甚至是族群之间的冲突,都增加了族群之间的互相影响。可以说,三大古代文明体系汇聚在地中海地区,是农业和贸易经济率先在当地出现和发展,以及当地不同族群文化发展与互动的结果。
学术界对于迈锡尼文明产生和发展的经济基础持不同的看法,其中一种观点认为迈锡尼文明的主要经济来源是迈锡尼人给埃及法老当雇佣兵,获得黄金作为报酬。 [4] 迈锡尼文明最具有代表性的考古遗址迈锡尼遗址,坐落于希腊南部距雅典大约90公里的阿尔戈斯(Argos)河谷东北一个平面为三角形、高约40米的小山上,是迈锡尼古代文明的一个政治和军事中心。整个遗址面积大约3万平方米,所在位置正好控制当地的一条交通要道。这个遗址被称为“The Acropolis of Mycenae”,“acropolis”在希腊文是“最高点”的意思,说明该遗址为迈锡尼的最高点。在这里可以看到的考古遗迹包括了位于小山顶部的城堡,里面有城墙、城门、宫殿的遗迹,以及王族和贵族的墓葬等。城堡外面和周围的山坡上还有平民居住的聚落和墓葬。此外在城堡的西南大约400米外还有一座石砌的穹庐顶墓葬,号称“阿伽门农王之墓”。19世纪德国人谢里曼(Schilemann)宣称他在这墓里发现了阿伽门农王曾经戴过的黄金面具, [5] 不过,近年有考古学家开始怀疑其真实性。
迈锡尼城堡的建筑依山而建,经过后来的加建和重建,平面的形状不规整,各建筑的建成年代也不同。城堡在山脚的唯一入口在西北方,城门用巨石砌就,门楣上巨大的三角形石块上刻有一对高浮雕的狮子作为装饰,这就是鼎鼎大名的狮子门,建于大约距今3250年前。 [6] 留心观察,可见那一对狮子没有鬃毛,显然是母狮子的形象。看过《动物世界》的朋友应该知道,在狮子群中,尽管公狮子是首领,母狮子却是为狮群提供食物的主要猎手。至于为什么古代迈锡尼人选择母狮子而不是外表更威猛的公狮子来作为城堡入口的浮雕图案,就留给现代人去解读了。
迈锡尼王族和贵族圆形墓葬A区,中间长方形
整个城堡由巨石建成的城墙所围绕。狮子门的东边(或左侧)有一个面积不大的房屋遗迹,可能是卫兵驻守城门的地方。跨进狮子门,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右侧的墓葬群,称为“圆形墓葬A区”。这里面的墓葬其实是长方形的,但有一道圆形的石墙把这些墓葬围起来,因此得名。谢里曼于1874—1876年首先发掘了这一片墓葬,发现了大量的黄金陪葬品。之后又有其他考古学家先后在此发掘,尤其是1950年以后希腊考古学家的发掘和研究,为了解迈锡尼文明提供了更多的资料。根据他们的研究,在圆形墓葬A区的南面有祭台等建筑,城堡外的西面山坡上还有圆形墓葬B区。 [7]
经过墓葬区,沿着上山的通道上去,在城堡的中央有一组规模宏大的建筑遗迹,被称为“宫廷大厅”。再往上走,在城堡的东面最高处有一个布满柱洞的建筑遗迹,可能是原来的宫殿所在。这里可以说是城堡的制高点。在山顶北面的城墙还有一个小门,通向后面的山坡,也许是城堡失守时逃生所用。不过,以现场的实地观察来看,这座城堡所在的山岗高度和面积都有限,若敌军以优势兵力围困城堡,堡内的人恐怕难以逃脱。
根据考古学家的研究,早期的迈锡尼文明明显受到克里特岛上米诺斯文明的影响,但是从大约距今3450年开始,迈锡尼文明取代了米诺斯文明,其全盛时期的政治版图延伸到现在意大利的西西里、中东的巴勒斯坦、叙利亚和埃及等地。从距今3350年开始,迈锡尼人用石材建造了很多城堡。不过,到距今3200年左右,随着从海上和中东迁徙到希腊半岛的不同群体,以及多利安人(Dorians)的到来,迈锡尼文明逐渐步向衰落。有意思的是,迈锡尼城堡在迈锡尼文明衰落之后仍有人居住,一直到2世纪,城堡才完全荒废。 [8]
除了古老的迈锡尼文明之外,伯罗奔尼撒半岛上还有很多从新石器时期到近代的考古遗迹和历史建筑。在迈锡尼遗址东北有著名的科林斯(Corinth)遗址。科林斯是古希腊时期的城邦国家之一,其位置扼守伯罗奔尼撒半岛前往希腊大陆的通道。科林斯人曾经受到迈锡尼文明的控制,后来大约在公元前8世纪成为一个独立政权。现在地面可见到的考古遗迹包括半圆形剧场、宫殿、市集、神庙、商店、祭坛等。
科林斯遗址部分遗迹,据研究是当时的商店
从科林斯向南不远就是阿尔戈斯海湾,其中在纳夫普利奥(Nafplio)市有一座位于海水中的布尔齐(Bourtzi)城堡特别令人难忘。城堡大约始建于15世纪,是统治当地的威尼斯人修建的,用来保护城市免遭海盗的进攻。希腊一度被土耳其的奥斯曼帝国统治,1822年希腊人从土耳其人手中夺回城堡。20世纪之后城堡丧失了军事功能,曾经一度作为旅店。这座位于蔚蓝海洋中的城堡,在蓝天白云、碧树青山之间遗世独立,尽管原来的功能是为了战争和防御,今天看来却是特别的宁静、平和而悠远。站在岸上于海风习习中遥望静静矗立于海中的布尔齐城堡,想象数千年来地中海波澜壮阔、风云变幻的人类历史,都沉淀在湛蓝的地中海水之中,只有石头见证着当年的英雄豪杰和他们的故事。多少一世枭雄,均已变成天边飘浮的白云。对尘世的名与利、生和死,又何必过于执着呢!
希腊南部纳夫普利奥海湾中心的布尔齐城堡
旅游小知识
签证:
希腊是欧洲申根公约缔约国,如果持有申根签证,就可以直接去希腊。当然,如果只是去希腊,就要到希腊驻中国大使馆申请入境签证。
季节:
希腊位于南欧,七八月的时候气温可达40℃。到海边地区好一些,因为有海风;但在内陆还是会感到酷热。还是那句话,如果时间许可,避开七八月去希腊。
语言:
希腊语无论是字母还是发音都独具一格。2000年的时候,很难在街上碰到会说英语的人,但酒店、旅游中心的职员一般都可说一定程度的英语。当然,今天的情况或许不同了。
住宿:
可通过一些比较可靠的互联网或请国内旅行社安排。迈锡尼离雅典并不远,可住在雅典,那里酒店的选择较多。若有时间可选择在纳夫普利奥住宿,慢慢欣赏当地的海洋风光。
饮食:
希腊盛产橄榄、奶酪、海产、水果等,食材颇为健康。“希腊沙拉”就是用橄榄、橄榄油和奶酪加蔬菜拌成。此外还有各式比萨、鱼、虾等主菜,夏天则有新鲜多汁的瓜、杏、桃等。
交通:
本文提到的三个遗址距离希腊首都雅典都不远,可在抵达雅典后乘长途汽车前往参观。比较省事的方法是参加当地旅行社组织的旅游团,一天就可以看完这三个遗址。
风俗习惯:
2000年的希腊给我的印象很好。尽管有一定程度的语言障碍,但接触到的希腊民众似乎对生活都相当满意,因此表现乐观,开朗健谈。但目前希腊正处于严重的经济衰退之中,主要的原因是过去十多年的巨额社会福利开支以及逃税漏税,最终导致国家债台高筑,不得不靠向欧盟借贷度日,而民众更必须勒紧裤带过日子。今天希腊的悲剧其实反映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国家为了减少社会矛盾,扮演了“劫富济贫”的角色,通过税收和社会福利制度将部分财富再分配到贫穷人手中。但如果财富再分配的尺度把握不好,最后是国家濒临破产,受苦的依然是最贫困的一群人。这是值得其他国家和地区人民反思的。
[1] Decopoulos K.1999, Corinth Mycenae,Nauplion-Tiryns-Epidaurus,Archaeological Sites and Museums ,Athens:Hellinico.
[2] Scarre,C.(ed.)2005, The Human Past ,London:Thames&Hudson.
[3] Decopoulos K.1999, Corinth Mycenae,Nauplion-Tiryns-Epidaurus,Archaeological Sites and Museums ,Athens:Hellinico.
[4] Decopoulos K.1999, Corinth Mycenae,Nauplion-Tiryns-Epidaurus,Archaeological Sites and Museums ,Athens:Hellinico.
[5] Decopoulos K.1999, Corinth Mycenae,Nauplion-Tiryns-Epidaurus,Archaeological Sites and Museums ,Athens:Hellinico.
[6] Decopoulos K.1999, Corinth Mycenae,Nauplion-Tiryns-Epidaurus,Archaeological Sites and Museums ,Athens:Hellinico.
[7] Decopoulos K.1999, Corinth Mycenae,Nauplion-Tiryns-Epidaurus,Archaeological Sites and Museums ,Athens:Hellinico.
[8] Decopoulos K.1999, Corinth Mycenae,Nauplion-Tiryns-Epidaurus,Archaeological Sites and Museums ,Athens:Hellini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