缤纷的辛特拉
本章开头介绍的法国两个文化景区都在河谷地区,英国的哈德良长城则位于丘陵地区。葡萄牙的辛特拉(Sintra)和这三个文化景区有两点不同。首先,辛特拉具有地貌和地理位置的独特性。它位于葡萄牙首都里斯本西北部山区,距里斯本大约23公里,最高峰529米。辛特拉山(Serra de Sintra)西望北大西洋海岸,山脚下是宽阔的平原和伊比利亚半岛主要的河流塔古斯河(Tagus R.),周边环境良好。扼守山顶即可控制山脚下的大西洋沿岸地区,因此,辛特拉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其次,辛特拉具有鲜明的文化多元性。在这里不仅可见到南欧的葡萄牙宫殿和城堡,还可以见到北非阿拉伯文化的摩尔人城堡。多彩缤纷的辛特拉,是南欧文化的代表作之一。
一位葡萄牙朋友曾经告诉我,北欧和西欧国家有些人歧视比利牛斯山脉南面的西班牙和葡萄牙,认为他们不是“纯粹”的欧洲文化,掺杂了很多北非文化的因素。葡萄牙和西班牙的确留下不少属于伊斯兰文化的世界文化遗产,有些更是同时兼有伊斯兰和基督教文化的因素,如辛特拉、西班牙科尔多瓦大清真寺和教堂。这些文化遗产正是南欧历史的见证,也是南欧地区的文化特色。
从辛特拉山顶远眺山下的现代聚落和大西洋
南欧和北非只隔着直布罗陀海峡,最窄处只有13公里。位于非洲和欧洲之间的伊比利亚半岛,自古以来就是人类族群互相交流之地。大约距今50万年前,就有人类从北非迁徙到伊比利亚半岛。农业在距今7000年左右出现于伊比利亚地区。从公元前1000年,凯尔特人、腓尼基人、希腊人先后来到伊比利亚,带来了冶铁、海上贸易和其他文化因素。公元前218年,罗马人入侵伊比利亚东部,屠杀了大量居住在当地的凯尔特人,伊比利亚成为罗马帝国的一部分。基督教在2世纪传入伊比利亚。5世纪开始,主要来自德国的“蛮族”进攻伊比利亚,这些信奉基督教的族群在当地建立了多个王国。 [1]
700年,农作物歉收带来的饥荒和疾病导致伊比利亚大量人口死亡。711年,来自北非、信仰伊斯兰教的摩尔人跨过直布罗陀海峡入侵伊比利亚半岛,此后基督教和伊斯兰文明在南欧展开了对当地控制权的反复争夺,爆发了多次军事冲突。 [2] 正因为伊斯兰文明曾一度在南欧地区建立政权,所以今天伊比利亚半岛才会留下带有伊斯兰文化因素的世界文化遗产。辛特拉文化景区内的多项物质文化遗产,鲜明地展现了这一文明冲突与交流的历史。
根据考古学发现,辛特拉地区早在公元前10世纪左右就有人类活动。9—10世纪,来自北非属于伊斯兰文明的摩尔人在此修建了城堡和城墙。1093年,伊比利亚半岛北部属于基督教文明的莱昂王国(Leon),国王阿方索六世(Afonso Ⅵ)从摩尔人手中夺回辛特拉。阿方索六世去世后,摩尔人曾夺回辛特拉城堡。1147年,葡萄牙的第一个国王阿方索·恩里克斯(Afonso Henriques)再次夺回摩尔城堡,此后这个地区便基本处于基督教文明控制之下,15世纪开始在山顶建修道院。18、19世纪欧洲浪漫主义文化时期,辛特拉被称为“月亮之山”,曾经是英国和德国文人向往之地,他们盛赞辛特拉是“辉煌的伊甸园”,到访此地的包括英国著名诗人拜伦。1833—1834年,葡萄牙政府解散宗教团体,辛特拉修道院被废弃。1838年,费南多二世(Fernando Ⅱ)购买了修道院的废墟,并开始建设一座浪漫主义风格的、城堡式皇家宫殿。宫殿的设计师在设计中加入了英国新哥特式风格,以及北非摩尔、印度和东方文化因素,与葡萄牙的建筑文化融合,建成佩纳宫(Palacio da Pena)。1910年,葡萄牙革命推翻了君主制,佩纳宫就成了“国家宫殿”。 [3]
辛特拉的摩尔人碉堡和城墙
作为一个文化景区,辛特拉地区的自然遗产是郁郁葱葱的植物群落,其中有些属于稀有的树种。为了保护这些物种,辛特拉被宣布为国家自然公园,景区内有两个植物园。有了茂密的森林,当地即使在盛夏,气温也相对凉爽,因此辛特拉在历史时期就是欧洲王室和上流社会的避暑胜地。这里的不可移动物质文化遗产包括从史前到近代的遗址和历史建筑。属于史前时期的文化遗产主要是位于山坡上的考古遗址,考古学家在这里发现了从石器时代到青铜时期的器物,证明辛特拉地区早已有人类活动。至于历史时期的物质文化遗产,最有气势的是9—10世纪摩尔人修筑的碉堡和城墙。虽然使用的原材料只是当地盛产的岩石,而且没有什么华丽的宫殿和装饰,但这些城墙和碉堡沿着辛特拉山势蜿蜒起伏,几乎与崇山峻岭融为一体。登上这一军事设施的最高处,既可俯视脚下大片海滨和河流平原,又可远眺渺无边际的大西洋,非常壮观。游人登临到此,可谓襟带当风,胸怀为之一畅。
佩纳宫和城堡的入口
要论色彩缤纷,辛特拉景区最为瞩目的文化遗产自然是佩纳宫,外墙的颜色有黄、红、灰、白等,在蓝天白云绿树的衬托之下格外耀目。不管是否喜欢这样的色彩和外观,必须承认这一宫殿的建筑风格与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地的建筑风格都不同,具有强烈的葡萄牙本土建筑文化特色。这也是它能够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原因之一。众所周知,葡萄牙在十五六世纪的“地理大发现”时期曾经是一个强国,其财富积累来自航海活动在美洲、非洲和亚洲的殖民地,以及葡萄牙商人在全球的贸易活动,特别是香料和奴隶贸易。 [4] 所以在15世纪末期至16世纪初期流行一种采用与航海贸易相关元素作为装饰的建筑艺术,其装饰图案包括航海必需的绳索,象征大海的贝壳、珍珠和海藻纹饰,还有植物纹饰、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符号等;建筑形态则常见半圆形穹庐顶、大量立柱、装饰繁复的窗沿和遮檐等等。后来这种建筑风格以葡萄牙全盛时期国王曼努埃尔一世(Emmanuel Ⅰ)的名字命名为“曼努埃尔式”(Manueline)。佩纳宫宫殿左边大门的两个门柱就是雕成绳索的形状,大门则可见大小不等的贝壳、珊瑚形装饰;窗户的装饰和遮檐的使用也都是曼努埃尔式。这一建筑风格见证了葡萄牙历史上以航海获取巨大财富并曾经一度拥有一个横跨三大洲殖民帝国的历史。
辛特拉国家宫殿博物馆
在辛特拉山脚的古老小镇上还有一座辛特拉国家宫殿(Sintra National Palace),它的外观奇特之处是两个白色的圆锥形屋顶。这座历史建筑是葡萄牙保存最好的中世纪皇家宫殿,是辛特拉文化景区中的重要物质文化遗产之一。宫殿始建于10世纪,当时辛特拉处于摩尔人统治之下,宫殿是里斯本摩尔总督的行宫。1147年葡萄牙第一个国王恩里克斯重新夺回里斯本,宫殿成为皇家产业,并且从那时候开始一直是皇室行宫、夏宫和狩猎住所,直至1910年葡萄牙君主制被推翻。在这漫长的900年间,历代国王按照他们的需要和爱好加建、扩建,因此宫殿的规模不断扩大。最早的摩尔建筑已经不存,现存最早的建筑是由葡萄牙国王迪尼斯(Dinis)在14世纪早期修建的。难得的是这些加建和扩建并未完全消除该建筑原有的伊斯兰风貌,曼努埃尔一世甚至使用原来的瓦重新装饰宫殿。 现存的辛特拉国家宫殿混合了哥特式、摩尔式和曼努埃尔式的建筑元素,已成为博物馆开放给公众参观。里面比较重要的有天鹅大厅,因天花板上布满天鹅绘画装饰而得名;还有皇室纹章大厅、宫廷会议室等。参观时可留心室内装饰使用了不少青色、白色或蓝色的瓷砖,花纹则有植物、花卉等图案,是伊斯兰和曼努埃尔式建筑元素的体现。
辛特拉文化景区内还有一个宫殿克卢什(Palace of Queluz),位于辛特拉附近的一个小镇上,从里斯本乘前往辛特拉方向的火车,在克卢什站下车还要转乘公共汽车前往。克卢什小镇今天真的有些“荒凉”的感觉,宫殿所在的大道人烟颇为稀少。这座宫殿始建于1747年,也是葡萄牙皇室的夏宫,规模非常宏大,后花园十分壮观。主要建筑师是法国人,因此建筑风格和佩纳宫、辛特拉国家宫殿的风格相差很大,基本属于法国、奥地利等西欧国家的建筑风格,类似法国凡尔赛宫和枫丹白露宫、奥地利美泉宫等宫殿的翻版。有趣的是在宫殿内见到为数不少的清乾隆时期出口瓷器,其中有些是中国特色的青花瓷,另外一些则是西方文化风格的瓷器,似乎是专门为出口而制作的。室内还有“中国特色”的装饰,再次显现出18世纪欧洲人对于中国文化的兴趣。现在宫殿只有部分开放给公众参观,游人甚少,保养似乎也有待改善,部分外墙的粉红色灰皮已经脱落。若要前往参观该宫殿,至少需要另外大半天的时间。
辛特拉景区内还有一座比较重要的历史建筑瑟特阿斯宫(Palace of Seteais),位于辛特拉文化景区的西侧,距离其他主要景点比较远。该大宅18世纪时由一个荷兰商人所建,后来被葡萄牙的玛拉维亚侯爵买下来,曾经招待不少王室贵族,现在已经改建成一座豪华酒店。如时间充裕,不妨前往参观其外观,也可选择入住。
辛特拉文化景区的特色,在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更在于其缤纷多彩的文化和历史。辛特拉山脉在葡萄牙西海岸具有重要的军事和政治战略位置。过去1000多年来,伊斯兰文明和基督教文明在这里既互相冲突,又兼容并存,互相影响。加上葡萄牙独特的航海贸易历史,都在这里留下了独具特色的文化遗产,展现出不同文化、不同族群在辛特拉这一地理区域内生存发展的多姿多彩,成为人类文化多元性的代表之一,并且对欧洲其他地区的文化发展产生一定的影响。199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接受葡萄牙国家的申请,将辛特拉文化景区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以确认其独特的历史、科学和审美价值。
旅游小知识
签证:
葡萄牙是申根公约成员国,若有申根签证可直接入境;否则便需要申请签证,具体可浏览葡萄牙驻华使馆网页。
季节:
葡萄牙位于欧洲南部,在七八月的时候很热。辛特拉虽然古木参天,非常清凉,但因为要步行穿梭在山路之中,建议在6月底或之前前往。
交通:
在葡萄牙首都里斯本的罗斯奥(Rossio)火车站,每隔15分钟就有火车开往辛特拉镇,车程大约40分钟,可以从里斯本出发到辛特拉一日游。从辛特拉火车站下车大概走10分钟就到小镇的中心,再沿着山路向上走就可抵达城堡、宫殿。当地很难停车,不推荐自驾游。如果从里斯本出发一日游,建议先参观小镇的皇家宫殿博物馆,对当地历史有所了解,再步行上山参观城堡、佩纳宫等。
住宿:
若选择住在辛特拉,除了由宫殿改建的五星级酒店瑟特阿斯(Tivoli Seteais Palace)之外,还有两座四星级酒店和当地的小旅店(B&B)可供选择。具体可浏览网页www.portugalvirtual.pt/_tourism/costadelisboa/sintra/index.html,或者请国内旅行社代为安排。
参观:
佩纳宫的开放时间为每年9月16日到次年6月30日,每天上午10:00到下午5:30,4:30停止进场;从7月1日到9月15日,开放时间是上午10:00到下午7:00,6:00停止进场。门票7欧元。辛特拉国家宫殿的开放时间是早上9:30到下午5:30,下午5:00停止进场。克卢什宫开放时间是早上9:30到下午5:30,下午4:00停止进场。门票4欧元。
食物:
葡萄牙位于大西洋海边,食物中的海产特别是鱼类甚多,包括腌过的咸鱼“马介休”(bacalhau)。除了海产和水果以外,葡国鸡、葡式牛肉土豆等都是常见的菜式。奶酪也是葡萄牙饮食文化中的一部分。甜品的品种也不少,比较有特色的是一种用米、糖、牛奶和柠檬做的点心arroz doce,还有特浓咖啡Bica。喜欢喝酒的可以尝试樱桃酒Ginjinha。
语言和风俗:
年青一代的葡萄牙人会说英语的不少,但年长的就不一定。火车站的职员也有不会说英语的。游客要自己看清楚火车的班次、方向和停站点。每到一个地方首先要去的是游客中心。收集好资料,就可以放心地自由行。我感觉南欧居民比较热情,但现在当地经济不景气,失业率高企,特别是青年的失业率很高,可能社会的气氛也不一样了。
[1] Anderson,J.M.2000, History of Portugal ,Westport,USA:Greenwood Press.
[2] Anderson,J.M.2000, History of Portugal ,Westport,USA:Greenwood Press.
[3] Pereira,P.and J.M.Carneiro 2012, Pena National Palace ,London:Scala.
[4] Anderson,J.M.2000, History of Portugal ,Westport,USA:Greenwood P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