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你还爱她吗？”她突然问。她知道，那个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对自己说起的那个女人，她有些不明白，如此细腻而敏感的男人，那女人怎么忍心舍弃他，甚至是伤害他。

“有你在我就不爱了。”他说得很轻巧，这轻巧让她信以为真，而她也确信这种不可理喻的事实，因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归不归家也就无足轻重了。

这种轻重，无论是从前还是将来。

“那和你妻子在一起的时候也爱她吗？”她像投石问路般地小心翼翼地问，他倒没太理会她的这种用心良苦。

“好的时候不爱，不好的时候就会想起。”他说得很坦诚。

“那么，以后呢？”她继续问，像个纠缠不休的孩子。

他看了看她没有回答。

“是不是也会想起我。”她决定继续纠缠。

他听了，久久没有回话，她看到，他身后有一束七彩霓虹，忽闪忽闪的犹如他的陈年旧事。她有些后悔，转过身去，不想再等待他的回答。她想好好地看看回家的路，纵使这世上只剩下自己，也要坚强地活下去。正这样想着时，他的手，轻轻地从她的腰际处，慢慢地伸展过来，她立刻感觉到，自己薄薄的睡衣紧紧地贴服到了他的身上，她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气息，由内而外地带着一种热情，从他的身体里完全彻底地散发出来。

瞬间，她只觉得很多诸如骄阳、落叶、雪月风花、笑傲江湖等等等等的词汇，一股脑儿地向她袭来，她不再寂寞也不再孤单。

“你会让我的生活更加混乱。”他的声音低低的，如梦呓一般。

她听了，反倒由衷地生出几分窃喜，她希望他的生儿活真的可以出现他所说的那种混乱。因为，那混乱是由她造成的，她的脑海中甚至立刻就闪现出他在那种混乱中的情形和状态。

“你思想溜号时是什么样子？”她问。她在想象，一个男人在心绪不宁时的种种表现。

“烦躁，不安，总想离开家。”她听了，则呻吟般地轻“哼”了一声。这回答，让她感到很意外，她的丈夫不就常常处于这种状态吗？烦躁，不安，甚至是每时每刻都想离开家，不停地寻找离家的理由和借口、不停地到处寻找慰藉他生活的目标和追求，但无论怎样，那种行为的本质，都是在逃离。

逃离她的视线、逃离她的约束、逃离她的纠缠、逃离他认为缺乏自由但已经很自由的生活……这无法止住的恶性循环，让她更变本加厉地想约束丈夫，想纠缠丈夫，而她的丈夫，则更加有恃无恐，甚至是肆无忌惮。

这就是她的婚姻。

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