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关上门,跑出小区,她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愤愤不平地想:
不爱干家务也就不干了,总是晚回家也就晚回了,对自己不像以前那么好也就不那么好了,可这生日!再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过去了,却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要知道,人这一生,每年的生日只有一次,过去了就永远地过去了,她心焦气躁又极其无奈地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像她的日子,不明不白。
决不原谅!
她嘟哝了一句后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饰物不说,连钥匙都没带,她这才懂得何为身外之物了。
她看了一眼笔直的大道,空荡荡的,偶尔驰过几辆车,快得像流星,知了的嘤嘤声,也不连贯地时断时续,一棵挨着一棵的杨树,不再是白天看到的那般壮阔,阴森诡异的硕大枝叶,齐刷刷地犹如黑云压城般地将她的孤单缠裹在一片寂寥之中,她看了看身上的睡衣,淡紫色的碎花在昏暗的路灯下几乎看不清本色,成块成片的叠影,正凄切地随着她的身体微微晃动着。
她继续怪怨她的丈夫,怨他再也不把她捧在手心儿里的绝情和无义。她再也不想为她的丈夫当什么贤妻了,别说是一天,连一刻她都不想。这不仅仅是因为丈夫忘记了她的生日,更因为,她的丈夫再也不是一会儿看不到她就要满世界地找她,只要她一掉泪就心疼得怕她心情不好,随之怕她眼睛也会不好,只愁自己不能替她哭的那个人了。现在,即便她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出来,恐怕也无法打动那个走到哪还都是她丈夫的人。
她狠狠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缘石台阶,没踢动任何一块,倒把自己的脚尖踢得生疼,这世界怎么跟当初想象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