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
远远的,火车站塔楼上的电子钟,时针与分针,交叠到一起,像细长的剑直指天上的月亮。
生日无可挽回地错过了。
她心疼得要命,她下定决心,不再想自己和丈夫的事,从早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就在等待中企盼着、幻想着,整整一天的时间,她极其煎熬地度过了每一分每一秒,可丈夫却连一点点的意思都没有流露出来。这时,即便上帝能够出现,她的生日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而这个生日,在她的生命中,又一次成为无法挽回的历史。
这历史过于沉重,她无力承载。
她敢保证,这个时候如果和别的男人产生奸情可以算是对丈夫的报复或者惩罚,她愿意,她一百一千一万个愿意。
还好,不远处,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了,这让她即刻产生出几分窃喜。只见那男子在“绮宫”的大广告牌下,摇摇晃晃的,有些步履蹒跚,一定是喝了酒。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薄薄的睡衣凸显着有些性感的形体,宽大的底摆像盛开的喇叭花,细碎的花影与周遭的暗黑,汇聚成一股力量让她立刻感觉到,从脚底又一次窜出前赴后继的英勇和壮烈。她挺了挺腰身,想着那个醉鬼可以随便把自己胁迫到什么地方,糟蹋自己,甚至将自己给弄死,她竟心情畅快得有些怡然自得。
或许,在决定夜半离家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掉了。她忽然觉得,一个人的生死,有些时候,确实无法用所谓的生命迹象去衡量,就像臧克家的诗里所描述的那样: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她觉得自己是前者,而丈夫是后者。
都是半死不活的人,活着或死了都已经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