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以教育公平促进社会公平
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指出,“环境是由人来改变的,而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 这些论述深刻地指出了人与环境、教育与社会之间的辩证关系。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总是更能推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为一个更高级的,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建立现实基础” 。
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社会公平价值观念在教育领域中的体现;同时,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重要基础,是促进社会公平的重要力量。没有社会公平,就不可能设计和安排出可实现教育公平的制度规则;没有教育公平,也就不可能实现良性的阶层流动和社会公平。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始终不渝地将马克思主义教育基本原理与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实际情况紧密结合起来,重视教育工作在推动经济发展与社会变革中的作用,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关于教育与社会关系的理论,明确了教育工作在整个社会发展事业中的先导性、全局性和基础性地位,提出了科教兴国、优先发展教育等重要战略。通过教育公平来促进社会公平,是中国共产党教育公平理念的重要内容和价值追求。
一、教育公平是起点公平,是社会公平的基础
任何一项社会制度的设计与安排都有一个依据和基本出发点,都有基本价值取向与理念,这种基本价值理念在不同时期可能有不同反响,但最能激发起广大人民群众认同的还是公平正义的制度与政策。中国人民从来都对公平公正有着无尽的追求与特殊的认同,对接受教育有着无比的热情。“公平、公正、平等”与“教育、学习、求知”是植根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普遍性认知。通过教育获得发展的机会,通过教育公平促进社会公平,不仅是马克思主义教育公平与社会公平理论的重要内容,也是中国人民长久以来的社会理念。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为实现社会公正平等和教育发展开辟了广阔的道路,实现作为社会公平起点的教育公平,也就由理想成为现实。
中国共产党一贯重视教育公平作为起点公平的重要基础作用,将之作为赋予每个人机会、实现阶层流动的重要工具。新中国是一个广大劳动人民当家做主的社会主义国家,要真正实现劳动人民当家做主,就先要提升劳动人民当家做主的能力,提升能力就要从教育开始。如何真正保障劳动人民及其子女的受教育权,是当时的首要问题。1950年,时任教育部部长的马叙伦在第一次全国工农教育会议上就指出,“中国英勇、勤劳的工人和农民,创造了中国的历史和文明,但在旧中国,他们却被剥夺了享有文化和教育的权利。工农及其子女向来被排斥在国家教育的门外”,因而“中国人民政府把发展工农教育,培养工农出身的新型知识分子,作为自己的极为重要的任务”。 为适应工人农民的受教育需求,政府采取各种措施,向工农开门办学,千方百计提高劳动人民及其子女的受教育机会。除了保障最广大劳动群众及其子女的受教育权,党和政府十分注重受教育权的平等问题,注重在教育上打破“特权”和“等级”观念。在延安时期,为了解决中央机关领导子女以及烈士遗孤的养育问题,政府成立了供给制的保育院和机关幼儿园等机构。新中国成立后,这种特殊的制度延续下来,成为干部子弟学校。干部子弟学校由于只招收干部子女,具有明显的特权色彩,引起了人民群众的不满。为此,毛泽东特别批示要取消这种干部学校,他说:“干部子弟,第一步应划一待遇,不得再分等级;第二步废除这种贵族学校,与人民子弟合一。” 从1956年开始,各地干部子女小学逐步改为普通小学,交由地方教育行政部门接管。 干部子女和普通家庭子女一样,接受一视同仁的教育。
改革开放后,党和国家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以高考改革为重大突破点,通过各种教育改革措施,建立起了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的,面向人人、面向大众的教育,教育公平迈入一个新的时期。教育公平的关键是机会公平,让每一个孩子无论处于什么样的经济状况、位于中国的什么地方,都能享受到平等的基本的公共教育权利,获得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机会,是教育公平作为起点公平的意义之所在。因此,党和政府高度重视作为机会公平起点的义务教育,将实现全面的免费义务教育作为重中之重,关注困难地区和弱势群体,补短板,不让一个孩子因为家庭困难而失学,同时采取各种措施,防止教育领域的腐败和不公平现象。通过一段时间的艰苦努力,我国不但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全面免费义务教育,还在发展普惠性学前教育,普及高中教育、面向人人的职业教育、特殊儿童的融合教育,建设高等教育的困难学生资助体系等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一个体现社会公平、促进社会公平的教育体系已经建立起来并不断得到完善。
进入新时代,党和政府一以贯之,高度重视教育公平的基础性作用。习近平指出,教育是国之大计、党之大计,要站在社会主义新时代建设全局和国家长治久安的战略高度来谋划教育发展,继续坚持教育先导性、全局性、基础性地位,强调以教育公平促进社会公平。2016年9月,习近平在北京八一学校考察时强调:“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重要基础,要不断促进教育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以教育公平促进社会公平正义。要加强对基础教育的支持力度,办好学前教育,均衡发展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普及高中阶段教育。要优化教育资源配置,逐步缩小区域、城乡、校际差距,特别是要加大对革命老区、民族地区、边远地区、贫困地区基础教育的投入力度,保障贫困地区办学经费,健全家庭困难学生资助体系。要推进教育精准脱贫,重点帮助贫困人口子女接受教育,阻断贫困代际传递,让每一个孩子都对自己有信心、对未来有希望。” 李克强在国家科技教育领导小组第一次全体会议上表示:“持续发展经济、不断改善民生、促进社会公正是本届政府的三大任务,教育公平具有起点公平的意义,是社会公平的重要基础,可以使人们通过自身努力,提升参与平等竞争的能力,这有助于促进社会纵向流动。”
二、立足社会公平,解决教育公平的中国问题
人类社会的公平问题从来都是一个历史的概念,也是一个地域的概念,教育公平也不例外。恩格斯说:“平等的观念,无论以资产阶级的形式出现,还是以无产阶级的形式出现,本身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这一观念的形成,需要一定的历史条件,而这种历史条件本身又以长期的以往的历史为前提。所以,这样的平等观念说它是什么都行,就不能说是永恒的真理。” “关于永恒公平的观念不仅因时因地而变,甚至也因人而异。” 不同国家、不同地区在不同的发展阶段,教育的发展水平不同,教育公平的实现难度也就不同。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指导下,面对中国现实国情,攻坚克难,解决具有中国特色的教育难题,在全国范围内全面推进了教育公平。
地广人多是中国最大的国情,由于历史与自然等原因,各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很不均衡,教育发展也很不均衡,主要体现为地区差异和城乡差异,其中最大的短板就是中西部农村地区的教育。1992年,党的十四大提出“到本世纪末,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但到2001年时还有15%“两基”未达标的人口地区。这些地区大多是中西部的“老、少、边、穷”地区,有许多家庭还没有彻底解决温饱问题,无暇顾及子女的义务教育。为了解决短板问题,全面实现普及义务教育的目标,党和政府实施了西部“两基”攻坚计划。2003年底,国家科教领导小组审议通过了《国家西部地区“两基”攻坚计划(2004—2007)》;2004年,教育部、发改委、财政部分别与西部12个省区签署了“两基”攻坚计划责任书,实行一把手负责制,建立起“人民教育政府办”的教育管理体制,并在200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修订法案中明确了义务教育的免费原则。为了不让学生因家庭经济困难而失学,党和政府通过采取“一费制”“两免一补”等措施,减轻农民的教育经费负担;为了解决西部农村地区学生上学难的问题,中央投入100亿元,用于实施农村寄宿制学校建设工程;为了解决边远农村地区师资问题,党和政府启动了“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校教师特设岗位计划”,特设专项资金招募高校毕业生到西部“两基”攻坚县农村任教。“两基”攻坚计划充分体现了社会主义国家举国体制的优越性,取得了巨大成效。2007年底,西部地区“两基”计划如期完成,西部地区“两基”人口覆盖率从2003年的77%提高到2007年的98%,青壮年文盲率下降到4%以下,保证了义务教育的全面实现。
2007年,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实现“两基”。(中国教育报刊社 王鹰/摄)
教育公平问题不仅包括历史疑难问题,也包括随着时代发展出现的新问题。马克思说:“问题就是公开的、无畏的、左右一切个人的时代声音。问题就是时代的口号,是它表现自己精神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 习近平也深有感悟地指出,改革是由问题倒逼而产生,又在不断解决问题中而深化。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与时俱进是中国共产党的一个重要品质,紧扣时代问题、用发展的眼光和办法去解决问题是中国共产党的一贯思路,也是其先进性所在。这一点也充分体现在中国共产党解决农村农民教育问题的过程中:一是进城务工人员随迁子女的就学问题。这是随着我国经济结构转型和城镇化进程的推进而出现的问题,也是我国教育面临的一大时代难题。为了解决这一难题,保证教育公平,党中央国务院多次发文要求流入地政府做好这一工作,并明确指示流入地政府应采取多种形式,接收农民工子女在当地的全日制公办中小学就读,在入学条件等方面与当地学生一视同仁。2006年重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明确规定:“父母或者其他法定监护人在非户籍所在地工作或者居住的适龄儿童、少年,在其父母或者其他法定监护人工作或者居住地接受义务教育的,当地人民政府应当为其提供平等接受义务教育的条件。”二是农村师资问题。相对于城镇学校,农村教育资源匮乏,师资短缺问题严重。政府除了采取设置农村教师特设岗位、农村教师补助等方式,还充分利用现代科技来解决这一问题。2003年9月专门召开了全国农村教育工作会议,下发《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农村教育工作的决定》,明确提出:“实施农村中小学现代远程教育工程,促进城乡优质教育资源共享,提高农村教育质量和效益。”经过5年的努力,现代远程教育工程覆盖了中西部36万所农村中小学,1亿多农村中小学生得以共享优质教育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