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本集收有39篇文章,五分之三是20多年前旧刊,五分之二为2015、2016年的新作。具体地说,已发表过的有21篇,原文曾刊出、现据新资料作了增补的有3篇,第一次发表的有15篇。书中按内容分为三编,各编内将内容相近的放在一起,并大致按发表时间先后为序。
《考工编》收有20篇与《考工记》研究有关的文章,其中“成书年代”、“声学知识”、“流体力学”3篇均是硕士论文的一部分,“齐尺”、“火候”、“磬折”三篇亦脱胎于该毕业论文。已刊的“兵器学”篇与新刊的“新析偶得”篇原是学术会议论文。“弓有六善”两篇是以《考工记》研究为基础的沈括研究的成果。书中收入了两则大百科全书条目,是《考工记》的简介,其中之一是与王师锦光教授(1920.1—2008.12)合撰的。“版本源流”篇作于20世纪80年代末,曾作为拙著《考工记译注》(1993、2008)的附录,今据新出资料有所补充。另外几篇是新写的。我参加复旦大学的“基于出土资料的上古文献名物研究”项目后,先写了“夹辅”和“辅车相依”姐妹篇。“再论磬折”、“璧羡度尺”、“拨尔而怒”和“嘉量铭”四篇是配合学术界近年的《考工记》研究,有感而发。“考工记在国外的流传和研究”这个题目原来不在计划之中,是汪少华教授建议增加的。
《司南编》含11篇文章,涉及司南、指南针和罗经盘。1988年笔者根据考古资料发现旱罗盘系中国发明,本集收入与此有关的三篇文章。浮式司南的设想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与王师合作的论文,2015年笔者提出原始水浮指南针是瓢针司南酌,这一发现有待学术界深入研讨和认可,然自信这一发现将经得起历史的检验。近几十年来陆续出土了一些宋元针碗,乃指南水针之遗存,其前身就是瓢针司南酌。另有3篇讨论和再论司南古义的演变,两篇对重要史料《因话录》和《茔原总录》作了考证和辨伪。司南、指南针和罗经盘这一领域悬案甚多,有待学术界继续深入研究。
《杂学编》的8篇文章中,“大斗出,小斗进”、“宋辽金里亩制度”、“古代里亩制度”三篇讨论度量衡,“日高图”和“一行”两篇与古代测量天地有关,“海井”、“四镜”亦属名物研究,还有一篇漫谈“沈存中法”及其实物见证。
科技史界前辈钱临照教授指出《考工记》是中国先秦的百科全书。指南针是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名物(named things)研究可观察物质文化海洋中的大千世界。本人探索所得与之相比微不足道。承蒙汪少华教授提议,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教授委员会审议,将此论文集列为“高等学校创新能力提升计划(2011计划)”出土文献与中国古代文明研究协同创新中心成果并资助出版,谨致谢忱。原拟除已刊的文章外,通过研究,新写四五篇。项目展开,一路走来,发现可做的题目不少,结果形成了本书目前的格局。旧作新文,不当之处,望识者指正。
回首往事,1963—1968年,我在上海交通大学无线电系学习水声工程。1978年报考杭州大学中国物理学史研究生时,我才第一次听说《考工记》这部古籍。恩师将我引进了科技史研究的广阔天地,悉心培养。毕业答辩委员会除导师和物理系张礼和主任外,校外请来了胡道静、游修龄教授,校内请了历史系徐规教授,论文答辩颇得好评。钱老知道后,让其高足传来读博深造的殷切期望。当时我深受历史系毛昭晰、金普森、徐规等教授器重,一时未能领会钱老的深意,留下难以弥补之憾。胡先生不拘一格,推荐我作为《中华文化要籍导读丛书》的作者之一,导读的作者们大多是各派的领军人物,我是其中的小字辈,由是催生了我的处女作《考工记导读》,钱老为之亲笔题词“《考工记》乃我先秦之百科全书”。接着胡先生主编《中国古代科技名著译注丛书》,让我写《考工记译注》;得知我想英译《考工记》,热情鼓励。此事一搁多年,直到2012年才实现宿愿,在英美出版了《考工记》英文译注[ Ancient Chinese Encyclopedia of Technology: Translation and Annotation of Kaogong ji, The Artificers' Record (Routledge Studies in the Early History of Asia)]。多年来,我在硅谷重温电子技术之梦,但心中一直放不下科技史。
弹指一挥间,钱老、胡老、王师、徐师先后远去,归隐道山。当年同学少年,绝大多数已经退休,我也随时可以告别喜爱的电子行业,专注热爱的科技史事业;也许有朝一日,有更多的内容可以充实,使这本小书无愧于《考工司南》之名。
闻人军
2016年感恩节于美国加州阳光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