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快乐的学习游戏
我接受的第二阶段的教育是“阅读”。当我刚刚学会拼写单词时,莎莉文老师就给我拿来了一些硬卡片。这些卡片上的字母都是凸起的。
我学得很快,没多久就知道了每一个单词代表着一个物体、一种行为或者一种特性。我有一个拼写板,可以在上面拼凑出短句。比如我用“is(是)”“on(在……上)”和“bed(床)”表示把洋娃娃放在床上。
有一天,莎莉文老师让我把“girl(女孩)”的卡片别在围裙上,然后站在衣橱里,于是我马上用“is(是)”“in(在……里)”和“wardrobe(衣柜)”表示出来了。这种游戏是我刚开始学习时最喜欢的,我和老师可以连续进行好几个小时。当我发现我可以在书中搜寻到自己认识的单词时,就高兴得活蹦乱跳。于是,我的阅读生涯开始了。
我学习的过程更像是玩耍娱乐。莎莉文老师总是可以找到有趣的事来教我。比如许多小孩子都害怕学习枯燥乏味的语法、艰涩的算术题和抽象的名词解释,但在莎莉文老师生动形象的讲解下,这些都成了我最美好的记忆。
我们通常在户外阅读和学习。空气中除了松针的清香,还夹杂着野葡萄的芬芳。在我看来,每一件事物都是非常值得学习的。我会把青蛙、蝈蝈或蟋蟀抓在手里,感受它们的鸣叫。毛茸茸的小鸡和绽放的野花,随风摇曳的紫罗兰和毛茸茸的棉籽散发出的芳香,我都能感受到。微风吹过玉米田时发出的低沉的飒飒声,还有刚被我抓回来的小马愤怒的喷鼻声——至今我都还清楚地记得。
有时候,我会在黎明时爬起来,偷偷地溜到花园,去体验把玫瑰花轻轻捧在手里的乐趣。我偶尔也会在摘花的时候抓到昆虫,感受它扇动翅膀而发出的细微振动。

我们通常在户外阅读和学习。空气中除了松针的清香,还夹杂着野葡萄的芬芳。
果园是另一个我喜欢去的地方,那里的水果在7月初就成熟了。覆盖着绒毛的桃子触手可及,微风穿过树丛,苹果在脚下滚来滚去。我把水果收集到围裙里,把脸贴在光滑的苹果上,感受着阳光的余温,然后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散步时我最喜欢去凯勒码头。这是田纳西河边一个破败的码头。南北战争期间,这里是运输军队的专用码头。我在这里学习地理知识,用小石子儿搭建水坝、建造岛屿、挖掘河床,这一切都非常好玩,我从没意识到我是在学习。我兴致盎然地“听”莎莉文老师描述世界——燃烧的山、被埋葬的城市、不断移动的冰河以及其他众多奇妙的自然现象。老师会用黏土制作地图,这样我就能用手触摸山脊和峡谷,我也会通过触摸感受河流的流向。我喜欢这种讲解,但是赤道和两极的概念还很模糊。老师最后用细线和代表极点的橘木棍儿来说明地球的经纬线和两极,这可以说是最形象的表示了。

27
算术似乎是我唯一不喜欢的学科。从一开始我就对有关数字的学习不感兴趣。莎莉文老师用穿珠子的方式教我加减法。但是,我很没有耐心,每次最多穿几组就不耐烦了。完成当天的学习任务后,我的心马上就飞到了别处,我会立刻跑出去找伙伴玩。
有关动物学和植物学的知识我也是以同样悠闲的方式学习的。以前有一位先生曾送给我一套化石。一片片的砂岩上凸显出飞鸟的爪子和蕨类植物的痕迹。我“听”莎莉文小姐讲过那些猛兽的故事。那些名字难记的猛兽曾经生活在广袤的原始森林里,它们吃巨树的枝条,可是在后来的一个年代,这些猛兽消失在了沼泽之中。当时这些古怪的生物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但如今我的世界里充满了花园里那些美丽的花朵,那些阴郁可怕的梦境已经成为久远的记忆。
我就是这样了解生命的本质的。莎莉文老师的到来,让我的生命充满了喜悦和惊奇。她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向我展示万物美妙的机会,她也从不放弃任何一个用她的思想和言行影响我的机会,让我成为对社会有益的人。她知道,孩子的思想就像一条小溪,这条小溪的水面上会倒映出一枝花、一株小树、一朵浮云。她认为,我这条小溪需要山川的溪流和地下泉水的哺育,最后才能成长为宽广深远的大河,在这条大河的水面上能够倒映出耀眼的树影、广阔的蓝天和美丽的花朵。
任何一个老师都可以把孩子领进课堂,但并不是每个老师都能让孩子学到知识。我的老师与我密不可分,但我无法说清,是我天生就有喜爱美好事物的本能,还是因为受到了老师的影响,我觉得我的人生足迹与她的生活轨迹是相互重叠的,我所有的才能、欢乐以及我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拜她所赐。

老师会用黏土制作地图,这样我就能用手触摸山脊和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