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艾略特提起过一类时时刻刻燃烧的生命。他构想得出一种完美的人生,也坦承那样的人生无法为他所有。这本书考察了这位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诗人的一生,那游走于他身上圣徒与罪人之间的深壑。我早前的两卷本传记――《早年艾略特》( Eliot’s Early Years )与《艾略特的新生》( Eliot’s New Life )――构成了本书的主要部分,但我在它们的基础上加入了大量的新材料,重写和改动的规模已远超修订。我所希望的,是将艾略特的生平与作品相互对参,以理解这位精神的求索者所经受的试炼:他的缺陷与疑虑能让一切过着不完美人生的我们找到共鸣。
随着期待已久的艾略特全集逐步问世,人们再一次燃起了阅读和了解艾略特的兴趣。艾略特卷帙浩繁的书信中有一些颇能说明问题的来信,写信的人包括他的兄长亨利、第一任妻子薇薇恩(Vivienne),以及一位法国青年让-于勒·韦尔德纳(Jean-Jules Verdenal)。在与好友――如庞德、弗吉尼亚·伍尔夫、约翰·海沃德(John Hayward)与波莉·坦迪(Polly Tandy)――的通信中,艾略特多是披着自己的表演人格:他对他们扮演着小丑,却并不与他们十分亲近。然而,对母亲、兄长,早年的时候对表妹埃莉诺·欣克利(Eleanor Hinkley),后来对莱纳德·伍尔夫、约翰·米德尔顿·默里(John Middleton Murry)、玛丽·特里维廉(Mary Trevelyan),以及偶尔对杰弗里·费伯(Georey Faber),艾略特都曾写去真挚的剖白。
随着前两本书的出版,我也陆续收到读者提供的新材料。许多新材料都涉及艾略特与女性的关系。其中包括一封艾米莉·黑尔(Emily Hale)的信:她告诉收信人在1947年,艾略特妻子薇薇恩去世后,艾略特决定不与她结婚。另一封来信则向我披露薇薇恩试图逃离精神病院的经过。英国国家广播公司(BBC)的莱斯莉·罗伯茨(Lesley Roberts)发现她的猪倌邻居(艾略特一名教女的鳏夫)差点扔掉一摞艾略特的来信,其中包括《老负鼠的猫经》( Old Possum’s Book of Practical Cat )的草稿。她把这些书信抢救了回来,用塑料袋把它们带到了牛津。这些书信后来落户大英图书馆。
过去,在许多人的认识里,艾略特是个后来转向宗教的清醒而深刻的诗人。诗迷们曾一度将他的生涯一分为二,只从中撷取自己喜爱的一部分。但这样做恰恰是对艾略特的误解,因为艾略特本人鼓励的,正是以作品的整体观照诗人的生涯。而在被当作整体加以审视时,艾略特的故事也因此显出了惊人的连贯。我将这两本书合二为一,也是希望展现这矢志不移的人生历险是如何贯穿、如何连续,让生平与作品相辅相成,嵌合为同一个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