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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解决实际问题而读马列著作 |
紧密结合中国实际,为解决中国革命和建设中的实际问题而读马列著作,这是毛泽东读马列著作的根本方法。
1920年毛泽东读了《共产党宣言》等书,知道人类有史以来就有阶级斗争,阶级斗争是社会发展的原动力,初步地找到了认识问题的基本立场和方法。然后,他就老老实实地去开始研究实际的阶级斗争。
在大革命时期,马列著作翻译到中国来的还很少。毛泽东在1926年已经直接地或者间接地从别人的引述那里,读过列宁的《国家与革命》的部分内容。但是问题不在于读了这本书,可贵的是,毛泽东用《国家与革命》的理论来说明中国的革命问题,指导中国的革命。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在被国民党反动政府封锁的革命根据地内,要读马列著作十分困难。但是毛泽东是多么渴望读到马克思主义的书籍,多么需要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指导啊!在他受到“左”倾教条主义领导者排挤的时候,他的正确主张得不到贯彻实行,而教条主义领导者却动不动引经据典,说马克思、列宁是如何说的。毛泽东因受条件的限制,当时对马列著作确实不如他们读得多。为了坚持自己的正确主张,说服对方,说服党内其他同志,就得有理论武器,这也是使他发愤读马列著作的一个重要原因。那个时候,打下一些城市后,才好不容易弄到一点马列主义的书。1932年4月,红军打下当时福建的第二大城市漳州,没收了一批军事、政治、科学方面的书送到总政治部,其中有一些马列著作。根据彭德怀和吴黎平的回忆,其中有恩格斯的《反杜林论》、列宁的《两个策略》(即《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种策略》)、《“左派”幼稚病》(即《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后来,毛泽东回忆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历史时说,那个时候能读到马列著作很不容易,在长征路上,患病的时候躺在担架上还读马列的书。1964年3月,他对一个外国代表团说,他“是在马背上学的马列主义”。当年在长征路上同毛泽东一起行军的刘英亲眼看到毛泽东读马列著作的感人情景。刘英是张闻天的夫人,一位忠诚的老革命家。在一次访问中,她对我说:“毛主席在长征路上读马列书很起劲。看书的时候,别人不能打扰他,他不说话,专心阅读,还不停地在书上打杠杠。有时通宵地读。红军到了毛儿盖,没有东西吃,肚子饿,但他读马列书仍不间断,有《两个策略》《“左派”幼稚病》《国家与革命》等。有一次,主席对我说:‘刘英,实在饿,炒点麦粒吃吧!’毛主席就一边躺着看书,一边从口袋里抓麦粒吃。”听了这段生动的回忆,使人对毛泽东刻苦学习马列著作的精神,感佩不已!另据吴黎平回忆,毛泽东在长征途中读过《反杜林论》。
在马恩列斯的著作中,毛泽东尤其喜欢读列宁的著作。读得最多、下功夫最大的恐怕也是列宁的著作。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毛泽东要从列宁的著作中寻找关于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进行民主革命以及由民主革命向社会主义革命转变的理论,从列宁的著作中学习和汲取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毛泽东喜欢读列宁的著作,还因为列宁的作品,特别是革命时期的著作,生动活泼。“他说理,把心交给人,讲真话,不吞吞吐吐,即使和敌人斗争,也是如此。”
毛泽东说过,他是先学列宁的东西,后读马克思、恩格斯的书。
在列宁著作中,《两个策略》《“左派”幼稚病》《国家与革命》《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级》,以及后来出版的《哲学笔记》等著作,又是毛泽东读得遍数最多的(当然不只是这些)。根据延安时期给毛泽东管过图书的史敬棠回忆,毛泽东在延安经常读《两个策略》《“左派”幼稚病》。他用的这两本书还是经过万里长征从中央苏区带来的,虽然破旧了,仍爱不释手。毛泽东在这两本书中写了一些批语,有几种不同颜色的笔画的圈、点和杠杠,写有某年某月“初读”、某年某月“二读”、某年某月“三读”的字样。这说明,到那个时候为止,这两本书至少已读过三遍了。这两本书早已丢失,这是非常可惜的。我们从彭德怀的回忆里,也可以看到毛泽东当时是如何重视这两本书以及对这两本书的看法。彭德怀说:1933年,“接到毛主席寄给我的一本《两个策略》,上面用铅笔写着(大意):此书要在大革命时读着,就不会犯错误。在这以后不久,他又寄给一本《“左派”幼稚病》(这两本书都是打漳州中学时得到的),他又在书上面写着:你看了以前送的那一本书,叫作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你看了《“左派”幼稚病》才会知道‘左’与右同样有危害性。前一本我在当时还不易看懂,后一本比较易看懂些。这两本书,一直带到陕北吴起镇,我随主席先去甘泉十五军团处,某同志清文件时把它烧了,我当时真痛惜不已。”
从彭德怀的这段叙述中可以看出,当时毛泽东结合中国革命的实践经验,对列宁的这两本书有了深刻的理解。一方面,他从理论上认识到大革命失败的原因,就主观方面说,是陈独秀犯了放弃无产阶级对民主革命领导权的右倾投降主义错误;另一方面,从理论上认识了王明“左”倾路线对革命的严重危害性,“左”倾同右倾一样地危害革命事业。彭德怀的这段叙述中还可以说明,为什么毛泽东特别重视列宁的这两部著作,反复地学习和研究,并用来教育中国共产党人。
到了延安以后,毛泽东广泛地收集马列主义的书籍。为了系统总结中国革命的经验,指导中国革命继续前进,也为了从理论上清理王明“左”倾路线的错误,他集中精力,发愤攻读马列主义的书,包括马恩列斯的原著和阐述马克思主义哲学、经济学的著作。当时毛泽东阅读、圈画并作了批注的马列著作,现在保存在毛泽东故居的已经为数不多了,主要有《资本论》、《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列宁选集》(多卷本,苏联出的中文版)、《国家与革命》、《理论与策略》(收了《论列宁主义基础》《论列宁主义的几个问题》等几篇斯大林的重要著作,苏联出的中文版)和《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论艺术》。毛泽东在延安时期圈画的马列著作,保存下来的虽然不多,但从中可以看出毛泽东如何把马列主义的基本观点运用到中国革命实际,如何用马列主义基本理论总结中国革命经验的某些思考。
解放战争时期,经毛泽东批阅的马列著作,我们现在掌握的有两本,一本是《国家与革命》,一本是《“左派”幼稚病》。这两本书也都是毛泽东为了当时的革命需要而重新阅读的。在《国家与革命》的封面上,毛泽东亲笔写上“毛泽东一九四六年”,在扉页上注明:“1946年四月廿二日在延安起读”。翻开书一看,在“阶级社会与国家”这一章,几乎每句话的旁边都画着杠杠,讲暴力革命的地方画的杠杠特别引人注目。例如,革命才能消灭资产阶级国家这一句,关于暴力革命的观点是“马克思恩格斯全部学说的基础”这一段,杠杠画得最粗,圈圈画得最多,“革命”“消灭”“全部学说的基础”这些词和词组的旁边画了两条粗杠。毛泽东读这本书的时候,国民党正在积极准备发动全面内战,国内革命战争已不可避免,用革命的暴力推翻、消灭反动统治的国家机器,已是决定中华民族前途命运的头等大事。毛泽东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结合中国共产党人肩负的历史使命,重温列宁这部重要著作。他从中汲取理论的力量,使中国革命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进。1948年4月,中国人民解放战争正在乘胜前进,为了克服革命队伍内部存在的无纪律状态和无政府状态,保证革命战争的彻底胜利,毛泽东重读《“左派”幼稚病》第二章“布尔什维克成功的基本条件之一”,并在书的封面上写了一个批语:“请同志们看此书的第二章,使同志们懂得必须消灭现在我们工作中的某些严重的无纪律状态或无政府状态。毛泽东一九四八年四月廿一日。”中宣部在6月1日发出毛泽东这一指示,要求全党学习《“左派”幼稚病》第二章。
全国解放后,在党的工作重心转到大规模经济建设的时候,1954年,毛泽东又一次阅读《资本论》,以后又多次读《政治经济学批判》《列宁有关政治经济学论文十三篇》等经济学经典著作。
在1958年的“大跃进”中,出现了一种否定商品生产的极左观点。为了从理论上解决这个重大问题,说服持这种观点的人,并教育干部,毛泽东下功夫研究了斯大林的《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这个小册子,毛泽东读了许多遍,据我看到的,经他批注的就有四个本子。他还在第一次郑州会议上作了长篇评论。(这里顺带澄清一个事实,“文化大革命”中流传的所谓毛泽东对《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的批注,那是误传。对《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毛泽东是作过批注,但不是“文革”中流传的那个本子。)毛泽东对《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的批注和评论,紧密结合中国当时的实际情况,着重阐述了社会主义条件下发展商品生产的必然性。对该书中斯大林概括的列宁关于社会主义革命道路的五条,毛泽东在批语中指出:“列宁是要以全力发展商品,问题还是一个农民问题,必须谨[慎]小心。”
在斯大林批评那种认为商品生产在任何条件下都要引导到资本主义的观点的地方,毛泽东写道:“不要怕资本主义,因为不会再有资本主义。”
在斯大林讲到商品生产的活动范围只限于个人消费品的地方,毛泽东则写道:“限于个人消费品吗?不,在我国,农业和手工业生产工具也是商品。是否会导致资本主义呢?不。”
这些批注反映了当时毛泽东对社会主义社会发展商品生产的一些基本观点,并且从中国的实际情况出发,突破了斯大林的某些论点。毛泽东的这些看法,在第一次郑州会议和武昌会议的讲话中得到了充分展开。他说:“现在,我们有些人大有要消灭商品生产之势。他们向往共产主义,一提商品生产就发愁,觉得这是资本主义的东西,没有分清社会主义商品生产和资本主义商品生产的区别,不懂得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利用商品生产的作用的重要性。这是不承认客观法则的表现,是不认识五亿农民的问题。在社会主义时期,应当利用商品生产来团结几亿农民。我以为有了人民公社以后,商品生产、商品交换更要发展,要有计划地大大发展社会主义的商品生产,例如畜产品、大豆、黄麻、肠衣、果木、皮毛。现在有人倾向不要商业了,至少有几十万人不要商业了。这个观点是错误的,这是违背客观法则的。”“商品生产,要看它是同什么经济制度相联系,同资本主义制度相联系就是资本主义的商品生产,同社会主义制度相联系就是社会主义的商品生产。”
毛泽东为解决我国社会主义建设中的问题而研究马克思主义,读斯大林的《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是一个典型例子。毛泽东并没有全盘肯定斯大林这本书,然而他抓住其中科学的、对我国有用的理论观点,在一定程度上澄清了我国社会主义建设进程中出现的一些混乱认识问题。他在读这本书时阐述的一些好的观点,至今还有其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