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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辈分的痛苦连锁
在这里,我想谈一谈父母自身受到的教育以及育儿的本质。有很多家长像步美爸爸一样,从小被父母揍到大,所以认为打孩子在育儿时多少是有必要的。家长以为“不打孩子就等于没教育好孩子”,殊不知这样做是无法让孩子健康成长的。
而且,就像步美爸爸说的那样,如果家长本身渐渐地感受不到恐惧和不安了,实际是很难理解孩子接受负面感情的重要性的。
步美爸爸:“确实如此。这一路听下来,我感觉我的人生都要被否定了。我一直认为家父是很了不起的人,因此觉得他打我也是天经地义的。有时候确实也会感到生气和难过,可我选择无视这些感情,一直肯定着父亲的做法。事到如今,你告诉我孩子要哭才是好的,我这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啊。”
男孩们常常会以父亲为模板,学习他身上的“男性特性”,尤其是在青春期由男孩成长为男人时。有时候,男孩们还会因为逆反心理把父亲当成反面模板。
挨打长大的男孩肯定会暴力。在教育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他们会重复自己以前所受到过的打骂教育,这在现实中经常发生。电视和报纸上也有“打孩子是为了教好他”的评论,同时还经常出现孩子被虐待致死的新闻,这些事的诱因之一,就是打骂教育。
被虐待大的孩子很可能会虐待自己的孩子,这一现象可以用世代间的连锁关系来解释。世代间的连锁关系指的是,一个人小时候和父母建立起的关系,会在他与自己的孩子之间重现。这种世代间的连锁关系不仅存在于虐待之中,在极为普通的育儿日常中也有大量案例。
刚开始,对育儿方法一窍不通是很正常的。那为什么我们还能养育孩子?因为在我们的身体接连完成了从受孕、怀孕到分娩的工作时,我们的大脑也做好了当妈妈的准备。
这个准备指的是,我们会把多年前的记忆从长期记忆的仓库中取出来。这些记忆包括刚出生时的记忆,长大一点后的记忆,以及到成年为止的记忆。借此,我们才能够“自然地”“本能地”养育孩子。
这种情况还出现在猴子之类的哺乳动物身上。我经常能在电视上看到,刚出生时没有立刻得到母亲的照顾的动物不懂得养育孩子,不得不让饲养员承担养育的责任。
为了养育孩子提取出来的记忆记载了自己受到的教育,如果这份记忆不那么幸福,非但不会对育儿起到帮助,反而会引起各种混乱。
记忆不仅仅是自己能够意识到的回忆,还包括学会说话之前的婴幼儿时期的身体感觉。所以在婴幼儿时期经历了强烈的不安和恐惧的人,听到了出生后的宝宝的哭泣声后也会感到害怕,从而陷入育儿的窘境。
如果对此完全不知情的话,可能还会被当作是“连孩子都养不了的绝情的母亲”,实际上,这也是某些案例中妈妈虐待儿童的原因。
孩子出生之后,家长能够清晰地回想起自己年幼时的记忆,自然地按照母亲照顾自己的方法来照顾孩子。在现代社会,育儿杂志受到了人们的重视,被这些知识摆弄的家长反而会感到更加不安。
孩子3岁了,自己3岁的记忆也变得特别清楚;孩子上了幼儿园,自己上幼儿园时的记忆也仿佛历历在目,我们就是通过唤醒这些沉睡的记忆来养育孩子的。
步美妈妈:“我也经常想起自己3岁时候的事,总是会想:‘母亲当年是怎么做的呢?’我的母亲说我是一个爱哭的孩子,也因此挨了不少骂。我们家是三姐妹,母亲总是拿我和姐姐作比较,说姐姐不怎么哭,我却动不动就哭。记忆中我总是挨母亲的骂。不知是不是因为母亲照顾刚出生的妹妹比较辛苦,当时我只要一哭就少不了挨一顿骂……当然也挨过揍。”
“您那个时候其实是希望母亲怎样做的呢?是不是虽然想让母亲抱抱自己,但考虑到她已经抱着妹妹了,就只好忍着不说了呢?3岁时的您是不是想要大声对妈妈说,‘妈妈我好寂寞呀’‘妈妈我好不安呀’‘妈妈抱抱我’呢?”
步美妈妈:“(擦了擦眼泪)应该是这样的吧。现在回想起来我真的好可怜。其实我是不是没必要那样强忍着,该跟妈妈撒撒娇呢。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怕步美哭了。我这是下意识地回想起自己以前因为哭鼻子而被母亲训斥的经历了啊!那时候的感觉还记忆犹新。所以我其实不是怕步美哭,而是害怕面对自己儿时的记忆。现在我彻底明白了。”
这些事许多家长都经历过。只要知道了这一点,就能够从容地面对孩子。
“因为步美也和您小时候一样,正在传达着‘寂寞’‘不安’‘抱抱我’的讯息。您只要回应她的心情就好了。”
步美妈妈:“我觉得我应该做得到。我渐渐感觉,就算步美哭泣,我也不再会害怕。”
步美爸爸:“幸亏步美是个女孩子!如果步美是男孩子的话,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对她动手。步美很怕我,我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太好,却不知道该怎么管教她,结果一着急,就下定决心要当个严父,也因此陷入恶性循环。按照我刚才的说法,好像我从小被打到大却没受到什么负面影响。但实际上,我特别容易生气,尤其会对父母动怒。事后我都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发火的了……虽然我一直坚信父亲是正确的,也因此忽视了不少感情,长大之后就变得特别容易生气了。”
步美妈妈:“对对对,你有时候发起火来不得了呢。其实那些都是在释放从小到大一直积攒着的怒火吧?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跟我说呀,我会好好安慰你的。”
没错,哪怕有些事情在原生家庭中无法得到满足,也不意味着这辈子都这样了。通过和别人建立起某种互补的关系,人们可以找到精神上的慰藉。从这一点来看,夫妇或情侣能够接受对方不被他人认同的负面感情,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救赎。
养育孩子的同时,自己儿时的记忆之门也渐渐开启,让我们获得教育孩子的能力。然而有时候,这种记忆会让我们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这就是育儿的困难所在。
优太妈妈:“小时候我特别讨厌妈妈对我的干涉,可我现在却对优太做着同样的事,这使我陷入巨大的自我厌恶中。但是,听您说我们教育孩子时会自然而然地回想起自己之前受过的教育,不知为什么就放心了许多,原来这不是我的错,全天下的父母都是这样的。一开始,我还认为我是个不称职的妈妈,所以才总是忍不住要训斥孩子。我的母亲3岁时遭遇空袭,大火把房子烧了个精光,让她无家可归。战争结束后,她在悲痛中艰苦地长大成人。所以她总是说她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苦,而且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对我百般干涉。现在我有点懂得她的心情了。其实没有谁对谁错,我一直以为是自己还不够努力,但事实并非如此。一想到这里,我就感觉自己能够对优太更温柔一些了。”
优太爸爸:“原来如此。我打小就是被放养着长大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不过其实还是有点寂寞的吧。因为我知道父母在辛辛苦苦地工作挣钱,所以选择忽视自己的感情,并认为父母对我的放养是正确的。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但是,仔细想想,现在我有了妻子,有了优太,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已经不再寂寞了。身为父亲,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家人。所谓的放养式教育不过是逃避责任罢了,这说明我作为家长的思想觉悟还不够啊。”
父母也会和孩子一起成长,因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完美的父母。在孩子惹下的一个又一个的麻烦中不断学习,是成为父母的一个重要过程。
父母在孩子身上追求完美是十分危险的。同理,如果父母觉得自己也必须是完美的,那么就很容易被逼上绝路,无论做什么都应该适可而止。
如果父母能够灵活地学习各种知识,就一定可以慢慢和孩子相互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