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我师在苏民洞和青谷里痛歼敌人

我们于11月25日夜排除万难，胜利渡过清川江，并翻越高过千米的妙香山后，已接近26日黎明。军首长命令我们师过江后的任务是向苏民洞、龙水洞地区穿插迂回，切断德川与球场洞之敌的相互联系，相机歼敌。因苏民洞、龙水洞是德川通往球场洞的必经之路，地位十分重要，所以敌人在此地部署了美军第二师一个团的兵力。黎明之前我全师三个团及师直机关与分队都按预定部署到达苏民洞、龙水洞一带。特别是355团一路猛烈进攻，占领了苏民洞北山。该团六连在连长、无敌英雄周恒农指挥下，连续打退敌人在10几辆坦克配合下一个营的兵力八次反击，坚决守住了阵地。敌人伤亡惨重，被迫向后撤退。白天，因敌机和地面炮火对我威胁较大，为避免损失，全师则停止了进攻，进入丛林中隐蔽休息。

26日晚，全师三个团分别发动反击。355团由东向西主攻苏民洞。357团由北向南经上站、中站向通往球场洞公路北侧的499.9高地攻击，切断敌退路后，协同355团围歼苏民洞之敌。356团则于龙水洞地带扼守公路，阻敌增援苏民洞。但是，355团行动了两个多小时仍未找到敌人的踪影。明明白天活动猖狂之极，怎么晚上死寂无声了？该团经过艰苦地搜寻终于发现了敌人。原来敌人白天都折腾累了，晚上以为志愿军不会打他们，就都在自己的隐蔽工事里钻到鸭毛被子里睡大觉了。我们的战士在黑夜中搜寻时无意中踩到了他们身上才发现了他们。于是乎，顿时就枪声大震起来，全团展开抓俘虏竞赛。当夜，就抓获了正在鸭毛被子里睡大觉的美国鬼子兵700多名成为了我们的俘虏。这些个蠢货其实真要感谢比他们还蠢10倍的他们的长官，把他们白白送给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当了俘虏，因为从此他们的生命安全就有保证了。是夜，357团在攻击前进中遇敌猛烈阻击。但该团英勇善战，终于突破了敌人重重封锁，打下了499.9高地。该团九连九班夜闯敌阵，消灭了30余名敌人，缴获坦克、卡车、吉普车各两辆，重机枪5挺。27日白天，敌人则用飞机、大炮轮番向被我占领之阵地猛烈轰击，我为避免伤亡，暂时撤出阵地。我们师直机关则隐蔽在龙登煤矿的矿洞内，敌机敌炮都威胁不到我们，算是安全的过了一个白天。黄昏时，全师三个团集中对苏民洞之敌进行合围，但因356团距离较远，途中又遭敌拦截，未能形成包围局面，狡猾的敌人见势不妙，随即向西逃窜，我歼敌计划未能实现。

敌人逃跑了！师首长立即指挥部队追击，命令以357团为前卫，师直属队居中、355团紧随其后，强力支持。356团则继续扼守龙水洞阻击球场洞之敌增援德川，保障兄弟部队38军、42军歼灭南朝鲜李承晚之第二军团的战斗。

穷追猛打的追击战，27日夜当即展开。敌人虽然是逃跑，但他们是依仗其飞机和大炮的强大优势炮火的掩护大摇大摆地逃跑的。夜间，敌人飞机虽然也不断地在我们的上空盘旋，有时放几个照明弹，照得夜空通明，有时乱投一气炸弹，但总起来说对我们的威胁不大。因此，他们主要是用密集的地面炮火封锁道路，阻挡我军追击。特别是他们似乎知道我军善于爬山路、走小路、抄近路，所以，对山路、小路、近路的封锁极严，炮火十分密集，炮弹总是在我们行军队伍的前后左右爆炸。敌人炮弹飞行的刮肉般的嘶鸣声和剧烈的爆炸声每时每刻都在威胁着我们。28日凌晨，就在我们师政治部行军队伍后面约不到百米处，敌人的一颗炮弹落在了师直通讯连的行军队伍中间，4位同志当即牺牲。可恶的敌人的残酷暴行，只能激起我们更加奋勇地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通讯连只留下少数几个同志掩埋同伴的尸体，然后又追赶自己的队伍了。我们一夜的行军几乎都是在敌人的炮火下走过来的。

28日，天已经大白了。我们的追击行动必须毫不放松地进行、紧紧地盯住敌人、咬住敌人，绝不能让它跑掉。白天，虽然敌人的地面炮火比较稀疏了，但是，空中敌人的飞机可比夜间疯狂多了。敌人利用我军无空军、无防空武器之弱点，尽显其完全掌握制空权之优势的威风。那些油挑子（志愿军战士根据其形状给它起的绰号，是美军在朝鲜战场上最多见的、也是最可恨的一种小型战斗机，在空中飞行活像一个挑夫挑着两桶油的形状）和黑老鸹子（同样也是志愿军战士根据其形状给它起的绰号，它黑乌色，所以又称其为黑乌鸦，它的个头比油挑子要大的一种战斗机，它的出现频率仅次于油挑子，也十分可恨），一组编队4架或8架、12架、16架、20架或更多，从黎明到日落不间断地在我们的上空盘旋。他们甚至沿着山沟、公路低空到只有几十米的高度飞行搜索目标，发现可疑目标就疯狂地轮番地俯冲投弹、扫射，可恶之极。真是飞机加大炮要阻止我们。不过，所有这一切都是无济于事。如此经过两昼夜的追击，我前卫部队357团于30日下午插至青谷里拦腰截断逃敌美军第二师第38团，立即开火。随后，师直属队和355团也及时赶到，除师司、政机关外，都投入了战斗。

我师部队自25日渡过清川江以来，一直处于紧张的战斗之中，有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了，每个人都已经极度疲劳。但是，当战斗一打响时，大家都立即来了精神，个个像猛虎一般地扑向敌人。相比之下，美国兵确实是老爷兵、少爷兵，远距离作战时，他们靠飞机、大炮逞凶，可是，一近战、夜战他们就完蛋了，个个都是狗熊，除了已经被打死的以外，其余的几乎都不做什么抵抗就举手投降做俘虏了。

所以，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是一次干脆、利落、痛快的歼灭战。当我们机关的队伍到达刚刚战斗过的战场时，初步知道已毙、伤、俘敌400余人。那些侥幸逃脱了被歼灭命运的残敌，丢下大批汽车、大炮和军用物资等正向安川方向逃窜呢。在绵延数公里长的山地公路上，我们看到的是令人惊心动魄的场面。数百辆敌人的汽车有的横着，有的斜着、有的翻到了路边的沟里、有的几辆车顶牛撞在一起，真是乱七八糟的堵满了一路。几十门车拉的大炮也是东歪西斜像废铁似的横七竖八地堵在公路上。还有一些坦克像死猪一样地趴在了公路上。还好，很多装满武器、弹药、被服、食品等汽车，虽然因为有些车翻散落了一路，但大部分还都完好无损，完全可以拿过来使用。至于美国兵的狼狈状，那真是一言难尽了。这里有的都是已经魂归天国的美国兵。他们的尸体散落在数公里长的公路上，他们有的刚要从汽车上往下跳，没等跳下来就中弹而亡，因此，尸体挂在了汽车上；有的跳下了汽车钻到了汽车底下，但是子弹还是找到了他们，并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有的跳下了汽车没等离开汽车几步就中弹倒在了公路上；有的跳下了汽车跑到了路边的沟渠里，或者跑到了靠山一侧的山坡上，或者跑到了稻田一侧的稻田里，但是他们也没有得到死神的照顾放过他们而命归黄泉。他们有的横躺着，有的竖卧着，有的面朝天，有的嘴啃泥。总之，千姿百态，千奇百怪。在数公里长的公路上，究竟有多少尸体，当时没有人顾得上去数它，随意估计也不会少于一二百具吧。这样惊心动魄的战场画面，在第一次战役中还未曾见过。在第一次战役中，虽然我师也歼敌逾1300人，全40军歼敌近5000人，但没有出现过成功地截击数百辆辎重汽车、数十门大炮、还有坦克等成建制逃跑的战例。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我一面行军，一面沉思着：敌人横尸一路，这是谁之罪？这些美国兵都是冤死鬼啊！他们本来好好地生活在大洋彼岸，干吗要跑到这里来当炮灰送死呢？绝对不是他们自愿要来的。那是美国的杜鲁门政府欺骗他们、强制他们来的，美国政府说什么让他们“为正义而战”，真是弥天大谎。他们哪里有什么正义？他们有的是邪恶！朝鲜人民生活得好好的，哪一点不正义了？他们要用飞机、大炮给朝鲜人民带来正义？这不是强盗逻辑是什么？可怜的美国兵啊！你们既是冤死鬼，又是糊涂鬼。你们可知道，你们用手中的飞机、大炮、坦克和一切杀人的武器，杀死了多少朝鲜人民、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你们充当了法西斯的刽子手。你们的罪恶也是极大的，不可饶恕的。你们虽然是被迫、被欺骗、稀里糊涂地犯下了罪行，但是杀人偿命，这是最公正的判决。这是你们应得的下场。何况，这是两军交战，中国人民志愿军的炮弹、子弹也不会辨认敌军中谁是糊涂犯罪者而饶过他们，留你们一条命，过后你们又稀里糊涂地拿起枪炮再屠杀朝鲜人民、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你们的丧命，做了冤死鬼、糊涂鬼只能由美国政府负责。你们是被迫、被欺骗、稀里糊涂地为美国政府的法西斯侵略政策卖命的。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同志曾经说过：“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做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人民的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毛泽东说的对极了。我们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被你们用飞机、大炮、坦克和一切杀人武器杀死了很多很多，但他们是为人民的利益而死的，所以他们的死是比泰山还重的；而你们是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的，所以你们的死是比鸿毛还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