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天津自贸区的总结与展望

建立天津自贸区是根据中国现阶段经济社会发展现状，为深化改革开放，实现经济发展转型而作出的战略决策，这也是中国自贸区与世界典型自贸区最大的区别。在改革开放的第一个三十年，尽管出现了产能过剩，资源、能源紧张与环境污染等问题，但总体上中国实现了制造业升级与发展，积累了成功经验。如何既能够保护国家政治经济安全，同时又能够实现服务业开放，壮大中国服务业全球竞争力，是一个重大挑战，因此中国自贸区目前推动的是积极可控的对外开放，实施的不是绝对的“境内关外”模式，而是海关特殊监管政策，即使是包含在自贸区内部的保税区，也是体现以缓交关税为特征的贸易便利化措施，还没有实现企业投资以及金融的完全自由。自贸区和经济特区一样，主要功能是为中国改革开放政策提供实验平台与经验。当年经济特区解决的是中国改革开放初期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和制造业开放的实验问题，当前自贸区解决的是完善市场经济和服务业开放的深层次问题。

一、天津自贸区改革经验总结

天津自贸区的改革试验通过政府职能转变、投资体制改革、贸易转型升级、金融开放创新、监管服务模式创新、配套税收政策、健全法制保障等重点方面的推进，其改革成效在短时期内得到凸显。总结天津自贸区挂牌成立之后近三年的经验，大概有五个方面的体现。

（一）体现中央的精神

天津自贸区的改革主线始终和中央精神保持一致，紧紧围绕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总目标，坚持以开放促改革、促发展、促转型的方针，着力推进体制机制改革创新，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探索转变政府职能新途径，探索进一步扩大开放新模式，探索形成区域经贸合作新引擎，为我国新一轮改革开放积累有益经验，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做出贡献。在这个大框架下，天津自贸区在加快政府职能转变、创新行政管理方式和提高行政管理效能等方面提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在投资领域开放、外商投资管理模式和对外投资管理体制方面进行了大胆突破；在推动贸易转型升级、提高贸易便利化水平方面进行了积极探索；在金融产品创新和金融服务实体经济发展方面提出了创新性举措。在涉及投资、金融、税收政策方面，与上海自贸区政策内容完全一致，没有超出既定政策的范围。这些都较好地体现了国家建设自贸区的根本意图和中央领导的指示精神。

（二）体现国际化视野

天津自贸区建设依据的原则之一是坚持按照国际标准建设高水平试验区，通过借鉴世界贸易组织自由贸易原则和相关规则、多双边自由贸易区政策设计与安排，以贸易自由、投资便利、金融开放为方向，实施国际自由贸易园区通行的制度、政策与措施，提升试验区的国际竞争力，助推中国经济和世界经济的深度融合。自贸区试验主要是为今后国际多双边自贸区接轨做准备。自由区（FTZ）和自由贸易区（FTA）在有些方面是相通的，即都要讲国际规则。上海自贸区与天津自贸区通过在区内模拟国际投资贸易规则的运行，如对外商投资企业实施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模式，可以作为下一步我国参与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TTP）和跨太平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TTIP）等这些高标准国际投资贸易谈判接轨的压力测试平台。

（三）体现天津特色

中央对上海自贸区提出的要求是可复制、可推广。在起草天津自贸区总体方案的过程中，注意学习和借鉴了上海方案中适合天津的内容，同时也按照中央领导要求，注意突出了自身特点，突出制度创新设计，主要有如下几个方面：

一是覆盖范围有所增加。试验区涵盖天津港物流区、天津临空产业区和滨海新区中心商务区，面积260平方千米。含海关特殊监管区域16.96平方千米，主要开展保税加工、保税物流和保税服务以及生产性服务业；非海关特殊监管区域243.04平方千米，重点发展现代服务业和高端制造业，既有利于为多领域制度创新、扩大开放有效积累经验，又有利于带动腹地经济发展。这与上海呈现出明显的不同点。

二是体制机制创新举措多。根据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要求，切实转变政府职能，构建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行政管理和服务体系；借鉴国际自贸园区建设经验，不仅提升了货物、资金等要素流动便利化程度，还专门设计了人员流动便利化措施；围绕负面清单管理模式丰富投资体制改革试点内容，强化实际控制人管理和投资者权益保障；深化金融领域开放创新，结合天津特色着力发展租赁业，发挥改革引领作用，形成与国际接轨的租赁业发展政策环境，服务实体经济发展，这一创新主要也是为了落实李克强总理的要求，更好地发挥示范作用。

三是投资领域开放力度大。随着天津滨海新区的开发开放，天津已经在航空航天、电子信息、装备制造等先进制造业方面具备了良好的产业基础，制度创新的平台和产业发展的空间很大。为此，依据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精神，结合天津产业基础和发展导向，天津自贸区在扩大服务业领域开放的同时，放宽了民用飞机设计与制造、输变电设备制造、新能源汽车能量型动力电池制造等10项先进制造业准入限制，为进一步引进国际先进技术、开展高科技领域国际合作、参与该领域的国际竞争创造有利条件。与上海方案比较，开放范围更宽、内容更丰富、开放力度更大。

四是区域辐射带动作用强。通过密切区域经济合作、大物流体系建设、构筑科技创新和人才聚集高地，带动内陆腹地扩大开放。天津自贸区改革强调贯彻落实京津冀协同发展重大国家战略，立足环渤海地区和中国北方地区，加快城市功能调整，促进区域经济融合，推进产业链合理布局，加快京津冀通关一体化进程，推动内陆腹地在贸易、投资、技术创新等方面协调发展，深入参与国际分工，加快经济转型升级。

五是风险防控措施全。鉴于天津自贸试验区范围既有海关特殊监管区，又有非海关特殊监管区，天津自贸区专门提出了针对海关特殊监管区域的相关监管措施和加强对全区域监管的内容。在完善事中事后监管方面，天津自贸区还在外商投资的安全审查机制、全生命周期监控、反垄断审查机制、信息共享和综合执法制度、社会信用体系建立、经营异常企业名录和黑名单制度、社会参与监管制度等方面进行了考虑。特别是天津方案在金融创新部分单独设立了建立健全金融风险防控体系的内容。

特别需要说明的是：一方面，按照中央关于统一税制、公平税负、促进公平竞争的原则，天津自贸区基本参照了上海自贸区相关税收政策内容，在税收方面没有提出新的政策诉求，体现出试验区目的不是形成新的税收洼地，而是要形成制度创新的高地。另一方面，纳入试验区的三个功能区都有经过批准的高水平发展规划，功能定位、区域边界、发展方向清晰，符合城市发展总体规划和土地利用规划的要求，不存在“借机圈地搞开发”的问题。

（四）体现改革创新精神

天津自贸区改革中的主要内容之一就是政府管理体制改革，其中核心是一个“放”字，这也是本届中央政府进行改革的重要任务。如在提高政府管理效率中探索实行的“一颗印章管审批”，整合部门行政审批职能，实行一个窗口流转，一颗印章审批，提高行政效率，以政府权力的减法换取市场活力的加法等。还有一个考验改革成果的指标是看改革之后的制度设计是否能够体现加强事中事后监管的内容。天津自贸区在深化改革和扩大开放的同时，以维护国家安全和市场公平竞争为原则，强调推进政府管理由注重事前审批向注重事中事后监管转变；注重以社会诚信体系建设为基础，建立了综合监管协调机制，运用信息化手段，从而加强了对重大风险的识别和系统性风险特别是金融风险的事中事后防控保障。

（五）体现法制精神

天津自贸区在改革过程中将所有涉及突破现行法律、法规及部门规章的部分，全部进行了梳理，并由市政府法制办与国家有关部门进行了多次汇报沟通，全国普适性的重要法律突破都按程序经过了全国人大进行审批。涉及市场规则更改和国际对接的法律规定的突破，都从行业准则、国际惯例的适应性和规范性入手，逐步向自贸区条例等法律层面延伸，这充分体现了天津自贸区在改革的推进过程中依法办事的原则，真正做到“法无授权不可为”。

总之，通过这些努力，天津自贸区为一切投资兴业者形成了更为市场化、国际化、法制化的营商环境，为我国的自由贸易试验区改革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二、天津自贸区展望

（一）借鉴国际经验，结合自身优势

天津自贸区的未来应首先致力于建立欧亚大陆和太平洋海陆联运枢纽。由于天津自贸区位于渤海湾内部，偏离北太平洋航运主航线，其相较于韩国仁川、新万金、光阳、釜山等自由经济区以及中国台湾的“六海一空”自贸区而言，在航运物流，特别是转口港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然而由于天津自贸区依托京津冀、环渤海、三北地区以及中北亚等经济腹地，特别是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以及欧亚大陆桥陆运的展开，其具备了成为欧亚大陆和北太平洋海陆联运的枢纽的潜在有利条件。只要天津自贸区强化与中国北方以及欧亚大陆的联系，将把偏离海运主航线的劣势变成接近欧亚大陆腹地的优势，必将促进航运物流业的发展，并带动国际贸易、金融及现代服务业的相应发展。因此，京津冀协同发展以及“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是天津自贸区发展的外部有利条件，而天津自贸区则可以成为上述国家战略的重要实施手段。

天津自贸区需要把自身打造成跨国自由贸易区的先行区。目前，在国际贸易组织框架下，由于服务贸易谈判难以取得进展，在货物贸易格局中，中国处于有利地位。由美国主导，并把中国排除在外的TPP和TTIP贸易谈判力图在服务贸易相互开放领域取得进展，以促进成员国建立涵盖货物和服务贸易以及知识产权交易等领域的跨国自由贸易区。这一国际背景使中国不得不考虑逐渐扩大服务业开放，增加服务业的国际竞争力。原有的中国自由经济区难以胜任新的服务业开放实验要求，因此需要建立自贸区来应对这一国际政治经济新变化。目前，在推动亚太经合组织（APEC）以及建立亚投行与丝路基金等措施之外，中国分别推动和东盟、欧盟成员国以及亚太国家与地区签署自贸协定。天津自贸区应该成为中国和东北亚以及中南美洲国家与地区建立的跨国自贸区，如中韩、中澳以及中新自贸区的先行区，优先开展与这些国家的货物与服务贸易合作，积累经验，应对国际竞争的挑战。

（二）在多方面寻求创新突破

自贸区的此轮改革虽然不会再享受改革开放之初的种种特惠政策，但逐渐享有较独立的行政权力与简单明了的政策法规是可行的。在目前条件下，天津自贸区不可能享有我国港澳地区的高度自治权，更没有英国海外属地的政治自治地位，因此天津自贸区以及国内其他自贸区不会像这些国际自由港一样享受较独立的政治地位，实行完全的自由经济政策。尽管如此，自贸区也必须通过立法享有较高的行政权力和级别以保持较之周边地区相对自由和特殊的经济政策。今后，随着国家发展需要和全球化进展，再逐步调整自贸区的法律和自治地位。这就需要天津自贸区敢于大胆试验，才能在政策突破和制度创新的过程中抢占先机。

除了国家层面的政策优势，自贸区的发展核心还在于建立以航运物流业为基础的产业群。天津自贸区之所以选择在天津港和天津空港建立，就是考虑到海空港口在发展航运物流以及国际贸易方面相较于其他地区具有的硬件优势。在此基础上，再实行自由贸易政策，天津自贸区就有了发展航运物流以及国际贸易的软件优势。从某种意义上说，只有航运物流业发展得好，天津自贸区才有发展的基础，才能促进国际贸易、金融、会计、法律等服务业的相应发展，才能建立以航运物流为基础的产业群。此外，跨境电子商务也能够促进航运物流、国际贸易和金融业发展。高端制造业的发展也应成为以航运物流业为基础的产业群的一部分。有了以上的产业基础，在时机成熟时，自贸区才可能允许发展教育、医疗等科教产业，免税零售与购物旅游、演艺等特殊服务业，从而走向更高标准的国际化和自由化之路。

（三）加快自贸港建设

党的十九大指出，要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赋予自由贸易试验区更大改革自主权，探索建设自由贸易港。自贸港和自贸区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却是扎扎实实的升级。自由贸易港通常被视为开放程度最高的自贸区，在自贸港里海关一线真正放开，货物自由流动，取消或最大程度简化入港货物的贸易管制措施，简化一线申报手续。相较于天津自贸试验区目前的发展，天津自由贸易港的发展可以在两方面有所突破。一是在地理层面，将更注重利用好港口资源。二是在经济与扩大开放层面，进一步放宽权限，带动周边的经济发展，更好起到辐射和示范作用。由于涉及一个国家的主权以及中国半殖民地租界的历史，除了港澳和台湾地区之外，中国其他自贸区和天津自贸区实行的是海关特殊监管模式。这一模式就目前来说，在与韩国、新加坡等国家有关贸易自由化与便利化、金融国际化及生产一体化的竞争方面暂时处于不利地位。今后随着主权分级管理理论的确立，京津冀及广大腹地经济一体化与实力的增强，天津自贸区东疆二岛的建设，天津自贸区的海关监管自由度会不断增加。未来，天津自贸区必将成为“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枢纽节点和京津冀协同发展的重要承载区。一个更加自由与繁荣的自贸区甚或是自贸港在不久的将来会出现在渤海之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