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为“诸种流派”辩护
实验是一件苦差事;实验会导致对所谓“诸种流派”的不满,对因风格或日程相同而自觉联合在一起的艺术家团体的不满。这种不满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从大声叫嚣反对“那些印象派与表现主义艺术家”的希特勒,到厌倦审美先锋派观念的左派作家,都在其列,因为他们热衷于争当政治上的先锋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毕加索(Picasso)在其立体派时期已经明显地肯定了这一点。在一种主义或流派中,明辨艺术家的孰优孰劣是可能的,尽管起初会有过高估价个人的倾向,会认为他们要比后来那些不如他们积极热情的追随者更能明确彻底地展示该流派的独特风貌。自印象派时期以来,毕沙罗(Pissarro)就是一个榜样。
对艺术中诸种流派的论说有些自相矛盾。在强调信服与意向方面,诸种流派惯于将自发性契机从艺术中排除出去。应当承认,反对诸种流派只是流于形式,因为,的确是那些遭到恶意诽谤的流派,诸如印象派与超写实派,将自发性置于其艺术生产的日程之中(有关“先锋派”这一标签,在过去许多年里曾为标榜自己最最进步的人们所垄断,而今开始使人联想起那些正在成长的青年人)。在这个自我怀疑的时代,由所谓诸种流派引起的困扰,反映出更为重要的艺术问题。艺术中欲被判定为美好与有效的一切,均已摆在反思意识面前。然而,这种意识一向惯于使所有审美判断的标准失去效力。因此,在令人厌恶的诸种流派上面,笼盖着一抹异想天开的阴影。故此切记:若无有意识的意志,艺术也就无从谈起。严阵以待的诸种流派,仅仅是要将这一客观事实提升到自我意识的高度;在这一点上,它们必然会把更大程度的内在组织强加给艺术品。同样地,如果艺术家想在一个企业资本主义社会里求得生存,那他们也要于外在意义上将自己组织起来。那种将艺术等同于一种机制的思想包含着真理性。无论此真理性是什么,其构成要素都得借助主体及其理性予以传布。但是,由于这种真理性长期以来从属于理性化社会的非理性主义意识形态,那些否认该真理性的诸种流派便显得更富有真理性。绝非是诸种流派束缚着个体的生产力。相反,它们正是通过集体合作扩大了这种生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