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诸种流派”即各种世俗化流派
唯有最近以来,诸种流派在一方面才具有相关意义。正如本雅明在论及德国巴洛克戏剧 [5] 时指出的那样,某些艺术运动的真理性内容,最终并不一定会造就艺术杰作。我怀疑德国表现主义和法国印象派就是如此。顺便提及,法国印象派,通过有意蔑视艺术本身的概念,从而为迄今经久不衰的真正的写实艺术的发展作出了贡献。艺术依然得以幸存;艺术依然是艺术。对此该作何阐释呢?也许,艺术由于艺术品的感知作用而位于超写实派刺激的中心。这种优越性体现在艺术的诸种流派之中。从单个艺术品的优越角度来看,有些东西也许完全不如人意,但仍然代表一种有效的冲动,一种再也不会外化于单个艺术品的冲动。因为,类似这些冲动表明了一种超越个体创造的艺术理式。这便是诸种流派为何得到同情性阐释的另一原因。
应当指出,对诸种流派的不满情绪,在过去很少波及其对应物,也就是说很少波及所谓的诸种流派。在诸种流派及传统精神遭到毁灭的时代,诸种流派便是诸种世俗化流派。诸种流派之所以会引起异议或遭到反对,是因为它们与信仰完全个体化的意识形态不相适应。这种意识形态信仰同时还容纳了现已死亡的传统职能,从而为艺术家提供了栖居的安全岛。诸种流派若能得以幸存的话,它们至少会产生孤独之感。这将确证它们无能为力,缺乏历史意义,不久会灰飞烟灭,不留痕迹。与现代派对立的那些流派,可见诸艺术学院为阻止学生向这种或那种现代倾向表示过多同情而采取的报复性行为之中。主义乃是潜在的流派,可凭借职能性权威来取代传统与习惯性权威。与其违背它们,不如与其保持一致。
有些人反对诸种流派,是基于真假现代派的一种先验区别,殊不知这种区别本身就是假的。如果某些东西只是反映了一种追赶时髦的欲求,而未能从艺术品的结构角度使其合法化,那么,对其提出批评便完全是合乎情理的了;那些从总体上伪称具有一种功能而实际缺乏的东西,理应将其真实面目予以曝光。当然,将真现代派( die Moderne )与作为附和者主观导向的假现代派( der Modernismus )分离开来的做法,是行不通的;因为,如果没有新事物激发出来的主观导向,也就不会有客观现代派的结晶。事实上,真假现代派的区别,是造谣生事、蛊惑人心;那些抱怨假现代派的人们,事实上也意味着对真现代派的不满,正如经常反对附和者的人一样,他们一方面高声叫嚷,一方面却由于胆怯和敬服主要人物的名声而宽恕对方。用来谴责假现代派的真诚准则,是以谦逊为前提,事实上是在告诉人们:我就是我,我不伪装自己。这便是审美反动派的基本心境。今天,要反思作为个体审美文化的组成部分,就得解除那种不装腔作势的派头。代表真现代派向假现代派展开的批判,是为缓和激进主义行为辩护的一种托词。缓和有利于艺术中微乎其微的理智主义,它采用的是过时的艺术手段,并且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另一方面,现代艺术品,看似与历史无关,实际上与历史密切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