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二次反思”
新事物中的真理性因素,被理解为一种真空,可在摆脱意向性的事实里找到。这便使真理性与反思相抵牾,或者说是与新事物的驱动力相矛盾,由此导致了二次反思,一种远比一次反思更强有力的反思。用常见的哲学话语来说,“二次反思”在此意指反思一词原有内涵的反面。这一概念兴许适用于席勒的伤感理论,归结起来可以说是企图将意向灌注于艺术品之中。在目前情况下,二次反思是指别的东西。在至为广泛的意义上,二次反思旨在把握艺术品的方法与语言,但在此过程中自身却陷入盲目性。荒诞的口号,无论是多么不济,却能为此作证。贝克特拒绝阐释自己的作品(当然与一种对各种技巧、各种题材意蕴与语言材料的极其敏感的知性相联系),这在他个人方面不仅仅是主观好恶问题。随着反思在渗透范围与力量方面的增大,艺术内容变得愈加晦涩朦胧。然而,尽管阐释会变得更为困难,几乎到了没有什么可以阐释的程度,但阐释仍然不可或缺。因为,猝然停止阐释,肯定导致混乱,会给胡言乱语以可乘之机。
那些认为是自己有意将内容灌注于作品中的艺术家们,都是(最糟意义上的)朴素的和理性主义的艺术家。布莱希特就属其一。因此,估计一下布莱希特目前声誉的结局,并非牵强附会之举。从内容与一次反思相对立的角度来讲,二次反思恢复了朴素性,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证实了黑格尔的观点。庸俗的海德格尔学派所谓的“启示”,是指某种从莎士比亚与贝克特剧作中都挤压不出来的东西。但是,与日俱增的隐晦性,反而成为内容变化的一种功能。作为绝对理念的否定,内容再也不会以观念论的方式与理性合而为一了。内容喜好挑剔理性的无限权力;因此,依照推论思维的常规,内容再也不是理性的了。荒诞的隐晦性,正是旧事物再次浮现在新事物表层上的那种隐晦性。与其以某种人为的明晰性或意义性来取代这种隐晦性,还不如对其作出阐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