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旅
“我们每年旅行一次,自打我们结婚已有七年了。”火车上的年轻人这样说道。他穿着一件优雅的黑色长大衣,拎着一只硬邦邦的公文包,有点像专门收纳成套餐具的花式手提箱。
“我们有成千上万的照片,”他说,“都规整好了。法国南部,突尼斯,土耳其,意大利,克里特岛,克罗地亚——甚至还有斯堪的纳维亚呢。”他说他们通常会把照片看好几遍:第一遍和家人看,接着和同事们看,接着和朋友们看,之后,照片就会被妥善地塞进塑料封皮相册,俨如收进侦探的保险柜的物证——证明他们曾经去过那里。
沉思中的他凝望窗外的景致,一片片风景好像赶着去什么地方。他有没有想过:“我们去过那里”究竟有什么意味?在法国的那两星期究竟去了哪里?时至今日,几个星期只浓缩为一两个回忆中的片段——那座城市中世纪的古城墙突然唤起了饥饿感,在葡萄藤覆盖了整个屋顶的小咖啡馆里看夜里的灯火闪烁。挪威又是怎么回事儿?唯一留下的回忆是白昼长得没完没了,那天的湖水冰凉,后来,总算在店家关门之前买到了啤酒,有了一点喜悦;再有,就是第一眼遥望到峡湾时的惊喜。
“我见过的东西,现在都是我的了。”年轻人突然回过神来,做出了总结,手掌拍了一下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