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手
从伦都市东行不远,就到了博茨瓦纳边境。麦克指着地图上一块很像伸开来的大手的地方说:“这就是下一个目的地:奥卡凡哥三角洲(Okavango Delta)。这是地球上最大的一块内陆三角洲,也是南部非洲的标志性景观。”从地图上可以看到,发源于安哥拉境内的奥卡凡哥河在流到博茨瓦纳和纳米比亚交界处的时候被分成几个支流,然后迅速被沙漠吞噬。这片湿地是联合国专门立法保护的一处自然景观,因为它就像上帝之手,给这片干燥的土地带来了生机。虽然进入三角洲玩两天需要额外交纳160美元,但我毫不犹豫地交了钱,因为麦克保证说这笔钱会分一部分给当地居民,以补偿他们为保护自然资源而付出的代价。
博茨瓦纳的边境可不容易过。麦克先是嘱咐大家把所有小吃都藏好,然后又要我们把不穿的鞋都藏起来。边境线上有一个水坑,所有车辆必须从坑里开过去。水坑边还有一块湿垫子,每个人都被要求踩一下才能入境。据说这是为了防止口蹄疫传到博茨瓦纳。麦克说:“这是当地政府故意做给国际社会看的,因为肉类出口是博茨瓦纳最重要的外汇来源之一。”原来,奥卡凡哥三角洲地区有取之不尽的牧草,牛羊们无须走动就能吃饱,因此肉质鲜嫩可口。唯一不好的就是周边国家流行口蹄疫,于是博茨瓦纳制定了世界上最严格的检疫法。
博茨瓦纳明显比纳米比亚富裕很多,博茨瓦纳的普拉(Pula)也是南部非洲诸国中唯一比南非的兰德(Rand)更值钱的货币,因为上帝不但给这个国家带来了充足的水,还给了它一批优质高产的钻石矿。
我们坐汽艇进入三角洲,河道两旁长满了姿态婀娜的纸莎草,当初埃及人就是用这种草造出的纸张。可是据导游介绍,这种草已然成了三角洲的公害,因为安哥拉境内农田施放的化肥顺着奥卡凡哥河扩散到三角洲,让纸莎草疯狂生长,不但破坏了其他植物的生存环境,而且堵塞了河道。
半小时后,换乘独木舟继续前行。这种名为“莫科洛”(Mokoro)的小船长5米左右,宽度却不到1米,只有它才能在浓密的芦苇荡中畅通无阻。撑船的都是棒小伙,从他们使用的木头撑杆来看,三角洲的水深大都在1米左右,没有芦苇的地方长满了水莲,粉红色的莲花开得到处都是,漂亮极了。河里经常可以见到鱼在游动,可整个湖区却看不到一个渔民。
“这里都是保护区,谁敢抓鱼啊?”负责我们这艘独木舟的“纽扣”说。这个有着奇怪名字的小伙子长得很健壮,可惜英文很差,费了很大劲才听懂了我的下一个问题:“你说的‘采采蝇’(tse tse fly)在这里已经看不到了,被飞机洒药杀死了。”这个“采采蝇”是传播非洲昏睡病的罪魁祸首,人类和家畜对此病毫无抵抗力。历史学家普遍认为这种吸血苍蝇的存在间接地保护了非洲许多地方的原始风貌,是非洲野生动物的守护神。
“我生在这里,今年23岁。我现在什么也不用干,靠给你们撑船就可以养活我那3岁的女儿了。”
“你给我们撑两天船能挣多少钱?”我问。
“两天一共200普拉(约合300元人民币)。”
我吃了一惊。因为他一个人负责两名游客,收费加起来是320美元。“我说麦克,你们公司从我们交的钱里拿出多少百分比给当地村民啊?”我问。
“我也不清楚。”麦克含糊其词说,“不过我告诉你,博茨瓦纳人都很懒,他们仗着有钻石和肉类出口,不愿劳动,连学也不愿上,就知道混日子。所以博茨瓦纳人很多都不懂英文。”
晚上我们在一个小岛上搭帐篷休息。如果说纳米比亚的蚊子是战斗机的话,那么这里的蚊子简直就是重型轰炸机,我胳膊上被各种小动物咬出来的红包连成了一片,不仔细看都数不清了。做饭用的就是湖里的水,黄色的,搅一下就能看见细沙。虽然我们把水煮开了才用,但第二天几乎所有人不是拉肚子就是呕吐。可是这几个船工就着生水吃干面包,照样有说有笑。他们放弃了做一个现代人的权利,或者,他们没有别的选择,而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上帝。
起码在我看来,他们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