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洁若谈《罗生门》
短篇小说巨擘芥川龙之介是日本大正时代的一位重要作家,是新思潮派的柱石。这个流派表现了20世纪初日本小资产阶级不满现实而又苦于无出路的心情,在艺术上则突破了长时期作为日本文坛主流的自然主义文学,正视社会现实,既有浪漫主义色彩,又有现实主义倾向。
日本评论家中村真一郎认为:“芥川龙之介作品的主要特征就在于反映人们错综复杂的思想意识。当我们阅读他的全部作品或是他的一部自选小说集时,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接近于西欧20世纪的作家所刻画的复杂的内心世界。……读者一篇篇地读他的作品的时候,会产生这样的感想:人们是用不同的眼光看待社会的,人们对待社会的心理状态是各种各样的。这无疑就是芥川的作品吸引当代读者的最大魅力所在。”他还写道:“芥川龙之介复活了自然主义时期以来日本近代小说所失去的浪漫主义,而且大大发展了日本近代小说的传统。他成功地完成了这一任务。……他有意识地创造了文体——不是司空见惯的文体,而是消除了庸俗气味的艺术文体。在文学史上,这是极其重要的一件事。……在当前的现实中,我抱着很大的共鸣来回顾扭转日本文学方向的芥川十年的业绩。”
为了纪念芥川,日本文艺春秋社于1935年设立了“芥川文学奖”,每年颁发两次。七十五年来,许多日本作家都是在获得这个最高文学奖后成名于文坛的。芥川在世期间就已经受到国际上的重视。早在1923年,鲁迅先生就翻译了他的《罗生门》和《鼻子》。他的另外一些短篇小说也相继介绍到我国来,还出版过几种小说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他的作品被译成英、法、德、俄、西、意以及世界语等多种文字。本集选收了芥川在不同时期的十四篇作品,足以显示这位“鬼才”作家妙趣横生的风采。
龙宫玉取姬之图 歌川国芳 绘
芥川龙之介小说名篇《龙》(P125)中的龙,虽是谣言,却胜过真实之物,强烈地存在于众人的脑海中。
这幅气势恢宏的斗龙图,还讲述着一个故事:美丽善良的玉取姬,潜入龙宫盗取龙珠藏入乳房中,后来又从乳房中切下龙珠击败恶龙。此画是众多玉取姬图中最完美的一幅,是日本国宝级珍品。
河童 鸟山石燕 绘
芥川龙之介著名小说《河童》(P158),影响之大,令日本民众一年一度举办“河童祭”来缅怀他。
日本神话中河童,意思是居住在河川如孩子般的动物,有鸟的喙、青蛙的四肢、猴子的身体及乌龟的壳。其弱点为头顶的碟,只要诱骗河童弯身,让它头顶碟子里装的水流尽,它就会精力尽失。
罗城门之鬼茨木童子 鸟山石燕 绘
芥川龙之介有名句云:“我听说罗生门的鬼,因为惧怕人性而逃跑。”
他最著名小说《罗生门》(P13)中的罗生门,便是日本古代平安京的罗城门。
平安京依照中国长安和洛阳建成,道路呈棋盘式分布,朱雀大道位于城市正中央,将整个京都分为左右两边;朱雀大道最南端即罗城门。人们相信,罗城门在特定时刻充当了阴阳两界的通道。它能影响人们生死,因此又叫罗生门。罗生门的鬼就是茨木童子,他负责将那些误闯民居的鬼带入正确的路上去。
海市蜃楼 鸟山石燕 绘
芥川龙之介小说《海市蜃楼》(P149),写了几个年轻人前去看海市蜃楼。在日本的神话中,蜃楼是由蜃这种神秘生物,吸取天地灵气后吐气形成的琼楼玉宇,是人们想象的仙境。
天狗 鸟山石燕 绘
在芥川龙之介小说中多有出现的天狗,是日本传说中最著名的妖怪之一。天狗除了有一双大大的翅膀外,还长着坚硬的攻击力极强的鸟嘴,圆瞪着眼睛在天空中自由地翱翔,所以它又被叫作“鸦天狗”。
古库里婆 鸟山石燕 绘
古库里婆原是僧人的妻子(一说是喜爱的女子),品行不端,贪得无厌,喜偷窃,死后变成妖怪。她变成妖怪后,贪欲更甚,要吃尸体,并拔光死人头发用来编织物品。芥川著名小说《罗生门》(P13)中拔取死人头发的老妪形象,极有可能来源于古库里婆。
火男面具
芥川龙之介在小说《火男面具》(P3)中,写了一个酒后戴上火男面具便性格大变的人物的故事。
火男(ひおとこ)是日本一种传统的面具,形似中年男性,造型十分滑稽古怪,常在一些地方性的传统祭典中使用。
云火雾地狱 《地狱草纸》局部,十二世纪,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在最能体现芥川美学思想的小说《地狱变》(P81)中,描绘了一场令人魂魄俱裂的将人间变为地狱的大火。
芥川文字中的大火,让人想起绘画《地狱草纸》中的大火。这幅火焰图,是日本绘画史上最著名的火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