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魂之舟
追寻开明王朝的背影
一叶扁舟,抵达灵魂的彼岸
在蒲江人看来,盐井沟是个神奇的地方,几十年来,这里发掘过无数古墓,也留下了许多神秘的传说。2016年9月,一处由60座船棺组成的墓葬群又在盐井沟被发现。盐井沟源头位于蒲江城南长秋山一条山沟中,溪水弯弯曲曲流进蒲江县城,后来溪水干涸了,老百姓仍把溪水曾经流淌的地方称为盐井沟。
我来到盐井沟时,一块足球场大小的场地已被揭开,地上排列着20余座古墓,大多呈东北—西南走向,不远处划出一个个狭长的长方形,那是尚未发掘的区域。墓地中部,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与蒲江县文管所正对M16号墓进行清理,工人在棺盖绑上麻绳,六个汉子一起用力,才将重逾半吨、长约7米的棺盖抬出墓穴。棺盖之下,厚厚的淤泥中,一把柳叶剑露出了半截,棺身中部一大把箭镞,依旧闪着寒光,仿佛刚从器械库拿出来一般。这座古墓还出土了弩机、铜钺、铜矛等兵器,如同一座史前兵器库,墓主的尸骨早已荡然无存,看得出来,他曾经是位剽悍的武士。
临近的M28号墓就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棺室中,一件V形铜璜半掩在淤泥中,表面的斜线纹隐约可见,璜是商周时期王公贵族的配饰,铜璜则是西南少数部族模仿玉璜制成的(图4-4);另一件圆形铜铃中塞满了泥土,四川战国时代的铜铃常用作杖首,下接木杖,可能是巫师或者部落首领的权杖(图4-5)。木棺角落散落着七八个圜底陶罐,棺盖早年坍塌,陶罐已四分五裂,淤泥填塞其中,使得陶罐看起来尚保持了昔日的形态。
4-1、2盐井沟有60座船棺,是少见的大型船棺群,墓葬呈横向密集排列,大多为战国晚期
4-3一块船棺盖重逾半吨,需要几个壮劳力才能抬动
更多墓葬已经完成了清理,一具具庞大的木棺暴露在长方形墓坑中,由于在地下埋藏了千年之久,早就炭化为珍贵的乌木。木棺无一例外,均由整根楠木雕凿而成,其做法是将楠木截头去尾,只留取中间一截。将木料去掉三分之一,刮掉树皮后用作棺盖,再将剩余部分中间挖空,形如船舱,最后将一头凿出弧度,有如船头。这样的墓葬,考古学上形象地称之为“船棺”。
4-4船棺底部,一件铜璜暴露出来,铜璜是西南少数部族模仿玉璜制成的
4-5船棺底部的铜铃,四川战国时期的铜铃大多用作杖首
俗话说“北人骑马,南人乘船”,北方平原纵横,适合马匹奔驰;南方河道密布,有利舟楫航行。以船棺下葬,自然是南方滨水而居部族的习俗,他们生前在水边生活,死后也希望以一叶扁舟抵达灵魂的彼岸。中国船棺分布于福建、江西、四川,而在世界范围内,船棺在东南亚的越南、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欧洲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大洋洲东部的波利尼西亚太平洋群岛,美属萨摩亚群岛都有发现,在萨摩亚群岛,部落酋长死后被放入特制的船棺中,尔后推入海中任其漂流。
中国古代船棺可分为岩葬与土葬两种类型,岩葬流行于福建、江西山间,福建武夷山九曲溪沿溪岩洞中分布着几十具船棺,可能是古越人的葬俗。土葬船棺目前仅见于四川,说是土葬,其实往往也在河边下葬。墓地北部条形地带呈灰白色,与周围泥土颜色迥异,这是古河道的痕迹,船棺过去是葬在水边的。一场汹涌的洪水使得古河流改道,淹没河岸,船棺也就永远被封存在地下。
盐井沟一件青铜矛上,有线刻的“成都”二字,这也是首次在成都战国遗址中发现“成都”字样。(图4-6)这件珍贵的成都矛,似乎也验证了《华阳国志》的记载,开明九世(一说开明五世)梦见城郭在移动,遂把都城迁到成都,把宗庙也迁了过来,并仿照周人迁都“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的说法,取名成都。从那以后,这个名字就深深烙在了这片土地上,直到今天依旧没有更改过。
4-6盐井沟一件青铜矛上,有线刻的“成都”二字,这也是首次在成都战国遗址中发现“成都”字样
4-7蒲江盐井沟出土铜矛场景,令人惊奇的是,长达1.8米的矛杆尚保存完好
全国之最,第十次在蒲江发现船棺
自1954年6月在广元市昭化县宝轮镇发现船棺以来,船棺就跟四川结下了不解之缘,先后在成都市区、荥经县、大邑县、绵竹市、什邡市有所发现。有意思的是,船棺在其他地区只是零星出土,在蒲江县却如家常便饭,算上这次,已经是第十次了,这也使得蒲江成为四川乃至中国船棺最为集中的地方。
船棺第一次在蒲江出现要追溯到1975年,鹤山镇飞龙村10组有农民种地时挖出船棺残片,并发现一把柳叶剑。1982年8月,同样在飞龙村,村民又发现两具船棺,其中2号墓为合葬墓,一具长7.06米,另一具长7.18米,墓中出土了铜钺、铜凿、巴蜀印章等青铜器。
2006年12月,距离本次发掘直线距离不到500米的工地上,工人施工时又发现3具船棺,出土了铜壶、铜敦、铜鍪、铜矛、铜刀、铜削、铜戈、铜盆、铜胄、铜铃、铜璜等数十件青铜器,以及木蓖、木梳、木案、木柄、竹编筐、竹编笆、圆漆盒等生活用具,还有块谷纹玉璧,带有楚国玉器特点。墓中还随葬一只木桨,长2.8米,通体髹黑漆,以红漆彩绘卷云纹,也许在墓主看来,带有漆桨的船棺更能驶向灵魂的彼岸。
就在2016年8月,鹤山镇蒲砚村又发现5具船棺,船棺已破损不堪,但仍出土了铜钺、铜斤以及蜻蜓眼、琉璃装饰品。大约公元前10世纪,蜻蜓眼出现在地中海沿岸,这种工艺品在琉璃上镶同心圆,如同蜻蜓的复眼,因而得名。春秋战国时期,蜻蜓眼由商贾带入中国,深受王公贵族喜爱。曾侯乙就是蜻蜓眼的狂热爱好者,他死后带入173只蜻蜓眼随葬,这些蜻蜓眼被认为是古埃及或地中海地区的舶来品。
4-8木梳
4-9铜鍪与甑配套,用来烹饭,常常与兵器一起出土,在巴蜀船棺中极为常见
不过,此前船棺在蒲江都是零星被发现,最多也不过5座,而此次船棺群的数目与规模都堪称蒲江之最。盐井沟船棺的年代,被定为战国晚期,随着考古发掘的进行,墓主的族属与命运亦渐渐水落石出。
来自荆楚,逃亡部落的宫廷政变
船棺底部与棺盖涂抹了一层厚厚的白膏泥。白膏泥是古时的黏土,由于黏性大、密封性好,有很强的防腐作用,常常被长江流域的楚人用来保护墓葬。考古学上,白膏泥的发现通常被认为与楚文化有关。
这并非偶然,楚文化的痕迹在四川历次船棺发掘中屡有发现,以1980年发掘的新都马家大墓最为典型,大墓为木椁墓,椁室之中有具船棺,椁室由34根长楠木与12根短楠木叠砌而成,这是楚墓的常见做法,墓中的铜敦是典型楚国青铜器,一件铜鼎器盖上刻有“邵之食鼎”四字铭文,邵(同昭)与景、屈同为楚国大姓。
频频出现的楚文化痕迹,令人想起史书中关于蜀王鳖灵的记载。《蜀王本纪》记载,古蜀历史上有蚕丛、柏灌、鱼凫、杜宇、鳖灵五位先王,鳖灵本是荆楚之人,举族迁徙入蜀,称丛帝,创立开明王朝:
荆有一人,名鳖灵,其尸亡去,荆人求之不得。鳖灵尸随江水上至郫,遂活,与望帝相见。望帝以鳖灵为相。时玉山出水,若尧之洪水。望帝不能治,使鳖灵决玉山,民得安处。鳖灵治水去后,望帝与其妻通。惭愧,自以德薄不如鳖灵,乃委国授之而去,如尧之禅舜。鳖灵即位,号曰开明帝。帝生卢保,亦号开明。
大约春秋时期,荆楚一带的鳖灵部落,为逃避楚人追杀,沿长江逆流而上,逃亡到成都平原,被蜀王杜宇任命为丞相。此时一场汹涌的洪水袭击成都平原,鳖灵领着蜀人治理滔天的洪水,杜宇却在宫中与鳖灵之妻私通,东窗事发后羞愧不已,将王位禅让给鳖灵,鳖灵即位,定国号为开明。
4-10带有楚风的玉璧,战国年间的楚国拥有一流的玉器加工工艺
大多数学者相信,所谓禅让只是史学家的溢美之词,真实的鳖灵通过一场宫廷政变夺得了王位,历史上的楚人常有弑君夺权之举,不知道这只是巧合,还是荆楚之人流淌着反叛血液使然——鳖灵是荆楚一带的部落,自然会打上楚文化的烙印,这个逃亡的部落即便两手空空,他们掌握的制作工艺、他们的审美观念、宗教信仰乃至故土情结,必定会在文物中有相似的体现。
春秋时期,船棺在四川还只是零星分布,规模不大,墓中随葬品也很简陋;战国年间,船棺几乎已遍布四川盆地。鳖灵夺得王位后,将子孙分封到各地为王,公元前316年联合巴人造反的苴侯,就分封在广元一带。船棺的分布范围,或许就对应着开明王朝的疆域。
既然船棺与开明王朝有关,为何独独在蒲江县境内发现了如此多的船棺呢?答案可能与食盐有关。蒲江地处茶马古道要冲,自古盛产井盐,汉宣帝地节三年(前67)开蒲江盐井20所,设置盐官,宋代还曾设立盐井监,管理盐政,境内现存金釜、茅池、独孤、百家、大王、小王、金丝、琉璃等盐井20多处。金釜盐井地处光明乡金花村官帽山下,井口以方形石板砌成,临近的村落十多年前还用土法制盐,在房顶铺上竹枝,将卤水淋在上面,经过一段时间风干晾晒,卤水中的盐分在竹枝上结晶,收集起来足够家用了。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蒲江十次发现船棺,都集中分布在鹤山镇与白云乡,且从地形看都在盐井沟中,从地名就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与盐有关的地方。也许,蒲江曾是古蜀国重要产盐区,开明王朝分封王侯驻守在此,以保证食盐源源不断运送出去。自古以来,食盐便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也是历代王朝最感兴趣的资源。
亦武亦文,柳叶剑与巴蜀印章
春秋战国年间,中国大地上群雄割据、交相攻伐,开明王朝虽偏安一隅,恐怕也难享太平。盐井沟出土文物以兵器为主,几乎一半船棺中都有发现,如果排除女子之墓,恐怕当时男子都要配备兵器。兵器种类繁多,有剑、矛、戈、钺、刀、箭镞、弩机,又以柳叶剑最为独特。此剑不铸剑首,茎部有穿孔,夹装木条固定,再缠以麻绳。M32出土柳叶剑剑柄上的麻绳尚清晰可见;M39墓主,死后带了三把柳叶剑长眠。
柳叶剑剑身下部铸有手心纹、鸟纹、虎纹、蝉纹图案,剑身铸刻黑色或银色纹饰,形如虎斑,故得名“虎斑纹”。检测显示,“虎斑纹”成分为含锡的铜合金,推测采用了热镀锡工艺。经过这道工艺,柳叶剑更具韧性,极耐腐蚀,许多柳叶剑出土时依旧光亮如新、锋利无比。春秋战国时期越剑、楚剑均为天下名剑,谁能想到,古蜀人也是铸剑好手。
当秦、楚两国的战车在平原上冲驰酣战时,在河流纵横、高山林立的四川盆地,蜀国军队仍然依靠强健的四肢翻山越岭,跨江涉水。与中原式铜剑不同,柳叶剑短小灵活,形如柳叶,注重近身的刺杀,是短兵相接时的绝佳武器。柳叶剑曾被认为是三峡一带的巴人所创,而成都市考古研究所江章华副所长提出,柳叶剑源于成都平原,商代晚期即已出现,直到秦汉时期才逐渐消失,有清晰的考古学序列,巴人使用柳叶剑的时间要晚得多。
两千多年前,开明王朝的武士提着柳叶剑、扛着铜矛、拿着弩机走出四川盆地,加入到逐鹿中原的行列。鳖灵之子卢帝亲率蜀人北上,一度越过渭水,取得军事重镇南郑(今陕西南郑)。公元前451年,秦人偷袭南郑得手,蜀人不甘心,历经十年鏖战才艰难收复,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为“南郑反”。
庞大的版图似乎带给过古蜀人难言的幸福和快感,这种快感在与楚人的战争中依旧得到延续。公元前377年,许是为报先祖鳖灵被追杀之仇,蜀人东征伐楚,一路高歌猛进,占得兹方(今湖北松滋)。这场战争的胜负,史料并无记载,想来剽悍的楚人也不会容许蜀人在家门口撒野吧。
4-11铜矛,船棺中的兵器有柳叶剑、铜矛、铜钺等
另一些文物显示蜀人并非只是些赳赳武夫,他们甚至可能拥有独立的文字体系。盐井沟许多船棺都出土了青铜印章,单M2号墓就有两枚,都如一元硬币大小,一枚左边是汉字的“王”字,右边是两颗心脏与火焰图案;另一枚左右各有汉字“十”“王”,中间夹着火焰与树形图案,下方是一把铜削。1998年,蒲江县还出土过一枚珍贵的鱼形印章,张开的鱼嘴、肥硕的鱼身、燕尾式的尾鳍上翘,印面有十字界格,将图语分成四部分:一条正在吐丝的蚕与一条鱼,汉字的“王”与火焰纹,一座山与三蒂纹,一只倒立的铎。(图4-12~14)
4-12淤泥中,一块巴蜀印章若隐若现
4-13蒲江出土的巴蜀印章,上面的符号可能是古蜀人的族徽或文字
4-14巴蜀印章拓片
印章通常被认为是蜀人的族徽或官印,称为巴蜀印章,印章上的文字、纹饰叫巴蜀图语。四川省文史馆研究员冯广宏先生数十年来研究巴蜀图语,他认为既然汉字“十”“王”与图语一同出现在印章上,说明蜀人有文字,只是较为原始,停留在象形阶段而已。《说文解字》的“氏”字,许慎解释说,蜀人用“氏”字形容山中石头已裂开但还没未坠落的状态,“氏”字既然被汉字借用,想来蜀地是有文字的。
算上这次,巴蜀印章上的图语已逾200个,或许,越来越多巴蜀图语的发现,会像甲骨文一样积少成多,建立起独立的文字体系,从而得到破译。开明王朝的更多秘密,就藏在这些小小的印章之中。
船棺之王,走进开明王朝的宗庙
四川各地虽有船棺出土,但规模最大的,当属成都商业街船棺。2000年7月29日深夜,成都商业街四川省委大院机关食堂工地,工人在地下挖出几段巨大的乌木,一些色泽亮丽的漆器隐约可见。考古工作者闻讯赶到现场,意识到这是一处船棺合葬群,墓中有船棺9具,10米以上的4具,最长的一具18.8米,直径1.7米,由整根楠木雕凿而成,不仅国内船棺无可比肩,在世界范围内都找不到如此巨大的船棺。制造这些船棺的楠木,其树龄至少在500年以上。(图4-15)
如果说船棺是开明王朝族人之墓,商业街船棺墓主的身份显然更为尊贵。奇怪的是,棺中尸骨压在漆器、陶器下面,散成一堆。凌乱的尸骨透露了一些信息:他们很早以前便辞世了,原本已经下葬,后来才挪到成都。
商业街船棺曾经被盗,青铜器几乎荡然无存,残留的漆器却依旧透露着皇家之气。漆器有几案、床、梳子、瑟、虎头、编钟、基座等,间绘瑰丽奇异的龙纹、鸟纹、卷云纹,色彩艳丽,纹饰斑斓,由此可以管窥开明王朝漆匠精湛的手艺。春秋战国时期的漆器极为珍贵,只有王族才能享用。(图4-16)
4-15商业街船棺遗址,目前可见规格最高的船棺遗址,可能是开明王朝的宗庙
墓坑周围的泥土基槽和木制基柱,围住了一块长38.5米、宽20.5米的面积,说明曾经有过规模宏大的建筑,或许就是开明九世迁到成都的宗庙,庙中埋着开明王朝的列祖列宗,甚至包括王朝的缔造者——鳖灵。中国古代的宫殿,前为“朝”,是君王处理朝政、会见文武百官之地;后为“寝”,是君王生活、起居之所。君王死后,陵寝模仿生前的“朝”“寝”布局,称为“庙”“寝”,前方是宗庙,后方则是灵魂长眠之所,这便是《诗经·小雅》中的“奕奕寝庙,君子作之”。商业街船棺的格局与古文献中的庙寝制度非常相似,前有庙,后有寝,这是中国发现最早的一处庙寝遗址,也将庙寝制度的时间提前到战国早期,有力地说明了开明王朝的宗教礼仪制度已达到了相当的高度。
在某些特殊的日子,分封到各地的王侯将相,还能回到都城,祭拜宗庙里的列祖列宗,看着一缕缕青烟拂过神道旁的石兽,其中自然也包括戍守蒲江的开明族人。安宁的生活在公元前316年戛然而止,这一年,苴侯联合巴人谋反,末代蜀王率大军攻巴,巴人节节败退,巴王遣使求救于秦。秦惠文王派遣张仪、司马错率师伐蜀,经历了商鞅的变法,秦人的虎狼之师早已所向披靡,末代开明王兵败被杀,蜀王子安阳王率领三万蜀人远迁交趾(今越南北部),建立瓯雒国,越南船棺显示出与四川的强烈联系,或许便与此次迁徙有关。
盐井沟M1、M2、M26、M49号墓都出土了秦半两,这几枚薄薄的钱币背后,却满是国破的离愁与苦楚。秦人入蜀后,开明王朝王公贵族或不屈而死,或屈辱投诚,蒲江的开明族人或许无奈选择了后者,他们小心翼翼地与秦人的虎狼之师相处,慢慢熟悉了秦国的半两钱,死后却依旧用船棺安葬,恪守着祖先的传统与部落的信仰。
4-16商业街船棺遗址出土漆器
大约在秦代,成都城里的宗庙轰然倒塌,一些船棺甚至被盗墓贼锯断,拖出了墓地,成群结队的耗子在夜晚倾巢出动,在神案上分享着奉献给祖先的礼物。再后来,一个个生硬的郡县取代了昔日的故国,一批批陌生的移民带来了中原之风,蜀人以宗族关系为纽带的社会支离破碎,最终融入中原文化大潮之中。古老的船棺与王国的记忆被一同遗忘,直到两千多年后才被发现。这些载魂之舟,也再次从历史深处缓缓驶来。
● 出土文物的修复过程
船棺中典型的圜底陶罐,罐中通常存放食物与种子
出土的陶罐碎片,经过清洗、晾晒之后才能复原
船棺出土的陶罐中有大量古代植物种子,收集种子可以了解古人的食物构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