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苏东等社会主义国家转型的前车之鉴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苏东等社会主义国家在各种内外部力量的作用下，一下子改变了“颜色”，社会主义制度被强行改变，共产党或一度被宣布为非法，或纷纷改名，左翼力量受到严重摧残。当时，苏东阵营内部的很多人热心拥抱西方“自由世界”，以为通过实行西方式的自由市场经济和宪政民主制度，就可以获得西方的承认，加入发达国家俱乐部。近三十年过去了，苏东这些曾经的社会主义国家，现况究竟如何呢？

（一）东欧前社会主义国家的状况

20世纪80年代，大多数东欧社会主义国家虽然面临一定的经济困难，但发展水平远在中国之上，匈牙利、波兰等国家甚至接近中等发达国家的生活水平。但在向资本主义转型后，这些国家一味模仿西方，拥抱西方的价值观，追求所谓“民主化”“自由化”“欧洲化”“一体化”“正常国家”，却并没有出现国民向往的经济繁荣、生活富裕和社会稳定，反而长期陷入政治混乱、社会动荡、经济停滞、民生凋敝的泥潭。国民生活水准下滑，大量工人失业，人才外流，国家财富被寡头瓜分，国家经济命脉被西方跨国公司控制。

更让东欧国家的国民感到沮丧的是，东欧向西方看齐后，西方世界不仅没有承认他们，反而对他们充满了鄙视，认为他们是欧洲的二流、三流国家，一心想占西欧发达国家的便宜。东欧国家国民的失落感、自卑感和被欺骗的感觉日益加深，对西方的不满日甚一日。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之后，中东欧转型国家出现了从西方式宪政民主和自由市场经济体制急速右转的趋势。波兰的疑欧保守派——法律与公正党——自2015年以来一直掌权，右翼民粹主义者和国家主义者欧尔班·维克托任匈牙利总理已经9年，有捷克特朗普之称的安德烈·巴比什在2017年年末成为捷克总理，保加利亚保守派政党与民族主义者组成“团结的爱国者”执政联盟，斯洛伐克民粹主义者罗伯特·菲佐的政党也获得了参与执政的资格。

对此，保加利亚政治学者伊万·克勒斯特夫分析说：“1989年，柏林墙倒塌之后，中欧自由化，渴望追上西欧的生活水平。但因‘模仿’其他国家而产生了低人一等的感觉。然后2008年危机导致中欧对这种模式的信心动摇，如今更弃之如敝屣。” 所谓西方的自由民主和市场经济模式，在中东欧前社会主义国家国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后，很多中东欧国家已经把目光投向了中国，对中国发展投入了更多的关注，中国与中东欧国家的“16＋1”合作机制已经正式建立并开始运作。向中国学习，借鉴中国的发展经验，借助中国的资金、技术和管理经验发展自身，已经成为很多中东欧前社会主义国家的基本共识。

（二）原来社会主义的“老大哥”俄罗斯的情况

20世纪80年代，苏联刚启动改革时，国民生产总值接近美国的60％，钢铁、能源、机械、造船、航空航天、医药、军工等工业部门的发展水平居于世界前列，教育、医疗和科技发展也处于世界先进水平，国有企业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在综合国力方面，当时苏联是唯一一个可以与美国抗衡的超级大国。在和美国的长期冷战对峙中，苏联曾逼迫美国在地缘政治上采取守势，并使美国在经济上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就在苏美竞争的关键时刻，苏联在改革问题上犯下了方向性错误，在“新思维”“人类价值”“人道的民主的社会主义”等旗号下，自废武功，逐步放弃了共产党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苦心经营70年的社会主义国家解体。作为苏联的主要加盟共和国，虽然俄罗斯勉强维持了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地位，但是与苏联曾经在世界上的超级大国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语。

苏联解体，向资本主义倒退，首先在经济上是一个灾难。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任凭新自由主义的“休克疗法”摆布，实行彻底私有化、无限制的自由市场经济和不加控制的对外开放，致使卢布急速贬值，经济规模断崖式大跌，国民经济体系特别是工业体系土崩瓦解，国有企业成为国内寡头和国际资本口中的肥肉。对此，连西方的正统历史学家也承认，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经济陷入了“支离破碎的现实”：“数以千亿美元计的固定资产被转移到了国外，在叶利钦时代至少40％的经济控制在非法的财团手里，而且这个国家的大部分财富（特别在石油领域）在私有化后流到了少数人的腰包，这些人又直接将钱存到了自己在国外银行的私人账户里。在那10年中，逃到国外的巨大资本使俄罗斯所有的外债和外国投资相形见绌。”

苏联解体15年后，曾任苏联部长会议主席的雷日科夫反思苏联解体的前因后果，他描绘了一幅让俄罗斯人痛心疾首的画面：“国内生活中我们原来所固有的集体主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人主义；生产资料公有制被私有制取代了；人民被分裂成互相敌对的两部分——富人攫取了大部分财富，却把大多数老百姓搞得一贫如洗；我们祖国的伟大文化，受到了不值一文的西方水货的排挤，文化变得只知道迎合把赚钱作为最高理想的人们的低俗口味，等等。这就是最近15年来为我们造成的情况。而这一切却美其名曰是向‘世界文明’的回归。”

在苏东剧变的过程中，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曾信誓旦旦地保证，苏联和东欧“民主化”后，北约和欧盟不会东扩，俄罗斯的地缘政治利益会得到尊重，俄罗斯会成为西方世界的平等伙伴。到了20世纪90年代，俄罗斯接受了西方的价值观，采纳了西方式的一人一票的选举制度，实行了自由市场经济改革，按照西方标准开放了党禁和新闻自由。可是西方早把原先的承诺抛到了九霄云外，继续指责俄罗斯是专制独裁政体，迅速接纳原中东欧社会主义国家加入北约和欧盟，并企图把苏联的加盟共和国格鲁吉亚和乌克兰等也发展为北约成员国，压缩俄罗斯的地缘政治空间。在苏联解体已近三十年后的今天，西方国家不仅没有承认和尊重俄罗斯，反而把其视为“自由世界”的“他者”甚至“敌人”，经常举起制裁的大棒，对其进行羞辱、打压和遏制。由此不难理解，为什么俄罗斯总统普京把苏联解体看作是“20世纪最大的地缘政治灾难”了。

时过境迁，苏联解体近三十年后，俄罗斯在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等方面，前景均不容乐观。在政治层面，俄罗斯和西方的紧张关系加剧，虽然一度加入西方七大国俱乐部，但又因乌克兰和克里米亚问题被西方踢了出来，至今也没有如预期的那样建立起双方的“伙伴”或“朋友”关系；在经济层面，除了苏联留下来的军火工业和航天工业的家底之外，俄罗斯已沦为一个处于世界产业链低端的能源和资源的供应国；在社会领域，俄罗斯腐败猖獗、社会两极分化严重，大量人才流失，人均预期寿命还没有回复到苏联时期的水平；在文化领域，俄罗斯已沦为西方文化产品的倾销地，曾经辉煌灿烂的具有原创性的俄罗斯文化已经渐行渐远。

目前，俄罗斯国内缅怀苏联时代、反思苏东剧变教训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俄罗斯科学院高级研究员、历史学博士阿列克谢·基瓦指出：“政府在放弃共产主义制度、废除与北约对抗的军事联盟华约、让后苏联时期的俄罗斯最终纳入‘大欧洲’是一次战略误判。我国的年轻改革家认为：俄罗斯和西方的隔阂已经成为过去，我们应当竭尽所能向他们靠拢。借鉴美国改革模式、邀请美国顾问帮助落实改革都是出于这个原因。” 在反思苏联改革的教训和俄罗斯要走的道路时，越来越多的俄罗斯人将眼光转向中国，肯定中国的改革道路，主张借鉴中国共产党在治国理政和发展经济等方面的成功经验。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面对苏东剧变的复杂局势和冷战结束后西方世界对社会主义国家的“和平演变”战略，邓小平预言了苏东地区将要经历的动荡局面，并警告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不要高兴得太早。对于中国何去何从的问题，邓小平一方面强调要冷静观察，稳住阵脚，沉着应付，韬光养晦；另一方面，他也告诫当时的中国领导人：“我们绝不能示弱。你越怕，越示弱，人家劲头就越大。并不因为你软了人家就对你好一些，反倒是你软了人家看不起你。” 他特别强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重要性。在谈到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的问题时，他明确指出：“中国的社会主义是变不了的。中国肯定要沿着自己选择的社会主义道路走到底，谁也压不垮我们。只要中国不垮，世界上就有五分之一的人口在坚持社会主义。我们对社会主义的前途充满信心。” 时至今日，近三十年过去了，看一看俄罗斯和东欧的停滞和混乱状况，再看一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飞速发展，人们不难发现，邓小平当时作出的是何等英明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