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茫茫戈壁,像大地上一块巨大的黄色疤痕;炎炎烈日,像一个包容天地的熔炉,烧烤万物。
一辆老式大巴车沿戈壁滩摇摇晃晃,艰难行驶。车顶上用行李网网着几辆架子车车厢和车轱辘等杂物,车厢内走道上卧着羊,放着鸡篓、各种农具和铺盖卷,座位上男女老少好几十人随车的晃动昏昏欲睡。
这是这次从海吉县搬迁的一批新移民,来自好几个村。
靠窗的座位是抱着手风琴的麦苗,白校长坐在她的旁边,另一旁是秀儿,她正抱着3岁的儿子。大多数衣衫褴褛的移民被漫长的行程折磨得非常麻木,心里充满对未来未知的担忧,但也有一些人眼里闪着光:麦苗不时好奇地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戈壁,白老师若有所思,秀儿紧紧地抱着儿子盯着前方……
这车,就这样满载着人的忐忑、期待、希望,蹒跚地向前行驶着,摇摇晃晃地驶进农场。
得福早就带着娟子等候着。
他们身后是农场办公室,门口放了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写有“吊庄移民接待处”的字样的牌子。
几年前马得福跟着吊庄办主任张树成到涌泉村追七户逃跑的移民,工作能力和热情得到了认可,张树成把他正式从农机站调到了县政府吊庄移民办公室,还委派他做了一个小组长。娟子也是吊庄办的工作人员,婚假都没有休完,因为吊庄办人手不够,就提前上班了。
他们远远地就看见大巴车鸣着笛驶来,娟子问得福是不是吊庄的车,得福肯定地说错不了,看车顶行李架上装的啥就知道了。
大巴车驶来停下。
满车的人拥挤着抢拿行李下车。
得福和娟子迎上。
娟子喊道:“大家别挤,我们是县吊庄办的,专门来接大家。你们把行李卸了后,靠车右手边集合!”
得福上前帮忙,伸手将车顶放下的一辆架子车车轱辘接住。
白校长下车看见得福,高兴地喊道:“得福!得福!”
麦苗也喊道:“得福哥!得福哥!”
得福连忙放下车轱辘,吃惊地迎上道:“白老师,你和麦苗咋来了?”
白老师拉着得福的手高兴地说,涌泉村那边的村小撤了,抽调他到乡教办帮忙,闲得要死,听说这边要临时开所学校,他就去找县教委的领导,毛遂自荐,于是就被派了过来。
得福也乐了,说这边校舍刚盖好,就等着有老师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条件差了点儿,跟涌泉村的村小一样艰苦。
麦苗把胸前的手风琴背到肩上抢过话说:“我看这挺好的,有水渠有路,庄稼也长得绿油油的,根本没有得宝说的那么烂。”
得福苦笑,说这是人家国营农场,条件当然好。他们要落户的金滩村离这儿还有十好几里地,路没通,车开不过去,所以吊庄办只好派他和娟子专门过来接人。
麦苗一愣,不由得大感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