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水文化的雪泥鸿爪
沅水是洞庭湖的四大支流之一,人们常用“湘资沅澧”来指代湖南。水泽即是楚人的生活宇宙。水的属性是流动,是变迁,是跳跃,是涨落,是不拘一格,是形态自如,是绵绵不断、往复循环。
我印象中的沅水从未凝而成冰,江水常年清碧,犹如一条碧色丝带飘向平原河谷。丝带的系结处就是湘西,飘至沅陵,入桃源、过武陵、经汉寿,而往洞庭湖。清道光元年(1821年)修《桃源县志》中有关于沅水支流的记载,节选如下:
沅水自沅州沅陵县入桃源县,在壶头之北。沅水发源贵州平越府黄平县金凤山,东北流经镇远府,入湖南沅州府、辰州府,所会小支,在平越则有沙坪水,在镇远则有思州河、户溪河,在沅州则有扬溪、清水江、潴梁江、卡龙河、麻哈河、东安江、马尾和、龙潭河、德明河、渠河、镇阳江,在辰州则有竹舟河、双龙江、麻阳河、舒溪、武溪、乌头江、麻溪、蓝溪、北河、清捷河,过清浪、雷洄二滩而入桃源县界。双龙江即溆水,麻阳河即辰水,北河即酉水。沅水分支伏地西南行,入云南沅江府正支,自壶头北东行。东流五里,径高都驿,东有简家溪水,自东来注之。又北五里,至大洑溪自西北来注之。简家溪出焦林山,西流行十余里至龙凤山,注于沅水,大洑溪出澧州永定界为大湖水,东南流入慈利县为汤家溪,约行四十余里入桃源界,故谚有“三十五里汤家溪”之说,又南流至桥头山东,会老祖山之水,又南,为牛车河,又南流,西会王家峪之水,东会岩门口、北风坡、太平洞诸水……又北五里,小洑溪自西北来注之。……又东北十里,有彝望溪(夷望溪)自南来注之,北即木马口。……又东八里,小仙人溪自西北来注之。又东二里,大仙人溪自西北来注之。……南则梅子溪水注之。又东十里,北则新湘溪水注之。……又东十里,至穿石,为白壁湾,空舲峡又东,马石溪自北注之。……又东为溶洲,洲北则龙家溪、阳溪注之,南则大杨溪注之。……又东十里,沙萝溪自北注之,夏家溪自南注之。……又东十里至沉溪口,其南则沉溪水注之,北则剪家溪注之。又东十里过白磷洲,水溪自东南来注之,西溪自北注之。……又东十里至白马渡,桃花溪自南来注之。……又东十里至乾溪口,乾溪水自南来注之。又东五里,至渌溪口,渌水自南来注之。又东五里过绿萝岩,又东北五里到绿萝山。……又东径吴家洲,梅溪水自南来注之,沅水至此分为南北支。……又东五里,径赵家洲至县城下文溪,自南来注之。……又东一里,有洞神溪水注之。……又东支流自南来合流。……又东四里至延口,有延溪水自西北来注之。……又东南五里为石灰洲。又东南五里为潼汸洲。又东十里过曜日岩,为白马湖,焦岩河自潼汸洲西来会之。……又东北十里为杨洲、鹭莺洲、李家洲,诸洲相连。有白洋河自北来,至吕贞渡注之。其间蹙口洲。……沅水又东十里为陬溪市,市东陬溪水自北来注之。……沅水又东南径平山南大高湾,入武陵县境。自武陵径龙阳至沅江而入洞庭湖也。
这是古人关于沅水流域的详细描述。在今人眼中,沅水长达1000多公里,南北较长,东西较窄, 水、辰水、武水、酉水、渠水等支流汇集成了羽毛状的河系。中上游多幽深峡谷,当它走到中下游的常德境内时,逐渐开阔奔腾,一路浩浩荡荡,注入洞庭湖西的目平湖。
沅水是一条母亲河,也是一条诗意长河,当她从上游逶迤而来,收纳、融合了大大小小的支流,显得更加宽容与大度,一切历史的云烟都被她洗涤、沉淀。李白、杜甫曾歌赋沅水,沅水的精神流向也常指向善卷、屈原、刘禹锡、陶渊明等诗人和德行者。在楚湘文化中,关于德文化的记载并不多,但从善卷开始的德文化却是沅水流域不可忽略的文化之一。善卷居于德山沅水旁以德示人,是德文化的最早渊源;屈原、刘禹锡都曾实现沿沅水顺流而下或溯流而上的多次行走;陶渊明则在文字中完成对桃花源的美好想象,人们称他为五柳先生,据说其种豆南山,门前有五棵柳树。武陵人借用了关于桃花源的美好传说,从此将这座沅水边的城市称为“桃花源里的城市”。
多次在沅水河畔行走的经历,使我决定写成这样一本书,仿佛就是某年某天,乘坐一艘画舫,开始顺水漂流而下,至湘西、沅陵、凤凰、桃源、武陵、鼎城、柳叶湖、德山、贺家山……最终到达沅水入湖口——汉寿目平湖,直至洞庭湖。虽然这样的漂流耗尽了我童年到中年的光阴,但时间似乎是停滞或者是可以自由穿越的,因为我用文字复活了沅水生活的记忆。
两岸的旖旎风光、沅水文化的雪泥鸿爪,一次次将我引向那些魂牵梦萦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