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满沙潮河
听闻十美堂镇的千亩油菜正是开花季节,城里浩荡的赏花大军周末都会前往那个偏僻的鸟儿洲。
3月末,择晴明的早晨,我开着“黑骏马”沿1804省际公路行驶,大地正被春风吹及,大团金黄、嫩绿,相互交织成一幅色彩明丽的春色图。人在画中游,似乎随时都想下车,走进田野,感受春光,走到哪里都不想辜负了好山好水。
过了万金障、石公桥、周家店,沿西洞庭的大街一直走,车驶入两道夹树的乡村简易公路,四周仿佛有哗哗声响,是油菜开花的声音,抑或美妙的金色在车窗外流动起来了?
车停在十美堂镇,停车之处叫鸟儿洲,是沙潮河的中心岛。秀丽的广场后面是镇政府和十美堂渔场。我下车去看镇政府白色宣传墙壁上的传说,了解关于十美堂镇的历史渊源。据载,1978年,十美堂镇政府将所在地定于鸟儿洲。镇地处鼎城东面民主阳城垸内,清代时是洞庭湖的一小块洲地,由乡绅十人合议围堤造田,子孙后代繁衍,感恩父辈造田之功,将这里称为“十美堂”,意即十全十美洲。另外还有神话传说,相传很久以前有十位美丽的仙女途经此地,被清凌凌的湖水吸引,于是她们经常下到南湾的湖水中沐浴,“十美堂”因此而得名。
1949年以来,沅澧流域开始大规模地围堤造田,无论是周家店濠口、贺家山,还是十美堂,无不留有垦荒者辛勤的汗水和足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这里曾是一片荒凉的洲渚,瘟疫横行,后来,益阳、南县、汉寿、湘阴等10多个县的人都来到这里落户,围湖垦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使这个水上洲地逐渐变成了千里沃野。谁也不曾想到,35条经纬把镇裁剪成166块边长500米的棋格,纵横交错的排水渠日夜交响;谁也不曾想到,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当年的荒凉水洲建立了渔场,还被打造成千亩油菜示范产区和观赏油菜花的乡村旅游胜地。
我们在春风中感受黄金大海的汹涌波浪……
广场北侧有一座石拱桥,桥下是一条清澈的河,河边有一个渡口,摆渡的人用船将前来赏花的人运进花海,问及船工,得知这条河叫沙潮河。沙潮河是从前澧水的古泄洪道。澧水古洪道由沙潮河和南干渠两部分组成。据史料记载,长江支流的澧水从此穿流而过,由于国家治理水患改道,澧水古洪道由此而成。1954年曾对古洪道进行了改道,1974年对河渠进行了修缮,又名南干渠。
沙潮河是连通澧水和沅水的一条特殊通道。沅水与沙潮河在苏家吉汇合,澧水与沙潮河在沙河口联结。这条河把洞庭湖的两大支流奇妙地联结在一块。河水流淌得缓慢,河上架有很多渔网,十美堂渔场就是依河而建的,切成方块形的鱼塘一口挨着一口,塘上垂柳依依,堤干开满春花。船工在河上慢慢划动船桨,他要将这群城里人带进乡村的春风里。
千亩油菜基地也在河边,是沙潮河灌溉了广阔的平原。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日子,我们沿沙潮湖岸行走,肺里满是美妙的香气。堤岸开满油菜花,农家菜园里有油菜花,一小块的空地上也是油菜花,前来看花的人堵住了乡村小路,人们从车里下来,随处一站,随手一拍,随便一闻,随手一摘都是油菜花。自命清高的人一边陶醉,一边说:“油菜花有何好看的?”但是那个说话的人也是坐了一个多小时车前来看花的。
沿堤岸走了四五里路,经过一座座乡村的房屋,偶尔屋前有一树粉红妖艳的桃花,或屋后有开得铺天盖地的白杏花。村民笑嘻嘻地站在门口,堵车时会主动让你把车停在禾场前,口渴了会有人拿杯子装了凉的开水,聊天时他们对你说起关于十美堂的神仙故事。
在游客渐渐多起来的地方,村民摆了长长的农家摊点,卖的都是自家特产:从田野挖来的野胡葱,一元钱一把;自己在藕塘挖的莲藕,有的还带着淤泥,新鲜水嫩;自家菜园种的辣椒萝卜,腌好后干干净净地装在玻璃瓶里,只要10块钱就有一大瓶。有个笑盈盈的老太太,点了煤炉,做起蒿子粑粑,看起来黑乎乎的,但用菜油煎得两面焦黄,香甜得不得了。城里人排了长长的队,做好一个,就买走一个,她家老头笑呵呵地在旁边点钱。我一口气吃了3个,觉得是天底下最好的粑粑,于是又多买了10个,要带回家慢慢品尝。农家饭也是好吃的,土鸡、香椿炒蛋、野芹菜、河里的鲫鱼、锅巴粥、干菜……这使我想起丢失已久的真正的乡村味道。
千亩油菜基地就在农家摊点后面,当我们酒足饭饱,走进那片平原,不得不惊呼大自然绝妙的杰作,说它是花海更贴切……千亩盛开,无边无际地荡漾着,远处是油菜花的金黄,近处是油菜花的清香,站在高处俯瞰金色的海水,也可以在地垄之间穿行。手上、衣上、脸上、睫毛上、身上、心上全都沾满金色的花粉,我想如果大声呼喊,油菜花就会发出快乐的回音,我也想默不作声,只是沉浸,把自己当作其中最小的一朵金色花,允许路过的蜜蜂在我身上短暂停留。
在餐馆的旁边,我们遇到一对养蜜蜂的夫妇,20多个蜂箱零散地摆放在花丛中。女主人每三天就要摇一次蜜,她把金色的蜜放在瓶子里出售,甜蜜也是春天不可或缺的组成。蜜蜂在这片汪洋大海中飞翔,从一朵花到另一朵,从一束波浪到另一束波浪,从一亩田飞到另一亩田,嗡嗡地叫着、喊着、唱着。当我在花海中追逐其中一只,忽然觉得这些花,这些蜜蜂,这些居于河边的乡亲,这些路过的城里人,都是无比幸福的,因为春天的这种幸福,使我想要深深感恩近旁流淌的沙潮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