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断肆虐的病毒

——武汉新洲区保供商超三次流行病学调查对疫情防控起到的科学支撑作用

案例正文

【 引言 】 2020 年 2 月 10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调研指导新 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时强调，控制源头、切断传播途径，是传染病 防控的治本之策。

【 摘要 】 武汉市新洲区高度重视流行病学调查工作，借助严谨 科学的流调分析，科学动态地调控该区的防控重点。1 月底 2 月初， 新洲区内一家保供商超先后出现 5 个病例，通过流调分析，该区疫 情防控指挥部决定于 2 月 11 日关停该商超，这是武汉市第一家被关 停的保供商超。新洲区疫情防控指挥部对商超全部员工进行了集中 隔离和核酸检测，并对附近 23 个社区在某个时段到过商超的居民进 行了核酸检测，为新洲区阻断可能的病毒传播以及是否可以复工复 产提供了数据准备，也为其他地区公共场所的疫情防控提供了借鉴 样本。

【 关键词 】 流调　切断传染源　联防联控　群防群控

2020 年，鼠年的春节来得格外早。居住在武汉市新洲区的居民，正忙着扫房子、灌香肠、炒炒米，备着各种年货，期待着家人团聚。却不料，一种新型冠状病毒正悄悄侵袭武汉，并引发了不明原因肺炎，疫情突如其来。

1 月 23 日，为防止新冠肺炎的大面积传播，武汉这座素有“九省通衢”之称的城市宣布“封城”，全力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至此，拥有1000 余万人口的武汉，按下紧急“暂停键”，各级党委政府、各行各业和百姓的生活重心转移到了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战斗中。1 月 24 日，湖北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启动了湖北省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

关停保供商超

“封城”后，为了确保百姓生活物资的正常供应，武汉市一些商超积极响应党和政府号召，迎难而上全力保供稳价，守护好武汉千万市民的“菜篮子”“米袋子”。

作为保供商超，要确保疫情期间不停业、不涨价，任务艰巨而光荣。新洲区阳逻街道有一家大型的全国连锁商超，隶属于一家规模较大的国企集团，日常服务附近 23 个社区的居民，共 3 层，在岗员工125 人，承担起了保供任务。

1 月 23 日以来，该商超陆续有 5 名员工发病。每个个案报告后，新洲区疾控中心均在 24 小时内对病例完成简单流调。

在科学防控疫情的过程中，流调工作是其重要组成部分。如果用四个兵种来概括流调工作的重要性，可以生动地描述其为“侦察员”“消防员”“战斗员”“参谋员”，可为控制传染源提供有力的科学支撑。

流调结果显示：

二楼酸奶区员工王某发病，1 月 28 日就诊，医院诊断为疑似病例。住院期间连续四次核酸检测阴性。2 月 9 日，修订为其他疾病病例，2月 10 日死亡。

二楼收银课管理员周某于 2 月 1 日发病，2 月 7 日请病假，2 月 14日在医院诊断为新冠肺炎临床病例；但多次核酸检测均为阴性，后根据更新后的诊断标准，被排除新冠肺炎。

另外 3 例确诊病例具体情况如下：二楼干性食品课陆某于 1 月 28日发病，1 月 31 日请病假，2 月 2 日入住某定点医院，2 月 7 日确诊为新冠肺炎。二楼休闲散称直采组林某，1 月 29 日发病请病假，2 月 4 日入住某定点医院，2 月 7 日确诊为新冠肺炎。三楼服装针棉课邱某于 1月 29 日发病，2 月 2 日请病假，2 月 5 日入住某定点医院，2 月 7 日确诊为新冠肺炎。

流调关口前移，结果直达区疫情防控指挥部，据此调整全区的疫情防控重点。当时，武汉对聚集性疫情的界定是 14 天之内一个单位发现 10 例及以上的确诊病例或无症状感染者。

疫情期间，物资本就匮乏，商超承担着艰巨的保供任务，并对出现症状的 5 名员工及其密接人员采取了治疗和隔离措施，那么商超是否可以继续营业？

经过慎重考虑，为了防止疫情扩散，新洲区疫情防控指挥部仍坚持按照传染病防治法，依法关停商超。因为只有弄清楚商超 5 个病例之间是否有关联以及有无感染他人的可能，才能真正意义上控制传染源。

三次流调

商超属于公共场所，这 5 名员工还有多少密切接触者？还有没有其他人被感染？

这成为新洲区疫情防控指挥部最为关心的问题。

流调前置。各路流调专家深入一线，专家意见得到充分尊重，指挥部决策据此灵活转向。

2 月上旬，新洲区疾控中心组织人员前往商超开展流行病学调查，并积极向武汉市疾控中心汇报。2 月 17 日，在武汉市疾控专家指导下，再次对该店疫情开展调查。流调结果显示，该商超楼层高度有限，通风不畅；位于二楼的 4 名病人工位位置接近，不排除相互传播的可能。

抓好源头防控，就要真正做到“不落一户、不漏一人”。新洲区疫情防控指挥部还是担心流调不够彻底。新洲区疫情防控指挥部意识到，流调要走出小圈子，快速了解病毒的传染轨迹至关重要。针对病例开展流调只是基础工作，更重要的是要在海量信息中找到蛛丝马迹，为破解可能的感染源提供线索。

通过商超平面图，流调专家们从员工更衣室、工作时间有无交谈可能、楼层高度、通风效果等多个角度，溯源病毒的传播路径。讨论结果上报区疫情防控指挥部后，相关负责人意识到，对商超的传染源和传播链条描述不清晰，可能还有一些风险点没有被排除。这个样本做好了，对整个新洲区公共场所的疫情防控，以及接下来的复工复产会有积极的指导意义。

根据新洲区疫情防控指挥部的要求，2 月 25 日，国家援助新洲区公共卫生专家和武汉市区流调人员对该商超进行第三次流调。

三轮流调，一次比一次科学精准。

流调专家发现，商超虽然有三层，但仅在一层设置了一个公共卫生间，而且是员工和顾客共用。在当时气溶胶传播病毒途径尚未引起广泛重视的时候，专家提出，这可能是一个传播病毒的风险点。同时，此次流调也认同了此前流调提出的观点：商超作为公共场所，楼层较低，场所存在通风效果不好的情况，有感染的可能。

流调专家还对疫情防控提出了补充建议：加强重点保障企业的疫情防控措施的落实，区疾控中心进行定期指导，避免出现聚集性疫情。对于重点保障企业，根据国家《企事业单位复工复产疫情防控措施指南》和新洲区实际，区疾控中心制定《新洲区重点企业复工复产疫情防控方案》，各企业在复工复产时，应严格按照方案执行。

这次的流调结果和建议，为指挥部调整防控策略提供了科学支撑。

集中隔离

流调结果显示，商超作为公共场所，存在通风效果不好的情况，有感染的可能。那么，要不要对商超全体职工进行医学隔离和核酸筛查？新洲区疫情防控指挥部考虑到，该商超全部员工一共 125 人，如果居家隔离，万一有感染病例，和家人容易产生交叉感染。

2 月 19 日，区疫情防控指挥部决定对该店 125 名员工全部进行集中医学隔离和核酸筛查。当时，在大多数酒店都没有营业的情况下，区疫情防控指挥部决定由政府承担商超所有工作人员的集中隔离工作，重新开辟新酒店作为隔离点，具体由民政部门负责联系和安排酒店隔离点。对于新洲区，如此大范围的密切接触者界定以及全部整建制隔离还是第一次，其集中隔离措施在武汉各区中属于最为严格的一类。

2 月 20 日，核酸检测结果显示，有 2 名员工核酸检测为阳性，立即转入定点医院收治。其他阴性工作人员继续进行医学隔离，每日通过邮箱上报密切接触人员健康监测情况。

2 月 24 日，除核酸筛查为无症状感染者的密切接触者仍在隔离外，其他密切接触者均已解除隔离。

对23个社区居民进行筛查

在商超发现新冠病毒感染病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附近居民的耳朵里。一时间，附近居民议论纷纷，谈之色变，一边猜疑抱怨超市没做好防控工作，一边随着整个疫情的日益严重而更加恐慌焦虑。

2 月 23 日，新洲区疫情防控指挥部开会讨论决定：2 月 24 日对某街道所属 23 个社区开展排查工作，重点排查自 1 月 17 日至 2 月 7 日去过商超的顾客。对商超周边社区疫情排查工作方案如下：

加大流行病学调查力度，重点还原人员轨迹、工位布局、相互关联性等并出具流调报告。区卫生健康局做好流调人员统筹和协调工作；区商务局负责协调企业提供楼层布局、摊位设置、人员岗位的基本信息；区市场监管局协调企业做好相关数据特别是小区居民购物结算的人员基本信息；区公安分局负责查找信息不全人员，必要时利用大数据提供人员活动轨迹资料；辖区街道负责做好综合支持工作。街道组织机关干部、社区工作者到相关社区，采取上门入户、小喇叭广播、微信推送等科学审慎的宣传方式，摸排 1 月 17 日至 2 月 7 日去过商超购物的顾客。鼓励有购物凭证的居民，主动申请到街道集中隔离点进行 14 天医学观察，街道免费提供床上用品一套，供在隔离点使用。

该方案以新洲区疫情防控指挥部医疗救治组名义印发，要求各项工作务必在 25 日 24 点前完成。最终，24 小时内共排查出相关密接人员 659 名。次日，分批安排集中采样，共筛查出 4 名无症状感染者，全部送入医院隔离。

随着科学防控、联防联控、群防群控机制逐渐深入人心，人民群众从恐慌被隔离，到一旦怀疑自己可能感染新冠病毒，主动收拾衣物到集中隔离点；从不了解、不配合流调人员和社区工作人员筛查工作，到积极主动报告自己发现的有些疑似病例或密接人员，人民群众与政府积极配合，共同打赢了这场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人民战争、总体战、阻击战。

在抗击疫情过程中，高度重视流调工作，集中整建制隔离，为防止疫情扩散传播提供了强大的支撑。

【研讨题】

1. 请以文中事例或者实际工作中出现的情况为例，介绍分析流调工作对防控疫情起到了哪些作用。

2. 作为疫情防控的地方主要负责人或是机构负责人，如何最为有效地与流调等领域的专家协同工作？如何最大限度地发挥流调的作用？

3. 如何看待群防群控、联防联控机制所发挥的作用？

案例分析

武汉市新洲区的商超流调案例，不仅以基层生动实践彰显了专业科学的流行病学调查的内涵及其价值，而且还可管窥到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地方政府治理能力提升的重要性及其途径。

一、流行病学调查的重要性

流行病学调查是指，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条例》等法律法规要求依法开展，用流行病学的方法进行的专业性调查研究，主要用于研究疾病、公共卫生事件的分布及其决定因素，从而提出预防控制对策和措施。同时，对预防控制措施进行评估，寻找薄弱环节（疾病发展的因素），提出改进建议。

对于传染病，通过流行病学调查，要能回答“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个基本问题。所谓“过去”，就是“从哪里来的”，此传染病患者是如何感染的，追踪其传染源，俗称找“上家”，感染途径和感染方式如何、传染性如何、疾病的潜伏期多长等，以确定传染病在人群中流行的关键因素。所谓“现在”，则是发现病例，并总结分析相关病例的症状特征及其活动轨迹等。所谓“未来”，则是通过分析传播途径，排查和确定密切接触人群，并确定影响疾病传播的危险因素，追踪该患者（传染源）有可能传给谁，俗称“找下家”。同时，基于系统专业的流行病学调查，尤其是现场调查分析，确定影响疾病传播的危险因素，提出针对性的干预措施，以控制疫情发展或是公共卫生事件的再次发生。

“坚决打好湖北保卫战、武汉保卫战。武汉胜则湖北胜，湖北胜则全国胜。要紧紧扭住城乡社区防控和患者救治两个关键，切实提高收治率和治愈率、降低感染率和病亡率。要坚决遏制疫情扩散输出，大幅度充实基层特别是社区力量，加大流行病学调查力度，织密织牢社区防控网，实行严格的网格化管理，坚持关口前移、源头把控，开展拉网式筛查甄别，对确诊患者应收尽收，对疑似患者应检尽检，对密切接触者应隔尽隔，落实‘四早’要求，找到管好每一个风险环节，决不能留下任何死角和空白。”这是习近平总书记 2 月 23 日在统筹推进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工作部署会议上强调的。3 月10 —11 日，习近平总书记考察武汉，他再次强调“要加强进出人员管理，深入开展流行病学调查工作。要保持内防扩散、外防输出的防控策略”。现场流行病学调查，作为传染病等公共卫生事件中使用的专业性程度较高的一项工作，在抗疫期间多次被党和国家领导人强调，可见其在本次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的重要性。

武汉新洲的流调工作在溯源（找传染源）、圈层（隔离密接）、定轨（确定活动轨迹，确定重点严防的空间范围）、定时间（确定隔离时间长短）和构筑安全网（给群众一个生命安全方面的“金刚罩”）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新洲商超三轮流调还弥补了防控工作的系统性缺陷（如商超等重点场所可能存在着各自的防控漏洞）；提出了系统应对策略，尤其是复工复市的防控策略，为全区的疫情防控工作以及后面的复工复市工作降低了系统风险。

二、多轮流调的开展动机

在疫情发生的最初阶段，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各级党委和政府必须“把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强调各级党政领导干部特别是主要领导干部“要坚守岗位、靠前指挥”，“做到守土有责、守土尽责”。面对疫情，新洲区委区政府自加压力、主动出击，在大是大非面前，选择以人民生命为重，以控制疫情为重。主动出击，是其化被动为主动的关键步骤。当具体的病原来源和零号病人难以追溯之时，勇于担当，敢于负责，根据当地的社情和民情实际，采取更为严格彻底的措施，是符合人民利益的。

三、流调在新洲区疫情防控中发挥作用的原因

以指挥部为代表的当地党组织和政府充分尊重各个层级的疾控专家，充分调动基层各类干部和社区群众的参与积极性，流调工作得到了民政、公安、交通等各个部门的协同和支持，多次流调工作得到了商超的积极配合。其中，多部门之间协同共进，发挥联防联控机制作用是重要因素。相关部门与医疗卫生行业主管部门之间同舟共济、协同抗疫，有效地克服了原有行政分工中的可能漏洞和缝隙，大大提升了部门的协同性，做到了联防联控。

四、社区封控发挥应有作用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打赢疫情防控这场人民战争，必须紧紧依靠人民群众。社区是疫情联防联控、群防群控的关键防线，要推动防控资源和力量下沉，把社区这道防线守严守牢。”2 月中旬，疫情防控进入平台期和攻坚期。其中，社区封控发挥了积极作用。而在武汉全市社区封控之前，新洲区早先一步开始推进社区封控。在长期的社区网格管理基础上，群防群控机制逐渐恢复和完善，发挥应有作用。虽然新洲区自身的医疗卫生资源基础并不好，但由于一直坚持做社区防控，有效降低了对医疗资源的过度使用和挤兑。在疫情防控中后期，又通过压实四方责任、压实网格责任，在流调专家的相关政策建议影响下，提高了社区封控的及时性、严密性和有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