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讲仁爱

导读

“仁”字最早出现在春秋晚期的侯马盟书中。《说文解字·人部》中对“仁”的释义如下：“仁，亲也。从人，从二。”会意为两个人在一起，即人与人之间相互亲近、相互支持、善待对方。后来，“仁”由儒家学派创始人孔子借字赋义，以人为基点，联系自然、社会的方方面面，赋予其丰富的内涵，形成儒家思想最基本、最核心的内涵要义，并逐步发展为具有普遍意义的道德概念，如“仁爱”“仁心”“仁德”“仁政”等。同时，随着儒家思想的弘扬与实践，“仁”逐步成为现实生活中人们共同遵守的思想准则和行为规范。“爱”即亲爱、喜爱、爱护，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好情感。“讲仁爱”，即基于儒家的“仁爱”精神，要求社会中的人要拥有仁人、爱物之心，与人为善，平等万物，以“利他”与“无害”为原则考虑一切社会关系的思想与价值观念。

“仁”源于儒家对人性恻隐、不忍之心的挖掘，以及以血亲关系为基础的人伦道德、家国同构理论。所谓“仁者爱人”，在实践中就是首先要爱自己的亲人，即“孝悌”，讲求尊亲敬上、兄爱弟恭。然后，由“孝悌”“爱亲”推近及远，进而爱朋友、爱众人，最后达到亲善所有人及世间万物的普遍之爱。正是因为基于人的本性与社会现实，“仁”才具有了超越时空的魅力，虽历经千年演进，但其基本内涵和社会价值一直未变。

仁爱思想对中华民族的生存与发展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它不仅涵养了中华民族仁人爱物、立己达人的性格品质与恕己及人、包容天下的人文情怀，维系了亲如一家的民族大一统，同时还成就了中华民族与人为善、乐于助人、和平共处的人际交往之道，是民族永续、国家昌盛的重要法宝之一。

【译文】樊迟请教什么是仁，孔子说：“爱人。”

【评析】极其简洁与通俗的两个字——“爱人”，却指出了儒家“仁”的基本含义，即关爱别人、友善他人。

【译文】同情心就是施行仁的开始。

【评析】基于“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这句话，孟子的“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不仅剖析了“仁”的心理基础，还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人人都有“仁”的本性，人人都有践行“仁”的前提条件。

【译文】君子对于世间万物，爱惜而不必仁爱；对于百姓，仁爱而不必亲爱。（君子）先亲爱亲人，进而仁爱百姓；仁爱百姓，进而爱惜万物。

【评析】儒家的“仁爱”是一种由近及远，由亲及疏，由爱父母、亲朋推及爱他人、他物的爱。与西方文化的爱上帝、爱邻人、爱仇敌、爱一切人的博爱不同，儒家的“仁爱”是一种有等差、分厚薄的爱，也是一种基于人性的更现实、更易于实践的爱。

【译文】只有有仁德的人才会把那些奸佞小人流放到境外去，不让他们留在国家的中心地区。这就是所说的只有仁德的人能够爱护人，也能够憎恶、惩治人。

【评析】儒家的仁爱不仅是由近及远、推己及人的“等差”之爱，同时还是区分是非、爱憎分明、爱好人、不爱坏人的有原则的爱。

【译文】君子之所以与众不同，就是因为他们所存之心不一样。君子将“仁”与“礼”留存于心中（作为思想与行为的基础）。

【评析】君子原本也是普通的人，之所以成为高于普通人的“君子”，就在于他们心存善念，进而关爱他人、礼敬他人。

【译文】孔子说：“一个人没有仁爱之心，‘礼’对他有什么用？一个人没有仁爱之心，‘乐’对他有什么用？”

【评析】“礼”与“乐”都是“仁”的外在表现。不以“仁”为基础的“礼”和“乐”都是虚情假意的伪善。

【译文】曾参说：“读书人不能不弘扬坚毅的品格，（因为他）责任重大，行程遥远。把实现‘仁’作为自己的志向，难道责任不重大吗？需要奋斗一辈子，直到死才停止，难道行程还不长远吗？”

【评析】“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仁人志士当以天下为己任，自觉成为社会文明进步使命的担当者。

【译文】（夏、商、周）三代取得天下是因为（践行）“仁”，失去天下则是因为没有（践行）“仁”。一个国家的衰败、兴起、生存、灭亡也都是因为“仁”。天子不（践行）“仁”，便不能保有天下；诸侯不（践行）“仁”，便不能保有诸侯国；士大夫不（践行）“仁”，便不能保全宗庙；读书人和百姓不（践行）“仁”，便不能保全自身。

【评析】儒家思想认为，无论是国家还是族群、家庭，上至天子、诸侯，下至士人、百姓，“仁”在其生存与发展中都起决定作用。

【典故】五子之歌

夏朝禹的儿子启开启了“父传子，家天下”的君主世袭制时代。然而，《尚书·夏书》记载：继承启之王位的太康却贪图享乐、不行仁政，导致百姓不满，最终失去天下。被赶出国都逃至洛河边的太康的母亲和他的五个弟弟，追述皇祖大禹“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的告诫而作《五子之歌》，以表达对失国的哀悼与悔意。

【译文】孔子说：“志士仁人没有为了活命而损害‘仁’的，有的则是舍弃生命去成就‘仁’的。”

【评析】生命诚可贵，仁义价更高。孔子认为，“仁”对于志士仁人来说，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值得用生命去践行的最高原则。

【译文】孔子说：“实行仁爱完全在于自己，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评析】孔子认为，践行仁德不是靠外界强加的，而是靠自己的道德自觉，被迫行仁不是真正的“仁”。

【典故】苏轼退房

《梁溪漫志》记载：建中靖国元年（1101 年），苏轼打算从儋耳到阳羨定居，就委托阳羨的朋友代为订购一座房子，花了五百串钱，几乎用光了自己的全部家底。到阳羨后的一个晚上，苏轼和朋友一起外出散步，偶然走到一个村落，听到有老妇人悲伤的哭泣声，就循声推门问其原因。老妇人说：“我家有一座房子，世代相传已有百年，一直传到了我手里。现在我的不孝儿子却将房子卖给了别人，我怎能不悲伤呢？”老妇人的话引起苏轼的强烈共鸣，使得他和老妇人一起悲伤。最后，当他了解到自己买的房子正是老妇人家所卖的房子时，立即上前安慰老妇人说：“不想您的旧居正是我买下的那座房子，您不要悲伤了，我将房子还给您。”说完，苏轼让人取来房契，当着大家的面烧掉，同时也没要回买房子的钱。

之后，苏轼再也没有买房子。这一年的七月，苏轼在借居地去世。

【译文】孔子说：“仁难道离我们很远吗？我想行仁，马上就能做到。”

【评析】同上句“为仁由己”一样，行仁完全在于自己的主观意愿。因此，行仁最大的敌人不是外界影响，而是自己。

【译文】一个有仁心的人，自己想要立得住，也会让别人立得住；自己想要通达，也会让别人通达。如果以自身打比方，将他人当作自己，就是实现“仁”的方法了。

【评析】行“仁”并不难，就是“能近取譬”，做到视人如己。正如《逊志斋集·衾》中所说：“己之温，思人之寒；己之安，思人之难。”设身处地地多替别人着想并由个人推及社会，就会让世界充满爱。

【典故】“三尺巷”与“六尺巷”

清朝康熙年间，大学士张英收到桐城老家来信反映与邻居争占临宅过道的事情，想让张英用权势压一压对方。张英回复短诗一首：“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家人领会其意，主动退让了三尺。邻居听到这件事，感动之余也后撤三尺。各退三尺，“三尺巷”就成了“六尺巷”。安徽桐城该巷口至今仍镌刻着“六尺巷”的图画故事。

【译文】我长声叹息而掩面拭泪，哀叹百姓生存之艰难。

【评析】胸怀天下、心系百姓，为国家、为万千百姓的生存而忧劳，无疑是一种“大仁”。

【译文】仁爱世间万物，以宽恕自己之心宽恕他人。

【评析】真正的仁者是发自内心来仁爱世间万物的，对人则践行“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标准。

【典故】此亦人子也

陶渊明到彭泽去当县令，考虑到家中儿子还小，生活难以完全自理，就雇了一名男仆前往协助；同时给儿子写信，说道：“汝旦夕之费，自给为难，今遣此力，助汝薪水之劳。此亦人子也，可善遇之。”书信大意为“你日常生活打理，一个人很难应付，现在我遣送一名仆人帮助你做些打柴、挑水的活儿。他（像你一样）也是人家父母的孩子，你要好好对待人家”。

【译文】如何能得到千万间宽敞、高大的房子，让天下贫寒的读书人都因得到庇护而展颜欢笑，房屋遇到风雨也不为所动，安稳得像山一样。唉！什么时候能见到这些高耸的房屋，到那时即使我的茅屋被秋风吹破，自己受冻而死也心甘情愿！

【评析】一句“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点出了诗圣杜甫的一颗光辉的“仁心”。

【译文】在朝中（做官）时总为百姓担忧，远离朝堂（不做官）时又为君主担忧。这样，在不在朝堂都担忧。那么什么时候才能感到快乐呢？一定是“先于天下人忧虑而忧虑，后于天下人快乐再快乐”！

【评析】这句话体现了仁义天下、先人后己的仁者情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因此成为历代知识分子为官、为人的精神圭臬。

【译文】只盼天下百姓都能吃饱穿暖，甘愿牺牲自己离开山林。

【评析】这句诗体现了燃烧自己、温暖他人、献身苍生、“杀身成仁”的仁者情怀。

结语

仁爱思想犹如中华民族发展的营养剂，始终滋润、护持着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在仁爱思想的浸润与感召下，一代代优秀中华儿女“以仁为天下”，致力于“为万世开太平”；一批批志士仁人“解民倒悬”，鞠躬尽瘁，奋斗终生。他们或慈爱于人，扶危济困，奉献仁心；或兴利除弊，造福一方，推行仁政；或恕己及人，友善万物，践行仁德；甚至为民族独立、国家富强而杀身成仁。前文中提到的屈原、陶渊明、杜甫、范仲淹、苏轼、于谦等，无疑都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作为民族文化根脉和精神追求的继承者，中国共产党从诞生时起就将全中国人民的解放与福祉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并为之不懈努力。从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任主席毛泽东对全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谆谆教导，到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行大道、民为本、利天下”“全面小康路上一个也不能少”的郑重承诺，无不体现大仁大爱。一句“我将无我，不负人民”，更加彰显出人民领袖的高尚情怀。

作为中华儿女，传承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责无旁贷、义不容辞。践行仁爱、成就仁德最有效的途径莫过于持续加强品德修养。每一个人都应从现在做起，从身边小事做起，孝敬父母、乐于助人、关爱万物，化个人“小我”为大众“大我”，积小善为大仁，以厚德承载万物，最终使自己成为一个对国家、民族及人类文明进步有重要价值的人。

阅读延伸

（1）《论语·述而篇》。

（2）《礼记·中庸》。

（3）范仲淹《岳阳楼记》。

（4）《史记·李将军列传》。

（5）鲁迅《一件小事》。

思考与练习

（1）明末思想家、教育家冯从吾将自己多年做学问的出发点概括为九个字，即“做好人、存好心、行好事”，并抄录旧时对联一副与学生共勉：“做个好人，心正、身安，魂梦稳；行些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请结合这段话，谈谈“做个好人、行些善事”的重要意义。

（2）1951 年 7 月，毛泽东在与湖南第一师范的老同学谈话时说到 1912 年他在湖南图书馆自学的经历，坦言当时最大的收获是第一次看到世界地图，震撼之余不禁感叹广大人民的痛苦生活，从而下定这样的决心：“我将以一生的力量为痛苦的人民服务，将革命事业奋斗到底。”请根据这段话并参考相关文献，谈谈革命领袖毛泽东的人民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