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一天,用绷带吊着胳膊的杨把头又来巡视“丙字号”作业区了。
他见了大家满脸堆笑,手里常拎着的榔头不见了,脸上也没了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向大家拱拱手:“各位兄弟爷儿们,大家歇会儿,歇会儿。今后大家有什么事,杨某一定会尽心尽力。”
他看了看地上的水桶,桶里已没水了。他把空桶拎起来晃了晃:“井下这么重的活儿,没水咋行,让人去上面打点水吧。”王大个儿说:“矿里不让到上面打水。”杨把头说:“你们到井口门房去打,就说我让去的。”焦裕禄说:“我去吧。”
此时的焦裕禄已经在心中燃起了逃出这个狼窝的欲望,他需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条件,上井提水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这是他为将来得以逃脱魔掌而筹划的一部分,只是没有人能看得出他的宏伟计划。
他拎起水桶去了。井口门房里,老洪正拉着板胡唱京戏,椅子上坐着安藤,他眯着眼听着,手里还打着拍子。焦裕禄拎着水桶刚要推门,隔窗见安藤摇头晃脑接着唱京戏,他没有进去,脑子里飞速地设计怎么与洪看守接触。突然一阵开门声和送客的客套声从门房传来,焦裕禄立刻闪躲到墙后面。
待安藤走远后,他提着桶喊了声:“洪叔!”老洪见他提着桶问:“干啥呢?”焦裕禄回答说:“洪叔,我到井上打点水。”老洪笑着说:“杨大榔头,让你们救了一命,不再难为你们了?”
焦裕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洪叔,您的胡琴拉得真好!”老洪问道:“你对这个感兴趣?”焦裕禄答道:“我在上学时就是雅乐队的,学过二胡、小号。”老洪眼睛一亮,说:“这么说,你也会拉胡琴?”焦裕禄谦虚地说:“不敢跟您比。”
老洪突然问道:“听你口音是山东人吧!”焦裕禄回答:“俺是山东博山的。”老洪一下子拉住焦裕禄的手说:“咱们还是老乡呢!”焦裕禄立刻表现出了孔孟之乡特有的气质,拱手说道:“在这里遇到老乡,胜似亲人,以后还得仰仗洪叔!”
老洪对这个老乡似乎有种天然的亲近和喜爱。他对焦裕禄说:“咱爷俩来一段,你拉我唱。”焦裕禄端起二胡调好调,对老洪说:“洪叔,唱哪一段?”老洪说:“那就来一段《四郎探母》。”哀怨苍凉的曲子加上悠扬婉转的唱腔响彻在门房,这两个山东人在抚顺的大山坑里,言出了“人在北国心在宋”的惆怅。从此,门房是焦裕禄的必来之地,老洪和焦裕禄也成了无话不谈的戏友了。